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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他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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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停雲與裴老夫人坐在馬車上等了一會兒,前面的馬車一輛輛的過去,很快便輪到她們了。

守在宮門口的侍衛按著規矩檢查了馬車和馬車裏的人,確定了身份,很快便讓她們進去了。當然,也不會讓她們在宮裏亂走,很快便有人領著她們去了慈恩宮側殿,讓她們先在側殿等著。

裴老夫人悄聲與甄停雲解釋道:“太後如今應是在前頭接受群臣賀壽,待得從前頭轉回慈恩宮,才會由公主王妃領著我等入殿行禮。”她擔心甄停雲太緊張,特意安慰了一句,“也就是走個過場,不必太緊張。”

甄停雲點點頭,暗暗道:怪不得要這麽一大早的起來準備,這一整套流程也夠繁瑣的,等前頭折騰完又是後頭折騰,還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吃上宮宴呢。

不過,這是在宮裏,最是需要謹言慎行的地方,甄停雲雖心裏有些腹誹,面上依舊是恭順的,只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待入了側殿,裏頭已是有許多誥命等著了。

甄停雲和裴老夫人來得不算早,但也不算很晚,她們在側殿等了小半個時辰,險些要把臉上的妝都熱化了,這才得了太後傳召,隨著前頭的燕王妃以及惠國大長公主一起入殿行禮賀壽。

這行禮姿態,李嬤嬤是前後教了好幾次的——畢竟一群人姿態如一,倘她做得不好,立時就顯出來了。也正因為李嬤嬤的教導,甄停雲眼下的動作雖然有些僵硬但還是順利的完成了。

然後就是太後免禮,令諸人起身歸位。

甄停雲隨著裴老夫人起身,裴老夫人作為一品誥命倒是得了位置,甄停雲卻是只能站在邊上,好在她早有心理準備,只恭謹立在一側,規規矩矩的。只是,她很快便註意到了來自上首的視線。

那視線不加掩飾,鋒利如刀劍,正從頭到尾的打量著她,隱隱帶著某種不可言說的惡意。

甄停雲作為臣女自然不好擡頭看回去,只能在心裏揣測著現下正在上首打量她的是誰?

適才入殿的時候,她粗粗的看了眼,坐在正中鳳位的應該就是傳說中的鄭太後,左右兩邊則分別坐著皇室公主與王妃。不僅有甄停雲早前見過的燕王妃以及惠國大長公主,還有一些上了年紀的老王妃以及太長公主。

真說起來,甄停雲也只認得燕王妃和惠國大長公主,以她那日在賞蓮宴上所見,這兩人絕不會以這樣隱含惡意的目光打量著她…………所以,究竟是上首的那位貴人在這樣打量她呢?

就在甄停雲心下驚疑的時候,忽而便聽得上首鄭太後與燕王妃說笑的聲音。

殿中大半的人都是恭謹且小心的,也只有作為今日正主的鄭太後方才能夠如此隨意並且自然的說著笑。大約是周遭靜極,鄭太後的聲音輕輕的卻極清楚,聽上去輕柔婉轉,似還帶著一絲令人渾身酥軟的甜意:“聽說皇嫂極喜歡那甄家姑娘,還贈以如意,我這心裏好奇得緊,早便想著要見一見的了,只是一直在宮裏,也沒個機會。”

不待燕王妃應聲,鄭太後已用那慵懶且隨意的語聲喚了一聲:“我記得今兒的宮宴是加了她的名字的,可是來了?”

侍立在鄭太後身側的女官立時會意,開口報了甄停雲的名字,令她出來與鄭太後行禮。

裴老夫人心下亦是十分驚疑,但還是輕輕的握了握外孫女的手以作安慰。

甄停雲深吸了一口氣,不得不聞聲上前,行禮問安:“臣女甄停雲,賀太後千秋。”

鄭太後坐在上首,身體微微往後靠,握著扶手的雙手正輕輕的摩挲著浮雕上的鳳首。她心情愉悅的看著甄停雲在下方跪地叩首,瞇了瞇眼睛並未出聲叫起,只讓她這麽跪在殿中,似是仔細端看著。

殿中原就極靜,此時更是無人出聲,燕王妃與惠國大長公主心下已覺不好,正欲開口解圍卻又聽鄭太後莞爾一笑,柔聲與甄停雲道:“你且跪得近一些,這麽遠,我倒瞧不清你的臉了。”

既鄭太後沒讓她起來,甄停雲也只得膝行著往前挪了挪。

左右坐著的是朝廷誥命夫人,上首坐著的是鄭太後與公主王妃們,宮女太監們則侍立在邊上,只有甄停雲跪在殿中,幾乎能夠感覺到那些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如芒在背。

甄停雲神色如常,心裏卻不覺升出一種說不出的委屈:雖然太後身份尊貴,而她她這身份在殿裏估計算是最低的幾個了,跪一跪也沒什麽,全當是給鄭太後拜壽了。可是甄停雲到底還只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此前雖也經過些事情,可鄭太後這樣當著這麽多時近乎刻意的折辱仍舊令她有些受不住。

鄭太後依舊是談笑自若,眼見著甄停雲跪在地上一點點的挪到近前,便道:“擡起頭來給我看看。”

甄停雲依著李嬤嬤教她的規矩,微微擡頭,正好能叫坐在上首的鄭太後看清她的臉而又不失規矩,顯出恭謹。

鄭太後黛眉微蹙,似有不悅:“再擡高點。”

甄停雲只得仰著頭去看鄭太後。

因為離得近,甄停雲甚至能夠清晰無比的看見鄭太後的臉——甚至,明光之下,那張臉幾乎是纖毫畢現。

鄭太後比甄停雲想象的更加年輕,更加美貌。因為今日乃是她的千秋壽辰,自是頭戴金冠,身著朱紅鳳袍,妝容精致,那張臉在珠翠的映照下正如李嬤嬤所說的那樣“美貌驚人”。

甚至,因為甄停雲是跪著仰視的緣故,她看著高坐鳳位的鄭太後,只覺對方那種迫人的美艷如同雪上明光,令人不敢久視。

與此同時,鄭太後亦是細細的打量著甄停雲的臉,一面看一面在心裏挑毛病:眉毛太細,鼻子不夠挺,嘴唇也不夠紅,這模樣分明還是個沒長開的小姑娘,未免太稚嫩了?傅長熹怎麽會喜歡上這麽個小姑娘?

鄭太後心裏琢磨著,目光掠過一側坐立不安、意欲開口的惠國大長公主與燕王妃,心下冷笑,面上倒是端出慈和模樣,笑道:“果然是個標志的孩子,快起來吧。”

甄停雲跪得有些腿軟,起身時略有停頓,但還是站直了。

鄭太後又朝她招手,竟是握住了她的手,把她拉到了自己跟前,笑著與燕王妃道:“還是皇嫂有眼光,我也是好些年沒有見著這樣標志出眾的小姑娘了,竟是一刻都不舍得她了。”

燕王妃笑容略有些勉強,但還是笑著應和了兩句:“能得太後這聲讚,倒是她的福氣。不過我瞧這姑娘性子有些羞赧,不若便讓她回外祖母身邊吧,省的嚇壞了她。”

鄭太後卻是一挑眉,黛眉如春山,眼波若春水。她淡淡的道:“皇嫂是覺著我嚇人?”

燕王妃不由道:“是我失言,我自罰一杯。”

鄭太後看著她喝了酒,這才拉著甄停雲的手,轉目去與裴老夫人道:“這孩子生得好,規矩也好,今晚便叫她跟在我身邊吧。”

裴老夫人也跟著起身,委婉回道:“只恐她年紀小不懂規矩,伺候不周,反惹娘娘不快。”

“無事,”鄭太後隨意一笑,“今兒這樣的好日子,我哪裏會與她一個小姑娘計較。”

既鄭太後如此說,裴老夫人也不好多說。

惠國大長公主正想著是不是要派人把傅長熹叫來,便見著鄭太後握著甄停雲的手問長問短,似乎適才的折辱不過是眾人多心,她真就極喜歡甄停雲,毫無半點惡意。

惠國大長公主與燕王妃互相對視了一眼,彼此心中皆是覆雜,但她們到底還是沒有多說,只與身後的宮人使了個眼色,令人出去報信。

鄭太後看在眼裏,心裏不由連連冷笑:果然!不僅是燕王妃知道,惠國大長公主也是知道這事的!單就只瞞著她一個,可真是她的好嫂嫂,好姐姐!不過,這會兒惠國公主派人出去又有什麽用?傅長熹現在還在前頭忙著,報信的人過去要時間,見著傅長熹也要時間,便是傅長熹聞信趕來也要時間。只要自己在他趕來前將事情敲定了,便是他真的來又有什麽用?

這麽想著,鄭太後面上笑容越發溫柔,她看著甄停雲以及甄停雲身上那件青色繡雲紋的綃紗裙子,微微搖頭,笑著與甄停雲道:“你如今正當年紀,且又是這般的好模樣,正該好好打扮才是,怎的還穿得這般素凈?記得我年輕時,便極愛大紅大紫,鮮亮又顯白。你這樣,豈不辜負了這韶華光景?”

事實上,鄭太後如今也仍舊年輕,只是她這般說,言辭切切,反倒很有些推心置腹的模樣。

甄停雲只得垂首謙虛:“臣女蒲柳之姿,哪裏敢與娘娘相較。還是素凈些好。”

鄭太後掩唇一笑,仿佛真就是被她的話逗樂了,又或者是似是覺得她這模樣十分有趣,想了想,吩咐左右宮人:“我記著昨兒下頭有人送了一條大紅薄綃金繡牡丹的長裙,我瞧著倒是極適合她們小姑娘家。你們且帶甄姑娘去試一試。”

不待甄停雲開口推拒,鄭太後一擡手,已是把甄停雲交給了那幾個宮人。

幾個宮人顯然是受過訓練的,半推半扶,無形間便將甄停雲的推拒給化開了,不一時便將人引到了側殿去。

鄭太後則是好整以暇的與邊上的燕王妃以及惠國大長公主說著話,時不時的便要笑一笑,仿佛真就沒把甄停雲的事情放在心上,反倒惹得惠國大長公主與燕王妃兩人關心則亂,既懷疑鄭太後可能知道了這事,又擔心這就是鄭太後一時心血來潮……

而側殿中的甄停雲則是站在殿中,看著宮人捧了那條鄭太後口中的大紅薄綃金繡牡丹上來,服侍著她換上。

甚至,為了配合這長裙,宮人們又請她坐下來,輕手輕腳的將她的發髻拆了打亂,重新給她梳了個高髻,又在她耳邊掛了一對兒搖曳生輝的金珠子。

一番折騰後,宮人們又看著給她修飾了一番妝容,這才笑著拿了鏡子上來,口上道:“姑娘且看看,可還有要改的?”

甄停雲下意識的的便往鏡子裏看了一眼,見到鏡子中的自己,心裏不由也是吃了一驚——這般的華麗莊重的打扮之下,她身上少女的稚嫩清甜似乎也被掩住了不少,更添幾分女人才有的鮮靈嫵媚。

這又是與她平日裝扮截然不同的一種美。

甄停雲卻不由的咬住唇,心中油然生出一種近乎悚然的懷疑:鄭太後究竟想要做什麽?

此時此刻,甄停雲的心裏無比清晰,她甚至已然看透了鄭太後言笑晏晏下的惡意。她幾乎可以肯定:那個目光隱含惡意,坐在上首打量著她的人估計就是鄭太後。只是,甄停雲不明白的是:按理,以她的身份,哪怕是被燕王妃看重也不該招惹到鄭太後這樣的惡意。

難不成,鄭太後暗戀傅年嘉這個侄子,所以才特別討厭她這個被燕王妃看中、險些成為燕王世子妃的人?

……

甄停雲心裏不知轉過多少皇室亂/倫秘聞等等,越想越覺得鄭太後今日行止古怪,還不知要對她做些什麽,更是不想出去了,站在原地頓住腳,再不挪位置。偏偏左右的宮人都是鄭太後的心腹,雖不知鄭太後的具體安排,但也知道這時候耽擱不起,立時便推著甄停雲出去,嘴裏恭謹勸道:“姑娘還是別耽擱了——這馬上就要開宴,總是要入席的,可不好再耽擱。

說罷,又如初時推甄停雲入殿一般,幾個宮人半推半扶,很快便將甄停雲引到了側殿去。

只甄停雲穿戴梳妝打扮的這一點時間,前頭果是已經開宴。

鄭太後就坐在上首的位置,眼見著甄停雲被人推出來,不由也是擡眼多看了一下,隨即便是眼前一亮,仿佛是極喜歡她這模樣,連聲道:“快過來,叫我好好瞧瞧。”說著,她便用伸手握住了甄停雲的手,似是察覺到了甄停雲手上的濕汗,仿佛十分關切:“怎麽,第一次參加宮宴,心裏害怕?”

甄停雲只覺得自己那被人握住的手似乎是被濕冷滑膩的蛇尾環住,她微微垂首,低聲道:“常聽人說‘不睹皇居壯,安知天子尊’,臣女第一次入宮,實是心下惶恐。”

鄭太後只是笑:“這有什麽好惶恐的。今晚上你便跟在我身邊,總不至於叫你這才入宮的受罪。”

仿佛真就是喜歡甄停雲,鄭太後還真就叫甄停雲站在自己邊上,似是一刻都離不得。

甄停雲簡直都要懷疑鄭太後是不是有病了。

直到那些外邦使者入席,上前賀壽。

甄停雲站在鄭太後身後,正好能夠看見一個稱得上奇裝異服的英武男人上前來,他臉龐黝黑,目光精亮,正是北蠻特意派來賀壽的使者。這使者顯是學過禮的,恭謹上前來鄭太後行過禮,待得起身,便用他略顯生硬的漢語說道:“尊貴的太後,我代表汗王帶來王庭最真摯的祝福。願我們兩國的友誼能夠在長生天的庇佑下,與雪山一般永在。”

鄭太後微微點頭,姿態高貴,端起酒杯與來使笑道:“替我想你們汗王問好。”

鄭太後容貌傾城,只這一笑,便令人目眩神迷。

北蠻使臣怔了怔,隨即便慌忙的應了下來。

鄭太後的目光在北蠻使者以及身側的甄停雲身上一掠而過,隨即便又放下酒杯,笑著道:“我已知曉你們北蠻的心意,也明白你們想要化幹戈為玉帛的決心。既如此,兩國聯姻之事也未嘗不可。”

此言一出,滿殿的人聲都靜了下來。

事實上,對於北蠻的態度,朝中一直分做兩派,一派是攝政王為首的主戰派,一派是鄭家為首的主和派。

兩派爭議實是由來已久。

孝宗朝時,北蠻氣盛,兵馬正壯,差一點就要越河打入京城,朝野惶然,這時候乃是主和派占了大半,便是孝宗皇帝本人也是傾向於和。所以,似裴老太爺那樣的主戰派直接便被罷官去職,在當時的鄭首輔的一力推動下,孝宗皇帝也點了頭,方才有了寧國大長公主和親北蠻的事情。

其後,肅王傅長熹遠赴北疆,連年對戰,連消帶打的化解了北蠻的刀鋒,也漸漸改變了孝宗皇帝的態度,以鄭首輔為首的主和派見棄失勢,主戰派的裴老太爺起覆,此後主戰派漸漸占了上風。傅長熹身在北疆,連年爭戰,磨出的刀鋒卻是越發鋒利,已是打得北蠻連年後退,越發順服。

只是,事隨時遷,隨著鄭氏入宮,正位中宮,鄭次輔入朝,先帝又是體弱,一貫不喜多事,朝中又漸漸有了主和的聲音。當然,這些主和派與當年那因為畏懼北蠻威勢而欲退而求和的主和派又有不同,他們與天子說的是:窮兵黷武終究不是正途,北蠻如今已經沒了當年氣焰,並不足為慮,實在不該再打下去。這樣連年的爭鬥不僅耗費錢糧人命,也養壯了傅長熹這藩王的兵馬,於居於帝都的天子實無半點益處。再者,便是真的打下了北蠻的地,那也是荒蕪蠻荒之地,不好管束,不利生產,簡直是毫無半點用處。與其如此,倒不如趁著北蠻順服,兩國重新結好,停兵止戈,休養生息。

如今,鄭太後過壽,北蠻來使賀壽,不知怎的竟是重提了聯姻之事。

當然,北蠻人也是知道厲害的——當年他們兵馬正盛,兩國聯姻時自然是只要帝王親女、真正的公主,以及公主所帶的大筆陪嫁;如今北蠻有意求和,自家知道自家分量,也就借口“聽聞天子未有公主,也無皇妹”為由,請皇室選宗室之女或是大臣之女冊為公主,嫁去北蠻,以結兩國之好。

偏偏朝裏有個傅長熹在,他深恨和親之事,自是極力反對。

鄭太後原本是不欲在此事上與他爭執的,只是甄停雲這事到底還是叫她生了惱,也就改了念頭,心裏不乏惡意——既然你這樣喜歡這個姑娘,那我就將她嫁去你最最憎惡的北蠻。以北蠻那裏的習俗,父死子繼,兄終弟及,指不定每幾年就能把人磋磨死了。

一想到傅長熹可能因此而氣急,甚至會一改往日裏對她的平淡態度,對她怒目而視。會用他那深如幽潭的眸子,含著怒火看她,鄭太後心裏反倒有一種詭異而又自得的情緒。

這樣的情緒便如美酒一般,令她熏熏然。只見她微微一笑,擡起那纖細如玉的手指,輕輕的指了指自己身邊的甄停雲,笑與北蠻來使道:“你看她如何?”

那北蠻使者漢話學的一般,此時又被鄭太後笑容所攝,一時竟是沒明白鄭太後話中之意,反是呆了呆。

直到鄭太後不悅蹙眉,那北蠻使者方才擡目去看站在鄭太後身側的甄停雲,那張黝黑的臉上竟是不覺露出驚喜交加的神情。他幾乎是立刻就反應過來,當即跪倒在了地上,連聲道:“謝太後垂愛,臣待我國汗王以及大王子謝太後恩典。”

沒錯,他是來給他們家大王子求娶公主的,原就不是想要真公主,只是想要個態度,倘若這公主能夠帶著大筆嫁妝嫁去北蠻,那自然就更好了。原本,因著傅長熹的反對,這北蠻使者已是有些失望,覺著事不可為,只想著在宮宴上討好這太後,得些賞賜也不算白來一趟。

誰知,這壽宴上太後卻是開了金口,親口許了聯姻之事。

至於太後身邊這姑娘究竟是何身份、是何來歷,北蠻使者是不關心的——反正,到時候這姑娘和親北蠻,朝廷肯定會給個公主的名頭,有這麽個公主名頭就夠了!

一時間,鄭太後面上含笑,北蠻使者伏跪於地,簡直是感激涕零的謝太後恩典。

眾人都沒想到鄭太後竟會有此行徑,皆是一驚一怔,待得反應過來,太後已說完了話,北蠻使者也謝了恩,此時竟是不知該如何開口。

而立在鄭太後身側的甄停雲卻是徹底呆住了,渾身血液仿佛也在這一刻凝固住了,腦中一片空白——這樣的事,鄭太後能開口,北蠻使者能謝恩,可她這另一個當事人卻是連話都不知該如何說。

恰在此時,忽然聽到一個低沈而又熟悉的聲音從殿外傳了進來。這聲音如雷霆一般,落在殿中,轟隆的炸了開來,令在座所有人都變了顏色。

“和親之事,乃是國事,朝中自有公議,太後豈可在宴上隨口玩笑?!”

隨著這聲音的傳入,有人闊步自殿外進來。

滿殿安坐的人聞聲時已是變了神色,此時看見這人身影,皆是心下一驚,隨即便也跟著起身行禮,哪怕是坐在上首的公主王妃們也都紛紛從位置上站了起來。

只有鄭太後仍舊坐著,只是她抓著扶手的素手不知不覺間已是更緊了,美艷的臉容竟是有一刻的僵硬,仿佛是在最輕松得意的一刻,猝不及防的挨了一鞭子。倘若仔細去看,就會發現鄭太後雪白的側頰微微有些緊繃,竟像是在咬著腮幫一般。

此時正站在鄭太後身邊的甄停雲卻是瞪大了眼睛,怔怔的看著來人。

她其實還沒有完全呆住,她很清楚:這種時候,她也該跟著眾人一起跪下行禮。

可是……

可是,她看著來人的那張臉,耳邊的人聲似乎也都小了下去,就連鼓噪的心跳也隨之一窒。她只能僵硬的站在原地,下意識的睜大眼睛,看著那人一步步的進入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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