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不同的，只是瘦削了些，越發顯得身材修長。

我怔了怔許久，回過神來，發覺一旁的項嫣然和我一般楞在了那裏。

那樣恍若天人的容顏身姿，足矣定住世間一切人的目光。無塵總是仿佛從漫天飛雪中出現，一身白衣如流水如月華傾瀉。

我模糊的感應不自覺又出現了，雖不知道無塵為何來到人界，不過他為了不引人註目，使了隱身法訣，能看到他的大概只有我和項嫣然。

我知道恒璽心狠手辣，無塵為我擋了毒針，這一番肯定受了不少苦，所以瘦了些。這一年多裏，我也很想知道他的毒可否解清，也很想知道是如何解的。可是終究是過了一年，我竟變得木訥起來，我不知道說什麽，也不知道如何開口。

待無塵緩緩地步上前來，一旁的項嫣然大步走上前去：“你是什麽人怎麽到相府來了？我可是長安城項員外的掌上明珠項嫣然，你可以打聽一下，誰不知道我們家的名聲……”說著說著她竟說不下去了，頭不禁打起顫顫。

不知無塵是否料到項嫣然身上帶著法寶可以看得見他，我微微看了看，見他頓住了腳步，繼而思索了片刻。若是一個人對自己的修為深信不疑，大概也便不會害怕所謂的偶然情況了罷。在沒有人的世界裏，無塵竟是這般沈著善思。

無塵繞開了堵在他面前的項嫣然，繼續步至我身前，我莫名地緊張起來，心跳得很快，手腳都不知放在何處。他站在我面前時，似是對我又似是對自己淺淺地笑了笑。

我幹澀道：“無塵——近來——可好”

他扶起靠在石獅子上的爺爺，牽起我的衣袖，帶我和爺爺飛離了此處。他把我們送回茅屋後，便站在屋外，我見他許是不願過多與凡人接觸，不肯進屋，也顧不上爺爺對我今日所做是什麽覆雜的心情匆匆與他打了聲招呼便到了屋外。

我知道雖說我在危急之時，他趕來救我很是暖心，可卻不可能是刻意來救我的。我問他道：“你為何突然下凡——是有什麽要事在身嗎？”

他看了看屋外的梨樹，眼波微轉，道：“我發現了移天令，就在剛剛，它在人界。”

“移天令？是不是什麽法器寶物之類的？”我記不起在魔界看的任何一本書上有相關的記載。

“遠遠不止法器寶物那麽簡單，移天令逆光陰，改生死。所以，得移天令者，得三界。”

“那，你是奉了天君的命令來找移天令的？”仔細想來，自我第一日見無塵起，從未見他清閑過，似乎一直都是背負著各種使命，奉了天君各種命令。

他聲音有些無力：“是，剛剛移天令不知被何人操縱過，人界的光陰停滯了片刻……這足以說明，已有人找到了移天令，並且掌握了移天令的操控方法。”

啊！我心頭一顫，欲言又止，方才，方才確實是，時間好像戛然而止了一樣，但在我再度施法的時候時間又繼續前進了。所有的一切都停了，除了我以外。

我有種不好的感覺，似乎這移天令與我有著什麽微妙的關系，或者是操縱移天令的人與我有什麽關系。

“你找到那個人了嗎？”

“本來在丞相府，只是我去時已經沒了蹤跡。”

我可以感受到他有些憂心，不知因何。據他所言，移天令有這般詭異得作用，如今下落不明，也確實是個令人惶恐的事，尤其是對恒璽和天君這樣的人而言。

“你還打算去找嗎？”我的聲音低到我自己都覺得有些模糊。

因為我和他並肩站著，彼此說話都沒有看對方的臉。忽的，我發覺有人在一邊對我用照魂術，我頭痛欲裂，因為無塵在一旁，就盡量忍著，也沒發出什麽聲音。待我稍微習慣了這疼痛後，微微轉過臉看了看，竟是無塵。

他目光如深潭，微微低頭，凝視著雜草叢生的地面。我站在他的右側，我想他的左手應該正在那兒施法。

一陣酸楚湧上鼻尖，我萬萬沒有想到無塵竟對我用這種法術。我曾問過恒璽，自打碧海九天的照妖鏡不知何故損壞後，神界中許多有一定修為的人創造並學習了這套照魂術，若是妖魔鬼怪什麽的，必是要現出原形的。

我施法彈開了他的術法，不知是他未用多少功力還是我的功力已足夠深厚，一彈便彈開了。

“無塵你在幹什麽？你竟然對我用這種法術……”

他依舊沒有看我，哽咽道：“我只是不願相信……”

我不明白他這話的緣故，不願相信什麽？我是妖魔？我知道我不是，即使是又如何？只是我見他哽咽成這樣，一時之間無言以對。

良久，他開口道：“若移天令現世，三界大亂一觸即發，各種族會為了爭奪移天令不擇手段，到時，便是一場三界浩劫。”

“那你現在不要再耽誤了，我回去陪爺爺，你接著去找移天令吧。”就我而言，沒有親眼見到的殘忍便不是殘忍，沒有親眼見到的苦難也不是苦難。三界浩劫，我還真沒有什麽大的概念。只是無塵這個樣子，多半是把這看作了比天還大的事。無論如何，他對我用照魂術，我還沒有心理強大到可以和之前一樣當做什麽事都沒有發生地與他閑聊。

無塵似乎想要說什麽又咽下了喉嚨，最後，淡淡道：“也好。”

他走後，我反覆地思索他先前說的話，還有他為何欲言又止，我像個精神病患者臉上變換著奇怪的表情對自己講：趙憂月你在幹什麽，你幾時變得這麽婆婆媽媽了，哪有那麽多為什麽？就是你的錯覺，你的胡思亂想。無塵是什麽人，他是高高在上的天神，你是什麽？不要想了，他幾時把你當一回事了……

我心裏憋得慌，對著山谷大喊“啊——”

忽然想起，爺爺在屋裏。待我心情沈重地轉過身來，看見爺爺正立在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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