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之如飴。

淩婉婉覺得這四個字是她從莫子衿的口裏，聽到的最完美的情話。雖然不是對著她說的，而是從側面自己聽到的，但是不妨礙她為此欣喜。

這個世界上總是有些人表面冷漠，心裏卻火一般的灼熱。而莫子衿，顯然就是這一類型。

沈默的轉過身子，淩婉婉沒有選擇在此時繼續上前，而是任由那兩人繼續交流下去。

微風拂過，星光閃耀。

淩婉婉在推開李無憂的房門，右手保持著支撐動作的同時，身子微微側著，擡頭看了一眼右邊茂密的樹林，最後落在某棵大樹下掉落的酒壺，眉眼彎彎的笑了。

徐毅坐在粗而高的大樹上，一手握著酒壺搖晃，一手將擋住視線的發絲屈指一彈，黑色的發絲落下之時，他利落的一個翻身站在地面上，雙臂伸展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誒……本來想偷個懶的，竟然被小姑娘發現了。”拖著下巴，徐毅撩了撩眼皮，“算了，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吧。”

……

淩婉婉從李無憂的房間回來的時候，莫子衿已經回到房間裏好一會了。他身上的衣衫沒有換下，就這麽坐在木制的輪椅上，側著頭端看著她，修長的手指在他白皙的側臉上點著，好看的要命，也吸引人的要命。只是那雙眼裏卻墜著絲絲憂慮。

“你回來了。”他的聲音磁性溫和，勾的淩婉婉不自覺的靠近了他的身旁，楞楞的瞧著他。

淩婉婉張的本就嬌媚，她的身量不高。容顏在她能夠化為人形的那一刻起就將歲月停留。此時，她就這麽乖乖的看著他，手中粉色的絲帕在她的手心裏握的緊緊的，只有一角落出了幾點紅梅。

莫子衿的眼神幾乎在這瞬間淩厲了起來，本被她那乖巧的神色撫平的心緒在一次掀起波浪。他在她恍惚的眼光下，手臂一伸將她的人卷進懷裏，右手握著她的小手，左手將她手心裏的絲帕搶下來，不給她反應的時間，將絲帕攤開在兩人的眼光下。

淩婉婉在他的面前本就是沒有任何防備的，所以猛地被莫子衿這麽一個動作驚到了，楞是半晌沒有反應過來，直到下巴上被一雙微涼的手指擡起，她的眼神對上那雙浮著溫怒的黑眸，想要說的話在舌尖轉了個圈，終是在那眼神下咽了下去。

“子衿，我……”唇邊的話被莫子衿堵了回去，淩婉婉眼睛睜得大大的，直到莫子衿懲罰似的又加深了力量，她才閉上眼，伸出自己的舌與他交纏，平穩他的怒火。

她的唇裏還有血腥的味道。本是閉眼吻著她的男人，不知何時張開了眼。那雙眼裏沈著深刻的痛楚和自責，那是淩婉婉沒有看見過的。他在她的面前或許會有疲憊，卻從不會表現出自責。

他的婉兒啊，堅強卻又敏感。

她總是這麽輕易的讓他感覺到心痛，心痛的同時又滿是幸福。

那種矛盾的感覺，讓他沈醉在其中舍不得離開。也無法離開。

此刻嬌小的人縮在他的懷裏，纖細的脖子下是微微敞開的衣領，那瑩白的皮膚勾著他的眼光，灼熱的讓她瑟縮了一下。

良久，兩人的唇分。

將敞開的衣領整理好，莫子衿嘆息了一聲將人重新抱緊。安靜溫馨的氣氛中，兩人的心跳偎著心跳。那重疊的心跳聲，好像兩個人融為了一體，幸福在心底流淌。

“婉兒，娘子……”莫子衿低沈的呼喚猛地撞入她的耳中，娘子二字讓她猛地擡起了頭。淩婉婉凝視著他黑色的眸子，在他柔和的眼光下，她顫抖地伸出手指碰了碰他的眉眼。她感覺自己的心在怦怦跳，欣喜的情緒讓她說不出話。

莫子衿從她進門的時候就沒有問過一句話，他給了她全部的信任。就算他心底有疑問，他依然將她放在第一位，這讓她無法不喜悅。

或許是眼底的欣喜傳染給了他，只見他擡手將她的手握在手心裏，唇貼著她的手指細細地吻過，末了將他的臉貼著她的手心微微蹭了蹭。

她的手心很燙，亦如她此刻的心情。

於是一抹笑在他的唇角勾起，他歪著頭看著她的側臉。她的膚如凝脂，雪白中透著粉紅，似乎能擰出水來。美目之中流轉的情意，令他沈醉不已。

莫子衿是有話要說的，淩婉婉看的出來。只不過她從來都是個急性子。這次也一樣。

“子衿，我們成婚吧。”淩婉婉就這麽直接的說了出來，語氣坦蕩的讓莫子衿的的呼吸急促了幾下。太過突然的表白，太過直白的話語。雖然知道這是她一貫的作風，還是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覺。

她這是把他的話搶了？

淩婉婉見他不開口，在見他微顰的眉頭，她的心一下崩的緊緊的，莫不是子衿不願意？

雖然腦中這麽想著，淩婉婉到是沒有收回話語的意思，反而將胳膊圈上了他的脖子，強迫他擡眼看她，一字一句，又重覆了一次道：“子衿，我們成婚吧！”雖然她也覺得這樣做臉皮太厚了，可是若是為了莫子衿，臉皮什麽的，丟就丟了吧！

雖然淩婉婉腦海裏想了很多，但是對於莫子衿而言就是短短的一瞬間，因此，當淩婉婉從左思右想之間回過神的時候，就發現方才還顰著眉的男人，眼裏似有兩簇燃燒的火焰。他用那種帶著蠱惑的聲音道：“婉兒，你不知道這句話該是男人先說才對？”說著，他攏了攏她鬢角的頭發，又調整了下她在他懷裏的位置，讓她待得更加舒服，這才輕輕的吻了吻她的眼簾，滿足的喟嘆了一聲。

或許是太疲憊了的緣故，淩婉婉靠在溫暖的懷抱裏，竟然不知不覺的閉上了眼。即將陷入睡眠中之時，他感覺到他的呼吸撫過她的耳畔，他說：“傻丫頭，成婚這種事情，我竟不知你比我還急切些。”他的聲音中透著愉悅，說到最後竟然還笑了起來。隨著他的笑聲，他的胸膛也震動了幾下。

胸膛起伏之中，淩婉婉的睡意稍稍醒了醒。她的臉頰上染上了些許嫣紅之色，手指在他的胸膛上點了點，紅唇微微撅著，嘟囔道：“我這不是怕你雙腿好了後就不要我了麽……”她還在嘟囔著，莫子衿望著她的眼神越發的柔和，眼底蜷著化不開的溫柔。

淩婉婉的聲音越來越低，又打了一個哈欠，聲音停止了下來。莫子衿見她睡著了，便動作輕柔的將她放在了身側的床榻上。眼光在掃到地面上掉落的絲帕之時，他的眼神又沈了沈，最後將床榻上的被子替淩婉婉蓋好了，撿起地上的絲帕，才推著重重的輪椅離開了安靜下來的房間。

桌上的燭火搖曳著，一陣風吹過，“噗”地一聲，房內歸於黑暗。

……

聞著空氣中草木的味道，莫子衿的眼神還有點飄忽。他單薄的身影在月色的照耀下拖著長長的影子。厚重的輪椅如一只兇獸將他牢牢的困在了那裏，動彈不得。

“莫小哥，小姑娘睡著了？”徐毅難得收斂了調笑的表情，一臉謹慎的走了過來。

他似乎隨時都背著那兩柄劍，腰間也永遠都系著一個酒葫蘆，臉上的胡渣讓他的年齡看起來成熟了不少，一身白袍上落著幾個補丁。他的身形蘊藏著難以想象的爆發力，一舉一動間都充滿灑脫有力。

“徐前輩，多謝。”莫子衿的嗓音有些沙啞，握成拳的手裏是那染著血色的絲帕。他的眼睛黑如深潭，裏面孕育著狂風暴雨。面上的表情卻平靜的讓人心驚。

徐毅瞇了瞇眼睛，雙手托著胸站到莫子衿的面前，低著頭凝視身前的男人。

這個男人雖然表面如謙謙君子，如同三月春風般溫柔。他卻知道，他的另一面是面若冰霜，如同寒冰侵入血液般冷冽。

溫柔可以是一個人的偽裝，但是他的溫柔對於那個小丫頭而言，卻是真正的暖如朝陽。

這種男人其實是可怕的。如果他真的接受了你，那麽就代表會被他放在心裏照顧一生。而對於他不接受的，甚至是敵視的，他會用你所不能想到的方法折磨你。

索性，這個男人的另一面目前沒有被觸發。況且還有小姑娘在一旁，所以現在的他還是溫和的，比較容易接觸的。

莫子衿性子孤僻，這是淩婉婉告訴他的。當時他雖然覺得這個男人冷漠，也沒有想到孤僻這個詞語。因為有淩婉婉在的時候，他頂多算的上是不愛交流。

“莫小哥，我想小姑娘已經告訴過你了吧。”徐毅開門見山道，“只要你們按照我說的辦法來，你不但可以站起來，甚至還可以和我一樣修真。”只不過代價有點大。

當然，這是不能說的。

莫子衿的薄唇緊抿著，垂眸看了一眼雙腿。當聽完徐毅的話之後，他清冷的眸子裏泛出一絲寒霜之氣，如刀般看向他道：“徐前輩，晚輩不傻。”晚風溯溯，吹得樹枝咯吱作響，莫子衿手微微抖了下，心亂如麻。

“等等，你先別亂想。”徐毅見他一副痛苦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是猜到什麽了，“雖然小姑娘會損失一些東西，但是常言道有得必有失，你又怎知這對她來說不是一種機遇？”他的話讓莫子衿的眼睛劃過一抹亮光。

“機遇？”莫子衿猝然擡頭，緊緊凝視著徐毅的眼睛，“前輩有什麽目的？”

又是目的！

徐毅仰頭嘆息了一聲，擡手胡亂抓了一把頭發，來回渡了幾步後，忽地返回到莫子衿的面前，一只手抓著他的衣領沈聲道：“目的，目的，我就搞不懂，那丫頭是這樣，你也是這樣。難道沒有目的就不能對人好了嗎？”說著說著，他的劃過一絲陰霾來。

他就是煩這一點。明明是好意非要被當成有目地的行為，雖然知道這是一種謹慎，可是也確實真的傷人心。

但是在轉而一想，他本就與兩人認識的時間不長，如果換他自己的話，估計也會慎琢一番。何況從小在那種環境下長大的莫子衿？

既然如此，他何不換一種方法？

思及此，眼底的陰霾消失了。徐毅放開莫子衿的衣領，雙手張開放在了他的雙肩上，銳利如膺般的眼神下，他說：“莫小哥，我有意收你為徒，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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