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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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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營帳,掀了被子發現我時的神情。”她的紅唇柔軟而芬芳,隨即便印在了王恒之剛被酒水滋潤的的薄唇上,就像是咬糖糕似的輕輕咬了咬,吮吸了一下,“不過,你現在這神情也算是足夠了,夠我記上半輩子了。”

王恒之頗有幾分羞惱,一手摟著她的後腰,一手則是輕輕的在她的屁股上打了一下:“你就不能乖一些!”說著,又有些擔心,“怎的忽然就來了?一路上可是辛苦了?”

謝晚春正把頭抵在他肩窩的位置上,嗅著他身上熟悉又陌生的氣味,享受著他久違的擁抱,便如歸巢的倦鳥一般,心裏亦是覺出十分的歡喜和安穩。

聽到王恒之的問話,謝晚春明眸之中先是閃過一絲狡黠的笑意,不由自主得眨了眨眼睛,她沈默片刻,隨即伸出手用力抱住王恒之,悄悄的湊到他耳邊吹了一口氣,直到面前的人渾身都僵住了,她才略帶了點得意的道:“我來,是因為有件事,我想親自告訴你......”她故意拉長語調,小小的賣了個關子。

王恒之只覺得被她碰過、吹過的皮膚都好似被火燒著一般的灼熱滾燙,胸膛裏的心臟亦是被那近乎沸騰的血液逼得跳動不休,激烈而又不知疲倦的跳動著。好一會兒,他才找到自己的聲音,那聲音微微有些低沈沙啞,就像弓弦一般崩得緊緊的:“什麽事?”

“很好、很好的事,”謝晚春不願錯過王恒之難得的神態變化,特意擡起頭,踮著腳去吻他的眼瞼、鼻子還有唇,這是溫柔並且纏綿的一個吻,待到分開的時候,他們兩人甚至都有些微微的喘息。謝晚春的額頭抵在王恒之的額上,兩人秀挺的鼻尖亦是有意無意的彼此摩挲著,帶了無限的柔情和蜜意,直到此時,她才不緊不慢的揭露謎底,“......我們有孩子了,恒之。”

她原是打算好好欣賞欣賞王恒之的面色,可事到臨頭卻忽而莫名的生出一絲罕見的羞赧來,雪玉一般的雙頰隱隱透出霞光,不由自主的得垂下眼睫。

那烏黑的睫毛濃密纖長,染了一點細碎而金黃色的柔光,就像是蝶翼一般在她鼻翼下落下淡淡的陰影。

王恒之呆站在原處,簡直無法形容自己這一刻的心情。

就在走進營帳之前,他還是滿心的焦慮和憂心;見遠道而來的謝晚春時,他幾乎一剎那就被那種絕大的驚喜給弄得措手不及;然而,當他聽到謝晚春的話時,只覺得自己腦中好似有一團又一團的煙花隨之爆開。

我們。“砰”,一朵煙花綻在漆黑的夜空中。

有。“砰砰”,接二連三的煙花綻開來,絢麗的顏色仿佛要月光都掩去。

孩子。“砰砰砰”,那一剎那,煙花猶如神跡似的照亮了整個夜空,幾乎就像是白晝一般。

了。所有的聲音,所有的光在一瞬間出現又在一瞬間離開,王恒之腦中一片空白,幾乎沒能好好思考,所有的思緒都被那忽如其來的狂喜所淹沒。

好一會兒,他才手足無措的把謝晚春摟在懷裏,不斷得道:“謝謝你,晚春......謝謝你......“他也不知自己該說什麽,只是抱著人說了好一會兒的謝謝。

謝晚春被他那模樣弄得既是歡喜又是無奈,最後只好拉著他去床邊坐下,等他冷靜下來。

直到一刻鐘後,王恒之才稍稍找回一點理智,他轉頭去看謝晚春:“是,十一月底我離開前的那一晚?”

謝晚春對他眨了眨眼睛,烏黑的瞳仁映著王恒之那張清俊的面孔,她笑了笑,脆生生的應道:“是啊。”

結果話聲還未落下,樂極生悲的她直接就被王恒之掀翻在床上,“狠狠”的揍了一頓屁股。

王恒之倒是義正言辭的很:“你算一算,三個月都還沒到!你倒是越來越能耐了,直接就從京城跑來了,要是出事了,叫我怎麽辦?”說到最後的時候,他的聲音微微有些啞,垂眸瞪了謝晚春一眼,忍不住又在她發上吻了吻,萬千的小心和憐惜,柔聲道,“晚春,你也該顧惜下自己,哪怕是為了我。”

說著,王恒之又垂首在她指尖吻了吻,非常輕微並且細碎的吻:“十指連心,你就算傷了一個指尖,我也心疼得很......”

這話確是甜得有些膩的情話了,謝晚春一時兒也顧不上糾正他對“十指連心”這四個字的錯誤理解,對上王恒之那雙亮得出奇的眼睛,只好點了點頭:“好啦,我答應你,下次會小心些。”

王恒之也知道她就是個記吃不記打的,實在拿她沒法子,便又問起其他的來了:“吃過了嗎?要不要叫人給你去燒沐浴用的熱水?”

“放心,哪裏像你從早忙到晚,直到現在還不停!我早就吃過了,也洗過了。”說到這兒,謝晚春總算顯出幾分罕見的疲色來,她軟軟的打了個哈欠,按在紅唇邊上的細指就像是蔥玉一般的纖長白皙,“你趕緊去洗洗吧,我也有些困了。”

王恒之戀戀不舍的瞧著她,忍不住又低頭吻了吻,只把她的紅唇吻得潤澤生光,這才起了身出門去洗了個最不費時的冷水澡,趕緊回了榻上陪著謝晚春一同安置。

只是,他們到底是小別後的夫妻,雖說各自都有些疲憊、也因為孩子的事情不好做那事,可精神上依舊是無法控制的興奮著。故而,謝晚春幹脆枕著王恒之的手臂,與他說了一些京城裏的事情。

謝晚春說的,自然比吳禦史要來得簡潔直接明白的多。

“估計,再過一月,皇帝就該死了吧,”說起自己的弟弟,謝晚春倒是再沒有一絲的情意,反倒掰著王恒之的指尖興致勃勃的算著皇帝的死期,順嘴又抱怨道,“他就是生來克我的!臨到死了,居然還白白浪費了我半顆雪蓮丹,真是氣人!”

王恒之頗有幾分訝然,不由道:“雪蓮丹也能半顆半顆的用?”

“解毒聖藥亦是毒中聖品。”謝晚春幹脆捉著王恒之的手指玩著,嘴裏徐徐解釋道,“只用半顆的話,自然不能解毒,但那半顆雪蓮丹的霸道藥性足以壓制他體內其餘毒素,使得他暫時恢覆。但是漸漸地,他體內的毒素慢慢的、慢慢的被削減,皇帝本人虛弱的身體根本無法承受雪蓮丹的藥性,自然會被活活的‘毒’死......”

說著,謝晚春不知從哪裏掏了掏,竟是把剩下的半顆雪蓮丹拿出來了了:“總共只有三顆,一顆用來解七月青的餘毒;一顆用來解當初齊天樂給我下的極樂丹;半顆賠給了皇帝......竟然只剩下這麽半顆了。”她嘆了一口氣,頗有幾分唏噓。

王恒之只好側頭吻了吻她的額角,輕輕的安慰她:“......晚春,你知道的,我總是希望你一輩子平平安安,再不會用上這個。”

聽到這話,謝晚春心裏頭方才稍稍釋然了一些,忽而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伸手拉了拉王恒之的烏發,笑著問:“你就不問問我,怎麽處置蕭妃的?”

王恒之遂她心意,便問道:“你是怎麽處置蕭妃的?”

謝晚春抓著王恒之烏檀似的長發,用指尖卷了一卷,抿了抿唇,笑著道:“唔,那時候宮裏、京裏都有不少蕭家的黨羽,自然不好留著她生亂,可我又不想就這麽放過她,所以便在蕭家找了個與她頗似的替身,當著諸人的面明正典刑了。然後,我就叫陸平川把她關到詔獄裏,一日一頓的寒食散,說不得她能比蕭家其他人活得都長呢。”

王恒之隨後又問了問皇後和小皇子還有王家的狀況,兩人說著說著,也不知何時方才睡過去了。只覺得這一覺竟是出奇的溫暖踏實,哪怕帳外掛著呼呼的冷風,他們竟然也分毫不覺。

第二天的時候,謝晚春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這才發現自己就躺在王恒之的臂彎裏頭,她頗為隨意的抱著他的胳膊蹭了蹭,順便擡起眼看了看顯然已經醒了的王恒之,含糊著問道:“......什麽時候醒的?”

王恒之垂眸看她,倒也不在意她那發絲淩亂、睡眼朦朧的模樣,反倒生出滿心的愛憐來:“才醒不久。”說著,又伸出手替謝晚春攏了攏鬢角的亂發。

謝晚春就著那一點兒的困倦,把頭伏在王恒之寬敞結實的胸膛處,順便把左腿壓在他的腿上,然後又用左手抱著他的胳膊,八爪魚似的抱著人,準備給自己找個舒服的睡姿好好再睡個回籠覺。

然而,也許是她這姿態太折騰人了,王恒之不免往後推了推。

謝晚春睜開眼正要抱怨,忽然像是察覺到了什麽似的又收回那壓在王恒之腿上的腳,反倒在被子底下,用腳尖輕輕的蹭了蹭那已然半硬的東西,笑著道:“你究竟什麽時候醒的啊?這麽精神?”

謝晚春自覺揣了個免死金牌,故而作起死來反倒比之前更加從容了,她腳趾尖微微用了用力,便覺得那東西更是滾熱堅硬,王恒之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直接伸手把她給摟結實了,順便壓了她的身體,讓她別再亂動。

說真的,王恒之這會兒真想再把謝晚春這個作死到底得家夥再拉來好好揍一頓,教她知道什麽時候該撩、什麽時候不該撩。

不過,謝晚春一句話便熄了他的火:“......那個,要不然我用手吧......”她眨巴眨巴那雙烏溜溜的桃花眼,眼角微微上揚,仿佛淌出一絲若有若無的艷色來。

王恒之聞聲不由垂頭看她,一雙黑沈沈的眼睛就像是寒潭裏倒影的星光一般,又黑又亮,裏頭仿佛藏了些什麽似的。

......

因著兩人都是生手,這天早上,他們夫妻兩人雖是有意配合,可到底還是跌跌撞撞,差點兒碰著了頭,好容易方才洩了火氣。

王恒之一張臉都是紅的,看著倒是比謝晚春還要來得羞赧,掀了被子起身道:“我換身衣服,順便叫人給你端水洗漱.....嗯,還有洗手。”

謝晚春看著他那滴血似的耳尖,偏還要打趣一二,故意抱著被子開口道:“唔,你等會記得叫人把被褥也洗一洗。”

王恒之轉頭瞪了她一眼,抿了抿唇竟也沒說什麽。

謝晚春被他的神色逗得哈哈一笑,這才伸手在床邊抽了一條帕子略擦了擦手,也跟著王恒之起了身換上了新衣服。

等人端了洗漱用具和水來的時候,王恒之親自擰了帕子替謝晚春仔仔細細的擦過手,又柔聲問道:“早膳想吃什麽?”

謝晚春被他那小心翼翼的模樣逗得一笑,偏偏又十分煞風景的應了一聲道:“軍營裏頭能有什麽好吃的?更何況還是西南這兒......”

王恒之瞪了她一眼,一張臉微微的沈了沈。

謝晚春這才會意過來,眨了眨眼睛,軟軟的撒嬌道:“我想喝白粥,加糖,相公你來餵我。”

白粥倒是十分簡單,吩咐下去便有了,雖說謝晚春要喝點的,但是仍舊有人備了醬菜一道端上來。王恒之果真親自替她端了一碗,用勺子舀起吹了吹方才遞到她嘴邊,輕輕道:“可惜冬天獵物少,遲些兒我去邊上看看,能不能替你打些野味來加餐。”

謝晚春“唔”了一聲,低頭喝了熱粥,渾身都舒服了許多。她一連喝了小半碗,這才開口道:“對了,我這次來,除了看你和告訴你好消息之外,還有件小事要順便做了。”

王恒之擡手又舀了一勺子米粥遞到她嘴邊,隨即擡頭去看謝晚春,耐心等著她把話說下去。

謝晚春低頭就著他的手喝了口粥,然後擡眼對他笑了笑,語聲淡淡的,仿佛漫不經心一般的道:“我得去找鄭達。”

王恒之聞言蹙了蹙眉,遲疑片刻方才問道:“是宋天河當年的舊部?”

“嗯,就是他。”謝晚春點了點頭,慢慢的道,“當年宋天河死了之後,鄭達便告老隱居了。此回齊天樂必是使了什麽手段方才讓玄鐵騎開城門,坐觀周軍入關。倘若能平息玄鐵騎內部之亂,或許能裏應外合對付周*隊和齊天樂。”

“你覺得鄭達可以平息玄鐵騎內亂?”王恒之看了她一眼,忽而問道。

“單憑鄭達或許不行。”謝晚春慢條斯理的開口應道,“但是鄭達加上玄鐵令,也許就行了。”

清晨燦然的曦光照在謝晚春烏黑猶如鴉羽的發頂上,猶如融化後的黃金般柔軟的金色,便是她白膩的面龐也微微染了一點淡淡的金光。她眼睫微微一顫,一雙黑眸明亮而又沈靜,輕之又輕的道:“我來,也是想要把玄鐵令還給鄭達,還給玄鐵騎。”

99|30.31

這是防盜章,明天晚上八點,準時更換,字數一定比現在的多,總之買了不虧。

——

宋天河(上)

宋天河總是覺得自己倒黴,大概就是那種“倒黴他媽給倒黴開門——倒黴到家了”。

不過他家軍師鄭達可不怎麽想,他聽著宋天河的抱怨,額角突突突的跳了一下,忍不住就與他擡起了杠:“你要是倒黴,那全天下的人還不得都不活了!你算算,打了這麽多年戰,可有落下半點舊傷?不還活蹦亂跳著?官位倒是一年一升,”說罷,他還故意肉麻兮兮的叫了一聲,“你說是不是啊,宋大將軍。”

宋天河直接就把木案上的幾道聖旨給丟鄭達臉上了,可憐鄭達一個文弱書生只會耍嘴皮子,被宋大將軍這麽忽然一砸,險些沒摔了個五體投地,只能嘴上逞能,恨聲嚷嚷著:“君子動口不動手!”

“我又不是君子,”宋天河哈哈一聲,伸手拎起架子上掛著的披風,大步往外頭去,嘴上卻還是有條不亂的交代了一句,“你收拾收拾,這個月,我們就回去吧。”

“回哪兒?”鄭達差點沒反應過來。

宋天河頭也不回,沈聲應道:“自然是回京,聖旨上的話你不也瞧見了?”

自宋天河官拜大將軍,執掌三軍之後,做皇帝的就總想著要把人拐回京看一看,收攏收攏人心或是敲打一番。故而,京裏頭的聖旨也是常來常往。但“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宋天河總也能想到七八十個借口給推開,久了之後鄭達都險些要以為宋天河對京城是有什麽陰影不成。

所以,這還是宋天河第一回開口應下聖旨要回京。鄭達忽然聽得這話,險些以為自家將軍被人換了呢,看人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不過宋天河過日子從來就是隨心所欲,他高興做什麽就做什麽,從來也不管鄭達那些“讀書人的小心思”。所以,他自顧自的定了日子回京,自顧自的入宮去給皇子皇女做騎射老師,自顧自的給自己收了一個女弟子。

其實,要收弟子,謝池春並不是最好的人選——若論根骨心性,西南王世子齊天樂自是最好不過;若論身份地位,三皇子和七皇子也都是極好不過的,可宋天河偏偏挑了謝池春。

事後,宋天河想了好幾天,總算想到一個不算原因的原因:謝池春看著最順眼,擺在跟前瞧著也不錯。他躺在自家的床上,手枕著頭,想起初見那日進宮教授騎射,初見時候的情景,少見的揚了揚唇角,笑了一笑。

那天正好是午後,陽光極盛,燒得地皮都快要卷起來了。他故意去得晚,想要叫那些皇子皇女們先曬一曬太陽。等他慢悠悠的渡著步子過去的時候,體弱的七皇子和八皇子都已經撐不住了,由宮人服侍著坐在樹蔭下面休息。三皇子和五皇子亦是一臉難看的站在樹蔭底下,正交頭接耳的說著話。只有謝池春和齊天樂兩人肩並肩的站著,依舊在原處等著他。

按理,齊天樂那時候已十二歲,身量比謝晚春更好,形容亦是英俊尊貴,自也十分顯眼。但宋天河一眼望去,第一眼看見的卻還是謝池春。

謝池春才十歲,因是帝後的嫡長女,受盡了寵愛,乃是金尊玉貴的養出來的。她的皮膚就跟奶油一樣白而軟,仿佛一掐就能掐出水來。她一動不動的站在陽光之下,乍一眼看去就恍若一尊羊脂美玉雕出的玉娃娃,瑩瑩生光,毫無半點瑕疵。

宋天河遠遠瞧了幾眼,只覺得心中一動,說不出是什麽感覺。他走進了些,才發現那尊玉娃娃也並非毫無瑕疵——她額上還有曬出來的細汗呢,一滴一滴,晶瑩剔透的好似花葉上的小露珠,折射出微微的光。

不過,離得近了也能瞧清她的五官,雪膚花貌,精致華美,已是可見未來的絕色之姿。倒是叫宋天河不知不覺間想起一句前人的來:“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

就像一朵小小的白牡丹花,宋天河細細的瞧了那模樣,心裏又咂摸出了點可愛的感覺,頗有幾分意動,想要松一松土,把花移到自家院子,花開了只給他一人看。

這念頭雖是荒唐無稽,但心裏這般一轉兒,宋天河嘴裏那句“你可願拜我為師?”不由自主說了出去,稀裏糊塗的收了個女弟子。

既是收了女弟子,也不能反悔,騎射課後宋天河往往多便留了謝池春幾回。

宋天河的脾氣一貫不大好,甚至稱得上是古怪,便是在他身邊待久了的鄭達往往也都摸不透他的性子。三皇子和五皇子因為他收謝池春為徒而記恨在心的事情,宋天河這般的人自然一眼就能看出來,可他偏偏不點明反倒火上澆點油,偶爾還推波助瀾一番,推著那兩位皇子暗下手腳。

他本就沒安好心,甚至還私底下等著看熱鬧,想著至少也要看看那朵小牡丹花哭出來的模樣才好。

只是,哪怕是宋天河,也沒想到事情真的就這麽發生在了他眼皮底下。

那匹白馬雖是宋天河送入宮的,但也是鄭達提前替他準備好的,故而宋天河也不過是看了幾眼,並不怎麽上心。那日宋天河照例扶了謝池春上馬,在邊上指導著她揮鞭策馬,等白馬忽而發起狂來的時候,謝池春離他足有兩百多米的距離。

白馬嘶鳴了一身,前蹄一蹬,揚身躍起,先是要把馬背上的謝池春給摔下去。謝池春似是呆了一瞬,隨即很快便抓住韁繩,抱住馬脖子,竭力穩住身子。可謝池春到底年紀尚小又剛剛開始學武不久,自是禁不住發狂的馬匹這般搖晃甩擺,不一會兒就要開始晃晃的了。

宋天河此時才用輕功拔足跑到她身邊,看著馬背上的人,擡聲喚她:“松手,往這裏跳。”

謝池春性子果決,聞聲往下看來,不一會兒就松開韁繩,往他懷裏跳去。

只剎那的功夫,那匹白馬已經猶如脫弦的箭一般飛步而去。

宋天河擡了手,把那朵從天而降的“小牡丹花”接了個滿懷,懷裏一時間又香又暖。他回憶了一下自家軍師給愛貓順毛的動作,生疏又小心的撫了撫謝池春的頭發,問她道:“可有嚇著了?”

謝池春烏鴉鴉的眼睫又長又卷,輕輕的搭在奶白色的皮膚上,聞言顫了顫,就像是蝶翼一般輕盈美麗。她搖了搖頭,這才擡眼去看宋天河,軟軟的說道:“沒。我沒怕,我知道先生你在呢,你不會讓我有事的。”

這個年紀的小姑娘慣會撒嬌,嘴裏都和抹了蜜似的。謝池春連皇帝和皇後都能哄,一個宋天河自然也不在話下。

宋天河這顆戰場上滾了半斤鐵砂的老心肝都跟著軟了軟。他抱著人,想:這個徒弟倒是收的挺值的,又乖又軟,摸著也挺舒服,怪不得鄭達這麽喜歡養他家的貓呢。

因此,瞧了眼謝池春抓著衣襟的小手,宋天河沒拆穿她的甜言蜜語,親自把懷裏頭“受了驚”的謝池春抱緊了些。他受聖命教授皇子皇女騎射,自然也得了進出內宮的特權。於是,他也沒叫步輦,反而抱著自家的小弟子,一步一步給送回去。

因為謝池春乃是帝後的嫡長女自小長在皇後膝下,最是親近,如今十歲了也依舊未從皇後宮裏搬出去,所以他們去的乃是皇後的寢宮。

謝池春初時還安靜了一會兒,到了後頭便又嘰嘰喳喳問個不停,非要聽宋天河說些戰場上的故事。等快要到皇後宮裏了,她忽而又安靜下來,頓了一頓,小聲問宋天河道:“先生,你說小白會怎麽樣啊?”

小白就是那匹白馬的名字。其他人或是叫“飛電”或是叫“踏雪”又或者“灰雲”,偏謝池春管自家的馬叫“小白”,聽著就跟狗的名兒似的。每回聽她一疊聲的叫“小白小白”,宋天河便要覺得頭疼。

宋天河漠不關心的“唔”了一聲,見謝池春仍舊目光灼灼的等著他的回答,這才怠懶的應道:“大概會被打死吧,到底是它把你摔下來的。要不是我接著,就那一下,你非得摔斷腿不可......”他說到這兒,忽而又起了點惡劣的念頭,烏眸盯著謝池春,似笑非笑的問道,“對了,你猜這回是誰下的手?”

謝池春一雙水眸瞪得圓圓的,好一會兒才咬了咬唇,下唇留了淡淡的唇印,輕輕應道:“大概是老三和老五吧,他們總是不喜歡我的。”

宋天河見她這模樣,忍不住又摸了摸她的腦袋,覺得摸著舒服便多摸了幾下,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提點了一句:“嫡庶本就不兩立,他們不與你站在一邊又怎麽會喜歡你?”謝池春乃是帝後嫡長女,她的血脈和身份使她不得不站在胞弟七皇子一邊,天然的與三皇子等人對立。

三皇子和五皇子看重的本就不是宋天河這個人,而是宋天河所代表的軍權。要他們看著宋天河與謝池春越發親近,近而親近八皇子,他們自然是忍不了的。

謝池春卻並沒有如宋天河所想象的那樣傷心或是難過,她只是靜靜的瞧了宋天河一眼,然後微微笑了笑,道:“已經到了,先生放我下來吧。”

宋天河放下人,擡起眼去看的時候正好看見林皇後攜著七皇子以及齊天意出來。

七皇子年紀尚小,走得最慢,落在了後面。齊天樂倒是跑得急,不一會兒就跑到了跟前,急忙忙的問道:“沒事吧?摔著了麽,太醫看過了嗎......”

謝池春頰邊酒窩一露,拉了他的手小聲應著,兩人湊在一起的模樣很是親昵。

宋天河瞧在眼裏不知怎的有些不大高興,便又轉開了目光然後直起腰對著迎面而來的林皇後禮了禮。

天邊的霞光軟軟的落下去,照得雲彩一片紅艷,明艷難當。

林皇後自夕陽裏緩步行來,衣裙華貴,佩環叮當,步履從容,雖是幾個孩子的母親卻當真稱得上是“鬢挽烏雲,眉彎新月;肌凝瑞雪,臉襯朝霞”,那艷色灼灼更勝過了那漫天的雲霞。她伸手把一雙小兒女拉到身邊,柔聲與宋天河道:“今日多謝宋將軍了。”

宋天河低了頭,目光在林皇後及地裙裾上面的鳳紋上一掠而過,口上告辭,心裏卻不甚恭敬的想著:也不知自家小徒弟長大了是何等模樣,說不得比林皇後還要好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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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天河(上)

宋天河總是覺得自己倒黴,大概就是那種“倒黴他媽給倒黴開門——倒黴到家了”。

不過他家軍師鄭達可不怎麽想,他聽著宋天河的抱怨,額角突突突的跳了一下,忍不住就與他擡起了杠:“你要是倒黴,那全天下的人還不得都不活了!你算算,打了這麽多年戰,可有落下半點舊傷?不還活蹦亂跳著?官位倒是一年一升,”說罷,他還故意肉麻兮兮的叫了一聲,“你說是不是啊,宋大將軍。”

宋天河直接就把木案上的幾道聖旨給丟鄭達臉上了,可憐鄭達一個文弱書生只會耍嘴皮子,被宋大將軍這麽忽然一砸,險些沒摔了個五體投地,只能嘴上逞能,恨聲嚷嚷著:“君子動口不動手!”

“我又不是君子,”宋天河哈哈一聲,伸手拎起架子上掛著的披風,大步往外頭去,嘴上卻還是有條不亂的交代了一句,“你收拾收拾,這個月,我們就回去吧。”

“回哪兒?”鄭達差點沒反應過來。

宋天河頭也不回,沈聲應道:“自然是回京,聖旨上的話你不也瞧見了?”

自宋天河官拜大將軍,執掌三軍之後,做皇帝的就總想著要把人拐回京看一看,收攏收攏人心或是敲打一番。故而,京裏頭的聖旨也是常來常往。但“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宋天河總也能想到七八十個借口給推開,久了之後鄭達都險些要以為宋天河對京城是有什麽陰影不成。

所以,這還是宋天河第一回開口應下聖旨要回京。鄭達忽然聽得這話,險些以為自家將軍被人換了呢,看人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不過宋天河過日子從來就是隨心所欲,他高興做什麽就做什麽,從來也不管鄭達那些“讀書人的小心思”。所以,他自顧自的定了日子回京,自顧自的入宮去給皇子皇女做騎射老師,自顧自的給自己收了一個女弟子。

其實,要收弟子,謝池春並不是最好的人選——若論根骨心性,西南王世子齊天樂自是最好不過;若論身份地位,三皇子和七皇子也都是極好不過的,可宋天河偏偏挑了謝池春。

事後,宋天河想了好幾天,總算想到一個不算原因的原因:謝池春看著最順眼,擺在跟前瞧著也不錯。他躺在自家的床上,手枕著頭,想起初見那日進宮教授騎射,初見時候的情景,少見的揚了揚唇角,笑了一笑。

那天正好是午後,陽光極盛,燒得地皮都快要卷起來了。他故意去得晚,想要叫那些皇子皇女們先曬一曬太陽。等他慢悠悠的渡著步子過去的時候,體弱的七皇子和八皇子都已經撐不住了,由宮人服侍著坐在樹蔭下面休息。三皇子和五皇子亦是一臉難看的站在樹蔭底下,正交頭接耳的說著話。只有謝池春和齊天樂兩人肩並肩的站著,依舊在原處等著他。

按理,齊天樂那時候已十二歲,身量比謝晚春更好,形容亦是英俊尊貴,自也十分顯眼。但宋天河一眼望去,第一眼看見的卻還是謝池春。

謝池春才十歲,因是帝後的嫡長女,受盡了寵愛,乃是金尊玉貴的養出來的。她的皮膚就跟奶油一樣白而軟,仿佛一掐就能掐出水來。她一動不動的站在陽光之下,乍一眼看去就恍若一尊羊脂美玉雕出的玉娃娃,瑩瑩生光,毫無半點瑕疵。

宋天河遠遠瞧了幾眼,只覺得心中一動,說不出是什麽感覺。他走進了些,才發現那尊玉娃娃也並非毫無瑕疵——她額上還有曬出來的細汗呢,一滴一滴,晶瑩剔透的好似花葉上的小露珠,折射出微微的光。

不過,離得近了也能瞧清她的五官,雪膚花貌,精致華美,已是可見未來的絕色之姿。倒是叫宋天河不知不覺間想起一句前人的來:“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

就像一朵小小的白牡丹花,宋天河細細的瞧了那模樣,心裏又咂摸出了點可愛的感覺,頗有幾分意動,想要松一松土,把花移到自家院子,花開了只給他一人看。

這念頭雖是荒唐無稽,但心裏這般一轉兒,宋天河嘴裏那句“你可願拜我為師?”不由自主說了出去,稀裏糊塗的收了個女弟子。

既是收了女弟子,也不能反悔,騎射課後宋天河往往多便留了謝池春幾回。

宋天河的脾氣一貫不大好,甚至稱得上是古怪,便是在他身邊待久了的鄭達往往也都摸不透他的性子。三皇子和五皇子因為他收謝池春為徒而記恨在心的事情,宋天河這般的人自然一眼就能看出來,可他偏偏不點明反倒火上澆點油,偶爾還推波助瀾一番,推著那兩位皇子暗下手腳。

他本就沒安好心,甚至還私底下等著看熱鬧,想著至少也要看看那朵小牡丹花哭出來的模樣才好。

只是,哪怕是宋天河,也沒想到事情真的就這麽發生在了他眼皮底下。

那匹白馬雖是宋天河送入宮的,但也是鄭達提前替他準備好的,故而宋天河也不過是看了幾眼,並不怎麽上心。那日宋天河照例扶了謝池春上馬,在邊上指導著她揮鞭策馬,等白馬忽而發起狂來的時候,謝池春離他足有兩百多米的距離。

白馬嘶鳴了一身,前蹄一蹬,揚身躍起,先是要把馬背上的謝池春給摔下去。謝池春似是呆了一瞬,隨即很快便抓住韁繩,抱住馬脖子,竭力穩住身子。可謝池春到底年紀尚小又剛剛開始學武不久,自是禁不住發狂的馬匹這般搖晃甩擺,不一會兒就要開始晃晃的了。

宋天河此時才用輕功拔足跑到她身邊,看著馬背上的人,擡聲喚她:“松手,往這裏跳。”

謝池春性子果決,聞聲往下看來,不一會兒就松開韁繩,往他懷裏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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