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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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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很晚了。程玨看了看身旁的謝幼貞,臥房內一片昏暗,只隱隱約約看到她的輪廓。她靠在他的身側,睡得很踏實。程玨擡手替她掖了掖被角,便要起來,謝幼貞倒是一下子就醒了過來:“夫君……”

程玨輕輕握了握她的手,放到被褥裏,和她說道:“我忽然想起還有些事情,你先睡吧。”

都這麽晚了……謝幼貞想了想,卻也知道程玨的脾氣雖然好,卻是不喜歡她管他的公事兒的,便道:“那你早些回來。”

程玨點了頭,下榻,從一旁的衣架上拿過袍子穿好,轉身見謝幼貞還睜著眼睛看著他,就說:“睡吧。”

謝幼貞看著男人寬闊的背影,適才的困頓一下子就消散了。她看著他漸漸離開,聽著他遠去的腳步聲……

好像他對她從來都是很體貼的,在這方面一向克制,今晚仿佛格外熱情了一些,她的身體很疲憊,可心情卻很歡喜。謝幼貞不自覺紅了紅臉,伸手去摸耳朵上的耳墜,卻沒有摸到……謝幼貞一下子坐了起來,翻了翻被褥,還是沒有找到。

丟了嗎?

謝幼貞有些遺憾。

出了臥房,程玨沒有直接去書房,而是獨自在廊上走了一會兒。他忽然想起了沈令善。她從小就特別愛笑,不過他每次都喜歡把她弄哭,看著她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樣子,他覺得很有趣。

有這樣一個表侄女,好像的確挺好玩兒的。

他還記得他第一次見到江嶼的時候,她就跟在他的身後,然後笑著和他說:“……這是嶼哥哥,我長大後要嫁給他的。”

那時候他就不喜歡江嶼。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他那副一聲不吭的樣子非常的討厭。

……以前他一直不知道,後來又明白的太晚。

第一次察覺到這種異樣,應該是那次去沈家。他遠遠就聽到她的聲音,想過去和她說話,卻看到她和他二哥在一起,懷裏抱著一只小狗,非常開心的和他二哥講話。他好像從來沒有看到她那樣的表情,稚氣的俏臉紅彤彤的,眼裏只看得到她二哥……後來她成了他的二嫂,他就再也不敢捉弄她了,她也一下子和他拉開了距離,再也不像以前那樣脆生生的喊他三表叔。

男人總是對得不到的人心心念念。只是他心裏清楚,對她只不過是年少時的一份情竇初開,如今各自婚嫁,他能做的就是把這封感情壓制、放下。他一直都做得很好,謝幼貞是個非常好的妻子,挑不出任何錯來,這麽久了,他覺得他對她還是喜歡的。

程玨將手擡了起來,攤開手心,看著面前的這只珍珠耳墜……然後擡手,輕輕松松的將它扔到了池中。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繼續壓抑這份感情,能不能忘掉那個人,可是至少不能讓謝幼貞知道。她是一個這麽好的妻子,他不能負她。

回去後謝幼貞還沒有睡,見到他就和他說:“那耳墜我好像弄丟了……”好像是做錯了事情的孩子,她在程玨的面前總是小心翼翼的。

程玨的表情看上去溫和了許多,眉目含笑的看她:“本來就只剩一只,丟了就丟了吧……”他輕輕摸了摸她的臉,把她抱到懷裏,“改日我再買一對給你。”

除了榻上,他好像很少這樣和她親近。

謝幼貞的臉微微泛紅,擡眸靜靜看著程玨的側臉,覺得有他這句話,根本用不著什麽耳墜。她忽然想到,他倆雖然有了福哥兒,可若是再有個女兒,該有多好。他對她這麽好,她能為他做的,就是讓他兒女雙全。

程瑉回府後,便一直想著沈令善的事情。雖說江嶼面上不顯,可他待沈令善這般好,倘若沈令善在他耳邊說了什麽,那他們程家……思來想去,程瑉便覺得還是得再找條後路,還有就是程瓚的婚事。男人總是無法忍受染指過自己妻子的男人,何況沈令善曾經嫁給他二弟整整五年。

次日程瑉就去了葉氏那邊。

葉氏聽了之後,就說:“那馮三姑娘的確不錯,只是你二弟他……”

程瑉便道:“二弟他素來聽您的話,只要您決定了,他哪裏會拒絕?”當初娶沈令善,程瓚也是不肯的,畢竟程瓚飽讀詩書,要他娶自己的表侄女,他那裏做得出這種事情來?可葉氏決定了,程瓚照樣還是娶了。

說起這個,葉氏倒是想起了一些事情,想了想就和程瑉道:“我回頭再同你二弟去說說,你也勸勸他。男人身邊總是要有女人照顧的,而且壽哥兒那性子,上不得臺面,又是個庶子,總是要有嫡子的。”

壽哥兒母親生他的時候早產,又碰上難產,最後只能保一個,自然是將孩子保下來了。只是早產的孩子一出生後便瘦弱多病,性子也十分膽小,若非知道程瓚十分重視這個兒子,葉氏對這個病弱的庶孫也是喜歡不起來的。至少比起聰慧伶俐的福哥兒,那真是差了一大截兒。

葉氏又問:“上回你四妹和那沈氏言語上有些沖突,不知道那江嶼會不會替沈氏出氣……”她最擔心的就是這個了。

“母親放心。”程瑉說道,“江嶼雖然位高權重,卻也不是真的一手遮天,一言一行都有人看著呢。咱們程家若是不出錯,無端端的,他也不好為難咱們。再說……是他奪人.妻子再先,哪有再找咱們麻煩的道理?”

可若是江嶼對沈氏那樣在意,做出什麽不理智的事情,卻是說不準了。只是這些事情,程瑉是不好和內宅婦人說什麽的,只盡量說些安慰的話,讓她安安心心過日子。畢竟就算遇到什麽麻煩,她們也幫不上什麽忙。

說起這件事情,葉氏輕輕閉了閉眼睛。

也是……若非當初江嶼插手,程瓚倒是不會同沈令善和離的。

他這個兒子,就是太心軟了,就算真的以為沈令善做了那些事情,還是舍不得對她做什麽。這五年雖然冷落這位妻子,可他們程家也從未短過她的用度,人前該給的面子,照樣是給她的。更何況當初榮國公府出了事兒,如今只剩下不中用的沈逕,便是念著昔日的情分,也不會在這種時候讓沈令善回去。

……好像這幾年他們程家一直不太平,就是因為沈氏進門,如今她已再嫁,日子過得也不錯,他們程家也該恢覆太平了。她這個兒子,也該娶個賢惠的妻子好好過日子了。

於是葉氏就說:“也好。難為那馮三姑娘這樣的身份,還對瓚哥兒一往情深。若是這門親事不成,日後我見著馮夫人也不知道該如何同她相處了。”程家現在的局勢,是不宜在得罪馮家的。

程瑉點了點頭。

覺著程瓚再娶,沈氏另嫁,那從此就是沒有關系了。之前的事情,自然都結束了。

郭氏那件事情之後,沈令善倒是很少見過老太太了。這幾日老太太病了,沈令善才隨江嶸他們一道過去看了看。嫁到宋家的江婠,也聞聲趕來,探望了祖母。江婠已經挺著五個多月的身子,穿了件茜紅色月季花妝花褙子,肚子看上去已經有些大了,整個人也圓潤了一大圈。

看完老太太,江婠一邊回齊國公府一邊和她說話:“……先前我就覺得我那二嬸嬸遲早會出事兒的,沒想到這麽快。你倒是同我說說,究竟是怎麽回事?”

江婠待她這位大嫂倒是比之前尊敬了一些,沒一口一個喊她沈令善了。不過……沈令善望著眼前的江婠,看她過得這樣好,若是知道她母親還活著,而且還嫁人了……以江婠的性子,她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更何況她如今還懷著孩子。

是不能和她說的。就道:“我也不太清楚……”

江婠道:“就知道你不肯說。”都鬧成這樣了,郭氏被送去清心庵了,沈令善會不知道?她是不信的。可是沈令善不說,她也拿她沒辦法。

正和江婠說著話,就看到茂哥兒在前面。

先前茂哥兒經常來齊國公府找江嶸玩兒,可自打茂哥兒和椹哥兒發生矛盾之後,倒是不來了。每回都是嫙姐兒一個人來的。

看著這個孩子,江婠就喃喃道:“他的乳母呢?怎麽讓他一個人亂跑?”雖然不喜歡郭氏,可這茂哥兒怎麽說也是她的堂弟。江婠還是分得清是非的。

沈令善也看了一眼,就讓魏嬤嬤過去把茂哥兒帶過來。這麽小的孩子,一個人在外面玩兒,若是出事兒了可就不好了。

就看到魏嬤嬤過去和茂哥兒說話,說了幾句,茂哥兒就氣沖沖的跑了過來,擡起頭,紅著眼睛看向沈令善:“是你把我母親趕走的嗎?”

沈令善一怔,倒是沒想到他會這麽說。也不回答,只問他:“辛媽媽呢?怎麽你一個人在這裏?”

茂哥兒還是挺喜歡這位堂嫂的,可再喜歡,也比不過自己的母親,就上去抓住她的手:“你把我母親還給我,還給我!”忽然就哭嚷了起來。

“這孩子……”魏嬤嬤趕緊去捉他的手,沒想到這小家夥年紀小小的,力氣還挺大的,抓著沈令善不肯放。

江婠看到這樣的場景,便生氣道:“你自己母親做錯了事情,找你堂嫂做什麽?誰和你說你母親離開是因為你堂嫂?看我不讓人撕爛他的嘴!”

小孩子是最沒辦法忍受別人說自己的母親的,更何況郭氏剛離開,茂哥兒正傷心呢。聽了江婠的話,當下就松開了沈令善的手,然後向著江婠沖了過去,用腦袋去撞她的身子……

江婠還懷著孕呢。沈令善眼瞧著差點要撞上了,趕緊把茂哥兒抱住,然後兩人就跌倒在了地上,茂哥兒摔在她的身上。

“夫人!”

魏嬤嬤當即傻了眼,忙和一旁的丹枝將沈令善身上的茂哥兒拉了起來。魏嬤嬤就將她扶了起來,道,“夫人,您沒事吧。”

倒也沒什麽事兒。沈令善看著自己的衣裳稍微弄臟了一些,身上其他地方倒是不疼,只是手心有點痛。魏嬤嬤捉著她的手一看,才看到手心被地上的碎石子兒劃出了血……

回到琳瑯院之後,江婠就對江嶼說道:“是我不好,不該出言激怒茂哥兒的,不過——茂哥兒這孩子,怎麽被二嬸嬸教成這樣?以前他挺懂事兒的。”

沈令善已經換了一身幹凈的衣裳,手心的碎石子兒也都一一被清理幹凈,屋裏就有膏藥,沈令善覺得這點小傷也不用勞師動眾,讓丹枝替她上了藥就成了。

手掌被纏上了紗布,沈令善看了看坐在身旁江嶼的表情,看到江婠那樣囂張的性子,在她大哥面前就跟個溫順的小羊羔似的,她也跟著有點怕他了……可是她怕他什麽,他又不會欺負她。

江嶼倒是沒有責備江婠,只語氣淡淡的和她說:“懷著身子就要註意一些,回頭我讓徐太醫給你瞧瞧。”雖然看起來有些嚇人,可對這位妹妹,江嶼還是很關心的。

江婠想說不用,可還是覺得小心為好,就點了頭,又問沈令善:“可要順道給大嫂再看看。多虧了大嫂,不然剛才摔倒的就是我了。”

沈令善說道:“不用了,我也沒什麽事兒。”她隨便摔一跤倒是沒什麽的,可江婠懷著孩子,摔一跤可是不得了的。

見沈令善這樣說,江婠自然也不多說什麽了,只帶著丫鬟一道回去了。沈令善上好了藥膏,又看到屋裏的丫鬟們也都退下了,擡眼看了看江嶼。

……忽然有一種他要興師問罪的感覺,不由得有些害怕。

可是她又沒有做錯什麽。就和他說:“過幾日應該就好了。”

下月初九就是太後娘娘的壽辰,她總不好纏著繃帶進宮。

江嶼看了她一會兒,就輕輕捉著她的手,問道:“真的沒事?”

沈令善便點頭:“沒事。”好像覺得她是玉做的似的,隨意摔一下就碎了。她笑了笑,就被他帶到了懷裏……他的胸膛結實溫暖,忽然就生出一種自己被保護得很好的感覺。

晚上半夢半醒間,沈令善覺得肚子有點墜墜的疼,不過就一小會兒便不疼了。大概是小日子要到了,沈令善也就沒有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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