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一百四二回 以身相許?

關燈
簡潯姐弟三個由平雋的親衛引著進了李府,徑自趕往李慎的院子,不想李夫人也在,一見簡潯進來,便起身迎了上來,紅著眼圈道:“子清那傻孩子,就算以後不能騎馬上戰場,甚至不能走路了,他也可以做旁的事,一樣埋沒不了他的天縱英才,何況軍醫並沒把話說死,可見還是有希望的,且軍醫不成了,還有太醫,民間也還有其他能人異士呢,他怎麽能這樣自暴自棄?”

說著拿帕子擦了擦眼睛,繼續道:“我與慎兒好話歹話都說盡了,他卻一句也聽不進去,聽慎兒和他的親衛們說,你與他是打小兒一起長大的,不是親兄妹,勝似親兄妹,你的話他或許還能聽進去幾分,這才會忙忙打發人去接了你回來,你快去勸勸子清罷。”

簡潯先領著兩個弟弟給李夫人行了禮,叫了‘義母’,才道:“讓義母和義兄費心了,那我這就勸表哥去,澤兒沂兒也是表哥打小兒看到大的,我連他們一並帶去,勞義母打發個人給我們引路。”

李夫人道:“還打發什麽人,自是我帶你們去,也好在一旁幫腔幾句。”

果然親自領了姐弟三個去後面平雋暫住的屋子。

就見李慎正滿臉焦急的在房門外踱來踱去,時不時的還朝裏說上一句:“大哥,天無絕人之路,你就把門開了,我們大家一起想法子好嗎?你不是常說一句話‘一人計短,兩人計長’,我們這麽多人,總能想到法子的。”

瞧得李夫人引了簡潯姐弟過來,立時一臉的如釋重負,三步並作兩步迎上前道:“簡大小姐,你終於來了,你快勸勸我大哥罷,他都把自己關在屋裏整整兩日兩夜了,若不是我偶爾還能聽見裏面有動靜,我都以為他……”

話沒說完,李夫人已嗔道:“胡說八道什麽呢,子清只是一時鉆了牛角尖而已,他那麽聰明的人,怎麽可能做傻事,還有,你叫你妹妹什麽?”

李慎一拍額頭:“看我這記性,義妹可不要見怪才是。”

簡潯勉強笑了一下:“不過一時口誤罷了,我怎麽會見怪,義兄太客氣了。”說著,上前輕叩起門來:“表哥,是我,你能把門打開,我們說說話兒嗎?澤兒沂兒也來了,他們都跟我一樣,很擔心你,你開開門好嗎?”

良久,裏面終於響起了平雋沙啞的聲音:“門沒鎖,進來罷,不過表妹一個人進來就是,其他人就不必了。”

門既然沒鎖,怎麽所有人就由得平表哥兩日水米不沾牙呢?簡潯不好說李夫人和李慎的不是,便看向了平雋的親衛:“門既然沒鎖,你們為什麽不進去當面勸平表哥,不能勸得他吃飯,總要勸得他吃藥罷,必要時候,采取一些非常手段也不是不可以,他腿傷成那樣,難道你們還制不住他了?”

親衛滿臉的苦相:“表小姐,您也知道爺向來說一不二的,他既說了不許我們進去,我們哪敢造次啊?”

李慎也在一旁苦著臉道:“可不是,我大哥的脾氣,義妹還不知道麽?偏我爹出征了,娘又不方便,不然我爹還可以硬闖,我們卻是沒那個膽子的。”

好罷,平表哥不犯軸時也還罷了,一犯起軸來,那脾氣的確不怎麽好,也不怪大家都怕……簡潯遂不再多說,自己推門進了屋裏。

自然不知道李夫人看著她的背影,眼神一連閃了幾閃。

果然平子清待這個表妹是不一樣的,兩日下來無論是他們母子,還是他的親衛並大夫們,好話歹話說盡,他都一個字聽不進去,更不許任何人進屋,如今簡潯才一來,他便放了人進門,怪道肯舍身救她,怪道兒子敢說他就算為了她去死,也不會眨一下眼睛的話呢,老爺交代的事更是只許成,不許敗了!

簡潯進了屋裏,就見平雋正坐在靠窗的榻上,面前擺著一副棋譜,屋裏的氣味有些不好聞,想是長久沒開窗的緣故,也不知道他那樣在榻上坐著,到底坐多久了?

她忙把窗戶都推開了,才坐到平雋對面,道:“表哥,聽說你的腿傷勢惡化了,能讓我看看嗎?我們這麽多人,一定能想到法子治好你的腿的,你千萬別自己先洩了氣,不然大羅神仙也是無力回天,病痛這個東西,本就是欺軟怕硬,你強它便弱,你弱它便強的,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平雋的臉色有些蒼白,聞言苦笑一下,道:“什麽叫治好呢?也許在你們看來,只要不不良於行,便算是治好了,可在我看來,以後不能再騎馬打仗,我的腿便算是廢了,我整個人也廢了,所以表妹不必再說了,就讓我這樣下去罷。”

這話說得簡潯面色不豫起來,道:“只是不能騎馬打仗,表哥整個人就廢了,那表哥早年還勤學苦讀做什麽,只管練武就是,旁的通不重要!可事實分明是,練武只是錦上添花,讓你於諸子百家都有涉獵,都精通以外,再多一項技能而已,你便以後不能一展所學了,還可以做旁的事,還可以通過做旁的事來實現你的價值,至於你就不能騎馬打仗了,就這樣自暴自棄嗎?我們這一路走來,見過的傷了殘了的人多了去了,僅剩一口氣也不放棄求生希望的,更是大有人在,與他們一比,表哥這根本就是無病呻吟,就該讓表哥也去親眼看看那些人的不幸,你才會知道自己是多麽的幸運!”

“你根本不懂!”平雋的臉色就越發難看了,聲音也越發的緊繃:“我生來就是天之驕子,活到如今十八歲,我的人生堪稱完美,只除了……我簡直不敢想象,我以後要怎麽面對旁人因為我不完美了,對我投來的帶著同情或是惋惜,更甚者幸災樂禍的異樣目光,所以我不想見人,連澤兒沂兒至親的表弟都不想見呢,總之,我絕不能允許自己的人生有殘缺,不能允許自己的人生有不完美!表妹看也看過了,話也說過了,就請出去罷,恕我不能相送了。”

簡潯想到平雋過去十八年的人生,走到哪哪兒都是鶴立雞群,人人仰望嘆服的逆天存在,的確稱得上是完美了,也就不怪他受不得挫折,光想別人會用同情惋惜和幸災樂禍的目光看他都受不了,說到底,還是以往太順了。

可事情已經這樣了,他除了接受,除了盡可能的配合大夫治療,盡可能的將損害減小到最低,還能怎麽樣呢,就這樣自暴自棄,便能讓他的腿好起來,就能讓一切都回到最初嗎?

簡潯忽然探身掀開了平雋的袍角,就見他受傷的那條小腿,果然又青又亮,腫得比大腿還粗,觸目驚心的讓人只敢看一眼,便忙忙的移開了視線,再不敢看第二眼。

她不由紅了眼圈,哽聲道:“之前表哥不是說只是一點小傷,不礙事的嗎,怎麽會忽然就嚴重成了這樣?都是為了救我,表哥才會受傷的,若因此還累得表哥餘生都……我就真是萬死也難辭其咎了了。”

這樣重的人情債,她要怎麽才還得起啊?

平雋苦笑道:“之前真以為是小傷,大夫也說沒有傷到筋骨,可誰知道忽然就會成了這樣?軍醫說,可能是天氣炎熱,我又郁結於心,虛火旺盛所致。表妹千萬別因此自責愧疚,我救你是我心甘情願的,甚至,為你付出性命我也是甘願的,何況只是一條腿……我也只是一時接受不了罷了,等過陣子想通了,自然也就好了,表妹別擔心,只管忙你自己的事去。”

“治病本就是宜早不宜遲的,等表哥想通了,一切都遲了。”簡潯激動道:“表哥還是從現在開始,就配合軍醫治療罷,若表哥的腿真治不好了,我也只能賠表哥一條腿了!”

平雋就不說話了,好半晌才澀聲道:“表妹若要賠我一條腿,我只能豁出去這條性命不要了,反正我的人生已經不完美了,還不如死了一了百了……表妹且先請出去,讓我一個人靜靜罷,我心裏這會兒,實在亂得很……”

簡潯見他臉色難看之至,也不敢再刺激他了,只得道:“那我先出去讓他們給表哥熬藥,清粥小菜也備著,回頭表哥覺得想吃了,立時就能吃上,我稍後再來瞧表哥。”

見平雋只是低著頭發怔,並不留她,只得暗嘆一口氣,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李慎見她出來,忙迎了上來:“怎麽樣義妹,我大哥他想通了,願意接受治療了嗎?”

後面李夫人與簡澤簡沂也是滿臉的著急關切之色。

簡潯輕輕搖了搖頭,苦笑道:“說是心裏亂得很,只想自己一個人靜靜……義兄,除了當日給表哥治傷的那位大夫和回來後給他治傷的那位軍醫,軍中就沒有其他大夫了嗎?大同城內也該有旁的大夫才是,能不能把他們都請來,給表哥會診一下呢?”

雖然這種事,真不是人多就能有用的,這世間大夫雖不少,真正醫術頂尖的卻是可遇而不可求,何況還泰半進了太醫院,但好歹總能多一線希望。

李慎苦著臉道:“何嘗沒請過的,不瞞義妹,三四日前,我大哥的傷就開始在惡化了,我們當時便把能請的大夫都請來瞧過了,所有大夫的說法都與那位老軍醫的差不多,得割開傷口把裏面的汙血放了,再輔以針灸,可這樣一來,難免就會傷到筋骨,導致肌肉萎縮甚至壞死,以後再不能做騎馬之類的運動,若是嚴重了,甚至會不良於行……不然我們又何至於這般著急上火,打擾你做法事呢?誰知道你的話大哥也聽不進去,老軍醫說了,再拖下去,後果不堪設想,可如何是好啊?”

李夫人也是滿臉的心疼與不忍,嘆道:“也不能怪他接受不了,他文武雙全天縱英才是出了名的,走到哪哪兒都是萬眾矚目的焦點,忽然間極有可能站都站不起來了,別說他接受不了,連我一個旁觀者,都覺得難以接受,就好像一個絕世大美人兒,忽然間破了相一般,再也不完美了,老天爺怎麽這麽不開眼呢,早知道當初我就該攔著你們,不讓你們出去的……”

話沒說完,意識到當著簡潯的面說這話等於是在側面的說平雋就不該救她,忙向簡潯道:“潯姐兒,我沒有旁的意思,我只是替子清惋惜罷了,你千萬別多義母的心,哎,可憐他年紀輕輕的,還沒娶親呢!”

說得簡潯心裏越發沈甸甸的。

如今李夫人已在替平表哥惋惜了,時間長了,惋惜同情他的人只會更多,可驕傲如平表哥,顯然寧願別人對著他幸災樂禍,也受不了別人哪怕只是惋惜同情的目光。

還有他的親事,李夫人如今絕口不提李五小姐,分明已是徹底打消了之前將女兒許給他的念頭,而以後他想再娶一個與李五小姐條件相當的妻子,談何容易……她該怎麽做,才能讓他的人生不因此受到影響呢?

因著沒能一次勸動平雋,簡潯只得帶著兩個弟弟,又在李府住了下來。

傍晚時分,她再一次去看了平雋,只可惜這次連平雋的面都沒見著,——她與平雋的確是打小兒一起長大的表兄妹,但她到底已是定了親的人,沒有征得平雋的同意,她總不能硬闖進去,只能怏怏的回了自己的屋子,然後一夜都沒怎麽合過眼。

次日起來,眼瞼下難免一圈淡淡的青影。

李夫人見了,不由苦笑道:“看你的樣子,就知道昨夜必定沒睡好,是在擔心子清罷?我也是一樣,到底要怎樣才能勸服他,怎樣才能讓他不再自暴自棄呢?偏如今盛京落入了逆王之手,聽說根本不讓人進出,不然還能把他的父母親人接來陪著他,也許他心裏能好受些呢?”

簡潯沈聲道:“義母不必擔心,我待會兒再去勸勸表哥,實在不行了,讓人把他打暈了給他先把傷治了再說,等他醒來氣個半死,也改變不了結果了。”

“這,成嗎?”李夫人一臉的猶疑,“他可不能動氣,大夫說他就是虛火旺盛,才會誘發了傷情惡化的,這個法子不到萬不得已之時,千萬不能用。”

簡潯一想也是,只得道:“我還是先去瞧過表哥再說罷,也許他已想通了呢?”

只可惜這一次,她依然是徒勞,平雋仍是不肯見她,哪怕她硬闖了進去,他也由始至終都閉著眼睛,不肯看她一眼,更別提與她說話了,整個房間的氣氛也比昨日更低落沈悶幾分。

簡潯的情緒也因此低落到了極點,怎麽辦,難道就任平表哥一直這樣自暴自棄下去嗎?到底要怎樣,才能讓他振作起來,接受現實,接受治療呢?

午後,她正在發愁,因著發愁,連午膳也沒怎麽用,卻一點也不覺得餓。

李夫人過來了,不待她屈膝福下,已先攙了她起來,關切道:“我聽丫頭說,你早膳午膳都幾乎沒動筷子,這怎麽成呢,再不想吃也得逼自己吃一些啊,不然子清還沒好起來,你倒先垮了。”

簡潯笑了笑:“倒也不全是為平表哥擔心,也有天熱苦夏的緣故,義母不必擔心,過兩日自然就好了。”

李夫人便拉了她的手,至一旁坐了,方道:“方才我聽你義兄說,要讓子清想通,不再自暴自棄,倒也不是沒法子,可這個法子,卻只有,只有你能做到,就是不知道你願不願意了?所以特地托我來問問你,你也知道,他是真的拿子清當自己的親大哥一般看待。”

說得簡潯心裏一緊,面上卻不動聲色,道:“如我力所能及,我當然不會推辭,還請義母明示。”

李夫人笑道:“你肯定力所能及的。我也是聽了你義兄的話,才知道子清他不但與你打小兒一起長大,還因青梅竹馬,對你,很是不一樣,不然當日也不能毫不猶豫的舍身救你了,你義兄的意思,若你能對他溫柔一些,甚至願意對他做出某種承諾,讓他一償夙願,他想著自己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一時高興之下,自然還不是你說治傷就治傷,你讓他怎麽樣就怎麽樣了嗎?”

一面說,一面眼也不眨的看著簡潯的臉:“說來你們本就青梅竹馬,知根知底,有著深厚的感情基礎,如今又患難與共,子清為了你,甚至連命都可以不要,咱們女人一輩子圖什麽呢,還不就是圖夫婿對自己好,時刻將自己放在心尖上嗎?連我一個旁人,都知道子清品行良好,將來勢必不會讓你受任何委屈了,若你願意,義母就替你們當一個現成的媒人如何啊?”

簡潯聞言,並不說話,只自李夫人手裏抽回自己的手,端起茶杯送至唇邊慢慢吃了幾口,才淡笑道:“義母與義兄這個法子怕是行不通,因為我早已定了親了,未婚夫婿就是睿郡王府的大公子,倩姐姐的胞弟,我的師兄宇文修,這事兒平表哥也知道,且他與我師兄打小兒也是一起長大的,所以義母這個媒人還真做不成,我們只能另想旁的法子了。”

她就不信李夫人真不知道她與宇文修定了親之事,便李夫人不知道,李慎也一定知道,那他出這個主意,就真是其心可誅了,這不是明擺著想讓平表哥背上“奪人妻室”的名聲,以後到哪哪兒都因私德有虧,前程堪憂,於是只能繼續留在宣同總兵府,為他們父子效力嗎?

而且還逼得平表哥與宇文修反了目,偏宇文修不是旁人,恰是姓宇文的,總不至於顛覆自家的江山,那在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前提下,一個要保護家國,一個可不只能顛覆了?

不過,平表哥那樣的人,他不願意的事,便是天皇老子也勉強不了,光李夫人與李慎母子兩個打著這樣的主意,他不配合,那他們也只能竹籃打水一場空,落得枉做小人,甚至裏外不是人的下場。

所以,這事兒平表哥其實是知道,便沒有明白同意,至少也是默許的?

簡潯一想到這事兒平雋極有可能是知道且默許的,心裏便極不是滋味兒,她當初明明已與他把話說得很清楚了,他卻過了這麽久,仍執迷不悟……難道,他們十年的兄妹之情,十年類似於知己的相知與默契,終於還是要毀於一旦了嗎?

“你定了親的?”李夫人滿臉的驚訝,臉隨即漲得通紅:“我真不知道這事兒,若是知道,我怎麽有臉說這話,就是想著你們男未婚女未嫁,我又蒙你叫一聲‘義母’,也算是你的長輩,所以才腆著臉開這個口的,誰知道……也是,你這樣的人品才貌,子清既有那個意思,若不是你已定了親,必定早稟了長輩,將你定下來了,我竟糊塗得連這一茬兒都沒想到,真是、真是老糊塗了,你別怪義母……”

話沒說完,李慎忽然從外面闖了進來,急聲說道:“義妹你別怪娘,她是真不知道,都是被我攛掇了來的。我倒是知道你定了親,可只是定了親,不還沒成親嗎?我就想著,大哥如今成了這樣,除非一償夙願能讓他振作起來,哪還有旁的法子,他本來就是為了救你才成這樣的不是嗎,老話說‘救命之恩,以身相許’,那你就該以身相許才是,他是真的眼裏心裏只有你,我這兩年多以來,好多次都聽他夢裏叫你的名字,還給你搜羅了好多布匹首飾,只從來沒有送回盛京過,給你寫了無數封信,也從來沒送回去過罷了……我就不信宇文修待你能比我大哥還好,你就嫁了我大哥罷,我保證你不會後悔今日決定的。”

簡潯見李慎忽然闖進來,擺明了方才一直在外面,已是滿心的不豫了。

等聽了他連珠帶炮似的一席話後,就更是忍不住勃然大怒,冷笑道:“李公子既知道我定了親,就該知道從來‘好女不事二夫’,如今卻這樣挾恩圖報,變相的逼我嫁給平表哥,知道的說你兄弟情深,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跟平表哥和我都有仇,所以迫不及待的想毀了我和他呢!”

盛怒之下,也不肯再叫李慎‘義兄’了,反正大家都知道這個稱呼就只是一個稱呼,並不包含絲毫感情。

李夫人也斥道:“你這不是胡鬧嗎,還以為你這兩年跟著子清,總算懂事些了,誰知道還是那般任性胡為,還累我跟你一起胡鬧,等你爹回來後,看我不回了他,讓他打你,真真是三天不打,你就要上房揭瓦了!”

李慎被罵得臉色大變,但畢竟是自己理虧,只能含羞帶愧的道:“義妹對不住,我方才話說得急了些,你也別誤會我有旁的不良居心,我真的只是心疼我大哥,想著他的腿眼看著就要廢了,也就罷了,若再連想娶的人都娶不到,他餘生不是太可憐了嗎?這才會趕著來求義妹的。不然這樣罷,義妹你就先哄哄他,等大夫給他療過傷,他慢慢好起來後,你再告訴他真相,那樣他好歹還保住了腿,不至於什麽都一場空,你就看在你們十年兄妹情誼的份兒上,看在他是為了救你才弄成這樣的份兒上,答應了我罷,他的腿真的再耽擱不得了!”

簡潯聞言,仍是滿臉的怒氣,但見李慎為平雋著急心痛的樣子不像是裝的,且他旁的話她可以充耳不聞,置之不理,那句‘你就看在你們十年兄妹情誼的份兒上,看在他是為了救你才弄成這樣的份兒上’,她卻沒辦法當沒聽見,也不理會。

沈默良久,她才在深吸了一口氣又吐出後,淡聲道:“旁的無傷大雅的事我可以哄平表哥,惟獨婚姻大事我不能哄他,我能哄他一時,不能哄他一輩子,我更不能哄我自己的心。不過,我可以去跟他談談,若他堅持救命之恩,我必須以身相許的話,我……許了他便是,誰讓我欠了他呢?”

至於許什麽,就沒有必要告訴李慎和李夫人了。

“真的?”李慎大喜過望,“那義妹快去罷,早點讓大哥想通了,他的腿也能早點好起來啊。我給你帶路!”

果真殷勤的引了簡潯出去,直奔他的院子而去。

心裏則一直想著,好容易才得來的機會,大哥可千萬別想著什麽君子不君子的,就白白錯過了啊,哪怕暫時得不到心,只能得到人呢,那也是好的,等將來兩個人成了親,朝夕相處之下,鐵杵尚且能磨成繡花針了,何況女人心,冰塊也得給她捂熱捂化了!

簡潯跟著李慎,很快到了平雋的屋子外,她深吸一口氣,也不叩門了,直接推門進了屋子。

就見平雋還是跟之前一樣,坐在靠窗的榻上,臉上滿是因為她忽然進來,猝不及防之下,來不及斂去的軟弱與迷茫,這樣的他,簡潯這麽多年來,還是第一次看到。

她的心一下子軟了下來,這樣的打擊於任何人來說,都是巨大的,何況是平表哥這樣事事追求完美,從來都居高臨下俯瞰所有人的……也不怪他會亂了方寸,鉆了牛角尖。

簡潯輕手輕腳的行至平雋對面坐了,才輕聲開口道:“表哥,要怎麽樣,你才肯接受現實,然後接受大夫的治療,爭取早日好起來,早日振作起來,不令這件事真正影響到你的人生呢?你才十八歲,人生的路真的還很長,很長!”

平雋苦笑了一下,道:“我卻覺得,我的人生已沒有光明可言,只剩下黑暗與絕望了,除非……”

“除非什麽?”簡潯淡聲接道:“除非我願意對你以身相許嗎?可表哥明明知道,我已與師兄定了親,且在我心裏,他才是我願意與共度一生的人,而表哥,至今仍是表哥,且不出意外,將永遠都是表哥,這樣,表哥也希望我能對你以身相許嗎?”

平雋忽然向外揚聲道:“謹之,你走遠一些,也讓其他人都走遠一些,我沒叫誰也不許靠近房間兩丈之內。”

“……哦。”待外面傳來李慎悻悻的聲音,又過了片刻後,才定定的看向簡潯,滿臉自嘲的開了口:“表妹想聽真話還是假話?真話就是,這兩年多我沒有一日不想著你的,原以為隔得遠了,時間一長,自然什麽都忘了,可偏偏我越想忘,就記得越牢,感情也變得越深,所以,即便知道我這樣挾恩圖報的行徑實在卑鄙無恥,我也打算卑鄙無恥到底了,因為錯過了這次機會,只怕窮極一生,我都再不可能有這樣好的,可能得到你的機會了,所以表妹方才的問題,我的答案是是的,即便知道你已定了親,即便知道你心裏我只是表哥,我也希望你能對我以身相許!”

明明就是奪人妻室的無恥行徑,他卻說得這般的理直氣壯。

簡潯才軟了的心一下子又冷硬起來,冷聲道:“方才聽李夫人和李公子說起這事兒時,我還在想著,平表哥一定不會做這樣的事,他與我和師兄這麽多年的情誼必定讓他做不出這樣的事,他的驕傲和自尊也絕不會允許他做這樣的事,可如今看來,是我錯了,我縱再不想承認,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原來一直看錯了人!”

頓了頓,不待平雋說話,已繼續道:“只是我怕是要讓你失望了,我向來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你是知道的,所以,是要我賠你一條腿也好,賠你一條命也罷,我都絕不會眨一下眼睛,這樣你滿意了嗎,肯接受治療了嗎?若再不接受,我也管不著了,反正腿是你的,人生也是你的,餘生要如何過,全取決於你自己,與旁人何幹?”

平雋的臉色瞬間灰敗至極,片刻方澀聲道:“你真寧願賠上一條腿,甚至賠上自己的性命,也不願意以身相許報答我的恩情?便沒有這次的救命之恩,我遇上這樣的事,難道你也不肯對我動一點惻隱之心,哪怕哄哄我都不肯嗎?”

------題外話------

汗,都輕點拍,也表打臉啊,肯定有轉折的,笑著哭ing……好希望能發表情包啊,/(ㄒoㄒ)/~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