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療好莫子衿的雙腿？

這個好消息來的太突然了，以至於砸的淩婉婉半天沒有反應過來，整個人呆楞在那裏，眼睛都不眨一下，心突突地跳，手心裏都出了汗。

“治，治好子衿的雙腿？”從好消息裏回過神來，淩婉婉顧不得失禮，上前一步抓住了徐毅的胳膊，指尖捏的死緊，“你沒有跟我開玩笑對吧。”她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字地道：“如果你是在跟我開玩笑，我不會放過你！”

莫子衿的雙腿一直是他的心病，她知道的，他是一個內心堅強的男人，可是也是一個十分有自尊心的男人。平時她總是在保護他，讓他處於弱勢。哪怕他一句話都不說，她也知道他定是不甘心的。

有哪個男人不想保護自己的女人？

每次在照顧完他之後，又或者她站在他身前的時候，只要一回頭，她就可以看見那道溫柔的視線，同時，也能看見他眼底的黯然。

想到那種眼神，淩婉婉就心裏疼的厲害。

“到底有什麽方法？”這個世界上沒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沒有人本該對另一個人好，所以她在詢問完之後繼續道：“只要你能治好他，讓我幹什麽都可以……”想了想，“除了讓我離開他！”

她的語調鏗鏘有力，若不是她事先加持了一道隔絕聲音的法術，不遠處等待的莫子衿早就聽見她的聲音了，但是，它隔絕的了聲音，卻隔絕不了他的視線。

“若是會損失修為呢？”徐毅深邃的眼睛瞇了瞇，眼光在陽光下笑容清雅的男人身上掃過，“如果為了他，你將會損失你的修行，變得和普通人一樣呢？”

淩婉婉的修行已經九百年，只要繼續努力下去還有成妖仙的可能，若是現在選擇放棄，她將會變得比普通人還脆弱，甚至還短命。

他以為她會仔細考慮一下，因為那關乎到她的下輩子，怎知，她那本是緊蹙的眉卻松了開來，眉眼彎彎的模樣，讓遠遠看著的莫子衿心裏一動，她在開心啊……

“我願意。”

一句我願意，無人知道她的百轉愁腸。

“你可要想好，你真的明白修為失去後……會有什麽樣的後果？”徐毅以為她不知道，或許是被她的堅決打動了，又或者是不忍心，又提醒了一句道：“一但開始，後悔就來不及了。”

淩婉婉搖了搖頭，她擡手摸著自己的心口處，側著頭用纏綿的眼光看著莫子衿，陽光下的他袍服雪白，一塵不染。他挺直的背脊刻畫著他的堅強，眼底柔和的目光刻畫著他的柔情。

兩個人的目光在空氣中相遇，她的唇開合中，他聽不見她說什麽，他卻能感覺到她眼光中的熱切，她說：“徐大叔，你知道麽……”她的聲音低低的，輕的要仔細聽才能聽見，“我等他，已經等得太久，太久……”前幾世的一幕幕在眼前晃過，她似乎又看見第一世的秦亦不舍的對她說：“夫人，很抱歉……為夫要先走你一步了。”

而後，是第二世的陳晨抱著她，呢喃著道：“婉兒，真想和你去桃花澗彈一次曲……”

第三世，第四世……

從獸人世界離開的時候，她以為很快就會再次找到他，哪裏知道，她這一等，就是幾百年。幾百年的漫長等待中，她幾乎要忘記自己是誰，自己叫什麽名字，自己要做什麽？

唯有一次次回憶那兩人曾經的過去，才能讓她感覺到自己的存在，才能讓她有繼續修煉的動力。只為於他重新相遇。

他是她的光，是她的一切。

想到那漫長的等待歲月，淩婉婉心像被針紮了一樣，眼圈紅著，強撐著不留下淚來，猛地轉過身子，吸了一口氣，看著眼前的徐毅，嘴角微翹道：“明白也好，不明白也好……只要他能平安健康的陪在我的身邊……我就滿足了。”即便是用她的修為換來的，她也無怨無悔。

徐毅看著她眼底的堅定，聽著話語裏的深情，心裏一陣欣慰。這證明人間還是有真愛的，也證明他沒有看錯人。

“我明白了，既然如此……”

……

李無憂的房間裏，淩婉婉將碗裏的最後一勺藥餵進女子的嘴裏，拿著手帕擦了擦她的唇。

“莫少爺，我師父的身體？”林瑜寒將師父的身體放平了，接過空碗放回桌子上，“這藥連續喝了好些日子了，為何她還是不曾醒過？”話落，他就看見莫子衿推著輪椅上前，將手指搭在了消瘦的手腕上。

手下的脈象很平穩，這藥材也絕對沒有問題，那這問題就出在病人的精神上面了，“若她不願醒來，在好的藥，在對癥的藥都沒有作用。”將手指移開，他方才就眼尖的瞧見淩婉婉若有所思的表情。

“你是說，我師父自己不願意醒來？”到底他不在的時候發生了什麽事情？！

莫子衿抿了抿唇，“你不妨試試多跟她說說話，既然你是她唯一的親人，她只要還念著你，必然會願意醒來。”之前他就在奇怪，李無憂雖然陷入了昏迷，但是經過他的調養，怎麽樣也該醒來了才是。

林瑜寒聞言蹙起眉頭，眼見著師父越見消瘦的身體，知她在不醒來身體也吃不消了，“既如此，多謝莫少爺了。”他這話一出，淩婉婉便推著莫子衿離開了房間。

房門外等待醫治的難民們看見門開了，推了推其中一個老頭上前一步，“淩姑娘，莫公子，不知李妹子的身體可還好？”他的年齡比較大，思考了半天，選擇了用李妹子這個稱呼。

他們這些人都是水患之時逃出來的，路過這裏被收留了下來醫治，結果他們好了，李妹子到是病了，這讓他們良心不安啊……

“李妹子是個好人啊，如果沒有她，我們這些人都要沒命了啊！”

“是啊是啊，如果不是李大姐收留了我們，還給我們飯吃，我們早就餓死了！”

還給飯吃？

淩婉婉睨了眼還在繼續道謝的難民，心道李無憂有飯給難民吃，她自己卻餓的如此消瘦。難怪她在她的廚房裏看不見一顆米。現在他們幾人吃的米，還是她用法術去山下買來的。

莫子衿沒有吭聲，他顯然也想到了這個原因，耳邊聽著難民的聲音，他忽然覺得有些煩躁。敲了敲扶手，莫子衿低沈的嗓音緩緩道：“暫時沒有問題。”多的話他一句話沒有說，眼光示意了淩婉婉一眼，自己先一步推著輪椅離開了。

一會兒後，淩婉婉回答完難民們的問題，她才小跑著來到莫子衿的房間裏。

淩婉婉笑著走到窗前，將窗下凝眉思索的男人擁住，探著身子貼近他的唇吻了一口，發覺他的回應後，更是過分的輕輕咬住他的唇。唇上的疼痛引的他睜開眼，垂眸瞧見她巧笑倩兮的容顏，好笑的捏了捏她的鼻子，“辛苦了。”

淩婉婉沒有說話，一雙眼眸靜靜的凝視她，徐徐地暖光透過窗紙映在她的臉上，讓她的眸子瀲灩生輝，那微微上挑的眼尾，更是勾的他心癢難耐。

自從上次與她親密過之後，兩個人的氣氛越發的和諧。有時候一個擡眼，一個對視，兩人就知道對方想要表達什麽。因此莫子衿雖然有心要在親親她，知曉她必然是有心事，也只得壓了下來。

“可是有什麽心事？”莫子衿拉著淩婉婉的胳膊，一個用力，右手帶著她坐在他的腿上，下巴擱在她的脖頸處。由於他的動作，黑色的發絲與她的青絲交纏在一起，就像他和她一樣，密不可分。

淩婉婉一邊控制著身體不壓著他，一邊閉著眼體會著溫情，將想要說的話在腦子裏整理了一番後，她轉過頭，一手撐起他的頭與他的目光對視，在他疑問的眼神下慎重道：“子衿，李大叔有辦法治療你的雙腿。”說完興奮的看著他，等他的反應。

莫子衿果不其然也驚訝了，他黑色的眸子先是亮了一下，而後又沈靜了下來，他用手摸了摸淩婉婉的腦袋，安撫的同時他搖了搖頭，“如果這個方法對你有傷害，我情願站不起來。”雖然他十分想要站起來，可是若那麽容易治療，那徐毅為何會那麽慎重的將淩婉婉引到旁邊才說？

很顯然，徐毅是擔心他聽見後會拒絕。

而他唯一拒絕的理由自然是淩婉婉。

莫子衿太聰明了，聰明的讓淩婉婉沒來得及想好接下來的解釋，一時之間楞在了那裏，不知道該怎麽繼續接口，直到敲門的聲音響起，才打破了寂靜。

“莫少爺，我師父她，她……”林瑜寒的頭上由於緊張滿是冷汗，推開門就發現似乎打擾了別人，但是想到師父痛苦的表情，顧不上冒失了，站在門口繼續道：“師父疼痛難忍，莫少爺，快幫她看看吧！”話落人一閃沒了身影。

淩婉婉和莫子衿對視了一眼，默契的將方才的話題放下，一起去了李無憂的房間裏面。

太陽不知何時下了山，窗下的桌子上燃著一抹燭光，燭光照在李無憂的臉上，為那蒼白的臉色帶起一絲生氣。

莫子衿將銀針從李無憂的穴位上小心除下來，凝著那緊閉的眼睛思索了一陣，“你方才為你師父過了內力？”她的身體本就脆弱，方才經過那猛烈的內裏沖擊，倒是幫了倒忙。

“是……難道？”林瑜寒一聽就不好了，剛才師父看起來很痛苦，他實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選擇了輸入內力，怎麽聽莫少爺的口氣，似乎做錯了？

莫子衿見他沒開口，知道自己說對了，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如果將結果告訴他，他肯定會責怪自己。

林瑜寒到底算半個武林中人，壓制著心底的痛苦，他艱澀的開口道：“莫少爺你直接說吧，我受得了。”

“這……”

淩婉婉知道莫子衿也不好受，但是這種事情還是他來開口比較好，因此她只是將李無憂的被子蓋好，在將燭火的燈芯挑了挑，就默默的在一旁做壁畫去了。

良久的寂靜之後，莫子衿閉了閉眼，“無能為力。”

無能為力……

淩婉婉聽到這四個字眼皮跳了跳，果不其然，林瑜寒的身體晃了晃，接受不了的呢喃著：“是我害了師父？”一邊說著，他搖晃的饒過莫子衿，雙腿一軟跪在了床邊，“師父，師父……”

夜晚的風有些冷。

莫子衿的手中握著一杯酒，他淺淺的飲了一口。

“莫少爺，就喝這麽點，真不夠意思啊。”林瑜寒搖了搖酒壺，目光迷惘，仰著頭大口大口喝著酒。只有喝酒才讓能他忘記自己的愚蠢。

空掉的酒壺“啪”地一聲被扔在了地面上，林瑜寒醉眼朦朧的用手指著莫子衿淡漠的臉，慢慢地道：“莫子衿，你知道麽，我其實羨慕你……”

莫子衿沒有接話。

林瑜寒也不管他，打了一個嗝繼續嘟囔：“我知道我這麽說你會不服氣，我也知道你從小過的也不好，甚至雙腿無法行走……”

莫子衿依然沒有接話，只是捏著酒杯的手指緊了緊。

似乎是被莫子衿淡定的表情惹怒了，林瑜寒雙手一推桌子，木質的桌子直接翻倒在地面上，桌上的水果砸在莫子衿的雙腿上，滾了一個圈而後掉在他的腳邊。

鮮紅的蘋果和雪白的袍角，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你怎麽那麽淡定，你聽到我的話沒有？”林瑜寒拍落莫子衿手裏的酒杯，酒氣噴在他的臉上，他的手抓著他脖頸的領子，從淩婉婉的方向看來就是要欺負莫子衿的樣子。

莫子衿聽到腳步聲，細長的眉毛蹙起，不等淩婉婉靠近有所動作，自己擡手將林瑜寒抓著他右手的穴位一捏，頓時疼的他向後退了幾步。

“莫子衿，師父死了我就什麽都沒有了，而你還有淩婉婉……”他的聲音似哭似笑，他是羨慕的，羨慕那兩人之間的情感，雖然他失去了家人，失去了雙腿，他卻有一個願意給與她關愛，願意做他雙腿的人。

而他，失去了師父，他就又是一個人了……

衣角被吹起的大風吹著翻卷起來，淩婉婉咬牙控制著想要上前的沖動，然後，他聽見莫子衿在笑，一種落寞的笑，偏偏他的眼底滿是柔和。那種笑聲讓林瑜寒驚訝的站直了身體，他說：“人的一生，總是會失去什麽又得到什麽。你說的沒錯，我還有婉兒。”

“如果說我那些年的痛苦都是為了與她相遇的話，那麽我，甘之如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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