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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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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嫵以為楚澤這會兒還在宣政殿,本想讓程平喜去問問他什麽時候回來,午膳要不要一起。畢竟宣政殿離未央宮還是有一刻鐘的距離,酷夏暑氣盛,若非有事,她也舍不得楚澤這樣折騰。

如果不是怕顯眼,她自己去宣政殿走一趟也沒什麽嫌累的。

反正她除了宮寒的毛病,身子看著纖弱其實挺敦實,至少比楚澤強多了。

然而讓林嫵沒有想到的,她剛要進內殿,阿圓就輕聲告訴她,陛下在裏面。

楚澤這會兒怎麽就過來了?林嫵心中奇怪,卻下意識地放輕腳步。

她本以為楚澤會看看奏折或者檢查檢查她昨天練的大字,結果看了一圈卻在睡塌上發現他。

她悄悄地走過去,仿佛一只靈巧的小貓,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楚澤長得實在奪目,那張臉仿佛融進世間所有美的精髓,完美的讓她找不出任何挑剔,即使是他睡著的模樣,依舊令她無可抑制地心動閉著眼。

他蒼白如玉的臉上,鼻梁高挺,薄唇誘人,連青色的胡茬都讓她一種想蹭蹭的沖動。

林嫵深吸了口氣,擡手撫了撫胸口,覺得自己肯定是魔障了。

他怎麽就對她這樣有吸引力?

仿佛深深地漩渦,讓她不知不覺就沈淪。

林嫵出神地看著他的睡顏,連呼吸都不自覺地放慢。

盛夏燥熱,林嫵見他鼻尖有些細密的汗珠,不由拿起團扇,動作輕柔地扇了起來。

他眉宇間隱隱透露幾分倦色,她忍不住伸手想要撫平,可還沒等碰觸,他突然睜開眼。

他狹長的眸子燦若星辰,黑的無比純澈明亮,林嫵不由失神,一時間楞楞地看著他,連手中的團扇折掉塌上都沒有發現。

楚澤突然伸手抓住她,用力往前一拽,林嫵身體不穩一下子撲在他的身上。

林嫵猝不及防,下巴猛地磕在他胸口上,骨頭相撞有點疼。她哎呦一聲,蹭了蹭,另一手拄在塌上撐起身子擡頭看他,有些臉紅地問他:“你……你要幹嘛?”

看到林嫵窘迫的模樣,楚澤原本疲累的心不由柔軟下來,他順勢翻身將林嫵摟到懷裏,下巴抵在額頭上,突然莫名其妙地來了一句:“怪不得你睡覺喜歡抱點什麽。”

“你知道理由?”林嫵擡手抵在楚澤胸口,輕輕地給他揉了揉,也不知道給他撞疼了沒。

楚澤低低地笑了笑,把她摟的更緊了:“這樣,很踏實。”

林嫵這才反應過來,曾經她把楚澤當人形抱枕,現在似乎要反過來了……

“陪我再睡會兒。”楚澤的聲音悶悶的,有點沒精神。他昨晚在宣政殿,孤枕難眠,格外想她。

“……你昨晚是不是沒睡好?沒有我不習慣了吧?”林嫵說完,忍不住得意地笑了起來,她挪了挪身子,伸手戳著他的胸膛,臉上是滿足和歡喜。

楚澤很痛快地承認:“是。”

“那怪誰?是誰非要讓我搬到未央宮的?”林嫵的聲音有些幽怨,顯然還計較之前楚澤的果決,可嘴角卻壓不住地翹了起來。

“怪我。”楚澤完全沒有和林嫵鬥嘴擡杠,態度良好地將錯誤攬到自己身上。

林嫵有些楞住,楚澤以前嫌麻煩不想她鬧騰也總會由著她順著她,可這回,好像是真心實意的?

她忍不住從楚澤懷裏掙脫出來,手肘抵在塌上,撐身看著他。眨了眨眼,奇怪地問道:“楚澤,你怎麽了?”

是不是受什麽刺激了?

楚澤擡手將她頭發上插的芙蓉華勝拆下來,慢慢說道:“想你了。”

林嫵一時沒接受了楚澤的直白,撲通一下又趴到他的身上。

太後奇怪,惠妃淑妃也奇怪……

從詭異的壽安宮出來後,怎麽連楚澤也變得莫名奇妙了?

在她記憶裏,楚澤可是那種感情不外露的,以前和冰山有的一拼,那萬年不變的俊臉如精雕細刻的塑像,很難找到一絲變化。即使是在床上,好吧……在床上,他的表情很豐富。

林嫵不知不覺有點臉紅,自從想起他的模樣後,再回想起上輩子的某些事情,她心裏就有些癢癢的,連臉也會發燙。

林嫵神思飄遠間,楚澤已經摟著她坐了起來。

“不是要再睡會兒嗎?”林嫵回過神兒,看他眉宇間依舊透著倦色,忍不住出聲。

“回床上睡。”說著,楚澤起身下榻,順勢將她打橫抱起。

逶迤的裙角落在地上,布紋仿佛疊翠的小山。

林嫵忍不住驚呼了一聲,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有點緊張:“你小心點,別絆腳。”

等被楚澤放到床裏,林嫵一骨碌坐起來,越過楚澤想下去。

“我先去把頭發拆了,剛剛去壽安宮沒好意頭上太素了。”頭上插的東西太多,要是不小心硌著楚澤怎麽辦?

以前林嫵可不管那麽多,想睡覺的時候連臉上的狀都不卸,還是他按著網上查來的步驟,拿她的卸妝液和溫水給她擦洗幹凈。

楚澤心裏也有些奇怪,為什麽前世能被她吃得死死的,在面對她時格外有耐心,所有的脾氣凜冽遇見她,仿佛入了雲端,心裏不自覺就放軟了。

見楚澤依舊抓著她的手不松,林嫵忍不住擡手晃了晃,眉毛微挑,出聲提醒:“嗳,先放開我,怎麽,怕我跑了?”

楚澤輕笑出聲:“我幫你。”

林嫵還沒明白他那句話什麽意思,就見楚澤目光專註地落在她頭頂,仿佛一簇簇火苗灼燒,她頭皮不禁有些發燙。“你想做什麽?”

林嫵今天梳的飛天髻,上面點綴的裝飾並不多,楚澤動作輕柔小心地給她一一拆掉,甚至連發髻最後還給她散開了。

頭皮一松,林嫵愜意地瞇了瞇眼,忍不住感嘆道:“楚澤,你現在簡直完美男神,出得廳堂,入得床榻,文能治國,武能——”治我。

“武能什麽?”楚澤好奇。

林嫵神秘地眨了眨眼,搖頭道:“我不告訴你。”

說完,林嫵直接躺下來,打了個哈欠,努嘴看著他:“睡覺吧,我也有些困了。你把這些東西放到一旁,別碰著自己,都是真金寶石,怪硬的。”

楚澤看著林嫵眼底的黑眼圈,本來想追問的心思不由歇了下來,低低的“嗯”了聲。

**

未央宮內室裏放的冰盆少,空氣裏本就熱氣灼人,再加上身邊有個熱源,林嫵睡得踏實卻還是被熱醒了。

她不敢動彈怕吵醒楚澤,楚澤肯定昨晚沒有休息好。

也不知道他口中的杜神醫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把藥引拿回來?

他這樣的身子骨,夏季很難熬吧。

林嫵有些心疼,挑了挑眼皮想看他的臉,卻發現他竟然也睜著眼,明亮黢黑的眸子定定地看著她,估計已經醒了一段時間。

林嫵這才翻身從他懷裏出來,她撐著身子坐起來,四處看了看,團扇早就掉在塌上,手邊想拿來扇涼都沒東西。

“熱了?”楚澤問,他聲音裏還有些沒睡覺的暗啞。

林嫵以手作扇,在頰邊扇了扇,嘆氣道:“夏天真煎熬啊,楚澤,你竟然讓我多用些冰吧,不多,正常份例就行。現在我不怕寒氣侵體,我覺得再這樣下去,我要中暑了。”

林嫵可憐巴巴地看著他,小貓兒一樣的眼睛睜得圓圓的。

楚澤坐起來,“過兩天去千雲山的避暑別院,那裏涼快些。”

聽到可以出宮去山裏的園子住,林嫵一下子來了精神,湊上去追問道:“過幾天是幾天呀,天天在這裏悶著,我都要熟了。”

看她迫不及待十分向往的樣子,楚澤笑著捏了捏她酡紅的臉頰。

“再有五天就去,去之前總要先安排好宮裏,回來之後就開始清算了。”

楚澤說的雲淡風輕,林嫵心裏卻咯噔一下,猛地回過神兒,想起自己還沒問楚澤青蓉和惠妃的事情。看到楚澤,她真是什麽都忘了,再多的危險,只要有他在,她也能全然無視。

林嫵懊惱地拍了拍臉,覺得自己有點被養廢了。

不過,還沒等她開口,楚澤卻說:“快中午了,先吃些東西。”

林嫵覺得一時半會兒說不完,想著不急於一時,幹脆等午膳後再說。

二人簡單梳洗一番換了平日裏穿的家居服後,偏廳已經擺好膳食。

雖然沒讓人近身伺候,但是每道菜都經過試毒,餐具更是特制材料,遇毒變色。

因為盛夏,禦膳房上的都是清淡爽口的,連牛肉都是醬料腌制後,切成薄片,佐以果汁調制的冰碴,看起來就鮮美可口。

可惜,楚澤不讓她吃多了。

林嫵哀哀地想,楚澤真是對她肚子上了心,衣食住行無一不強調,不許再受寒。

可是宮寒和這些有關嗎?

如果宮寒治不好,她生不出孩子,楚澤可怎麽辦?

林嫵這幾天總會想起上輩子,楚澤雖然鐵了心不要孩子,大多時候都做好措施,可他不知道,她遞給他的小雨傘,都已經被她偷偷拿針戳破了。

而且有時候,浴室書房閣樓……他根本沒有時間去拿小雨傘。

現在冷靜下來仔細一想,他們都這樣子了自己還懷不上,她不得不懷疑是自己身體有問題。

如果現在身體依舊有問題,也不能有孩子呢?

這輩子楚澤是一國之君,子嗣用那些言官的話說,關系著江山社稷,是一等一等的國之重事。

如果她一直沒有孩子,為了傳宗接代以承宗廟,他會不會像其他古代男人一樣,碰別的女人?

皇家是最沒嫡庶的,妃嬪之子上位的簡直不要太多。

“怎麽了?”楚澤關切的問,他發現林嫵臉色突然白了起來,連手指都不自覺地攥緊銀箸,身體微微顫抖。

林嫵回過神兒,深吸了口氣,搖頭道:“我沒事。”

現在還沒到那時候,還是別拿這些小事情給他添煩了。

怕楚澤懷疑,她想了想,指著不遠處被楚澤剛剛拿開的盤子,補充道:“沒肉吃,不開心。”

“……小騙子。”楚澤完全不信。

林嫵瞪了他一眼,索性承認下來:“就騙你怎麽了?誰讓你不許我吃冰呢,以前在侯府我都沒這麽受限制。你說說,好不容易做了皇帝的女人,還不許我享受享受。”

說著,林嫵吸了吸鼻子,眸光一轉,委委屈屈的嘆了口氣。

這模樣,她入宮前可是專門受過培訓的。一顰一笑,嗔怨喜怒……各種表情怎樣做得誘惑充滿美感,這些她都演練過,只可惜自己學藝不精,楚澤面前表現得實在沒有信服力。

**

兩人本就吃得差不多,被林嫵這番打岔過去,再吃些甜點就都擱下筷子。

回到內室後,林嫵見楚澤沒有宣政殿的意思,不由將他拉到桌案前坐下,神色鄭重地開口道:“楚澤,我有事情要告訴你。”

說著,她拿起旁邊的紫毫筆,蘸著墨汁在紙上寫下幾個人名,之間空著不近的距離。

她將青蓉和惠妃之間連了一條線,說:“青蓉在入宮前的容貌和惠妃很像,她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麽關系?惠妃有沒有姐妹什麽的?”

“惠妃出自江北寧州的蘇家,惠妃祖母與陳留王外家同族。”楚澤沒有直接回答林嫵,反而說了句聽起來不大相幹的話。

林嫵點頭,像模像樣的思趁一番後,在惠妃旁邊標註了個陳字,然後繼續道:“那青蓉呢?還沒有找到嗎?宮裏這麽大,想躲藏其實也很容易,而且青蓉會武功,說不定已經逃出去了。如果她逃出去,會不會找陳留王?”

不等楚澤回答,林嫵又自言自語地繼續說道:“青蓉和陳留王大概有私情,惠妃和陳留王應該是舊時,她們之間的聯系點如果是陳留王,莫非長相相似只是巧合?”

楚澤擡手揉了揉她的腦袋,眼底讚嘆地看著她:“蘇家姊妹七人,已經出嫁五人,惠妃行二,蘇家的大姐兒二十年前在上元燈會走失。”

林嫵訝然出聲,轉頭看向楚澤:“難道青蓉是蘇家的大姐兒?那怎麽會和陳留王聯系上?為什麽不回蘇家,卻去我們侯府當丫鬟?而且啊,我記得青蓉當時是賣身葬父,被祖母看到買了回來。”

“你再想想,你祖母平日裏是什麽樣的人,會無緣無故買個丫鬟?這丫鬟還恰好會功夫曉醫術。”楚澤循循誘導。

林嫵果斷搖頭,祖母可不是什麽善心的老太太,而且祖母出門都是馬車,怎麽會趕巧就碰到青蓉?府裏大多家生子,外面買的都是小丫鬟,青蓉入府沒幾年的時間,怎麽就成了祖母身邊的大丫鬟?而且青蓉還能有時間在園子裏和陳留王私會,這裏面肯定有問題!

可是……

林嫵眸光微凝,在紙上又添了蘇和林二字。

青蓉是十年前入府,難道那個時候祖父就和陳留王勾結上了?林嫵越想越覺得定北侯府問題不小,如果楚澤不是皇帝,恐怕她真要被家族所累,可憐父母與幼弟都要陪著野心的祖父祖母命喪黃泉了。

想到這兒,林嫵不由嘆了口氣,提前精神繼續分析道:“蘇家能留到現在,肯定是當年沒有明著出力,可能蘇家是陳留王一派的隱藏實力,而青蓉,我還是不大明白,難道二十年前走失的蘇家大姐兒是幌子?可那時候,陳留王才十歲左右吧……”

林嫵有點懵了,如果細細攏起來,他們二十幾年前就為奪嫡做準備了?可是,他們怎麽會知道青蓉入定北侯府,能跟在她身邊進宮,難道蘇家或者陳留王那邊有重生的人?

見林嫵想咬筆桿,楚澤伸手將她手上攥著的紫毫筆抽出來,點了點她的額頭,解釋道:“沒那麽覆雜,青蓉二十年前的確走失,被一道姑拐去做徒弟,八年後送回蘇府。當時先帝下江淮路過寧州,身邊隨侍的陳留王生母寧貴妃知曉此事後,不知和蘇家主母商議了什麽,將原本要認祖歸宗的蘇家大姐兒暗中派人帶回陳王府。”

“我想,應該是寧貴妃留給蘇家的誠意。”楚澤淡淡的總結道。

“寧貴妃想要得到蘇家支持,但又不敢明面上勾結蘇家,蘇家為了以防萬一也不敢大張旗鼓,所以才把早已丟失的長女隱瞞身份送到陳王府,如果他們成事,青蓉可以恢覆身份,至少也能得個妃位……”

林嫵覺得自己理順過來了,沒想到十幾年前的舊事楚澤都知道,她崇拜地看著楚澤,又黑又亮的眸子眨了眨,餘光看到紙上的惠妃,突然話鋒一轉。

“是不是在那時候,蘇家次女已經被先帝下旨賜給你做側妃了?”

“沒有,當年這具身體才十二歲。”楚澤失笑出聲。

“難道蘇家腳踏兩船,長女暗中送進陳王府,次女嫁人東宮,無論誰成功,蘇家都能屹立不倒……好算計啊,不過——”

林嫵歪頭,又有些疑惑:“按說當年陳留王勝算更大,蘇家怎麽會把一直養在身邊的嫡次女送進東宮呢?”

“皇命難違。”楚澤言簡意賅地說了四個字。

林嫵扭了扭身子,撇嘴道:“未必吧,我怎麽覺得這事兒可能是寧貴妃的手筆呢,瓦解敵人從內部開始,所以才給東宮賜女人。”

說著,林嫵擡手戳著楚澤的胸口:“你就慶幸原主身體不行吧,要不然,我寧可絞了頭發做姑子去。”

林嫵雖然口上說的決絕,但心裏也清楚原主的事情不能賴在楚澤身上。就算原主真的和別的女人發生不純潔的關系了,她即使心裏有坎兒意難平,可到底還是……舍不得離開楚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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