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過後，山上的空氣特別清新，偶爾還有鳥兒飛過，一派和諧。

淩婉婉端著盆子從房裏出來，行至廚房的時候，將燒開的熱水倒入盆中，在參合了些許冷水，用手試了試溫度，這才重新端起來回到房內。

“子衿，你怎麽自己起來了？”淩婉婉推開門就見本該熟睡的男人竟然起了身，甚至還探著身子想要挪動雙腿。

淩婉婉自從知道莫子衿的雙腿只要移動就會痛楚之後，無論他去哪裏她都要跟著，仔細的照顧著他的生活起居，這幾日的生活，可以說是莫子衿這些年來過的最為舒心的。

一來，他再也不用看莫府裏那些厭惡的嘴臉，二來，身邊還有佳人相伴，三來，他渾身的醫術也終於有了可以施展的地方。

這麽想著，莫子衿略顯蒼白的臉上勾起一抹微笑，望著擰幹帕子替他擦臉的淩婉婉，眼光更是柔和如暖陽，直瞧的淩婉婉挪開了與之對視上的雙眼，她怕她會忍不住撲倒啊撲倒！

“子衿，今日雙腿可感覺好些？”淩婉婉將帕子放好後小聲道，生怕驚擾到他似的，然後將身邊的輪椅推到他的腳邊，自己則稍微側過身子，摟著他的腰，想要將他挪上去。

莫子衿沒有馬上動作，聞著女人淡淡地馨香，他只覺得心頭重重地一跳。她那雙小手上的溫度，暖的他眼底浮上一抹黯光，放在膝頭的手指也動了動。

淩婉婉怕傷到莫子衿，所以手上的動作十分小心，並沒有註意到莫子衿的動作，等了片刻發現身邊的男人沒有動，側過臉想要問問他怎麽了，哪知這一動，她的唇直接貼在了他的臉上，而她竟然還傻傻的伸出舌頭舔了一下……

男人對於心愛的女人本就是容易沖動的，之前怕淩婉婉覺得他輕浮，所以他最多淡淡地輕吻，生怕她會被自己嚇跑。後來的接觸中他發現，淩婉婉這個小女人並不在乎那些，甚至在這些日子裏經常主動挑撥他，若不是他的克制能力，只怕他早就忍不住做出點出格的事情了。

可是他不是柳下惠，更何況，他本就喜愛她。

喜愛，這個詞語對於他很陌生。

他真正與她認識也才數月。她認識他，陪伴在他身邊卻已些許年。

她的愛化為了默默的陪伴，她用自己的方式在默默愛著他。

“子衿……”淩婉婉見莫子衿沒有反應，奇怪的擡手將他的臉側過來，卻見莫子衿那雙淡漠的眼睛裏，不知何時染上了深色。

淩婉婉想要再次開口，唇就被一雙微涼的唇壓住，接著生澀的輾轉纏綿……

空氣被染上了熱度，莫子衿本就剛剛睡醒，身上還穿著白色的裏衣。只不過那合上的領口被一雙小手捏的緊緊的，可以看出那雙手的主人在緊張。

唇與唇的摩擦，他的舌勾著她的起舞，一吻結束之時勾出長長的銀絲，使之看起來更為暧昧。

莫子衿看著她，她此時濃密的睫毛低低垂著，如怠倦的蝴蝶輕輕拍打著翅膀，臉上的霞紅令她本就嬌俏的臉更為吸引人，那微微張開的唇有些紅腫，似乎在引他再度糾纏。

莫子衿苦笑了一下，自己差點沒有忍住，“婉兒……”他將頭埋入她的肩頭，聲音滿是眷念的呢喃著她的名，暖暖的呼吸噴在淩婉婉的脖頸處，讓她的身體微微一顫，只得移動了一下身體，待呼吸穩定了下來，側著頭與他的黑眸相對，“子衿，我很喜愛你，你呢？”

淩婉婉以為莫子衿會回答的很快，畢竟他的一舉一動都已經告訴了她答案。她會詢問，只不過是想要聽他親口說出來。

過了片刻，在淩婉婉看來他似不會回答的時候。她聽見他略帶惆悵的聲音道：“婉兒，我的人生只有短短幾十年，而你的一生太過漫長……”他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著淩婉婉的表情，見她雙眼裏有波光閃動。低頭替她將捏緊的手指松開，他的手指與她的合在一起，他才繼續暖聲道：“我承認我喜愛你，可是我怕我死後，你會在漫長的歲月中忘記我的存在……”

淩婉婉想要插嘴，他不給她機會，他用一個強悍熾熱的吻阻止了她的開口。這是一個與之前的吻相比更為激烈的吻，壓在她身上的男人，仿佛用了所有的力量，將她想要說的話抵在唇裏，猛烈的力量，幾乎要把她揉碎一般。

唇上火辣辣的痛，這個吻讓兩人的感官直覺被喚醒而沸騰。就在她在考慮要先推倒還是先聽未完的話之時。她感覺到男人又親了親她的唇角，他用蠱惑的聲音勾著她的聽覺緩慢地道：“婉兒，你守了我十幾年，那麽把你今後的幾十年時光也給我，可好？我用我矢志不渝的愛換你幾十年的陪伴，可好？或許我會變老，可是我對你的情不會變，一直，一直都是這樣……”

他沒有要求她永遠不忘記他，他不想讓她有任何的為難。他只求她能在他有限的生命力，將他當做她的唯一。

莫失，莫忘。

淩婉婉唇邊掛著笑，眼淚劃過臉頰滴在他的手指上，她聲音微顫著道：”怎麽突然說這麽打動人心的話呢？“話落，她朝著他露出一個令人沈醉的微笑，在他期待的目光中，目光灼灼的說道：“子衿，我會和你一直在一起！”她怎麽能容忍他離開自己，所以，一定要想辦法！

世界上最深情的情話不是我愛你，而是在一起。

因為愛，她不在孤單，因為愛，而享受這甜蜜的憂傷。

只願以後就這樣相守，在來往的流年裏，歲月安好。

……

“莫小哥，淩妹子，你倆終於舍得出來啦？”中年男人見兩人磨蹭了這麽久出來，調笑著道。

淩婉婉推著莫子衿走出房門，耳邊聽著他的調笑，拿眼掃了他一眼，“我說徐大叔，你看起來似乎很閑的樣子？不若幫子衿去采些草藥吧。”

這山上還有許多的傷患，子衿這些日子為了救治他們用光了所有的藥草，只剩下醫治李無憂的藥材。

李無憂就是林瑜寒的師父，聽她的名字就知道。她的父母定是希望她一生無憂安康的，至於為何會在山上住下，甚至讓身子完全虧空，這是她不好詢問的。畢竟是別人的隱私，而且容易二次對病人進行刺激。

“是啊，我閑的很。”徐毅揉了揉頭發，本來以為跟著他們會碰到有趣的事情，哪知道有趣是有趣了，就是沒他什麽發揮之處。雖然他身上帶著不少的丹藥，但是那些都不適合普通人使用，若是沒有修為就服用，反而會受傷。

他禦劍門不只是劍術高超，就連煉丹術都可以說是獨一無二的。只不過傳到他這一脈竟然就只剩下他一個人了，而他又偏偏只愛劍術，對於煉丹術只學會了一半。

他的劍法有多高超，他的煉丹術就有多爛。

“淩妹子，我有些話想要跟你談，不知道可否移步？”徐毅突然想到了什麽，對著幾步外正在談話的淩婉婉道。

淩婉婉聞言遞了莫子衿一個疑惑的眼神，她跟他又不熟悉，能有什麽好談的？而且她不大喜歡和其他男人接觸的太多，太近。

莫子衿拍了拍她的小手，這個男人一路跟來都顯示的很無害，雖然有強大的力量，但是他並沒有仗著自己的強大就肆意胡來，甚至還幫他甚多。想及此，莫子衿點點頭，“婉兒，徐兄既然有話不方便當著我說，你便去吧，我在這裏等你。”說著，他用眼瞟了徐毅一眼，這一眼看起來沒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徐毅偏偏就是感覺到了警示的味道。

揉揉鼻子，徐毅暗自想著，他還能把她媳婦帶走不成？在說了，就算他想做什麽，他也沒有阻止的辦法不是？不過都是男人嘛，自然明白男人的那點心思，當下也就沒有在意了。

……

“徐大叔，有事就說吧。”淩婉婉不客氣的道，她不喜歡背著莫子衿談話，弄的好像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一樣。

徐毅沒開口，身上的氣勢卻陡然一變，那透著淩厲的冷氣將淩婉婉整個人包圍，瞬間就壓的她額頭冒出了冷汗，咬著唇冷然道：“怎麽，這是後悔之前沒有收了我？”她平靜的說道，沒有任何害怕，反倒凝視著徐毅的眼睛，眼底沒有絲毫恐懼。

徐毅挑眉，掃了一眼遠處僵直身子的莫子衿，氣勢沒有收回，摸著長著胡渣的下巴，眼底滿是興趣的道：“小妖精，我要是想收了你，你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他口中說著，眼神裏只有坦蕩，這讓淩婉婉心下一寬。

徐毅剛出現的時候，她就已經知道這人大約是修道之人，甚至修為還是十分的高。通過這些日子的觀察，這人平日裏坦坦蕩蕩的，眼神也十分清澈，也沒有對於她是妖怪就另眼相看。如果不是他故意做給大家看，所以，她覺得這個人暫時不會對她照成傷害。

陽光透過繁茂的枝葉灑下一道道柔和的光束，微風徐徐，吹動著女子的裙角。有樹葉掉在她的發上，輕輕蹭過被一只瑩白的手指捏住，“呵，我還以為你會說……”她意有所指的說道，兩指尖的樹葉被她一松，隨風搖擺，掉落。

徐毅見她在他的氣勢下依然我行我素，並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他欣賞的嗯了一聲，收回氣勢，將手放在腰間，忽然仰頭大笑了幾聲，爽朗的笑聲立刻引起莫子衿的註意，一直緊繃的身體終於放松了一分。

“你想說的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吧。”徐毅了然的聳了聳肩，“我可不是那些迂腐的老道士，在我看來，這妖啊，有時候比人還要好的多。”

淩婉婉聞言，清澈的眸子裏難得露出了笑意，隨意的將肩頭的青絲縷了縷，回頭看了一眼陽光下一直註視她的莫子衿，相視一笑之後，道：“徐毅，沖著這句話，我交你這個朋友。”

“人的世界太覆雜，難分是非。和鬼靈在一起反而黑白分明，清清楚楚。”話落，她低垂下了眼眸，遮掩了眼底的覆雜。

只聽“啪啪”兩聲拍手的聲音，徐毅讚嘆道：“想不到今日到是多了一個小友，你這番話，可是深得我心啊！”可不是，他修道這麽多年卻沒有一個朋友，並不是他高傲，而是那些人的貪念，黑暗，比起普通的人類又能少得了多少？

是人都有欲，就算是神仙，也免不了這些吧。

於是就有了門派之間的詆毀，廝殺，私下裏的紛爭從來沒有停止過。而他所在的禦劍門不願意參與進去，漸漸就消失在了修真界的眼中，直到現在，就剩他一個人。

他活的瀟灑，活的自在，沒事就到人界走走，偶爾出手幫幫人，這一幫，就幫到了莫子衿和淩婉婉。

“既然徐大叔交了我這個小友，難道沒有什麽好處麽？”一雙小手攤開放在徐毅的身前顛了顛，帶著一絲痞氣，眼角都是笑意，為這本就嬌俏的女子多了一分俏皮，看起來也更有生氣了一些。

徐毅睜大了眼，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明目張膽的找他討厭好處，一時之間感覺新奇又有趣，忍不住又哈哈大笑了幾聲，笑聲收斂之際，他忽然臉色一變，嚴肅地對著淩婉婉道：“治好莫小哥的雙腿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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