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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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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下著濛濛細雨,遠看便是水墨樣的煙都更飄渺虛幻,更顯詩情意境,明是高聳俊山越看越像是入塵世的仙山,比世外桃源還要再美上一分。

秋日總是這樣時不時的落細雨,枯黃了山上的樹葉,茂密的樹葉紛紛落下,秋風瑟瑟帶著一分涼意,卻還是讓人愜意。走過彎曲的游廊,有一間花房,這間花房也分外別致,屋檐往外延伸出兩三步遠,一般房子的屋檐不需要做這麽長,花房的墻壁幾乎是由一道道豎屏拼合而成,豎屏是用白色半透明的絹布做,絹布上畫著工筆荷花與鯉魚,色彩豐富又生動有趣,就連門也是這樣的絹布。

一個閹侍輕推豎屏,那像一段屏風樣的豎屏門一轉便打開了,古陵逝煙走入在花房內,花房中有一方桌,還有幾個圓凳,桌布的花紋和圓凳上是一樣的,後面跟著的幾個閹侍把帶來的筆墨紙硯都放在桌上。花房裏有桌椅也是只放有茶具,筆墨這種東西本就是書房裏,古陵逝煙本要在書房寫幾個字消遣一下,雖說已經和玄冥氏分手,兩境要開戰了,但他心裏一點都不緊張,或者心思都不在那上面,真是像以前東皇所說,都這個時候了還有閑情雅致,在書房裏古陵逝煙隨便寫了幾個就覺得心浮氣躁,點香都沒用,聞得他越發覺得悶了。

古陵逝煙走到窗邊,這樣的窗也和門差不多了,一直到膝蓋下方才有木板,最高的門檻也不過如此,透過半透明的絹布,看到外面游廊和樹木,他伸手輕觸絹布,那圖上白色的蓮花盛開,一朵比一朵高,錯落有致,寬大的綠色荷葉襯托著荷花,荷葉忠心幾乎已經染到暗黑,裏面的水像白玉一樣夾雜著一點翠綠,顏色非常自然、賞心悅目,仔細一看,下面大如蒲扇的荷葉下還躲著一金一黑兩條鯉魚,它們好似一起靜靜的呆在荷葉下,只探出半截身子,靜止的姿態並沒有什麽好看,但是想想這樣又覺得有幾分趣味,古陵逝煙目光掃過下方那躲著的鯉魚,他輕輕一推,窗子便打開了,濕潤的微風撲面而來。

空氣中雨天的清新和秋日落葉的腐朽敗落氣息混合起來,古陵逝煙仍沒覺得好受幾分,胸口雖然不再疼痛,但好似有什麽東西一直壓,不知道這種折磨什麽時候才會結束,他向游廊那邊望了一眼,見一身淺黃衣裳的西宮吊影走入游廊,收了手上的雨傘。西宮吊影倒拿著傘,傘面上細密的小水珠沿著傘身往下滴去,似乎發現古陵逝煙在看他,他一擡頭,看到站在窗邊的古陵逝煙,古陵逝煙看了他一眼便轉身了,走了幾步那身影就變得模糊了許多,西宮吊影感覺自己許久不見古陵逝煙,古陵逝煙變得有些奇怪,反正古陵逝煙在常人眼裏一直都很奇怪。西宮吊影收回心神,從窗戶上移開目光,走在彎曲的游廊上,留下些濕腳印。

花房四周是半透明的白色絹布,雨天本就有點灰蒙蒙,屋內這樣的光線還算湊合,花房內有許多盆栽與盆景,已經花房裏的花雕謝得差不多了,一朵朵殘花還留在花盆裏,散發一股腐朽的氣息,隱隱還能嗅到往日的清香。古陵逝煙坐在桌邊,閹侍將一杯茶雙手捧到他面前,古陵逝煙接過,他捏著杯蓋輕啟,看到綠色的茶水還有一股茶的幽香,只是現在身處這個地方,腐朽的花香混合茶香,他又覺得怪怪的,他把蓋子蓋好,放桌上一放,像有點掃興的說道:“我不想喝。”

聽起來還有些悶悶不樂,把那個閹侍嚇了一跳,連忙彎腰,怯聲道:“大宗師,屬下可是哪裏做得不好,屬下一定改正。”

“沒有。”古陵逝煙說道,沒有再看那閹侍一眼,旁邊有個閹侍給他磨墨,他拿起筆架上的筆,在青花筆洗裏浸了浸,筆尖舔著筆洗的邊緣,對面開著的窗戶時不時送進來一陣綿綿微風。

古陵逝煙這樣的態度更讓沏茶那個嚇壞了,整個臉色都變白去,其他閹侍給他悄悄投去同情的眼神。倒是磨墨的那個竟然開始手抖起來,古陵逝煙看了他一眼,磨墨的閹侍心裏默默的被嚇一跳,楞了一下又低下頭繼續磨。

“你們這些人都是什麽意思。”古陵逝煙略有一點不悅,話語結束處語氣沈了幾分。

這些閹侍又被一驚,呆呆的站著,然後又緩緩搖頭。雖說伺候古陵逝煙也很久了,自認為差不多摸準了古陵逝煙的脾氣,但是現在又個個覺得古陵逝煙變得怪裏怪氣的,做什麽都覺得不高興,搞得他們都不知道怎麽伺候。

花房的門敞開著,西宮吊影走入便看到這個情景,聽到莫名其妙的對話,有個閹侍來幫他放好傘,閹侍都行了一禮齊聲道:“西宮大人。”

西宮吊影看著古陵逝煙的背影,古陵逝煙知道他來倒還是坐得筆直,好像有誰惹古陵逝煙不高興了一樣,西宮吊影又掃了一眼這些閹侍,奇怪道:“你們這是怎麽了,可是做了什麽讓大宗師不高興的事。”

那些閹侍都沒回答,面面相覷一下又低下頭去,西宮吊影依舊站在古陵逝煙後面,沈寂著沒人說話,外面那綿綿細雨連雨聲都太細了,古陵逝煙還是背對著,說道:“我看起來像不高興嗎。”

聽起來明明就是,不過西宮吊影很識趣沒有接這個,他走到古陵逝煙旁邊,行了一禮:“師尊。”

古陵逝煙看著西宮吊影,指了一下旁邊的椅子,帶著幾分平日的溫和說道:“坐吧。”

“是。”西宮吊影一理衣袍坐下,他看了眼那磨墨的閹侍,掏出明黃色的手帕向墨條伸過手,那閹侍很是明白,讓西宮吊影接過手,西宮吊影用手帕的一頭捏住墨條,大半塊手帕還握在他的掌心中,一邊慢慢磨一邊說。“師尊,我之前你的閹侍說你在書房,我才去到書房,又有人跟我說你在花房了,外面正下著雨,師尊為何不在書房寫字?”

古陵逝煙左手兩指尖輕按著宣紙,右手的毛筆筆尖舔了舔硯臺上的黑墨,那塊墨條上面罩著明黃手帕,西宮吊影又細又白的三只手指頭正捏在上面,動作優雅到極慢,古陵逝煙瞥了一眼又垂下眼去看那磨出來的一小灘墨水,筆尖在硯臺凹槽邊沿一舔,說道:“我不想在書房裏,香熏得我發悶,下雨正是要出來看看雨中的景色,在外面總比裏面感覺真實一些。”

西宮吊影心中有些吃驚,古陵逝煙竟然說他以前最寶貝的熏香是香料,還要親近自然,他停下手中動作,楞楞的看了看古陵逝煙,在古陵逝煙回視他之前繼續手裏的動作,淺笑一下,嘴裏說道:“師尊說的是,是弟子愚鈍。”

古陵逝煙筆懸在紙上,似乎在思考要寫什麽字,反正只是打發時間,閑情雅致,他的字早就練好了,所以從來不研究自己的字是不是特別的大有長進。其實這樣久了也挺無聊的,也難怪杜舞雩一個劍癡不想陪他搞這些。古陵逝煙左手拂衣袖,落筆了,西宮吊影很仔細的看著,古陵逝煙寫道:江城如畫裏,山曉望晴空。雨水夾明鏡,雙橋落彩虹。他寫得很慢,寫到後面已經不太想寫了,最後一個字拖了很久才寫上那一橫。古陵逝煙有些索然無趣的把筆擱下,看了看西宮吊影,說道:“你寫吧。”

“啊。”西宮吊影有些糊塗的應了一聲,他又不敢探索的打量古陵逝煙,只覺得古陵逝煙剛剛明明還好好的,突然又變得有點奇怪,閹侍給他鋪好宣紙,他的手繞過古陵逝煙用過的比,在筆架上拿了另一只,心想難道這是傳說中的喜怒無常,難道古陵逝煙受了什麽刺激,這種平靜又莫名其妙的態度著實讓人心發慌,他接著古陵逝煙剛才寫的那首,在自己面前的白紙上寫道:人煙寒橘柚,秋色老梧桐。字跡很是工整秀麗,西宮吊影寫著寫著想起了個事,擡頭看了看古陵逝煙,說道:“師尊,我聽說欲界魔佛要開滅佛大會,師尊要去麽?”

“我去做什麽,佛鄉跟我有什麽關系。”古陵逝煙瞥了西宮吊影一眼,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西宮吊影有點困惑的樣子,顯然在猜他和迷達的關系一樣,古陵逝煙拿起那杯已經涼了許多的茶,打開杯蓋,繼續說。“我已經和冰王斷了關系,煙都和冰樓的戰事很快就要開始了,我哪裏有空管別人家的事。”

這話聽起來涼颼颼的,西宮吊影聽著任然覺得很有道理,似懂的一點頭,說道:“師尊辛勞,弟子願為師尊分憂解難。”

“是嗎。”古陵逝煙抿了一小口還有些溫度的茶水。“我都與別人說‘四奇觀情誼’如何如何,如今戰雲界已經消失,我與冰王又‘鬧了矛盾’,四奇觀分崩離析,昔日的情誼都已經不在,外人根本不知道內部‘實情’,在他們看來我這樣做可是無法原諒之錯,這樣豈不是有損煙都清名。”其實煙都早就沒有了什麽清名,就像古陵逝煙還一再強調自己其實是個“好人”。

“這……”西宮吊影沈吟一聲,眼神瞥到別處去,不知道如何回答,感覺古陵逝煙這是深謀遠慮,反正四奇觀最後只剩他們煙都,清名都是浮雲的存在。

之前杜舞雩和迷達都給古陵逝煙背了黑鍋,現在還想找個人背,估計杜舞雩不會再默默給古陵逝煙背黑鍋,西宮吊影覺得除了魔佛也沒別人敢背了,但是古陵逝煙又說不去見迷達。

這時忽然有個閹侍從游廊走來,他收好了傘,走到到古陵逝煙旁邊,從懷裏拿出一個信封,雙手捧著,低頭說道:“大宗師,欲界魔佛給您的信。”

“噢?”古陵逝煙這像是疑惑的聲音拖得有點長,他轉頭看向閹侍手中捧著的信封,信封上只寫了古陵逝煙啟,別人給他寫信基本上都是寫大宗師,他眼中閃過一絲困惑又明了的光芒,他接過信,一揮手,讓閹侍推開。

打開信封,裏面一張紙,上面寫著:滅佛大會,我到煙都接你去。字跡法度謹嚴,於平正中見險絕,見字就如見人一樣。古陵逝煙看著這行字,眉頭微微蹙了一下又舒展開,有這樣的邀請他還沒說不去,迷達態度這樣強硬,完全不打算和他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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