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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懼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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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江嶼就和她說下月蕭太後壽辰的事情。

今日若不是趙衡主動提起,沈令善身為江嶼的妻子,也理當進宮賀壽的。

沈令善想起那晚上元夜,在明月樓遇到的蕭太後和小皇帝。那位蕭太後,看上去就有一種獨特的魅力,而且也非常的顯年輕,連她都忍不住多看了幾眼……沈令善拿著繡繃的手微微頓了頓,就低低“哦”了一聲。

又覺得太隨意了,便看向羅漢床上的江嶼:“不知道太後娘娘喜歡什麽……”

她和蕭太後只有過一面之緣,自然不清楚她的喜好。不過江嶼和蕭太後的關系,好像挺好的。而且蕭太後看上去對江嶼也十分信任的樣子,連小皇帝都和他十分親近,在江嶼的面前,半點沒有帝王的架子,好像把江嶼當初敬重的長輩,親的跟親叔侄似的。

江嶼倒是沒多想,說道:“太後喜歡養茶花……”又想起今日小皇帝和他說的話,輕輕笑了笑,“最近剛有幾盆精心培育的茶花被魏王養得京巴狗弄壞了。”

……他的母親阮氏也喜歡茶花?

而且太後的事情,他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

沈令善繡著繡繃上的牡丹,牡丹艷麗富貴,可是比起清雅的茶花,好像有點俗氣了……她就點了點頭,有點不想再聽了。其實送壽禮的人那麽多,她也不比費心思投其所好,畢竟江嶼也不用靠她和太後娘娘套近乎。

不過聽他忽然提到魏王,倒是對他有所耳聞,這位魏王趙棣,可是個風流紈絝……

正想著,江嶼倒是不知何時過來了,從她手裏拿起繡繃:“不早了,明日再繡吧。”

又有些好笑的看著她,“倒是沒想過有一日你會這麽喜歡做繡活兒。”

她之前是不喜歡的,只要是需要靜下心來的事情都做不到。可是為妻者要端莊賢淑,她沒有辦法逼迫自己安靜下來看書,倒是做繡活兒,還能勉強做做樣子。後來倒是真的有種修身養性的效果,性子也變得內斂安靜了起來。

上榻的時候,沈令善就小心翼翼的問他:“今日……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麽不開心的事情?”

他一直都是無所不能的,也不會累似的。

江嶼想了想,就道:“回來的時候,她約我見面了。”

沈令善立刻就反應過來是江嶼的母親阮氏。怪不得……像江嶼這樣的人,真正能傷害他的,大概也只有親人了。她對阮氏真的一點都不理解,可是好像又沒有立場說她什麽。當初她拋下江嶼他們四兄妹,可是她也一樣。這件事情就算江嶼不計較,就算日後她和江嶼的關系再親近,她心裏始終是懷著愧疚的。

江嶼不想跟她提起這件事情,就輕輕撫著她的背:“睡吧。”

沈令善就很踏實的睡著了。他低頭看著她睡覺的樣子,忽然非常珍惜這一刻。想起很久之前的事情。

那時候他就曾看到過她和永寧侯來往……

他親了親懷中之人的額頭。這些骯臟的事情,他一點都不想讓她知道。

謝幼貞約了沈令善見面。先前江嶼就不介意她和謝幼貞來往,這回見面自然也沒什麽。她倆是自幼.交好的表姐妹,先前的幾次見面都有些匆忙,今日還是難得好好聚一聚。謝幼貞還特意帶了福哥兒過來。

福哥兒看到沈令善,便親近的叫著她“姨母”,倒是順利改了先前的稱呼。

謝幼貞就在一旁看著,瞧著福哥兒和沈令善親近的樣子,心裏忽然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而後笑了笑,說:“福哥兒同你比和我這個母親還要親近。”

沈令善給福哥兒餵了一塊綠豆糕,就說她:“你就是待他太嚴厲了。”

生了福哥兒之後,謝幼貞就很難再有孕,雖說現在經過調養之後好多了,可還是沒有懷上第二個孩子。謝幼貞自然把福哥兒看的更重一些。

因他是長子,是以平日就對他十分嚴苛。

好在福哥兒生得聰慧,倒是讓謝幼貞非常知足。

謝幼貞卻覺得這樣教孩子並沒有什麽不妥,至少葉氏對福哥兒這個孫兒非常的滿意。她就道:“若下回你當了母親,就會明白孩子不能一貫溺愛,會被寵壞的。”

她當母親啊……沈令善看了看身邊的福哥兒,想著日後有個和江嶼生得一樣的小男娃,她肯定會忍不住對他好吧。興許還能和他玩到一塊兒去,哪裏舍得對他嚴厲?不過江嶼應該會嚴厲一些的,他對江嶸就很苛刻。

看到她面頰帶笑,滿面春風的模樣,當真和在程家的時候完全不同。好像一株即將枯萎的花,經過精心澆灌,終於又變得嬌艷欲滴……

謝幼貞也是打從心底裏為她感到高興,感概道:“倘若那時候你能早早嫁給齊國公,怕是現在孩子都比福哥兒要大了。”

畢竟是整整五年,一個女子最美好的五年。

雖然有些遺憾,卻也不是半點收獲都沒有的。至少那個時候她若是嫁給江嶼,怕也是很難當個賢惠持家的妻子的。人生在世,總有那麽幾件後悔的事情,只不過她付出的代價比較大而已。

和謝幼貞說話,她也沒有什麽顧忌,就問:“上回我倒是見過程瓚,他可是快要娶妻了?”

擺脫了她這個妻子,葉氏肯定會催著程瓚再娶的,而且壽哥兒也需要母親照顧。

沒想到沈令善會主動提起,好像是真的不在意了,謝幼貞也都沒有顧忌了,就和她說:“應該是吧。先前相看過一個,婆婆她非常的滿意。是馮家三姑娘,才剛滿十六。”

……程瓚卻已經二十八了。

沈令善就笑了笑:“我倒是見過,這位馮三姑娘生的十分美貌。”還這麽年輕,程瓚的確是好福氣。

好像男人都喜歡十五六歲年紀小的姑娘。以前她喜歡程瓚的時候,眼裏就只能看到他,覺得他和其他男人都不一樣。如今置身事外,終於走出來了,她再去看的時候,才發現男人其實都是一樣的。不一樣的只不過是因為她的喜歡。

謝幼貞笑了笑,也不知道怎麽說,卻也明白沈令善說的話的。

然後聽她說道:“還是我那位三表叔對你好。”

說起程玨,謝幼貞的臉頰紅了紅。

好像的確是這樣的,程玨沒有納妾,先前還在葉氏面前護著她。沒有成親之前,拿程瓚和程玨對比,大概都會覺得程瓚比較沈穩踏實,而程玨看著就有些風流輕浮,誰知成親後,程玨卻是難得的顧家,反倒是程瓚,每回沈令善和葉氏有矛盾的時候,程瓚都是幫著母親的。

其實在夫家總是要受點委屈的,譬如婆婆和小姑子,可這些都不如自己的丈夫向著自己重要。

之後兩人去茶樓吃茶,最後程玨倒是來接人了。

沈令善覺得這樣真好。她對程家留下的最後一絲美好的印象,就是程玨和謝幼貞這對夫妻了。

程玨就這樣進來了,穿了一件月牙白的長衫,芝蘭玉樹,長身玉立,一進來,好像整個茶樓都蓬蓽生輝了。

他看了過來,目光輕輕在沈令善的身上掠過,然後就對謝幼貞說:“順道過來接你。東西都買好了嗎?”

程玨倒是難得這樣來接她,謝幼貞就笑著點點頭:“都買好了,正準備回去呢。”

福哥兒抱著沈令善的手不肯離開,程玨就過去,彎腰抱福哥兒。低頭看到她穿著的鵝黃色的挑線裙子,月白色乳煙緞攢珠繡鞋……程玨收回目光,下意識將福哥兒抱緊了一些,走到謝幼貞的身邊,然後和沈令善道了別。

沈令善倒是沒有看程玨,目光只落在福哥兒胖乎乎的小臉上,笑盈盈的和他說話。

然後隨他們一道走出茶樓包間。

緊接著,身後傳來一些腳步身和說話聲。沈令善轉過頭,就看到江嶼從後面的一個包間出來,他走在最前面,穿了一件圓領錦袍,身後跟了六七個人,看著好像是他的同僚。

她大多不認識,但是卻看到程瑉也在其列。

程瑉……

程瑉是程瓚和程玨的大哥,比他倆年長許多,沈穩內斂,亦兄亦父。沈令善倒是沒有想到,江嶼也程瑉也有來往……不過官場上的事,和私事不能混為一談吧。總不能因為先前她加過程瓚,江嶼就不能和他的兄長來往。

她就沒多想,站在原地等他。

江嶼就走了過來:“剛要回去?”他是看到程玨和謝幼貞剛剛離開。

沈令善看著他的表情,就點了點頭:“你也忙完了嗎?”

江嶼就沖著她笑了笑:“原先倒是答應了幾位大人喝酒,不過現在見到你,倒是不敢了,還是早些隨你回去吧。”

這話說的……好像是她不許他喝酒似的。男人談事情,喝酒很正常。

沈令善就輕輕推了他一下:“你去就是了,我自己回去。”她也不是不識大體的人,這麽多人都在,他見著自家夫人來了,就不和他們一起喝酒了,那他這懼內的名聲豈不是落下了?何況江嶼一點都不懼內。

江嶼卻是表情溫和,和程瑉及幾位大人道了別。

都是官場之人,哪裏會不給太傅大人面子?自然說了改日再約。等瞧著他們離開,有一位同僚就好奇的問程瑉:“那位便是江大人的夫人嗎?”

程瑉點了點頭。

那同僚就說:“如此美貌,倒是難怪江大人這般寶貝。我倒是聽說,這位江夫人,先前曾是你二弟程二爺的夫人……”

這種事情雖然大家心知肚明,卻是不好說的,雖說現在江嶼待他夫人這般疼愛,可男人總歸是在意的……程瑉就語氣淡淡的和他說:“提這個做什麽。”

若是可以,他一點都不希望他二弟曾經娶過沈令善。招惹了江嶼,總歸是沒有好下場的。

謝幼貞隨程玨回了府,馬車上,靜靜看著程玨的側臉,心裏便十分滿足。就和他說:“善善好像是真的放下了,今兒她主動提到二爺,卻也沒有什麽異樣。”

之前她是那麽喜歡他二哥。程玨就淡淡道:“……是嘛。”

好像並不感興趣。她明明記得,他非常關心程二爺的事情。

謝幼貞側目看著他,心裏的甜蜜好像一點點流失了,不知道為什麽,有些空落落的感覺。明明她應該高興的,今日他特意來接她……

晚上謝幼貞給程玨收拾衣袍,便聽得一陣細微的聲音。她低頭一看,就見地上靜靜躺著一只明珠耳珰。

她彎腰拾起來瞧了瞧,耳墜做工精湛,珍珠圓潤飽滿……這耳墜,卻不是她的。

程玨從書房回來,進屋的時候,便看到謝幼貞穿了件藕色柳葉紋的寢衣坐在榻沿,看到他過來,她便走了過來,仰起頭沖著他笑了笑。

室內暖黃一片,她的笑容有些明亮,程玨有一瞬間的失神,準備說話,待看到她耳垂上的耳墜,才目光一滯:“這耳墜……”

謝幼貞臉頰緋紅,微笑著道:“好看嗎?”

程玨輕輕點了點頭,“好看。”

謝幼貞便拉著他坐了下來,與他平視:“我也覺得挺好看的,沒想到你居然會買給我……”她非常喜歡,男人買首飾總是選不好,就算程玨也是一樣的,沒想到這次的耳墜卻選得這麽好,便問他,“另外一只呢?”

另外一只……程玨就想起那日的場景,她差一點就被四弟欺負了。都那樣害怕了,卻依然記得要和他保持距離……他就一個人站在園子裏,看著她狼狽的回去,不下心把一個耳墜落在了地上。他就像個小偷一樣,小心翼翼把這耳墜藏了起來。

她被欺負了,他什麽都不能做。能做的,只能以他二哥的名義,狠狠的把四弟揍了一頓。

謝幼貞就聽他喃喃道:“掉了……”他目光溫柔的看著她,“本來想送給你的,但是掉了一只。”

一只耳墜而已……而且他有這樣的心意,她就已經很高興了。她覺得的眼神有些奇怪,深情的好像隨時能將她溺斃,然後用力的把她抱進了懷裏,在她耳畔輕聲說道:“很好看……你戴這個,真的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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