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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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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他最近的獄卒連忙伸手掏了掏腰側的鑰匙串,戰戰兢兢地找出鑰匙,打開牢門上的精鐵鎖。薛青一把推開牢門,走向昏死在地的羅阿酥。

他不能想象,她是怎麽承受這些苦刑的。

薛青伸出手,想要輕撫羅阿酥的臉龐。他也確實這麽做了,只是,觸碰到羅阿酥的皮膚的瞬間,他的手抖了一下。好燙。薛青寬大的手掌一轉,直接覆在羅阿酥光潔的額頭上,不由得咒罵一句:“該死!”

薛青抱起昏睡的羅阿酥,打算帶她走,卻被獄卒攔住了。三四個身著玄色獄卒服飾的人,攔在牢門前,臉上掛著為難之色。

方才開門的那個人見薛青的臉色變得難看,為難地開口道:“世子莫怪,屬下也是君令難為。這位,是國君下令要嚴處的。沒有國君的命令,我們實在是不敢放行。還請世子多有見諒。”

薛青抱著羅阿酥的雙手不由得收緊了一些。

是了,薛景陽那麽崇拜景瑞。他對景瑞有多尊敬,多此刻的羅阿酥就有多痛恨。在他眼裏,羅阿酥應該守著景瑞的靈位平平淡淡地渡過餘生,而不是和離,更不是跟害死他親哥哥的薛景濤混在一塊。

可是,薛青沈著臉,在想,他又怎麽能讓她就這麽死去?

薛青抱著羅阿酥,語氣森然地吩咐道:“不走也可以,馬上去清理一個幹凈的房間出來。”轉而向跟他來的小廝說道:“回生,你馬上去請常太醫來。”

那個叫回生的小廝垂頭答是,正要往外跑,又聽到薛青說:“告訴常太醫,她身上很多傷,多帶一些處理創傷的藥。”回生聽完,腳下生風似得跑了。

開門的那個獄卒見狀,也明白這已經是薛青的最大的退步了,也不強求,領著他到了另一個方向的牢房。牢房總歸是牢房,再幹凈也帶著一點陰冷,只有墻上的一個小窗透出一道光亮。不過這間房間還有一架床榻,床榻上剛鋪上一層棉被。

薛青小心翼翼地將羅阿酥放在幹凈的床上。其實,羅阿酥已經痛得麻木了,他那點動作,羅阿酥根本感覺不到。

薛青摸了摸羅阿酥燙手的額頭,吩咐他們送些幹凈的熱水來,並讓他們把周圍點亮了。

“哎,我說小兄弟,世子召喚,怎麽不去王府,反倒來這陰森森的天牢?”常太醫的年紀並不大,今年剛剛四十六。只是常太醫在醫道上的造詣,在唐國沒有第二個人比得過他。

回生仍舊低垂著頭,並不多言,只道:“世子此刻便在這天牢中。”

常太醫伸手抹了一把額頭,沒再多問,只是不時地回頭看一看跟在他身後的徒弟,確認她跟上來了。

常太醫被帶到那個牢房,見到薛青,連忙行禮:“老臣見過世子······”他的小徒弟也跟著跪在地上。

薛青連忙扶起還未跪下的常太醫,拉著他走到床榻一側,急切道:“快來看看她怎麽樣。”

常太醫是認得羅阿酥的。羅阿酥那時候還小,得了風寒,久病在床。當時連他都以為她活不了了,而羅阿酥卻奇跡般地活了過來。常太醫面不改色地摸脈,沒有多問一句。

良久,常太醫輕嘆了口氣。

薛青見他蹙著眉,還嘆氣,心裏暗暗焦急,卻沒有催促。常太醫看病時,最怕有人打擾的,這點他記得很清楚。

“阿琪,你過來。”常太醫伸出手,招了招呆立在一旁的小徒弟,而後對她說:“她身上有不少傷,你幫她處理一下,好不好?”

“是。”阿琪恭敬地應答,然後伸手,熟練地將一旁水盆裏的面巾輕擰一下,替羅阿酥潔面,清理傷處。

薛青見狀,跟著常太醫出了牢房,並將守在兩旁的人都趕走了。

常太醫坐在亮堂的屋子裏,寫下藥方,遞給薛青,而後語重心長道:“羅姑娘身心受創,極度憂思,即便是身上的傷治好了,也不見得就能康覆。牢裏的環境·······如果可以,還是不要讓她在牢裏呆太久。”

薛青將藥方拿給回生,手指揉了揉眉心。

他也不想讓她在這裏呆太久。

薛青吩咐下去,不準再對羅阿酥用刑。這邊懇求常太醫將他的徒弟留下來,照顧昏迷的羅阿酥。常太醫自當應允,交代了一聲,便回去了。

阿琪用熱毛巾幫羅阿酥清理傷口時,越發地心驚。羅阿酥身上的每一道傷痕都血肉模糊,雙手更是連指甲都快脫落了。阿琪一邊清理,一邊掉眼淚。只因為,上藥的時候,藥粉灑在傷口處必定會灼傷那些□□的紅肉,而羅阿酥只是最初輕哼了兩聲,而後連眉頭也沒皺一下。

阿琪可以說是顫抖地清理傷口,顫抖著上藥,顫抖著包紮傷口的。好在,她的手雖然抖得厲害,包紮起來卻專業得很。

薛青看不到這些,此時的他匆匆返回王府,換上朝服,匆匆趕往大明宮。

薛景陽坐上了那個位置,確實比之前有氣勢得多了。他坐在上首的那個地方,雙手撐在桌案上,看著匆匆而來的薛青,笑了。

“微臣叩見君上。”薛青行的跪拜禮,一絲不茍。

“起吧。”薛景陽笑著讓他起身,然後問道:“聽說你來得匆忙,可是有什麽急事?”

薛青擡起頭,望著薛景陽。臉還是那張臉,笑容也不陌生。他突然垂下頭,跪在地上答道:“君上,臣有一事相求,還請君上恩允!”

薛景陽見他神色不同往日,沒有往日的沈穩,反倒有些急迫,不由得起了好奇心:“哦?你且說說看。孤很好奇,是什麽事讓衡陽世子求到孤面前來了。”

薛青朝薛景陽又是一拜,道:“懇請君上,念在微臣一片忠心的情分上,饒過羅阿酥。”

此話一出,堂前一片寂靜。

薛景陽瞇著眼,盯著薛青。薛青此刻拜俯在地,頗有一副他不答應就長跪不起的意味。他沒有想到,他的大功臣,求他的第一件事不是別的什麽,而是讓他饒了他恨著的嫂嫂。

恨嗎?也不全是。他只是不明白,他的二哥那麽好,平素裏舉案齊眉的嫂嫂為什麽會在他二哥死後,拿著和離書回到將軍府。現在,他不由得想起外面的那些流言,關於薛青和羅阿酥的流言。

再看向薛青時,薛景陽滿目冰涼。

薛景陽端坐著,平靜地問:“孤沒有聽錯的話,世子是想替孤曾經的二嫂求情?”

薛青攥緊了拳頭,沒有回答。

薛景陽見他如此,不由得笑了,那笑容裏有一絲殘忍:“就是不知,世子是以什麽身份,來替她求情?”

薛青眸光微沈,答道:“阿酥是臣一手帶大的,即使有錯,也是微臣的錯。是臣沒有教好她。”

薛景陽竟然笑了,他笑著笑著,眼角有晶瑩的淚滴。

“好,孤可以答應你。但是,孤有一個條件。”薛景陽笑著,笑聲裏有著刻骨銘心的殘忍,“她是唐國的罪人,死罪可免。但是,我要她永世記得她的罪孽。”

薛青不可置信地仰起頭,望向那個位置上的好友,最後在他帶著瘋狂的目光裏,應道:“臣領君命。”

回到王府,薛青頹敗地靠著椅子。

衡陽王早在他十一歲那年,征戰北荒時,戰死沙場。而他立誓,大仇一日不報,就一日不能繼承王位。再後來,他踏平了北荒,大仇得報,卻遲遲不肯繼承王位。只是因為,他怕繼承王位後,會有更多的人覺得他的阿酥配不上他。只是,他沒有想到,這一拖,他的阿酥成了別人的。

如果重來,他絕對不會為了那些莫名其妙的問題,將他的阿酥拱手讓人。

可是,沒有重來了。

第二日,回生從天牢趕回王府。找到在椅子上枯坐了一夜的薛青,稟告他說,羅阿酥醒了,她想見他。

薛青連衣服都沒換,身著暗紅色的朝服,趕往天牢。

薛青推開牢門,暗紅色的朝服襯得他的臉色越發蒼白。

羅阿酥聽見聲音,艱難地從床上爬起來,滿臉希冀地看著這個她愛的人。只是,當她看清他的臉色時,不由得一怔,繼而手腳僵直。這個天牢,可真冷啊,冷得她直發抖。這煎熬的十日裏,她想了不下千百次,見到他,她要怎麽解釋。可是,她沒有想到,薛青根本就不信她。在他的心裏,已經認定了,她就是罪人。

薛青察覺到她突變的神色,蒼白的唇輕啟,三個字輕飄飄地冒出:“為什麽?”

羅阿酥不可遏制地顫抖著,而後笑了。她的笑容裏有刮骨剃肉般的絕望。“為什麽,呵,我也想問,為什麽······”有淚花從她眼角凝聚,最後溢出眼眶,滑過消瘦的臉頰,落在包紮成熊掌的手上。

她也想問,她的薛青哥哥,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就不相信她了?

“你明明知道,景瑞是被誰害死的,你還······”

“是我啊,是我,害死了景瑞哥哥。”羅阿酥打斷薛青的話,“若不是為了救我,景瑞哥哥也不會死。”

“阿酥,你明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薛青沒想到,羅阿酥會提起這事,有些氣急敗壞。

“難道,我能否認嗎?”羅阿酥堅定道,“就算是薛景濤陷害了景瑞哥哥,可是,最後害死景瑞哥哥的,確是我啊!”

“羅阿酥!”薛青不明白,羅阿酥怎麽在這個時候鉆了牛角尖。“你是想死了嗎!”

“哈哈哈······”羅阿酥聽到薛青這句話,不由得大笑。笑著笑著,她轉過頭,眼神堅定,她說:“薛青,殺了我吧!”

作者有話要說: 羅阿酥:咦,我的戲份快結束了。

若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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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巫的第一篇文,已經整理的差不多了~謝謝一直看下來的小天使,然後,桃巫會一直努力,爭取以後的故事不會那麽跳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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