親媽和媳婦掉進水裏，先救哪一個？

這個問題不常發生，但卻常見。

此刻的沈絳年，面臨的問題，居然有異曲同工之妙啊。

CBD的家，是讓親媽住呢？還是讓心上人住呢？沈絳年是很清楚，兩者現在不會一起住進CBD。

心上人，還是自己死乞白賴給拽回來的。可是，親媽，也是不能拒絕的，沈絳年瞄了一眼沈青訸，壓低聲音，“……你怎麽突然跑我那裏去了？”監視要不要這麽拼命啊，頂著雨過來的。

“見面再說。”陸漫雲直接把電話給掛了，語氣可以說是非常冷了。沈青訸已經猜測了大概，突然出聲：“停車。”阮閱一個剎車，沈絳年身子一聳，手機差點摔出去。

“今晚，我就不去你那了。”沈青訸明了地說，“你打車回去，阮閱，你下去攔個車。”

“沈青訸……”沈絳年確實是有些為難的，畢竟，今天，陸教授已經很氣不順了，但是，讓她就此舍棄沈青訸，她心裏又不適，“你都聽見了？”她有些低落，“你要是不介意，就一起回去吧，陸教授不會說別的。”

“我回去也是加班，既然離開公司了，我考慮一下，看看去酒店吧。”

阮閱已經攔到了車，沈青訸安慰道：“去吧，早點回去休息。”沈絳年坐那不動，沈青訸輕輕推了一下，“回去吧，到家給我報個平安。”沈絳年心裏發沈，嗯了一聲，“好，陸教授這邊，你給我時間，我會慢慢處理好的。”

沈青訸並沒有應聲，而是推開車門，也下去了，繞過來，撐開傘，說：“傘，你拿著，我車裏還有一把。”沈絳年不得已，只好上了出租車，阮閱再次發動車子，“沈總。”

“跟著出租車，看她到家再回公司。”沈青訸依舊坐在了後面。

沈絳年一個人回來的，被攔在大廳門口的陸漫雲還算滿意。可有人不滿意，沈絳年。不滿意歸不滿意，但親媽冒雨過來了，她不能說別的，“褲子都濕了吧，你先去洗澡，我給你找衣服。”沈絳年進門，先去翻衣櫃了。

趁著陸漫雲洗澡的功夫，沈絳年給沈青訸打電話，“我到家了。”沈青訸嗯了一聲，並無太多話。

“你到酒店了嗎？”

“快了。”

“這麽半天還沒到？”

“恩。”

電話裏，永遠都少了一份“人氣兒”，沈青訸總是顯得那麽冷淡。不過沈絳年也挑不出理來，今晚，她纏著沈青訸過來，最後，卻又不得不礙於母親，而讓沈青訸離開。如果硬是挽留，也能留住沈青訸，可沈絳年不想那樣，她不想沈青訸為難。

沈青訸對她，似乎永遠都不會主動，如果她不說話，她們之間就像是沒什麽可聊的，“你回酒店繼續加班嗎？”

“恩。”

“那我睡不著，可以找你嗎？”對著沈青訸，沈絳年會撒嬌，但不會硬來。

“好好睡~”沈青訸的語氣，在句子長度稍微長點的時候，冷漠會少幾分。

“可我想你，會睡不著，”沈絳年說的可憐巴巴，“本來想得可美了，晚上拉著你上床，窩在你懷裏睡的……”

“恩。”

“你今晚是不是郁悶到了？”

“沒有。”

“一點點都沒有嗎？”

“時間不早了，你先醞釀睡眠。”

“沈青訸~”

“恩。”

“晚點，我給你發視頻，我看著你工作，能看見你，我大概可以睡著，”沈絳年保證，“我就看著你工作，不會打擾你的，好不好？”沈青訸頓了一秒，“恩，那你先醞釀。”

“反正我一定會給你發視頻的，你不接，我睡不著，你等我~”浴室的水流聲停下來了，陸教授應該是洗完了，沈絳年也就先掛了電話。陸漫雲一出來，聽見對面浴室的水流聲。沈絳年出來時，陸漫雲坐在客廳，電視開著，又是新聞頻道。

“不睡嗎？”沈絳年是想早點回房，可以和沈青訸二人世界，雖然不在一起，也還是不錯的。

“你要睡了？”陸漫雲反問。

“如果你有話說，我就等會，沒有話說，我就吹頭發，準備睡了。”

“我今晚突然過來，你沒話說？”陸漫雲掩著唇，清了一下嗓子，拿話點她。

“如果你想說，我可以問。”知女莫若母，沈絳年又不傻。

“明天準備做什麽？”陸漫雲也沒心情多說，語氣是沒什麽，但看臉色還泛著紅，也許是心情也不太爽？沈絳年自認為，今天還算乖，也不知道自己哪裏惹到她了，但總不能和親媽對著幹，“明天還不確定，可能要去雅奈爾集團，我負責她們的新聞發布會，總要提前了解情況。”這不過是托詞，為了明天，她能順利見到沈青訸。

“你之前去上海不就是對接這事嗎？”很顯然，陸漫雲沒那麽好騙。

沈絳年有些不耐煩了，深呼吸之後，說：“媽，我覺得不需要我一遍遍提醒你，我不是小孩子了。”

呵~終於壓制不住了啊，陸漫雲不緊不慢地說：“和我說話，就這麽不耐煩？”

“……”沈絳年被戳中，緩了語氣，“誰不耐煩了……”

“你和沈青訸說話時，也這樣嗎？”陸漫雲反問道，“既然你不想跟我聊，那咱就不聊，你和沈青訸，我不管真假，我告訴你，我活著一天，就不會輕易同意，”陸漫雲咳嗽了一聲，壓抑的口吻說：“你要想把我氣死，那就看你本事。”

“……”沈絳年無言，這可真是親媽，怕再多說幾句會吵起來，沈絳年皮笑肉不笑，“媽，我有點累了，先去睡了。”沈絳年一進門，長呼了一口氣，如果不是家人，她就可以隨便懟了，可那畢竟是生她養她的人，嘴上可以和沈青訸說為了她傷害家人，但不到萬不得已，沈絳年都不會走那一步。

沈絳年在門口站了一會，發了好一會的呆，有些口渴準備出去倒水，一開門，聽見了咳嗽聲。沈絳年站在門口半晌，咳嗽聲沒有斷過，應該是從洗手間裏傳出來的。

“怎麽咳嗽的這麽厲害？”沈絳年推開洗手間的門，陸漫雲掩唇，用力清了下嗓子，頭也沒回，“沒事就去睡覺。”

唉，沈絳年嘆了口氣，“你幹嘛生那麽大的氣，我這不是沒怎麽著嗎？”沈絳年走到跟前，給陸漫雲順氣，“我又不是小孩子，你能管我一輩子嗎？”陸漫雲又是一陣咳嗽，等人擡起頭，沈絳年看她臉色潮紅的不太正常，探手一摸，“親媽，你發燒了啊，你到底在外面等了我多久啊？”

不容陸漫雲拒絕，沈絳年趕緊給秦舒打電話，“禦醫，又得麻煩你了。”

“你又把沈青訸玩發燒了？”

“……”沈絳年臉一紅，“你別胡說，是我媽。”

“啊……”秦舒正經的語氣，“阿姨病了啊，我這有病人，完事就過去。”

“她現在咳嗽的厲害，怎麽辦？”

“阿姨手腳是不是冰涼啊？”

“恩，我估計是淋雨了，加上衣褲都濕了，半天都沒換，涼著了。”

“我一會就能到，你先給阿姨熬驅寒的湯，做個紅糖姜棗湯。”

沈絳年掛了電話，忙去搜索怎麽熬湯，熬湯之前，先倒杯熱水晾著。等到把湯熬上了，水溫也差不多了，沈絳年端著水杯一回頭，嚇一跳，“親媽，你不躺著怎麽又起來了？”

失神的陸漫雲回過神了，“躺著更咳嗽，不如站著。”

“那你先坐著，喝點熱水，秦舒一會就到。”沈絳年非要攙扶著陸漫雲，又怕她涼著，拿來毯子蓋住，就差把人給裹上了，“熱。”陸漫雲抗議。

“你需要發汗，忍著點。”沈絳年繼續纏，終於把陸漫雲給纏成了大粽子。沈絳年繼續去廚房看著湯去了，大概是擔心她，不時過來瞅她幾眼。陸漫雲還是有些恍惚，孩子是真的大了嗎？那麽討厭廚房的孩子，在家裏時，讓她做飯，她寧可餓著，如今卻自己鉆進了廚房。

這讓陸漫雲想到了沈萬誠，作為富家少爺的沈萬誠，遇見她之前，進廚房次數有限。但愛情的力量啊，很強大，沈萬誠的父母第一次看見沈萬誠下廚，第一次前前後後伺候陸漫雲，面上沒什麽但事後聽說……很震驚，沈萬誠的母親偷偷和陸漫雲的母親關之媛說：“這孩子，在家裏都是別人伺候，現在看他這麽細心的照顧漫雲，我這心裏頭，還真有點不習慣。”人都是會變的啊。

秦舒說快，但是這種天氣，病人多，等到了沈絳年這裏，已經是快1個小時後了。沈絳年的湯都熬好了，端著小碗過來伺候陸漫雲喝湯。鮮少被女兒伺候，陸漫雲心裏是有感動的，但是，沈絳年尺度沒把握好，姜放多了，辣的陸漫雲……百感交集。這就是親閨女，要不然真讓人覺得這是伺機報覆。

“你這姜湯，是不是姜放太多了？”秦舒過來時，聞到了明顯的姜味兒。

“媽，姜多嗎？”沈絳年問。

“不多。”陸漫雲說。

“還問，自己喝一口。”秦舒在旁邊嗔了一句，笑著和陸漫雲說：“阿姨，打針得一會，你先去個洗手間，然後回房躺著吧。”陸漫雲剛要動，沈絳年立刻過來，“我來我來，你別自己動。”沈絳年把陸漫雲伺候到床上，看著秦舒拍陸漫雲的手背，啪啪啪的，沈絳年推了她一把，“你輕點！”心疼了。

“阿姨血管有點細。”秦舒好脾氣地說，看沈絳年護著她的樣子，陸漫雲感慨頗多，“小年，客廳的碗，是不是沒收拾呢？”

“不急，等你紮完針的。”沈絳年在旁邊看著，目光瞬也不瞬。當針頭紮進去時，沈絳年的心，突然疼了一下，仿佛那一針，紮在她心上了。

姜湯確實好辣啊，姜放多了吧？沈絳年有些挫敗地站在廚房裏想。

秦舒紮了針，立刻就得走，因為還有下一波。沈絳年送她到門口，提醒她註意身體，秦舒嗯了一聲，“你最近挺好的？”秦舒問。

“還好。”沈絳年大概猜到，她問的深意，不想多談，轉了話題，“你這風裏來雨裏去的，自己別感冒了。”

“我可好久沒感冒了，厲害吧？”秦舒少有地露出炫耀的表情，挺孩子氣的。沈絳年捶了她一拳，“把你厲害的！”秦舒呵呵一笑，“阿姨打完針，發了汗，明早應該能好不少，你今晚看著點，高燒願意反覆。”沈絳年原本也是這麽想的，秦舒想起什麽似的補充道：“煮姜湯，不要放那麽多姜啊，辣的胃難受。”沈絳年萬分的不好意思，“知道啦！”

陸漫雲是不讓她守著的，“我自己會拔針，你睡你的去。”沈絳年給她掖好被角，“陸教授，你乖乖睡覺發汗就好了。”陸漫雲頭腦確實有些發沈，瞇著眼，嘆了句，“別告訴你爸。”

“我都忘了我爸這茬了，你這麽晚跑出來，他居然沒攔著。”

“他今天出差了。”

“啊……”沈絳年心裏又落了落，她這一天天的，有點太不孝順了。

“一會，他準得給你打電話，我跟他說，你在家，我忙完了沒事早點睡。”陸漫雲囑咐她，“他打電話，你知道該怎麽說吧。”

“恩……”沈絳年坐在床頭，手輕輕拍了拍被子，輕聲說：“媽，你好好睡吧，有我呢。”陸漫雲嗯了一聲，腦子發沈，人很快就進入淺眠的狀態。

畢竟是生了病，陸漫雲睡得不踏實，輾轉反側的。沈萬誠的電話，很快就打過來，沈絳年按照陸漫雲的意思說的，沈萬誠似乎不太相信，連續問了好幾次，沈絳年就開他玩笑，“老爸，媽不接你電話，你那麽緊張啊？”

“也不是，今晚我心裏有點不太舒服，以往我這樣，你媽身體多少有點小毛病，不過你在家，我放心了些，”沈萬誠的擔憂和關切是掩不住的，“小年啊，你媽媽的脾氣比較急，你別跟她硬著來。”沈萬誠嘆了口氣，“她一心都是為你好，生怕你吃了虧。”

“恩。”沈絳年的鼻子都有些酸了。

“你有本事，證明你能幸福，她就沒什麽好說的了。”沈萬誠話裏有話地說，“你也別多想，好好努力就行，最重要的，照顧好身體。”沈絳年嗯了一聲，沈萬誠笑了一聲，“好了，不嘮叨你了，我還擔心今晚她一個人，你在家，太好了。”

“恩，爸，你放心吧，我在呢。”

“萬一她要是真病了難受，你就輕撫她的身體，她能安穩些。”沈萬誠似乎，已經猜到了什麽，盡管沈絳年說沒事，沈萬誠還是一遍遍提醒她，萬一陸漫雲真的生病了，她要怎麽做。

掛了電話，沈絳年心裏，更加沈甸甸。陸漫雲的發絲間，隱約瞧見了幾根銀發，沈絳年恍然意識到，父母年紀都不小了。陸漫雲時常會發夢囈語，每每這時，沈絳年按照沈萬誠所說的，輕撫母親的手臂，或者握住她滾燙的手心。

時間，一折騰，就到了後半夜。藥水也總算掛完了，陸漫雲醒了，沈絳年帶她去了個洗手間，回來後，陸漫雲躺下，“小年，你陪媽媽躺會。”沈絳年二話沒說，寬衣躺下了。

這一夜，沈絳年幾乎沒睡著，陸漫雲呼吸也不穩，好在天亮時，燒總算是退了。趁著母親睡著，沈絳年爬起來熬粥，站在廚房裏，她楞神半天，突然想起來了，她昨晚說要給沈青訸發視頻的！

啊啊啊！居然給忘了！沈絳年立刻發微信給沈青訸，寫著：長官~我昨晚忘了給你發視頻，你沒有一直等我吧？

徹夜未眠的沈青訸端坐在沙發椅上，此刻，一手托腮，一手拿著手機，半晌回了兩字：沒有。

沈青訸將手機放下，起身，出去了。

阮閱坐在旁邊，松了口氣，終於把手機放下了。這一晚上，除了工作，沈總看得最多的是手機。阮閱不知道她有什麽事，但總覺得和沈絳年有關。

沈絳年心裏少了愧疚，卻又多了一分不安，總覺得哪裏不太對。

沈青訸站在浴室裏，眼睛有些疼了，她低頭揉了揉眼睛，再次看鏡子裏的自己，好像是哭過了。

阮閱有些擔心，在外面待著，以往沈總加班通宵，總會禪修幾小時休息。可昨晚楞是坐了一夜，現在一定疲憊極了。阮閱嘆了口氣，沈絳年到底和沈總說了什麽啊？說了就要做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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