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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就挖的坑。滄隅發音同“蒼鸆”,鬼車別稱之一。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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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

“……巽芳,你……”

“別說什麽‘保住自己便好’。”

長琴正要開口那刻只見少女擡頭淺笑,容光艷艷一瞬間壓過了八方月華,“因為對巽芳來說,這世上若沒有少恭,也就不會再有原來的自己了。”

卦不必算盡,只因天道無常。

情卻敢至深,何懼大夢一場。

如果天數終不能違逆,那麽縱然渺小如螻蟻,也要迎著那如刀的天命走到最後一刻。夙滄如此,巽芳也如此,這世上畢竟還有一種感情,叫做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況且幫人逆天改命,只要不損無辜,那又不是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我助我家眷天經地義,講去美國也是這個道理,誰敢攔我!!

長琴回想起夙滄最後離開時嘹亮的口號、挺直的脊梁,忽然也收攏目光靜靜笑了:像她這樣根正苗紅直到骨頭裏的鳥,的確是天宮鬼殿都不敢亂收的——由她放聲疾呼,只怕要鬧出來顏色革命。

“對了,少恭。”巽芳又在輕輕地牽他衣角,“滄滄給我帶來許多煙火,我們往仙芝田那邊去放好不好?若放著積灰,只怕她又要鬧脾氣了。”

“好,都依你。”

長琴滿懷憐愛擡手,溫存撫過她烏雲般堆在雙肩的柔發,“不過放完之後,我們得先去向慳臾告個假,離開東海一段時間。”

巽芳眼底有光華一亮:“莫非少恭要去……”

“是。”長琴輕笑,“我相信滄隅,她的‘道理’放之四海,無往不破,天地也奈何不了她。所以她一定還能平安回來。”

——往事如煙,我已不再是那個擅彈琴曲的仙人,太古之約終不覆言。

——可那又如何?舊夢長存而前緣無限,從今往後,再結下新的約定吧。

——這一次,定當風雨相偕,死生不負。

“我們說好了,要在古劍奇譚相見。”

作者有話要說:

BGM:猶記多情

琴爸爸喜歡芳芳麻麻,也喜歡滄滄寶寶,可是如果芳芳變成滄滄那個畫風,他就要報警了(……

如果對應仙四章節,這一章應該算是《步虛詞終》,之後開始就是《終局》了。其實這個文最初預定的結局是仙四式“你TM對我說這是HE我是不接受的”……所以你們想先看你TMHE還是大團圓(X

PS:夢100我在ios服啊要找我玩的話留下ID我來加你們(滾!!!

☆、是昔流芳【我胡漢三又回來更新啦!】

來說個妖怪的故事吧。

如果用幸或不幸來形容,妖怪無疑是相當幸運。

甫一降生她就在神農蔭庇之下開啟了靈智,血脈中與生俱來的潛力更是可觀,即使置身於三族混戰、猶如原始叢林一般弱肉強食的太古,也很少有人——或者其他什麽東西——能夠傷及幼小的妖怪一根羽毛。

鳳傲天。

Marry Sue。

如果換個時代背景,她一定會被人這麽說。

作為一方大妖,她輕而易舉就能占據最豐美的水土,也能以壓倒性的暴力迫使他人臣服。那還是個“雞犬之聲相聞,老死不相往來”的和諧年代,各家自掃門前,只要她不做出類似於種族滅絕的囂張惡事,多半也不會招來人族修仙者的討伐。

就這樣,妖怪的生存需求得到了保障,那些發源於獸性、無意識的質樸欲望也能輕易滿足。

——比如說,“哎呀寶寶今天好想吃個棗☆”什麽的。

而在滿足之後,妖怪最先感覺到的卻是……

“……無聊啊。”

如此這般,化身為白衣少女的妖怪日覆一日高踞山頭,像是十分厭倦、又好像永遠也不會厭倦似的,持續眺望著遠方猶如熔金般艷麗的朝霞與暮霭,以及暮霭之中裊裊而上的一縷炊煙。

總而言之,唉,就是很無聊。

沒有父母、沒有手足、沒有親眷。

從記事起就是如此,她也以此為理所當然。

沒有姓名、沒有過去、沒有願望。

只是簡單重覆呼吸與心跳的機能,延續著看不見盡頭也無所歸依的生命。

她生來就像踏在雲端,一派人所難及的輕松自由瀟灑,同時一片空白。

口腹的享受再簡單不過,交際有萍水之緣也就充足,至於權勢、名聲、財富乃至長生,在她看來都如風吹即散的沙上之城。聞道是“存天理,滅人欲”,然而妖怪從一開始就沒有擾亂清明的欲念,因此也比任何人都更接近原初的天理。

換句話說。

後來被世人畏懼為“鬼車鳥”的兇殘魔物,在她降生之初,曾經擁有與天上眾仙無異、甚至更勝其一籌的超逸品格。

無憂無怖,無欲無求。

正可謂是天人合一,俯瞰紅塵紛擾,眾多修道者孜孜以求的理想境界。

要說有什麽不足,那果然還是她在無欲之餘,同時也會覺得“無聊”。

生存漫無目標,流年乏善可陳。從生到死無非一條枯燥平直的單行線,沿途既無動人的風景可觀,更無任何值得慶賀的終點。

“……真是,好無聊啊。”

迎著山風晨曦以及清涼的朝露,她一次又一次朝向無人的虛空低語。

漫長生涯中唯一牽動她心弦的,就是榣山水畔那陣清揚悠遠的琴聲。她甚至因此而短暫地有了目標,卯足勁兒埋頭苦修,想要化身為完美的人形去與那樂仙相見。

然而天數顛倒,那最終也成為了不可能實現的願望。

想來也該屬造化,就在她苦尋長琴蹤跡而無果、心灰意懶之際,無意中飛過了一處飽受水患所苦的村莊。看見那些凡人衣衫簡陋,病痛交加,一個個惶惑無措地拜伏於地,喃喃默念著得不到半句回應的神仙姓名,妖怪胸中忽然就激蕩起了一點同病相憐般的義憤。

——都是傻,仙人根本不會救世。

——除非動搖天界權威,否則他們只會將人間一切興亡都視為“自然之理”,對善行與災厄同樣地放任自流。

但凡真正位列仙班者,就如同考入了國家系統的公務員,從此舉手投足都隨不得自主,務必遵照恒常流轉的天道行事。力挽狂瀾不可為、救死扶傷不可為、除暴安良不可為,只要維系天道不墜,死生有命,該死的就讓他們去死,十八年後又是一個輪回。

對於以上偉光正的神界邏輯,妖怪只有一句話可講:

【媽的全部都智障。】

想要得救有什麽不對?

想要活得更好有什麽不對?

看到有人遭逢疾苦,想要伸手拉他們一把,這又有什麽不對??

MDZZ!!

妖怪長久活在百無聊賴的空洞之中,也正因為如此,在她看來,所有為了生存——或是心懷執念,為了抵達某個遙遠所在而掙紮前行的人、獸、魔,全都令她欣羨,也全都值得天賜的尊重與祝福。

然而神界從不祝福任何人,也不會聽取任何來自地上的願望。說穿了就是究極的無所作為,唯有自比為天地的優越感、用於懲治抗命者的手段倒是高出凡人千萬。

所以,從那時起——

沒有名字也沒有夢想,本該無所事事終了餘生的妖怪,終於找到了足以讓她托付千年的大願。

那就是向所謂“死生有命”的天意發起挑釁,填補神界不作為的空白,實現凡人寄托於天上的希望。

——左右自己別無所求,不如便去看看他人遂願的模樣。

——如果順道還能給玄女添一把堵,那就當真再好不過。

最初這心念起於偏激,並無多少慈悲或仁愛可言。然而不知不覺之間,她卻在扶危濟困的雷鋒道路上走出太遠,甚至被人叫做了“神仙娘娘”。

妖怪一邊覺得好笑,一面又揣著些隱秘的自得:至少在這些人心中,自己可要比天庭那些喝茶嗑瓜子的仙人巨巨靠譜多了。

後來,妖怪就有了名字。

那大約是晚兒的曾曾曾(以下略)祖父為她取的,一個拋官棄爵迎娶了狐妖娘子的癡情儒生,平日愛好教孩子以及猴子們念書,百年以後還有旁聽的山魈從朝中寄回感謝信——它不知道人類是活不了那麽久的。

後來,妖怪就有了願望。

大到今年地裏有個好收成、孩子們都能健康無虞地長大,小到挖塊玉石給村頭的新嫁娘鑲一副首飾,搬上筐桃子去為村尾的婆婆做壽辰……微不足道但是貨真價實,令她也對未來生出了期待。

後來啊,以喪失那份天賦的超然秉性為代價,妖怪——鴻漓從世外涉入紅塵,糾結深陷,擁有了與世間大多數生靈一般鮮活的感情。

由此她知曉恐懼,知曉哀愁,知曉離別的孤寂與相見的歡喜,知曉人心,知曉愛。

……

再後來,所有的人都死了。

她把什麽都忘了。

鳳凰不覆來飛,美名傳為唾罵,篁山也從桃源勝景化為屍骸遍地的荒塋。

一度接近人間的“神仙”,重又變成了無心、無夢、無名的怪物。

……

直到某一天——

有個少年,同樣生逢災患背井離鄉,身在天威面前就如同暴風中的葦草一般羸弱,卻向妖怪道出了遠比她更為剛強的話語。

“求人不如求己。”

“天神高高在上,何曾庇佑人間?”

少年只是個凡人。

雖懷有十分天賦,一身清骨,但那一年他終究不過肉體泥胎,比之於天地便如芥子蜉蝣,是仙神都不屑一哂的卑微。

而妖怪茫茫然擡頭看他,看見這傷疲交迫、孤弱無依的凡人,斬釘截鐵說出了她早已遺忘的狂妄言語。

他說:

“我不會向神仙許願。我的願望,就是自己能夠成仙。”

沒有頂禮膜拜的虔誠,沒有經世濟民的胸襟,沒有奉己為公的德性。

追根究底,他最初之所以會立志求仙,真的就只不過是想給自己、給天災中徒然死去的人們爭一口氣而已。

委實蠻橫自私,近乎無理取鬧。可也正是這種鬥氣一般蠻不講理的固執偏執妄執,不偏不倚觸動了妖怪心底消沈千年的意氣。

——這個人,真了不起。

她想。

身在絕境而從未拋卻驕傲,再如何寒微渺小也緊抱著尊嚴。

一剎那感覺他耀眼得令人神往。

像在長夜看見朝陽,像是隔著血海眺望一個久違的天真無垢的夢境。像是轉瞬即逝地,又從頹唐意志中激發起直沖霄漢的豪情,找回了連自己都不敢再信的自己。

——如果……如果神仙們聽了他這些話,忌憚在心,不願幫助他達成念想的話……

——要是我能幫他達成,那該有多好啊。

就這樣。

鴻漓已在怨悔與嗟嘆中***死去,而“滄隅”的生涯,從這一刻起,才剛剛旋緊了發條開始疾奔。

……

……

……

“綜上所述,我就是想說……師弟你是我今生裏最早、不,算上琴姐第二早的一束光,沒有與你兩次相見也不會有我的重生,所以我看上你毫無疑問是有正當理由的,才不是瞎了眼啊!!!”

“……………………哦。”←凝固在馬○濤表情的玄霄。

冰封這些年來他很少聽夙滄剖白心跡,只覺得她通身都磊落光明,就算心底再有藏私,那定也只是些無傷大雅的細末之事。

然而今天她不知又在哪裏受了刺激,突然就氣沖沖地鼓著腮幫子跑來禁地,竹筒倒豆子一般追源溯流,把自己對玄霄另眼相看的因果都倒了個徹底,最終昂首挺胸引出一個結論——“我真沒瞎”。

……多半是聽夙琴她們說了些善意的嘲笑吧。玄霄猜想。

他絕非生來欠缺情商,對於人情冷暖從來都不遲鈍,只不過時常清醒地將之割舍。正因著這份摒棄人情也不肯中途而止的頑固,玄霄十分清楚,自己在以夙琴為首的滄滄親友團之中沒什麽好形象。

講道理這是理所當然,因此他也識趣地恪守著緘默從不抗辯,偶爾甚至還會對夙琴的責難心生讚同。

“自己受之有愧,不值得師姐這般相待”——雖然只是偶爾,但這種念頭確實也揮之不去地盤桓於他心間,蜻蜓點水般時不時地漾起微瀾。

盡管如此,盡管心知是無以為報、承受不得,玄霄依然未能拒絕夙滄的援助。

不僅因為升仙是他積年的渴望,也因為他隱約能夠明白,“幫助自己”本身就是夙滄發自內心的最大希求。

而直至今天,所有陳年回憶都昭然揭曉,來龍去脈完整串聯,他才徹底了悟了其中原委。

——玄霄之於夙滄,從一開始就不單單是什麽少女春心的幻想對象。

十分任性而且滑稽可笑地,她單方面將玄霄視為淩駕於自己之上的理想,無意間向他寄托了鴻漓未能實現的願景,傾註了昔年逆天救世的期望。她自始至終都堅信,玄霄身為一介凡人,能夠做到連鳳傲天也做不到的事情。

即使他步入歧途泥足深陷,即使連他自己都淡忘了那一天擲地有聲的初心,夙滄也始終深信,她曾在他眼中看見過驕傲、高潔、百折不撓的光芒。

那光芒或許會受私欲蒙蔽而黯淡,也會在過盛的執念煽動之下催生劫火,但它一定永遠都會埋藏在昔日的少年心底,永無寂滅,永不成灰。

因為與玄霄相見,因為目睹過他身懷的鋒芒,一路上受他鼓勵、對他向往,她才能一點點尋回落拓以前的自己,想起九鳳笑傲一方時曾經是何等烈性女子,有過怎樣揮斥方遒的豪氣。

正因為如此——

所以即使天地都鄙棄玄霄的妄執,也唯有她,永遠都不能放棄。

對年方二八天真純然的夙滄而言,師弟是懵懂時悄然傾慕的“好人”。

對千年潦倒灰心自棄的九鳳而言,玄霄是推動她跨過黑白一線的恩人。

無論哪一面都是真心,不是戀愛腦也不是一廂情願,她以她明鏡般的魂魄看清了玄霄,因為看清所以能大膽地放言深愛,因為深愛所以對於誤解和分歧都能不假思索地包容。

“如今說來或許嫌晚……滄隅,你果真非同一般。”

玄霄幾乎是半帶嘆服地吐出了這句話。雖然在夙滄眼中自己才是拔萃,不過要他來說,她毫無根據的信心遠比他本人更為超卓,足以把南墻撞倒黃河蒸幹,真正是蟑——鳳凰一般的不死不滅。

也幸好,時至今日他終於下定決心,能不避不閃直面她從頭到尾都坦蕩的心意。

這一次不必負她,當真幸好。

“嫌晚?哪有什麽嫌晚。”

夙滄聽他說得有幾分憾恨,不由地挑高了眉梢用力咋舌:“左右我是個老不死了,等得起,你拖延多久也不礙事,別放在心上。從今以後,千年萬載,千災萬劫,我都陪你過。”

“哈,”玄霄一下失笑,七分欣慰裏還有三分被人立了flag的不安,“千年萬載,千災萬劫……你這一諾,許的真是重於泰山了。”

夙滄也笑,眉眼舒展開來是青空般的豁達:“重什麽重?我一不通風花雪月二沒有賢良淑德,也只剩這點時間上的自信。你若不嫌棄,隔天過海關時多加把油,成了仙也好與我多過幾年日子,那就算對得起我。”

“……好。”

千頭萬緒只並成一個好字,對飛升前景他並非全無疑慮,但為了她也為了自己,如今再不能回頭卻步。

因為天就在那裏,所以無論如何都要上去。所謂“上天”說穿了就是這麽一回事。

旁人當它是渡世的宏願也好,生而為人的底氣也罷,哪怕只看作貪婪無度或者一己私心,總而言之,那都是玄霄今生蹣跚至此的理由。

就如同夙滄,也曾經把他當成振奮的理由。

……

……

“……天青你說,我們是不是……嘲諷得太過頭了?咋說呢,總感覺物極必反,滄滄她好像更加死心塌地了……”

禁地洞外,夙琴、雲天青以及靜瀟正如三條壁虎一般死死地貼在石門之上,幾乎把耳朵碾成二維平面圖。

而就在不遠處,偶然經過的夙瑤渾身顫抖佇立了好一會兒,看在飛升在即的份上決心不與他們計較,腹誹一句“MD你們才ZZ”也就同手同腳地悻悻走了開去。

“琴姐你想個啥呢!才沒過頭!”

靜瀟維持著緊貼石門的姿勢轉頭,活靈活現地模仿起夙滄口氣,“說什麽‘在玄霄身上寄托了自己逆天的期望’……這算什麽啊!一般來說姑娘家喜歡男子,就算不是看中相貌身家、武功人品,好歹也該有個更正經的理由嘛。”

“比如說……‘嗷嗚我好想守護這個笑容’之類的?就像我對天青那樣?”

“什麽,就因為這個?”雲天青看上去大受打擊,“難道不是因為我的相貌武功人品??”

“就是啊!這才算是正經的理由!!”

靜瀟無情忽視了一邊小聲嘀咕“這也算正經嗎”的天青,緊握著拳頭憤懣地捶打石門,“可滄姐她居然是‘因為我喜歡你日天的小暴脾氣’!還有比這更眼瞎的理由嗎,琴姐根本一個字也沒說錯她啊!?”

“……”

夙琴與雲天青面面相覷地對視一秒,感覺這孩子說得很有道理,著實不能反駁。

“也、也對喔。”

夙琴幹笑兩聲壓下了心頭最後一絲負疚,轉過身來背倚著石門揚起下頜,“我才沒講錯呢,不管背後有逼格多高的因緣,滄滄她就是眼——”

“——對不起啊我瞎真是對不起啊!!”

“……”

話未落只聽得轟然巨響,夙琴驀一回頭,便看見那扇隔絕了玄霄一年有餘的石門寸寸崩裂,寸寸碎成齏粉,最後撲簌簌地散作了滿地煙灰。

“好,爽了。”

塵硝飛揚之中夙滄略一撣手,大喇喇從殘垣之上跨過,瞇起眼向眾人展現出宛如晴天一般空明澄澈的笑容。

“反正無論成敗,瓊華都不需要這個禁地了……那我們這就走吧?靈力充電完畢,望舒劍也已送回,玄霄他很快就能破冰。為了討個好彩頭,我提議咱們先去夙瑤門口放個竄天猴。”

作者有話要說:

朋友們我回來了!這文還有人在看嗎!(……)

總之先原地回轉三圈土下座致歉!雖然夢100已經鹹魚了但是之後我讀起了DRRR後傳又被拖去了FGO就這樣兜兜轉轉在久違的日系風裏沈溺了一個月……因為受侵蝕太深,講真我都擔心自己會不會寫成玄霄一開口“吶,師姐”什麽的(((

然後大概是好消息……在FGO推動下我決定先重開當年撩完沒寫的第二次宅聖杯戰爭,也就是《Fate/Hero back》的姊妹篇,順便綜無頭,主要安利FA、CCC和FGO。黑籃也許不寫了不過女主和赤聚聚也會出場!加上二爺組成滿地都是神谷的世界!大概!

☆、步虛詞終(上)

是夜。

昆侖,瓊華宮。

大殿上岑寂無聲,夙瑤微斜了身子靠在掌門座上假寐,一只頎長白皙的手托住下頜,遠看如同新雪,因著垂落的青絲映襯,更折射出一段耀眼的皎潔。

她還不過二十出頭年歲,面容如今看來也是精致姣好,猶然殘留著少女時那份令玄靖失神的潑辣與嬌俏。

可如今的夙瑤,即便是闔目休憩之時,那張蒼白冷肅的面龐都未有片刻松弛。仿佛有人在昔日少女如花的雙頰上蒙了一層面具,將她嘴角抹平、血色沖淡,嬉笑怒罵都遮掩,只把眉梢和眼角高吊,一點點磨利削薄,最終斜挑起一個刀鋒般冷厲的弧度。

多年來除了玄靖,從來也沒人能看透這層鐵面,看透重重深雪底下埋著怎樣一朵寒梅般細小而倔犟的芯,從而知曉所謂的高嶺之花不過起於凡塵,所謂威嚴冷酷,不過是熱血成冰。

——而現在,就連唯一的玄靖也不在了。

於是就連夙瑤自己,也把冰雪當做真心,從此不再於胸中抱持人情的溫度。

冷眼、冷面、冷言,從高臺之上俯瞰弟子叩首的她看上去凜冽不可侵犯,像是將鐵水澆鑄成蓮花,無色無香因此也經年不謝,美得銳利寒涼,令人心驚。

“滿座衣冠猶勝雪,更無一人是知音。”

有時她也會於心中默念如此淒清的詞句,或者提筆書寫,然後又飛快地揉皺撕碎,看它們在跳動的燭焰之上褪色、枯萎,零落成灰,一如多年之前青梅初綻,她曾經鮮亮明快的表情。

過去了,夙瑤向自己說。都過去了。

在其位必謀其政,身為一派掌門,原就該以大計為重,將過去那青澀的、少不更事的自己全數忘記。

曾經拎著夙滄耳垂向她訓話也好。

曾追在雲天青屁股後頭替他們收拾爛攤子也好。

曾經與那個恃才傲物的玄霄水火不容,又對他懷抱著一絲隱秘的欣羨也好。

還有玄靖——只要看見他踉蹌追在身後的笨拙樣子,她即使再不情願,心中也總會敷上一層平穩柔軟的妥帖。

那本就是個落葉般的人,低在塵埃裏,匆匆行路時目不能見,及至從高處跌落,惶惶不安卻沒感到疼,到這時才會驚覺:原來他一直都在那裏,磐石般萬載不移。

然而……包括這一點僅存的柔軟在內,全部全部,都只是屬於“夙瑤”而非“瓊華掌門”的感情。

如果二者必定擇一,那麽她將會毫不猶豫地舍棄“夙瑤”。

終有一日,她想。

終有一日,當她踏上雲端成就仙緣,她將會拋卻凡間一切牽絆,也包括玄靖的音容。

玄靖資質微淺,無心也無能得道成仙,這點她從一開始就明白。

從一開始,她就知曉他們的結局會是天涯陌路。

……所以,完全沒什麽可惋惜的。

那是她自己選擇的人生。

選擇孤獨,選擇嚴謹克己,選擇太上忘情。

即使有一天再也記不起玄靖的名字,只要大道得成,以一代“掌門”之名流傳青史,那麽“夙瑤”的一生便無遺憾。

應該,是全無遺憾才對——

“……夙瑤師妹?你果然還未歇下。”

寂靜廳堂中冷不丁地有人聲響起,夙瑤陡然一驚,發現來人是玄震之後方才緩緩舒了口氣:

“……師兄。我還有些瑣事須得綢繆,你身子不爽,怎麽不在房中歇息。”

“歇息……?”

玄震垂下眼苦笑,聲色與步伐都是藏不住的虛浮:“我雖已是個無用閑人,但眼下正值緊要關頭,要我視若無睹、充耳不聞,將萬事都推在師妹肩頭,卻也有些困難。”

夙瑤皺了皺眉:“師兄何必妄自菲薄?你雖傷重,但只要舉派飛升得成,自有痊愈之機。”

前情說來也簡單:幻暝一役中玄震傷及多處經脈,幾至瀕死之境。此後雖經將養,筋骨稍有恢覆,然而多年積聚的靈力早已毀於一旦,終不能再如往昔。

——原本,他才是最適合掌門一職的弟子。

夙瑤每每想到這點,對他的同情嘆惋便不可避免地摻了雜念。但玄震畢竟不比玄霄,夙瑤隱晦權衡之下,仍是同門情誼占據上風,因此待這師兄也向來尊重。

玄震聽夙瑤有意寬慰於他,一面頷首領情,一面卻也正了顏色道:“多謝師妹掛心。但以我如今修為,飛升之際尚且不能自保,又如何能與你們一並通過天光?待劍陣完成之日,我再無牽掛,便該自行下山去了。”

“這是哪裏話?”夙瑤越發將眉心絞得緊了,“飛升乃大道所趨,縱然昆侖天光處靈力激蕩,那也只是仙人所設難關,斷不至於害及性命。師兄有此顧慮,莫非是那妖物又在危言聳聽?當真可惡!”

“這倒不假。”玄震仍是苦笑,“近日玄霄與夙玉閉關修煉,妖……夙滄她們便在門中奔走,勸那些修為淺薄的弟子下山保全性命。你不必憂心,我看得出來,她們並無惡意。”

“怎會沒有惡意!?”

——她前兩天還在我門口放竄天猴!差點把天花板都炸了!!

夙瑤驚怒之下將嗓音都扯高了一個八度,她只道近日弟子離山是膽小畏事,怎麽也沒想到背後還有夙滄的小動作。

雖然眼下迫於無奈讓她們暫居瓊華,但她未免也太不拿自己當外人了!

“玄震師兄。”夙瑤勉強按捺著心頭怒火,但聲線仍是如風中細草般不可遏止地震顫,“妖物施恩於瓊華,必然別有用心。我們與之協力,是為成大事不拘小節,但妖就是妖,決不可失了提防之念。”

“‘妖就是妖’……嗎?”

若是以往的玄震,對這句話定會不假思索地予以讚同。但此刻他卻只是放目遠眺,視線像是乘了陣風穿透蒼茫夜色,一直望向什麽夙瑤看不見、也從未想過去看的地方。

“怎麽?師父的教誨,難道師兄還有意見不成?”

夙瑤看他如此只覺得煩躁,她始終把這位師兄當做戰友,畢竟當年追殺夙滄他也分了一杯羹,妖界大戰時更曾並肩禦敵,兩人在各種意義上都算是休戚與共,從未有過分歧。

可如今就連這個人,都仿佛要否定他們共同的信仰,獨自去往什麽遙遠而不可知的所在。

玄震躊躇的回答更證實了她這一猜想:“也說不上什麽意見……只是這一年來,我臥床靜養,無事可做,時不時地就會想起來。”

“……想起什麽?”

“玄靖師弟重傷時的事。當然,那時你我也都在場。”

——如此,再簡短不過的一句自白,瞬間便剝奪了夙瑤面上本就稀薄的血色。

“當時你欲殺靜瀟,那妖將不顧一切來救,卻傷了挺身而出的玄靖。夙瑤,我無論如何也不能忘記……”

玄震語聲是一如既往波瀾不驚的沈穩,可這沈穩裏摻了痛色,於是就變做沈痛,像是要拖著聽者的心也一起重重墜落下去。

不能忘記,也不應該忘記。他這樣說道。

“挺身保護你的玄靖,以及試圖挽救靜瀟的妖——當時他們臉上的表情,在我看來,實在是分毫不差。”

“……”

“後來我又想起,同樣的表情,我也曾在那只妖……在‘夙滄師妹’臉上看到。她會為玄霄師弟擔心落淚,也會為夙琴悲憤發狂。她的喜怒雖然極端,但情之所至,與你我、與‘人’並沒有什麽兩樣。”

於瓊華門下而言,那本是死都不該道出口來的叛逆之辭。然而本性忠耿、又身為靜瀟另一位授業之師的玄震,在恪守教條之前,更加無法違逆自己內心的懷疑。

直面疑問,迷惘、苦悶、沈思,最終得出答案。質樸無華腳踏實地,這就是玄震一路走來的人生。

雖然迂回遲緩,與玄霄雲天青相比又太過刻板優柔,但終點卻不會相去太遠。

“為修道而忘情的你我,被斥為背道卻人情濃厚的妖……師妹可曾想過,我們與她們之間,究竟哪一方更能稱得上是‘人’?”

那就是夙瑤記憶之中,大師兄留給她的最後一句忠告。

——當然,她沒有聽進去。

……

……

而此刻的夙滄,不用說,也沒誰的表情能比她更“像個人”了。

“琴姐、瀟瀟,你們瞧我現在模樣如何?頭發有沒有翹?臉上衣服上有沒有哪裏沾了葉子泥巴?啊,頭發上別這朵山茶還是那串紫藤花,話說歸根結底該用黑發還是白發……”

“滄滄,冷靜點聽我說。你一切都好,頭發沒亂衣服也沒臟,只是表情看上去猶如一個標準的花癡。”

“這個無所謂啦!事到如今師弟才不會計較我的顏藝!!”

“那事到如今你又計較個什麽外表啊?!你們的交情早就超越那種低級領域,邁向唯美柏拉圖的境界了吧?”

“琴姐你這話就不對了。”

表情猶如一個花癡的夙滄肅然斂容,理直氣壯地挺了胸一字字道:“過去我們確實是以精神交流為重,但如今既已實現心靈層面的大和諧,接下來就該關註次一級的低俗趣味了。比如說外表。”

“……你這套戀愛理論真特別,好比卸妝相親談人生,顏值沒到八分都不敢試。話說精神之後的低俗趣味不該是生命大和諧麽……”

“可是若非如此,滄姐她也成不了事啊。”

靜瀟從一邊探出頭來,古靈精怪地閃著眼睛總結,“畢竟玄霄師叔真的就只吃柏拉圖嘛。他一定覺得滄姐——呃,那個——明快瀟灑?清新脫俗?總之跟外面那些妖艷的賤貨很不一樣!”

“你就不能學兩句正經話?”

夙滄擡手向她頭頂上敲了一下,力道不痛不癢,靜瀟反倒賣乖似的一吐舌頭,擠眉弄眼笑得更開懷了:

“這可不是正經話麽。師叔這種人,一旦看對了眼便覺得你處處與人不同,處處都是好。別說玩泥上樹,哪怕你拿羲和挑了野豬肉去火上烤,師叔也只會誇你有創意。你說,這還有什麽可顧慮的?”

夙滄哧地笑出聲來,順勢就著她頭頂向下一按,把她滴溜溜原地撥了個轉兒:“琴姐你瞧這丫頭,才沒兩年就看得比我還透,果真後生可畏。師弟對她也青眼有加,以後我倒該防著她了。”

靜瀟聞言撇唇,落落大方地揚高了細長眉角:“我還用你防?師父答應下山,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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