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你頭發長的好快。”莫雨欣趴在沙發上, 一只手伸出去摸林願的頭發。

莫雨悅在旁邊說：“你長發更好看一點，短發有點怪怪的。”

“怪？哪裏怪？”莫寧宸問。

莫雨悅想了想, 回答：“也不是怪啦, 總之長發更好看。”

莫寧宸伸手，拍開了莫雨悅的手，他靠在沙發裏, 手指輕輕地摸了摸林願落在細白後脖頸的細碎頭發。

林願覺得有些癢, 伸手推開了莫寧宸的手。

莫寧宸輕輕地笑了起來, 沒有說話, 但是默默地收回了手。

他們一堆人紮在一塊兒看電影，但是莫寧宸選的電影大家都不是很愛看, 所以就有人開起了小差。

林願沒有在意她們說什麽，莫寧宸選的是一部上世紀電影《低俗小說》，畫質有點老, 但也是一部很經典的影片了，林願一開始不大能看下去, 堅持了幾分鐘, 就漸漸入味了。

莫寧宸一直看著林願, 見他撐著下巴, 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電影幕布，變幻的光影將他的臉映得有些時而模糊, 時而清晰, 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裏, 浮動著淡淡的光輝。

莫寧宸看得入了神，目光也逐漸幽深。

他這樣的目光無疑是極富存在感的，林願即使看得入迷，身體也能感受到他眼神中仿佛要在他身上燒出一個洞一般的熾、熱。

林願偏頭，朝莫寧宸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看見他盯著自己，眉頭輕微地皺了一下，說：“你看我幹什麽？”

莫寧宸張口就來，“你好看。”

林願：“……”

“快看電影，你選了這個電影，又不看是什麽意思？”林願扭過了頭，沒有去看莫寧宸。

莫寧宸坐近了些，將腦袋靠在了林願的肩膀上，輕聲說：“我現在看。”

林願低頭看了一眼他毛茸茸的頭頂，沒有推開他。

電影結束，林願有些意猶未盡，這老電影雖然時隔了數十年，但依然極具魅力，莫雨欣倆姐妹還有朝恒一開始都不大能看下去，但最後還是老老實實地看完了，中途也沒有人離席。

林願抱著枕頭，推了一下莫寧宸，“走吧，去睡覺。”

莫寧宸伸了一個懶腰，站起來，和林願一塊兒回了房間。

“我想去上學。”在林願開門的時候，莫寧宸忽然說。

林願楞住了，回頭看他，“你怎麽突然想上學了？”

莫寧宸嘟囔道：“朝恒也上學，我想和他一起上學。”

林願頓了一下，說：“想上學是好事……先進來。”

他們兩個進了屋子，林願一邊脫外套，一邊問：“你和你爸爸說了沒有？”

莫寧宸搖頭，“還沒有，我想先問問你。”

林願覺得他語氣有些奇怪，但沒有多想，“你是該上學了，省的整天無聊，腦子再好用天天想著玩也會廢掉的。”

莫寧宸翹了一下，“但我要是去上學了，你會不會覺得無聊，你會不會想我啊？”

林願掀開被子，躺到了床上，聽見他這麽說，聲音含糊地說：“肯定會想啊。”

莫寧宸坐到了他身邊，微微俯身，湊近了林願，聲音低了下來，“會想我？”

林願發現他最近和自己說話，極其喜歡盯著自己的眼睛，那雙深邃漂亮的黑眼珠，帶著些許光芒的註視他，讓林願莫名覺得有些壓力，心裏更是有種說不出來的躁動不安，他想不起來之前莫寧宸和他說話是以哪種姿態，是不是也是這樣註視著他的眼睛說話。

他隱約覺得有些心虛，他覺得是自己最近的怪異狀態，也影響到了自己對莫寧宸的態度，所以他不覺得是莫寧宸的問題，而是覺得自己的狀態不太對，所以才會有這種莫名的、讓人坐立難安的感覺。

林願穩了一下心神，移開目光，若無其事地說：“會吧。”

莫寧宸說：“會……吧？為什麽還要加一個【吧】？你不確定會不會想我？還是我去上學，你會更高興？”

林願詫異地擡起臉看他，“你怎麽會這麽想？”

莫寧宸眨了一下眼睛，笑容帶著股陽光甜蜜的味道，“那你說嘛，不會想就不會想，想就是想，為什麽要說會吧，我不喜歡你說這種話，我不管，你重新回答我一次。”

林願沒好氣地說：“我會想，會特別特別想你，會想到吃不下飯的地步，這樣的回答你滿意嘛？”

莫寧宸擠上了床，即使在夜晚，他的笑容也依然明亮，仿佛能照亮這一整個空間似的，“滿意，圓圓，你的嘴也好甜哦，好像吃了蜜，我能親你一口嗎？”

林願驚恐地捂住了嘴，另一只手去推莫寧宸越來越靠近的臉，“之前你怎麽答應我的？不能親！”

莫寧宸捉住了林願抵在他臉上的手，微微下移，親了一下他的手，擡眼對林願狡黠地笑，“我騙你的，傻圓圓，好可愛。”

林願手指燙了一下，心尖也好像燙了一下，他忍無可忍地說：“你真無聊！”

他說著，抽出了自己的手。

莫寧宸感受著他軟滑的手從自己手掌中溜走，臉上的笑容像火光一樣明亮了一瞬。

林願心情還沒有平覆下來，就看見莫寧宸已經整個人滑到了被窩裏，只露出了一個腦袋，“圓圓，我要睡覺了，你要關燈哦。”

林願答應了下來，莫寧宸仰著臉，在他目光過來的時候，對他笑了一下，沒有等林願反應，便閉上了眼睛。

林願垂下眼，從眼簾裏投射出去的目光，輕飄飄的落到了莫寧宸俊美的臉上，他高挺的鼻梁上……

他忍不住伸手打了一下臉，結果因為聲音太響亮，驚動了莫寧宸，“你幹什麽？”

莫寧宸睜開眼，帶著疑惑，問他。

林願聲音粗了幾分，“沒幹什麽，我打蚊子，你睡覺吧。”

莫寧宸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很自然地笑了起來，甜甜蜜蜜地說：“圓圓，晚安。”

然後又閉上了眼睛。

林願坐了一會兒，直到聽到莫寧宸的呼吸聲，松了一口氣，他關掉了夜燈，也躺了下去。

他現在是怎麽了？

他在心裏問自己，其實也知道一切起因都是因為莫寧宸，他的慌張，失措，焦慮、心悸還有不安，都是因為莫寧宸。

這其實是一個很危險的信號，但是林願覺得自己是直男，所以對這種情緒的解讀有了一道屏障，他一開始就否定了那種可能，所以在之後，也一直用否定的態度面對，他壓根不敢想那種可能。

沒什麽好想的，林願平覆了心情，也跟著閉上了眼睛。

只是大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林願做了一個噩夢，他夢見莫寧宸恢覆了智商，對從頭到尾欺騙他的自己特別痛恨，到最後，不是莫尊維將他綁去公海餵鯊魚，而是變成了莫寧宸，他親手處理了自己。

林願被夢裏莫寧宸那張冷漠的臉嚇得驚醒了過來，大口地喘氣。

莫寧宸被他吵醒了，嘟囔道：“怎麽啦？”

林願深呼吸，感覺後背一片濕涼，竟是出了一身的汗。

莫寧宸見他沒有說話，呼吸聲又那樣急促，也清醒了幾分，伸手將燈打開了，“你怎麽啦？怎麽醒了？”莫寧宸壓低聲音，小聲問。

林願努力鎮靜下來，說：“我做了一個噩夢，被嚇醒了。”

莫寧宸十分懂事地幫他拍脊背勻氣，聽到他回答，湊近過來，輕聲問：“做了什麽噩夢啊？很可怕嗎？你出了好多汗哦。”

林願回想了一下自己做的那個夢，忍不住伸手擦了擦額頭的汗，“沒……沒做什麽。”

他說著這句話，忍不住看了莫寧宸一眼，莫寧宸註意到他的目光，對他露出了一個笑，小聲撫慰道：“別怕，我在這裏，不要怕。”

林願打了一個冷顫，喃喃道：“自作自受。”

他聲音不算小，莫寧宸聽見了他這聲呢喃，他給林願拍脊背的手頓了一下，又接著輕輕地拍了幾下，說：“別怕了，你要不要喝水啊？我去給你倒水喝好不好？”

林願點了點頭，莫寧宸笑了起來，翻身下了床，動作很快地給林願倒來了一杯溫熱水，喝到肚子裏能舒舒服服的。

林願接過了水杯，仰起脖子咕嚕咕嚕喝了大半杯，剛要擦嘴，莫寧宸冷不丁地說：“圓圓，你脖子有喉結誒。”

林願瞳孔猛地縮小，差點說不出話來，“什麽喉結？你看錯了吧。”

莫寧宸彎起唇角，說：“我也有哦，你看，不過我比你大。”

林願伸手摸了摸脖子，那裏依然是一片平坦，但仰起脖子的話，應該是會有點痕跡，“……有些女孩子其實也會有喉結，不單單男生會長。”

這話他也不是胡謅，他高中班上的一個女同學有喉結，被其他人起哄取外號叫男人婆，但人家也是貨真價實的女孩子。

莫寧宸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結，他伸手，用大拇指揩去了林願嘴角的水跡，說：“睡覺吧？你還要睡嗎？”

林願看了一眼時間，才三點，“要睡。”

莫寧宸拿過水杯，放到一旁櫃子上，又關了燈，“睡吧。”

林願躺下來，莫寧宸在這個時候伸出手，抱住了他，“我抱著你睡，就不會做噩夢了。”

林願心想：“你抱著我我更會做噩夢。”

但是他沒有推開莫寧宸。

莫寧宸在他耳邊說：“睡吧。”

林願重新閉上了眼睛，鼻間都是被褥裏薰衣草的清香，還有莫寧宸使用的檸檬香味的沐浴露香氣，很好聞。

也許是莫寧宸的懷抱很溫暖，很叫人安心，林願沒有再做什麽噩夢，睡得十分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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