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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肆貳】相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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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山下村莊雞飛狗跳了一夜,先是有狼後是有匪最後還鬧出了鬼,沸沸揚揚地鬧得人心惶惶。

“殿……小姐,您看您不聽奴婢勸非要在這破地方歇腳。”

山野小村,獨院小屋,屋裏僅僅夠得上整潔有序。垂髫布衣的丫鬟披著外衣抱怨著將燈點亮,外頭一片鬼哭狼嚎嚷得人心驚,哪裏還睡得著。

人聲由遠及近,再由近及遠,踢踢踏踏的腳步聲半刻沒有歇過。少女散了頭發坐在床沿邊用玉梳慢慢梳著頭發,歪頭凝神聽了會,噗呲一聲笑:“還是蠻有趣的嘛。”

這話要是給守在屋頂墻下角落裏如臨大敵的東廠番子聽見了,非得心窩裏燒出個洞來。

有趣?!哪裏有趣了!

事有反常必為妖,領頭的張祝龜縮在陰影中盤估著究竟要不要去探個究竟。新上任的廠公千叮嚀萬囑咐命他們看好公主,要他說好好的一個金枝玉葉住在行宮裏不好,偏要來這荒郊野外找樂子,皇帝竟然還同意了。

他尚在嘀咕,一道黑影踩著草尖弓腰低背浮光掠影而過,驚得他精神一凜,喝道:“去追……”

尾音打了個彎:“等等,恐有詐!”

那黑影行動迅疾,颯颯奔在不遠處,偶爾回頭看兩眼。

張祝心頭更是犯疑,還來不及命人看顧院落,連著叮叮兩聲疾響,他一個鷂子翻身躲過。摸著擦破皮的脖子,他背後一陣發涼,能在暗夜之中準確無誤地射出暗器,可見敵人早將他們的部署摸得一清二楚。

不過暗器射出,也暴露了他的位置。

來者不善!張祝立即打了幾個手勢,埋伏的番子們各從左右,手執寬刀迅敏地朝著他指示的方向疾行而去。而他自己仍然緊守著院落大門不動,安靜等待著第三人。

果真如他所料,放暗器的人對他們的方位了如指掌,信步閑庭地邊是游走邊叮叮不停地甩出去袖箭。只聞兩聲痛呼,不出片刻,已有三人被打中了膝蓋或腳踝倒在地上動彈不得。

張祝心中頓時焦慮起來,一面他要盯著外頭的動靜,一面還要提防遠處逡巡瞭望的黑影,一面還絞盡腦汁想著對方是個什麽來路,是否要放出煙火向雍闕他們報信。

一焦急下,忽見那道佇立的黑影動了,仍是弓腰駝背嗖嗖地疾奔而來。

這身法,莫不是東瀛那邊的武士??

竟然是東瀛人,難道是和最近東海那邊的戰事有關?傳聞東瀛武士修習忍法,千變萬化,詭異莫測,尤其擅長土遁術。

他忍不住越想越多,眼看那黑影轉眼即在眼前,他當機立斷拔出長刀,另一只手緊握住腰間煙火,腳下則盤步不停,提防著未知的偷襲。

待黑影撲上時他屏氣提刀,待要上前時突覺異變,只是那異變不是來自他百般防備的腳下而是背後……

事後很久張祝回憶那晚的□□仍是困惑與心驚不已,以當時他的武功不說傲視群雄但放眼天下也是數一數二的好手,可他竟然沒能在那人手下走過十招!雖說偷襲之人借著出其不意的契機搶到先手,但他也不至於被打得毫無反手之力啊!

一切快得如同閃電,從反身擡刀迎敵,再到刀被擊落在敵,再到頸側劇痛人事不知,張祝只隱約記得那人驚訝地叫了聲:“拂柳刀?”

那聲音細細輕輕,像孩童又像女孩兒,無論是那種都讓張祝不可置信,不能接受。

自己竟然在一個可能是個幼童或者姑娘手裏毫無還手之力?怎麽可能!

那人驚訝地叫完後又惋惜地說了句:“但以你的天賦,也就只能練到這個層面了。”

這是張祝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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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影撲到跟前,親親熱熱地圍著秦慢轉了兩三個圈,她拍拍它的頭:“乖~”

隨手扯去它身上的掩蓋物,露出的來是只寬頭三花的卷毛大狗,呼哧呼哧地卷著舌頭在秦慢手上直舔。她從腰間別著的零食口袋裏掏出塊肉幹丟進了它嘴裏,它高興地就地打了個滾,滾得不巧,正好在暈倒的張祝手裏。

她望著它微微一笑,正在此刻緊閉著的房門猝不及防地開了,丫鬟手握長鞭咬牙切齒道:“大膽狂徒,你……”

她看著站在張祝身邊的人你了半天,實在難以將剩下的話說出口。

丫鬟背後探出個腦袋來,鳳眸秀眉,看看倒在地上的張祝又看看秦慢:“是你打暈了他?”

“是啊。”秦慢坦坦蕩蕩地點頭。

“周圍的人也是你打暈的?”

“你好厲害!”小姑娘驚呼。

“是他們太大意了。”秦慢謙虛道。

“那你為什麽要打暈他們呢?”姑娘好奇問。

秦慢真摯地如實相告:“我師弟很喜歡你,想見一見你。“

“……”不知道為何,小姑娘的臉色有些扭曲。扭曲了一剎後,她道:“好吧,我去見一見。”

“殿下!”丫鬟驚呼。

“那就多謝了。”秦慢彬彬有禮地向她拱手一禮。

小姑娘怔了怔,嘴角一彎:“不客氣。”

月黑風高,村外老槐樹下鬼氣森森,一白衣少年自詡風姿優雅地斜倚大樹,如果貼近看去仍能看見他臉上殘留的紅暈和衣領裏的汗水,畢竟輕功再好溜著十幾個身手不凡的東廠番子也不是件易事。

樹頭有烏鴉叫,配合村裏的沸反盈天,聽入他耳中格外得有趣。

等了約兩刻種,終於淒淒迷迷的夜色裏走出三個人影,為首的一人走得特別慢,走在最後的倒是想快可是看看自己的主子還是勉強放慢了步伐,至於中間的那位似乎一直目不轉睛地看著秦慢,像是看著什麽有趣的東西一樣。

同齡的少女之間總是容易搭上話,她看看秦慢:“你的臉色不太好?”

秦慢聞言,本就緩慢的步伐又是一頓,摸了摸自己的臉:“剛剛有點吃力。”

以她現在的身手催動內功對付數來個武功高手,用吃力來形容委實過輕了。

“你不怕我報信讓他們抓你?”少女饒有興趣地問。

秦慢驚訝地發出聲“對哦”,頗為困擾地止住步伐看了看少女:“你會嗎?”

她笑吟吟地搖搖頭:“不會。”

“那就好。”秦慢放心的松了口氣。

身後的丫鬟聽著他們兩的對話簡直沒快暈過去了,一個行為出格半夜和個陌生人出來見人也就罷了,另外一個竟然同樣一點防備也沒有別人說什麽就信什麽!

宋微紋一見心怡的姑娘家竟然真得出現在了自己面前,頓時熱血沸騰,忙不疊理一理衣襟,抖抖袖,醞釀好說辭……他擡頭看看烏漆墨黑的天色,臨時決定改掉那句良辰美景。

“師姐~~”他略帶兩分討好地迎上去,亮晶晶的雙眼卻是從頭到尾都在人家姑娘身上,他清清嗓子:“小生見過……”

一見宋微紋,姑娘臉色乍然一變,負手淡淡道:“聽說你想見我?”

“呃……”這劇情套路好像不大對啊,宋微紋噎了噎,但他的臉皮何其厚:“是啊,小生久仰姑娘芳名,心儀已久,特來相邀……”

姑娘不耐煩地打斷他:“什麽仰慕已久,你知道我的名字嗎?見過我幾面?大半夜鬧得民不聊生,百姓不得安寢就為了說這些廢話?”

“……”

一收起笑容來,少女氣勢淩人,與白日裏羞中帶澀的深閨小姐全然不同。宋微紋張大著嘴,被堵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秦慢微微愕然地看著變臉比變天還快的女孩兒,散漫的目光在她身上定了定,隨即露出絲了然之色,想了想什麽也沒說繼續默默地蹲在一邊逗狗。

自認生得風流英俊的宋微紋連踢兩塊鐵板,腳和臉一起腫成了個粽子,求救似的看向秦慢:”師、師姐……”

秦慢內心嘆了口氣,摸摸缺缺的腦袋,於心不忍地看了眼宋微紋,又看了看少女,慢騰騰道:“這個嘛……他是個男孩兒。”

“……”

夜風空寂,老槐樹上的烏鴉呱呱地叫著,宛如宋微紋此時的心境,怎一個淒涼了得。

而那對主仆的神色亦是一變,丫鬟強自怒色道:“你胡說八道些什麽呢!我家小姐……”

“罷了,”“姑娘”擺擺手,被揭穿了身份到底有些尷尬,好在她自制力過人,很快鎮定下來道,“我自幼身體不好,所以家母當做女孩兒養,不是刻意隱瞞身份,還望不要在意。”

怎麽可能不在意呢!宋微紋崩潰地指著她大叫:“你這個變態!!!”

“……”

一場鬧劇以接近過來的人聲做終結,神思恍惚的宋微紋被大花狗叼著褲腳一路拖走,秦慢看看天色,算算師父也該起床了便與他們主仆二人告別道:“多有打擾,告辭了。”

“你想走就走!想來就來啊!”丫鬟不甘心地叫嚷道,眼睛往後直瞟心道等東廠的人來了看你們往哪跑。

“不走就要被抓了嘛。”秦慢瀟灑地揮揮手,半點不含糊地腳底抹油溜了。

“算了算了,”少年微笑著目送秦慢一路跑遠,“這麽有趣的人,死得早了不是可惜嗎?”

經此一事,宋微紋消沈了很久,甚至將秦慢為何如入無人境般將人帶出都忘了詢問。等他終於想起這件事時,被秦慢一句“運氣好”就隨意打發走了。

真的是運氣好麽?宋微紋自然是不信的,就如他後來慢慢了解到的,秦慢這個人身上有諸多秘密。

但那又如何,現在她是他的師姐,就像他是她的師弟。

秦慢只有這一個師弟,所以在離開惠王府的前一日她磨磨蹭蹭地磨蹭到了他跟前:“督主,有個事我想求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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