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渝融給的地址是市中心有名的高檔公寓， 打著“高端私密， 精英必備”的噱頭，專門為對面積需求不大，要身份， 要門面， 要檔次， 舍得花錢的“單身”貴族們量身打造， 可租可買， 說白了就是“你錢多人傻， 就可以來住”的典型產物。

關楠到的時候，侯寧居住的那間門口已經拉起警戒線，法證部的同事正在裏面取證， 陳渝融兩手插兜十分閑散的站在客廳落地窗前， 不知在想什麽。

關楠走過去，這貨就像後背長了眼睛似的，突然道：“動作挺快嘛，我本來以為沒一兩小時應付不了。”然後也不轉身，眼睛好像定在了窗外夜色中。

關楠懶得理他語氣裏的揶揄之意，直接問：“情況怎麽樣？”

陳渝融稍微騰出空看他一眼，又轉回窗外：“這裏的環境， 還真配得上它寸土寸金的收費標準，我剛問過了，租金按平方算，二百起步， 根據樓層數遞增，你猜他這裏一個月得多少錢？”

侯寧住的這間在公寓頂層，面積是樓下房間的兩倍，大概一百平，保守估計每月租金在人民幣三萬往上。

關楠以同樣的視線望出去，因為樓層高，加上房間內空做了挑高，站在窗邊能俯瞰到大半個嘉陵市的夜景，樓下緩緩而行的車流與細小如螻蟻的行人盡收眼底，頗有種“我自乘風欲飛，萬丈紅塵皆在腳下”的縹緲成就感。

“租金高這麽變態，居然還供不應求，真不知這些人腦子裏裝的什麽。”陳渝融摸了摸下巴，點評，“是不會算賬，還是首付不夠？”

“能花錢租這裏的人，大概也不需要算賬。”

陳渝融悠悠嘆口氣，語氣說不上是羨慕，還是遺憾，“難怪總有人願意鋌而走險，就我等現在的工資水平，混到睡棺材，也住不起這裏的地下室。”

關楠自然知道他感嘆的不是這個意思，問：“你是說侯寧的收入有問題？”

“你昨天說了，我立馬讓人去流火酒吧堵這小子，順便也將他的底摸了個大概。侯寧是外地人，今年二十五歲，父親早逝，母親借去深圳打工之名將他丟到他爺爺家，從此一去不返。他靠家裏親戚資助和助學貸款才勉強讀完大學，就嘉陵大學，專業是法律。”

“嘉陵大學政法學院？”

“不相信？”

“有點意外，李山之前不說這些人都是不學無術的富二代？我聽說嘉陵政法系是他的王牌專業之一，每年的錄取分都高得離譜。”

“我當時看到也有點意外，按照李山的說法，侯寧如今的人設跟他的真實背景確實太過格格不入。一個來自外地，無背景，無人脈，甚至無業的年輕人是怎麽做到揮金如土的且讓外人相信他就是個不擇不扣的富家少爺的？如果不是中了彩票，我都要懷疑他是不是被某富婆包養了。”

陳渝融目光投向一直坐在沙發上，被兩個辦案民警輪番勸慰，仍不停抽泣的女孩身上，“如果是後者，就有點意思嘍！”

關楠不想聽他扯淡，直接問：“侯寧大學畢業後一直沒有工作？”

“也不是，從他自己投在求職網站上的簡歷看，他大四那年先是去了一家叫“宏圖”的律所實習，在那裏呆了大概一年，又應聘到另一家叫“順德”的律所，然後就沒了下文。而且從時間點看，他也是從順德出來後，才慢慢喝孫霖等人混到一起的。”

“我順道查了他之前待過的那兩家律所，宏圖開業早，在業內也算小有名氣，我猜侯寧當時離開，是實習沒通過的概率比較大，至於順德，侯寧應聘那年才剛剛成立不久，名氣和規模都要小很多，他離開的原因就不得而知了。我之前也沒想到這小子會突然死了，查得也沒這麽細致。”

“他這些社會關系回頭再著重查一下。”關楠說，“是誰報的案？”

陳渝融微擡下巴朝客廳方向點了點：“或者大概可以說是他的女朋友。”

“……或者？大概？”

“多半不是。”

“……”

在兩位警察苦口婆心、搜腸刮肚的勸慰下，女孩總算停止哭泣，她擡起頭，梨花帶雨的臉上是糊掉的睫毛膏混合五顏六色劃掉的眼影曬紅，模樣狼狽之餘，莫名有種特殊喜感。

她用警察遞過去的紙巾輕輕按了幾下眼睛，剛想開口說什麽，看到滿紙黑色，立刻驚慌失措的打開隨身包開始翻找，她翻找幾下，大約覺得麻煩，擡起一個倒扣，裏面的東西一下掉出來。一片狼藉中，她鬧騰半天，終於找到他想要的——鏡子！

只看了一眼，她臉色就變了，從適才的驚慌變得驚恐，將倒出的東西胡亂抓回包袋，丟下一句“我要去上個廁所。”，就健步如飛的往衛生間沖，到門口被一個正做記錄的法證人員攔住，似乎才想起此刻裏面“進不得”，小小驚呼一聲又向去臥室，同樣被攔住。

最後，她只能坐在客廳沙發，對著一面小鏡子，不甚滿意的認真修補自己的容顏。

等女孩徹底修補完，是半個小時後，這時法證部已經采集完現場證據先走一步，侯寧的屍體他們也帶回去，只留下關楠、陳渝融和一個女刑偵在現場，圍著女孩“要”口供。

女孩看到侯寧的屍體被蓋著白布擡出去，臉上幾乎無半分悲戚顏色，只眉腳神經質的跳了跳，然後收起化妝品，對警方說：“你們要問什麽趕快，我待會兒還有事。”

關楠看她一眼，這時他已經非常確定，這人或者大概確實不是侯寧的女朋友。

陳渝融沒關楠那麽多感慨，公事公辦的態度反問：“什麽事比洗清自己的殺人嫌疑還重要？”然後在李安安驚悚呆滯的表情裏，招呼人將她領上警車。

李安安喊冤了一路，進了警局卻意外安靜下來，大有“你們既然不聽，老娘也能破罐破摔”的勢頭。

陳渝融壓根沒去揣摩她心理，坐下就開始問：“姓名？”

“李安安。”

“年齡。”

“18。”

陳渝融目光一擡，生生把那句“你看起來真不像這麽年幼。”壓了下去，換種方式說：“帶身份證了嗎？”

女孩遞過去，陳渝融看了確實無誤又還給她：“在哪兒上學？”

“市七中。”

“幾年級？”

“高二。”

“和死者關系。”

“警官，他的死可跟我一點關系沒有，我倆前天才認識，除了他名字，我連他做什麽的都不太清楚。”

“這麽不熟，你還跑人家裏來？”

“我就路過這裏，想上來借個廁所。”

“哦。”陳渝融點點頭，像是接受了她的說辭，又有疑問，“但是他人都死了，誰給你開的門？”

“……”李安安臉上窘迫一閃而過，大聲辯解，“警官，你剛才沒看他那裏是密碼鎖，不用鑰匙也能進來……”

陳渝融沒說話，似笑非笑看著她編，李安安被他眼神一刺，訕訕別開眼，只是急著撇清關系：“真的，你相信我，我們真的認識時間不長，我同學閨蜜都可以作證。”她想了想將手機拿出來遞給陳渝融，“你要再不信，可以查我倆聊天記錄，就知道我沒有撒謊。”

這女孩看著腦殘，思路還挺清晰的嘛！陳渝融像模像樣的接過手機，將裏面內容快速滑動一遍，大多是調情的話，和一些不堪入目的圖片，雖然多，但追溯時間確實是前天晚上開始。

“這也只能證明你倆是前天加的微信，是不是到時候才認識可不好說。” 他將手機還給李安安，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反正我是沒見過，剛認識的兩個人能聊得這麽投機。”

李安安一下明白他的意思，微微有些尷尬，但很快鎮定下來，哼一聲說：“男女之間，不就那點事兒嘛，他願意我也願意，有什麽大不的？

“小姑娘看得挺開嘛。”陳渝融玩笑說著，眼神卻明顯嚴厲，“本來這你情我願的事情，我們還真不好管，但問題是他現在死得不明不白，你又是未成年。”他微不可查的嘆口氣，有些為難的掠過女孩微有些變色的臉，“這就有點嚴重了。”

“警官，你剛才沒看清楚嗎？我明天就滿十八歲。”

“法律上差一分鐘也是差呀。”陳渝融嬉皮笑臉的笑完，翻臉比翻書更快，“或者我們應該和你父母談談。”

關楠在監控室裏看著，不得不說，對付這種心理素質不算好，但又習慣滿口跑火車的問題少年，陳渝融比他有辦法的多。

一聽請家長，李安安立馬有些慌了，忙不疊表態：“警官，能不告訴我爸媽嗎？你要知道什麽，我說實話還不行？”

反正這種承諾也不要錢，答應不履行也不會有心理負擔，陳渝融自然滿口應承：“行啊，但是如果有半句假話，這交易作廢。”

李安安立刻舉手：“我保證。”

“先說一下，你怎麽發現死者的？”

作者有話要說：  弱弱問一句，有沒有人能接受結局BE？

明天周日哎，請允許我浪一天，周一更新！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