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肆突然笑，帶著幾分破冰的暖意，“你就算是為了想出去來騙我，也夠了。”

“我沒有——”秦旃檀楞楞地看著他難得的笑容，下意識反駁。

“我知道，至少我的付出不是一點點都沒有效果，不是嗎？”阿肆的眼神湧上幾分堅定。

突然，他走過來，俯下身子靠近她的面頰，淺淺的呼吸噴在她的臉上，秦旃檀怔了怔，也沒有躲開。或許是直覺讓她也不想再推開這個一直傻傻護著自己的男人。

他的吻輕輕落在她的眼角，口氣有些釋然，“我愛你。”

秦旃檀看到他眸子裏的堅定和背水一戰，心口一滯，“阿肆，你別做傻事啊。”

“我答應過你，不會讓你受傷的。”阿肆輕笑。

突然，魏流走了進來，嘴角掛著一抹獰笑，“秦旃檀，本事不錯啊，你那個男朋友連警衛隊都叫來了。”

秦旃檀心底一驚，面上卻不變，“魏總，現在願意跟我談談了？”

“願意，當然願意。”魏流很快又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剛剛一瞬間的氣急敗壞消失得一幹二凈，仿佛就是兩個人。

“魏總，想從我爸手裏拿走一樣東西，對嗎？”秦旃檀輕笑。

魏流眸子閃過一瞬的驚訝，“沒錯。”

“我可以讓我爸給你，你放了我。”秦旃檀看著他，沒有畏懼。

“我憑什麽相信你呢？誰知道有沒有備份呢？”魏流突然掏出槍，指向她，“我不如用你的命換呢，你爸就你那麽一個女兒，一定舍不得吧。”

秦旃檀看著黝黑的槍管，空洞洞得仿佛能把一切終結，秦旃檀仿佛聞到了隱隱的火藥味，真的面對生死她反而不怕了，“魏總說的有道理，可我爸不在，怎麽交易呢？”

“你爸不在，可你那個男朋友在啊。”魏流笑，蹲下身割開她腳上的繩子，“我就幫你試試他有多愛你，聽說都幫你擋槍了，對吧？不如再擋一次啊。”

“魏總，毒品不是什麽好東西，你不如放手，我可以給你作證，給你減刑。”秦旃檀突然笑了笑，神色輕松地開始勸他。

“毒品？”魏流怔了怔，笑，“小丫頭，知道挺多啊。你不說話我還沒想到，毒品的確不是什麽好東西，可一針管下去，你可就得乖乖聽我了。”

秦旃檀瞳孔縮了縮，開始後悔剛才的挑釁，“魏總，你沒沾毒，對吧？”

“你又想說什麽？”魏流細細打量她。

秦旃檀眸子閃過一抹狠色，反正橫豎是死，賭一把了，“因為你也有孩子，你也熱愛你的家庭，希望家人都能平平安安。誰都知道毒品不是什麽好東西，雖然賺錢可會害人家破人亡。那些吸毒的人他們也有家庭，你為什麽就不能放手呢？”

魏流楞了楞，“你胡說八道什麽？我魏流孤家寡人一個，獨來獨往。”

“是嗎？”秦旃檀笑，“魏總，那你敢賭嗎？”

突然，外面傳來槍聲，門外的人叫，“大哥，他們闖進來了，怎麽辦？我們快擋不住了。”

魏流突然看向她，抓住她的肩，秦旃檀被他帶到身前，然後就感覺冰涼的槍口抵住了她的太陽穴。心跳得很快，這就是面臨死亡的感覺？秦旃檀突然覺得其實有牽掛的人真的會很怕死。所以，魏流，你也怕死，你也有牽掛，對吧？

門被強行打開了，秦旃檀看到了站在最前面的林蘊藉，他眸子赤紅，啞著嗓子，“旃檀。”

魏流冷笑，“想救你心上人的話，都把槍放下。”

後面幾個警衛員有些騷動，想查看場上的形勢，林蘊藉看了秦旃檀一眼，毫不猶豫地彎下身子扔下槍，轉身沖後面的人吼，“這是秦部長的女兒，都把槍放下。”

魏流滿意地笑，“很好，都讓開。”

秦旃檀只能乖乖跟著魏流的步子往前挪，很快就到了來的樓梯口，秦旃檀這才看清全貌，是個很大的廢棄加工廠，周圍都是尼龍材料和生銹的鐵桶。周圍躺了好幾個屍體，空氣裏除了原有的一股子塑料味，還有濃濃的血腥味和子彈的一股子莫名的焦灼味。秦旃檀觀察著地形，現在他們在三樓，如果跳下去的話，估計不死也得殘廢。而且如果硬來的話，從扣動扳機到子彈穿過頭骨，自己到死一秒都不用。

“魏流，放手吧。你可以重新來過，有一個幸福的家庭。”秦旃檀斟酌著字句輕聲開口。

“閉嘴。”魏流暴躁地開口，“再說話我斃了你。”

秦旃檀突然笑了笑，帶著讓人鎮定的氣場，“魏總，去要一輛車，我跟你一起上車，然後你直接開到你接應的地方。然後，不要再做舊行當了，這是我能幫你的最後一點了。”

“你怎麽那麽好心？”魏流冷笑，“耍什麽花樣？”

“我無論如何，都要謝謝你，讓我認識了阿肆。何況，我覺得你也是個可憐人。”秦旃檀感覺他的手松了松，抓緊循循善誘，“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機會，每個人都有被原諒的可能，只要你願意，什麽時候都可以重新來過。”

突然樓下傳來汽車的聲音，由於地理優勢，秦旃檀看到了一排士兵在下面列隊。

“爸爸。”稚嫩的孩子聲音清晰地在樓梯口傳來，魏流抓著秦旃檀肩的手一下子僵住了，秦旃檀也楞了楞，不明白這反轉是怎麽回事。

很快他們就看到，一個皮膚白皙的女人牽著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朝他們走過來。

女人大概三十出頭的模樣，穿了條素色的裙子，神色溫柔氣質很好。小女孩牽著女人的手，嘴角掛著甜甜的淺笑。然後眾人的視線落在了跟在這兩人身後的男人，一身軍裝，身姿挺拔，整個人如一頭蓄勢待發的豹子。

“爸，你怎麽來了？”秦旃檀驚訝地看著秦牧。

感覺到了魏流的緊張和狠戾，秦旃檀對自家老爹頗有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感覺，剛剛都要說動了，你們都瞎湊什麽熱鬧啊。

“魏總，你別激動，我也不知道我爸會出現。”秦旃檀連忙開口，開玩笑，自己小命還捏在他手裏，“我保證我爸不會傷害他們，我剛才的話也作數。”

“魏流，放開我女兒，不然你老婆孩子的安全就難說了。”秦牧的聲音中氣十足。

那個女人突然開口，神色平靜，“魏流，你娶我的時候說過不會騙我。”

“小清，我——”魏流突然有些緊張。

“魏流，我嫁給你的時候從來不嫌你窮，你說在外做生意，我就在家等你。我從不過問為什麽你賺的那麽多，我不是沒想過你做了什麽違法的事，可我相信你。”女人語氣始終很平靜，“可你還是騙了我。”

“夠了，小清，我這麽做都是為了我們，為了——”

“魏流，你別這麽說，我受不起你這麽付出。你把人放了，乖乖回去接受法律制裁。”女人很溫暖地笑了笑，“不論多久，我和女兒都在家等你。”

“不可能，小清，我回不了頭了。”魏流突然推開秦旃檀，朝她扣動了扳機。

秦旃檀手被捆著，還沒站穩身子，就看到子彈呼嘯著往自己這邊來，突然眼前一黑，人直接被壓在了地上。她只感覺身上一沈，接著是子彈穿透皮肉的聲音，然後就有粘稠的液體流下來。

大腦在經過兩三秒的空白後，秦旃檀立刻反應過來，掙紮著坐起來。壓在身上的人已經被警衛員扶起，暗紅得血淌了一地。

“阿肆，阿肆，你——”秦旃檀眼眶一下子紅了，不知所措地罵道，“你是不是有病啊，你逞什麽能啊，沒事擋什麽子彈啊。”

阿肆面色蒼白，手緊緊捂著傷口，卻無濟於事，血從指縫汩汩流出，顯得觸目驚心，他微微勾唇，“你說過，這世上有幾個人能為你擋槍呢？你看，我做到了。”

秦旃檀楞了楞，才突然憶起他們之前的對話。

“不過說起來其實要謝謝這次的意外，它倒是讓我下定決心，既然愛上了就不會放手了。畢竟世上有幾個男人願意為我擋槍呢？”

秦旃檀那時候語氣有些愉悅，又有些感慨。這個傻子，居然真信了。

林蘊藉站在旁邊，看著不知所措的秦旃檀，微微嘆氣，“旃檀，先送醫院吧。”

秦旃檀這才回過神，連忙把人交給身後的警衛員。很快擔架支了上來，秦旃檀看著他無力被擡下去，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什麽。

“旃檀，我來晚了。”林蘊藉看著秦旃檀的表情，心裏五味雜陳，他知道現在不是擔憂這個的時候，可他還是害怕了，同樣的事情居然發生了，那麽旃檀的心是不是還一樣呢？會像之前那樣，同樣因為一槍而愛上別人嗎？

秦旃檀回神，轉頭看著一臉歉疚的林蘊藉，扯著僵硬的唇角，“師兄，這和你沒關系，你做的很好，我囑咐的你全都記住了。”說完看了看站在一邊吩咐的秦牧，語氣淡漠，“甚至比我設想得更出色。”

“檀檀，先回去吧。”秦牧吩咐完警衛員處理現場，就走了過來，伸手要扶她，語氣愛憐，“今天事情發生得多，你受了驚嚇，也累了。”

“爸，我沒事，先去醫院吧。”秦旃檀目光堅定，聲音很輕地補充，“我欠他太多了。”

秦牧目光閃過一絲猶疑，無奈，“好吧，先去醫院。”

林蘊藉替秦旃檀解開繩子，秦旃檀看著那捆棉繩，有些失神，自己究竟錯過了什麽。

跟著秦牧坐在軍用汽車裏，林蘊藉坐在秦旃檀旁邊，手一直緊緊握著她的手，被捆得太久，她整雙手都很涼，林蘊藉想捂熱它，卻一直都冷冷的。秦旃檀看著窗外，沒有回應他的舉動。

秦牧坐在副駕駛，一言不發地看著前面，神色肅穆。

作者有話要說： 自己寫哭自個的日子，阿肆不哭，抱抱。

☆、神思繚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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