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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婚禮(九) (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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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哪裏是不妥那麽簡單。”顧曉冷笑道:“我爹當著全H 市的面力挺你,轉眼你就給我們現眼,你是讓顧家陪著你丟人是吧。你那些豐沛的感情能不能收斂收斂,拜托!”

江塵喝止:“你們兩個行了。少說兩句。”

“爹,對不起。”羅宇更深地致歉。

“九島利佳和你說了什麽?關於工藤?”江塵敏銳地問,他總是能更懂他。

“她說井上莊園會出狀況——”羅宇憂慮。

“你長在那裏,有感情自然是的。但是,對井上莊園的事你不要過於感情用事,亂了陣腳,工藤正是希望攪亂你的心。”江塵一針見血地指出來。

對,就是攪亂他的心,讓他亂了方寸。肖羅宇如醍醐灌頂,幾日來的不明所以一下子豁然開朗了。利佳的話他剛剛也未完全想透徹。現在他一下子明白了日經指數暴跌和井上莊園被做空都應該是工藤所為。

他出了一身冷汗。如此做空行徑,井上莊園被扳倒,不就如巨人倒塌,連帶日經慘狀,勾連全球股市滑坡,說明工藤得有多強大的實力,多陰險的手段。這是具有毀滅性的打擊,到後來H市怎能獨善其身,那麽連鎖反應必然會發生在顧氏、濟宇……工藤的第一招棋步在井上莊園,第一張多米諾骨牌就是做空股價。羅宇終於知道了日經數日來的起伏和暴跌,是工藤的手筆和操縱。

肖羅宇不寒而栗,頓感無力,一個龐大的黑洞正向他們襲來。江塵曾問過他工藤之所以如此張狂,是不是他有軟肋在他手裏。利佳剛剛問他,是否能全權放下長了二十幾年的日本?他的軟肋,他的命脈在井上莊園啊。

見羅宇緊鎖眉頭沈思不語,江塵有些不放心了,問道:“怎麽?”

“工藤恐要做空井上莊園。”羅宇說道。

江塵詫異:“日經的確近段日子不穩,但是整個世界經濟行情都不好。大家做生意都在勉為其難。井上莊園位居北海道眾財閥的老大,哪裏那麽容易被做空。會不會是你杞人憂天了?”

“靖大意了,而且工藤如此蓄意,我也是追蹤了這麽多天,剛剛您的提點和利佳的暗示我才想明白。我就怕無力回天……”羅宇緊張:“爹,我明天必須去一趟日本。”

顧舟迫不及待開口道:“爹剛宣布你的任命,明天你總要到顧氏董事局露面吧。”

“去日本這麽急嗎?你還是先穩住在H市在顧氏的陣腳比較好。”江塵說。

“爹,顧氏也要早做打算,我們的股價必須穩住,在H市能聯合幾家就多聯合幾家,防止H股大盤震蕩,這是齊心協力的時候。”肖羅宇講。

“有這麽嚴重?你不要危言聳聽,搞得風聲鶴唳。明擺著是工藤要報覆一下你,教訓一下你,玩玩經濟危機的游戲而已吧。在日本他或許可以折騰,在H市,我們未必是擺弄得了的。”顧舟不以為然。

“事情沒有那麽簡單,所以我要去趟日本,弄清楚狀況。”羅宇說。

“你果然重情義,不想對井上莊園的劫難袖手旁觀。也好,明天上午先到顧氏報道,下午你就去日本吧。”江塵點頭同意道。

“謝謝爹的體諒。”羅宇感動。

“你趕緊帶小楓上樓去吧。看她的樣子怕是又醉了。”江塵輕嘆道:“有些話我還是提醒你一下比較好。小楓再大度,也是女孩子,你也不要太隨意的好。”

“我知道。今天實在是不得已。”羅宇不好意思地說。

肖羅宇說罷抱起顧楓上樓。顧楓的確是醉了。他給她脫衣擦臉她都沒有醒,倒在床上就睡了。

肖羅宇坐在電腦前,將數日的分析資料重新梳理了一遍,越發映證了自己剛才的推斷,心沈如谷底。如果真的出了問題,資金鏈能維持多久,才能保住井上莊園?目前急需大筆資金註入,這個時候,沒有人可以幫忙,利佳告訴他不要信任任何人。那麽怎麽辦?

他一籌莫展之間,床上的顧楓動了動,居然嚶嚶地哭了起來。他趕緊走過去,在床畔坐下來。女孩仿佛也有潛意識他在,翻過身抱住他,喃喃道:“不要離開我……不要摟著她,我不要你摟著她……”

孩子氣地嚷嚷著。羅宇心疼:“我知道錯了,丫頭,不哭了,好好睡吧。”

“你摟著我睡。”她撒嬌道。

“好,我摟著你睡。”羅宇和衣而臥。

幾番安慰後,她終於睡去。羅宇心裏如壓著沈重的大石,想不周延對策,難以成眠。

第二天一早,顧家的餐廳,大家都到齊了,正在布餐。江塵照例在翻看晨報,曉逸湊近看了一版,下意識地說道:“昨晚又出車禍了,最近的怎麽搞的?大家還真是要小心,”

“哪裏?”顧曉不經意問。

“在去九龍的路上。半夜十二點多,死者因車速太快撞上了橋墩,車子起火,死者身份不能確定,應該是女性,地上有一只高跟鞋……”曉逸念著報道。

羅宇的心不知為何忽悠一沈,道:“我看看——”

江塵將報紙遞給他:“車禍天天有,你們的媽媽提醒的好,你們就是要註意安全啊。”

車子起火,那照片慘不忍睹,車完全扭曲,死者已經辨不清面目,可是地上遺落著一只高跟鞋……羅宇的心生生地被蹂躪成一團,他雙手無意識間將報紙握碎了,面孔慘白,嘴唇哆嗦,極力隱忍,於是閉上雙目。

他太反常了,江塵似乎意識到什麽:“羅宇——怎麽了?”

“利佳。”他的聲音嘶啞。

所有人都震驚住。江塵趕緊說:“那照片模糊不清,不能確定——”

“鞋子是她昨晚穿過的。”他悲憤。

“可是,也許就是有人知道她穿過,會不會有人刻意?九島夫人平白失蹤豈是鬧著玩的?”江塵冷靜地試圖解釋。

“她告訴我要小心。可她明明說了,等待後會有期。”羅宇有些語無倫次。

“所以也許一切只是陰謀,讓你亂了心。”江塵再開解道。“我馬上讓警署的朋友查一下。”

羅宇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腦海裏仔細思量昨晚一場一景一言一語,終於哀傷到難以自已:“原來她昨晚是來和我告別的。她早知結局,她是來告訴我工藤第一張牌會打在哪裏?我該送她,是我忽略了……”

一時之間,所有的過往連成一片,櫻花雨下對酌,她踏著木屐在雪地上為他起舞,她躺在他懷裏星空下看月亮,她賓客間談笑著為他布局,她風風火火為他奔走……所有的所有定格在她昨晚最後柔媚的一笑……原來萬事可以滄桑,永遠無法改變。

利佳死亡。這是工藤送來的第一份“大禮”。

殘酷的事實無法阻擋著來臨。有時人的宿命是不是早已寫好。

☆、黯然(一)

顧楓不知入贅家宴上羅宇喚出的那聲“爹爹,媽媽”是不是他們幸福的頂峰。她不敢猜測不敢臆想。

她的記憶返回到那天——,

那天早晨意外得知九島利佳的死訊,後來警署也確認了這個消息。顧楓看出了羅宇的難過。他默默地站在窗前,神情悲戚,沈浸在巨大的自責中。她安慰他:“那不是你的錯。不要太自責。”

“因為沒有按照工藤的意思辦事,他就殺了她,太殘忍了。”羅宇吸口氣道:“可是她是為了我,才拒絕了順從工藤,寧可選擇死亡,你說不是我的錯麽?”

“人已經死了,你難過於事無補。”她從背後抱住他的腰,試圖給他些溫暖。

“是啊,人已經死了。請允許我為她難過一會兒。”他悲傷。“我要去警署替她收屍,給她入殮下葬。”

“好。”她支持。

“小楓,謝謝你的體貼。”他低語,手覆在她的手背上。

“我一直知道你是個有情有義的男人。所以我才會看上你啊。”她說。

“你實在冰雪聰明,又大氣寬容……”他讚嘆。

“這也是經歷了這麽多之後,我終於完全了解了你。”她將頭靠在他寬闊的後背上,感受他給予她的安心。

“你長大了,我們都成熟了。”他不知是喜是憂。

“羅宇,其實你亦改變了好多,離最初的你相去甚遠……”她感慨。

“這是你給予我的愛情的溫暖和力量。”他拍著她的手說:“謝謝你開解我,我現在覺得好多了。”

“你是什麽都放的下的男人。我覺得這一點你不會變。所以,我永遠不會擔心你有自己過不去的坎。所以,跟著你,我一生都覺得安心。”她輕言細語,如同天籟。

“我——放不下你,你記住,我什麽都放的下,獨獨放不下你。”他回應道。

“我不會離開你的。”她甜蜜地宣示。

“你記得今天的話,你不要離開我,你離開了,我可能真的就是行屍走肉了。只有你能在靈魂上殺死我。”他自語。

“我們不說這樣喪氣的話。”顧楓打氣道。“我們好好的呢!”

“我們的好日子剛剛開始。”他終於恢覆了正常的語氣。

那天上午,顧氏董事局會議,通過了肖羅宇任顧氏副總裁的決定。數十家媒體蜂擁而至。比媒體更瘋狂的好像是,顧氏的員工。董事局會議室門口起初有三兩員工探頭探腦,漸漸地越聚越多,人越多大家似乎底氣更足,慢慢地將門口圍的水洩不通。

有的女孩不滿男員工擋路,低聲諷刺道:“我們女孩子要一睹美男芳容,你們大男人湊什麽熱鬧,該不是要公開異常的性取向了?”

“取向倒是十二分地正常,不信你試試?”男孩幽默地打趣:“可是聽說那曾是黑道老大,那氣勢咱就想瞧瞧有多威風和霸氣。”

“真是無聊。”有女孩小聲嘀咕。

“你們不無聊?不知道他是顧家五小姐的未婚夫,還來發花癡。”就有男孩頂回去。

“那個全H市都知道。可是,花癡不犯法,看看更健康。”女孩大大方方。

門開了,顧江塵為首的董事們看到擠在門口的黑壓壓一片,著實嚇了一跳。江塵看向江波:“我們有說今天不用上班?”

江波看著一群人直直的目光投向身旁的男子,憋不住笑:“他們大約是等著開全體員工會議,認識我們的新副總裁。”

已經有人低聲驚叫出來:“果真器宇不凡,能帥你一臉血啊。”

然後人群爆發出哄堂大笑。江塵微笑地沖著羅宇道:“看來你名聲在外,大家很歡迎你,你和大家打個招呼。”

肖羅宇對這個轟動效應其實不太喜歡,但是他不得不:“顧氏的員工們,大家好。我是肖羅宇,以後請大家多關照。”說罷鞠了一躬。

人群爆發出熱烈的掌聲。無數的人拿出手機對著他狂搶鏡頭,他的手立刻在臉前一擋,冰冷地強勢道:“對不起,工作歸工作,我從不入鏡,請大家配合,否則我會不客氣。”

氣氛一下子冷了些許。這是個冷面美男,有耳聞。可是不可思議的是,大部分人都收起手機,即使他這麽拽,居然有人買賬。江波吃驚後笑道:“我終於明白你的生意都是怎麽談成的,這是什麽效應?”

“五叔,你別取笑我。公司門外的記者你們幫我擋掉,我從不在媒體曝光。”羅宇低聲說。

江塵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於是吩咐道:“江波,你去跟記者交待一下,我和羅宇先簡單談談工作。”然後引他向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那天下午羅宇忙完利佳的葬禮,回到顧宅,準備整理一下,就飛往日本。

他的車子剛拐進顧宅大門,管家正守在門口,連聲說:“姑爺,你可回來了。可回來了。四爺和五爺都提早返回了,有貴客在等您。”讓他有些意外,一腳踩下油門,車子疾馳向別墅群。

顧楓就站在門口迎他。“誰來了?”他問。

“你在教堂為利佳辦葬禮,我沒有打電話打擾你。”她所問非所答。

他們快步拐進大廳,進了會客廳。客廳裏分外安靜,甚至是沈悶的。肖羅宇一擡眼就看見了坐在客椅上的井上靖,心急速墜落。靖見到他,起身疾走過來,幾乎是跌撞地撲到他的身邊:“哥——”這一聲已帶出哭腔。

“井上莊園出事了?”肖羅宇故作鎮定:“靖,沒事的,你慢慢說給我聽。”

“我們在東京地產的許多項目擱淺,資金鏈本來就緊張,有人故意操縱日經大盤,我們已經勉力支撐了數日,但是真的到了彈盡糧絕的地步,恐怕撐不過這周,井上莊園要宣布破產……”靖沮喪地說。

“這些我猜到了。沒關系,我和你一起想辦法。本來我也打算回日本去弄清楚情況。”羅宇冷靜地安慰他。

靖意外而感動:“你真的肯回去嗎?我都怕我來都請不回你去?你走的時候說了,你再不會回去……”

“井上莊園的事我不會袖手旁觀啊。”羅宇輕嘆。

“那你還記恨我爹麽?”靖小心地試探道。

“他總是我的師父,養我這麽大,我怎麽會和他記仇。”羅宇搖頭說道。

靖的眼框一下就濕了:“哥哥——我爹他不好了,你一定要救救他,只有你能救他。”

羅宇心頭一緊:“師父怎麽了?”

“我爹他瞞著所有人,接受工藤的挑戰,與他對決,結果受了極重的內傷……”靖再也忍不住,眼淚奪眶而出,一時泣不成聲。從小在父親庇佑下長大的他,此刻除了心如刀絞,就是方寸大亂,失去了主心骨,他沒了一絲主意。

羅宇的頭一轟,炸了,一把握住靖的肩膀:“你說什麽?不可能!師父一向聰明睿智,精於算計,怎麽可能會輕易答應工藤的挑戰?”

“我們的講武堂讓工藤的人放火燒了……爹氣急……”靖嚎啕道。

羅宇一時傻住。講武堂——那是井上莊園的標志。當初征服了日本列島黑幫,恢覆井上族徽榮耀之時,他們著手建立了講武堂,大開大闔的穹頂,敞亮的武場,華麗的宴會大廳,那是他們聲望日隆的象征。毀掉講武堂意味著什麽——井上莊園的傾覆!

“什麽時候的事?”羅宇聲音立時喑啞。

“大火是前日半夜,直燒到昨日早晨才全部撲滅,一片灰燼。”靖說。

“怎麽一點消息沒有?為什麽不告訴我?”羅宇追問。

“這事關井上莊園聲譽,我們當然極力封鎖了消息。你在這裏,要做顧家的入贅女婿了,我們怎麽好意思打擾。”靖為難。“而且爹一輩子那麽高傲,他自是不願意向你低頭——”

“你糊塗——靖!”羅宇恨道。

“我知道了。現在爹病的很重,所以我趕緊來求你了。我——”靖殷切地看著羅宇。

“他是我師父,我怎麽會不救?還等什麽,我們趕緊回去。”羅宇急切。

然後他看向江塵:“爹,我必須回去救我師父……”

“我知道。你本來也預備回去的。只是你此行兇險,我想你還是先去探探情況,救你師父要緊,楓兒暫時留在我身邊比較好。”江塵說。

“謝謝,您替我想得周到。我把辛巴留下,你們一定要註意安全。不過也要小心工藤的調虎離山。我會及時溝通消息,這一兩天穩定了那邊情況,再做打算。”羅宇恢覆了從容冷靜。

“好。”江塵也不多說:“宇兒,你註意自己的身體——”

他們都知道,工藤能將井上秀石打傷,功夫當真高深莫測,未來的路已是兇險至極。

羅宇終於轉頭看向一直默不作聲的顧楓,歉意地:“你等我去處理一下——”

顧楓知道,他這樣的境況下去日本,已經遠非昨晚決定的“去弄明白情況,當天返回那麽簡單”,情勢就像剎不住閘的列車,隨時可能脫軌。可是她打斷了他的話:“你去就好。放心,我一定沒事。我懂得照顧自己。安心等你回來。”

他知道她是最勇敢的女子,有幸得她,是他一生的福氣。他可有福消受?他卻展開個溫暖的笑容:“我知道,你放心,我會好好地回來。不會太久。我隨時給你消息。”

“恩。”她笑著應道。

他擁住她,她就勢緊緊地摟著他,他們不可以只有這一個告別的擁抱啊。她為什麽腦海飄出這樣的想法。

那天羅宇和靖匆匆離去。

回憶裏的顧楓呆呆地坐在椅上,思緒忽忽悠悠。伏在她身邊的辛巴似乎知道她的心事,伸出舌頭舔了舔她的腿骨。

她的手無意識地撫摸在它頭頂,就想起那次去他的公司,他在辦公桌上忙碌,不擡眼調侃道:“辛巴不喜歡別人像摸小貓小狗一樣摸它的頭……”眼睛就發濕,她努力地壓下去要流淚的感覺,從心心相印,她決定把自己全權就給他時起,她就告訴自己,做大哥的女人不可以流淚!

還是他剛到井上莊園來電話報了平安。一天過去了,他還沒有消息給她,她雖有些急不可待,卻忍著不想做個粘人的老婆。

老婆——他們的婚禮——可不可以給她一天名正言順的日子,就一天也好。她的心冷寂寂的——似乎靈魂都跟著在震顫。

作者有話要說: 呼喚看文的你,給個響動。好伐?

☆、黯然(二)

與肖羅宇的婚姻,她註定要失去自由,已經別無選擇。

顧楓無悔。

顧曉領著江一帆穿過院子裏的草坪,往屋內走來。遠遠地可以看到四處都是巡哨的保鏢。走的近前,已經看到她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似百無聊賴,金色的豹子跟在她身邊寸步不離。

一帆站住腳步,心中苦笑,這難道就是她選擇要過的生活?像金絲雀一樣被關在籠子裏,活動空間受限,人身安全有虞。這樣的生活可有趣味?

顧曉見一帆停了,也停下腳步,看著好友消瘦的臉龐,於心不忍:“一帆,真的很抱歉——”

那男子冷眼看向他:“你為什麽道歉?你又沒有做錯什麽!如果要道歉也是他們兩個人吧。”

顧曉吃了一驚,從前的一帆似乎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但是,這次之後的一帆好像有些不太一樣,抑或是自己敏感了?

他們不語,並排走進門去。生人靠近,辛巴立時直起身軀怒睜豹目呲起尖牙,隨時就要發起攻擊。顧楓看到是哥哥和一帆,及時地喚住:“辛巴,他們是我的客人。”

辛巴才倨傲地打量了下來人,收斂起攻擊性,重新蹲坐了下來。

顧楓見一帆沈著臉不語,只好起身先打招呼道:“一帆,對不起啊,我現在外出不太方便,只能讓大哥請你來……”

“沒關系,你有事嗎?”他的語調冷冷的。

果然顧楓的表情有絲詫異。

一帆心裏既難過又淒涼,她習慣了他的溫言細語,好像他就不會發脾氣一般,可是她又是怎麽對待他的真情,棄之如履,戲耍傷人,從她遇到肖羅宇那個男人起,他就成了超級大備胎,無論他怎麽做,花多大的耐心和勇氣,她都不回頭不珍惜。可是他就真的無能到恨不起來,直到此刻,他故意冷起臉,不過不要她的同情和憐憫。這樣最後的告別方能有些尊嚴吧。

見一帆始終板著臉,顧楓心裏的愧疚更深,情急下直接對著他彎腰深深地行了個禮:“一帆,我特別特別地抱歉。我對不起你,不敢奢求你能原諒。我只希望你一切都好,我會祝福你——”

一帆一楞,連忙伸手扶她:“這是幹什麽?”

“你們還是坐下來,好好聊一聊吧。”顧曉無奈。“我把這裏讓給你們兩個人。”

顧楓仿佛才反應過來:“對的,帆哥,你坐。我沏了你最愛喝的雲頂茶。”

她喚他“帆哥”,多少鉤沈出往事,他不好不坐。她瑩瑩如玉的手為他倒上茶,手指上那枚豹眼戒指閃了他的眼。

一帆解嘲地笑笑:“其實還有什麽好聊呢?”

“也不是這樣了。只是上次惹你負氣走掉,想著事情總該有始有終,是我該為我的任性和無理給你道個歉……”顧楓低低地說。

“然後道個別吧。”一帆提醒道。

“這麽多年的相處,除了兩個親哥哥以外,你就是我的哥哥,我們這個家隨時都歡迎帆哥光臨,我們就像親人一樣……”

“話說到這裏,”一帆逼自己冷下心腸:“小楓,我覺得我們以後還是不見面吧。坦率地說,我付出過太多,雖然曾經都是無悔,可是到頭來傷的無法喘息跟重新開始。所以,我們就天涯各邊各自平安為好。”說罷起身。

“帆哥——我知道我不能要求你。我甚至想不好用什麽樣的方式表達我的歉意——”她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

“其實不需要。是我自作多情還死不悔改。是我的錯。”一帆扭頭不看她。

“留下吃晚飯吧。我能想到的就是——想給你做頓晚飯吃。這麽多年都是你照顧我,遷就我,我不是想彌補什麽,只是想表達一下我的心意。什麽時候你覺得我們可以相處成朋友——”她難過地說。

“那個似乎不太可能,起碼我還不能。”一帆痛苦,不願她見:“飯就算了,我們就此分別。”

“帆哥——給我個機會。”顧楓懇求道。

一帆內心掙紮,其實他何嘗不想多看她幾眼,哪怕終將分離,看到她心裏還是不舍,他真是犯賤,就像前生欠了她的今生還不盡。

見他似乎有所松動,她勸道:“我的手藝練得不錯了,你嘗嘗吧,權當捧個場。”

“好吧。”他坐了回去。看她歡天喜地地沖進廚房。她天性對許多事物好奇,永遠有幹不完的新鮮事想要嘗試,除卻做飯一樣,她從來都是君子遠庖廚。他們婚後,她無數次說過要學做飯,卻從未付諸行動。何時起大小姐能夠洗手做羹湯。她寧願為肖羅宇去下廚,為他練就廚藝——想到這裏,一帆的心就尖銳地疼痛。

顧楓在廚房裏忙碌,一帆不覺跟在門口追逐她的身影。她的動作看上去的確很嫻熟,看來世上沒有會與不會,想與不想,只有愛與不愛。愛,就想去學會!

隱約聽到客廳裏手機鈴聲響,一帆走了回去。桌上顧楓的手機正鈴聲大作,他拿起來正準備給她送去,對方掛掉了,他就想放下來,手機鈴聲又狂躁地響起來。屏幕上顯示的“肖羅宇”三個字,讓一帆的思維和動作都呆滯半分。

在他內心深處,可以無底線地原諒顧楓,但是對這個名字這個人卻恨之入骨,看著這三個字,聽著這鈴聲,他有沖過去撕碎他的沖動。一帆楞神間,鈴聲又停了,未幾再度狂響起來。

那三個字不停地閃現,似乎焦急地催促著人接聽。一帆著了魔一樣按下接聽鍵。

“餵,小楓,怎麽才接電話?你還好吧?”對面傳來肖羅宇焦急的聲音。

一帆的手有些微微發抖,沒有立刻答話。

“楓,你在嗎?怎麽呢?楓,說話啊。”不得不承認,他的聲音即使透著焦急,依舊好聽,尤其有著對情人的溫柔和關愛,暖暖的,聽在耳朵裏酥酥的,讓人難以抗拒。難以想象這是那個冷峻美男發出的。

“小楓——楓——”更加急切地呼喚。他的急,讓一帆有了報覆的快感,那樣一個遇事從容不迫的人,能為一個人這樣急,而這急著的慌亂讓他捕捉到,他有看笑話的本能。

“楓——”羅宇在壓抑他的不安,聽得出來,如果可以他大約已經從電話裏沖了出來。

一帆怕他就此掛斷電話,幽幽開口道:“肖羅宇,是我,江一帆。”

對面短暫的驚停後,很快傳來穩定的聲音:“小楓呢?”

“她在廚房裏做晚餐,她留我在這裏,吃她做的晚餐。”一帆冷冷地陳述道。

對方仿佛舒了口氣:“她沒事就好。那麽我晚些時候再打給她。江先生再見。”

肖羅宇只關心她有沒有事,全然沒有在意她和他在一起。輪到一帆驚訝不已。“餵,你等等,她和我在一起,你居然沒有反應?”

“你要什麽反應?”話筒裏都聽得出他淡淡的笑意。

一帆怒了:“肖羅宇你不要太得意,你就覺得她是你的了,對吧,我現在和她在一起,我曾經和她感情深厚,她對我還有感情……”他有些口不擇言,都不知道自己稀裏嘩啦在說什麽,完全沒了彬彬有禮佳公子的儀態。

“一帆,她和你在一起,起碼說明她現在人身安全,這對我來說就足夠了。她的飯做的其實不太好吃,有時鹹有時淡,嘗試好久了還是連基本的鹹淡都搞不清,但是她很有誠意,所以,請你也給她鼓勵,好不好?”對方的男人誠懇地建議。

一帆楞了,再沒有想到這樣的話能從肖羅宇口裏說出來。他驚訝地回答道:“當然,我會鼓勵她。”

“那麽,江先生,祝你用餐愉快。再見。”肖羅宇真的收線了。

電話的忙音,讓江一帆很茫然了一會兒。那一刻他終於意識到他與顧楓之間漸行漸遠。

肖羅宇毫無保留的關心愛護信任,讓一帆特別汗顏,他這輩子都是君子,在小楓面前都是溫文爾雅的有禮男子,剛剛卻背著她做了一件特別齷齪的事。

他心下覺得難堪,起身向廚房走去。顧楓正手忙腳亂,廚房一片狼藉。一帆苦笑下,走進來,拿下她手裏的鏟子,低聲地:“我來,你出去等。”

“不,我,可以的。”顧楓堅持。

“我相信,你可以的。那我幫忙好了。”他說,然後就站在竈臺旁,自然地用鏟子炒起鍋裏的菜:“你去看看烤箱裏的甜點好了沒?小心別燙到。”

顧楓如在夢幻中。一帆終於不再那樣冰冷,這竟是一種幸福。

一帆很糾結,一邊炒菜一邊梳理自己的心情。等菜品出鍋了。他終於鼓起勇氣看向她:“剛剛肖羅宇來電話,你去回個電話給他吧。”

“啊?羅宇有來電話?”顧楓果真不顧一切地奔了出去。

一帆恍惚中覺得手指好痛,原來放在鍋邊被燙起一串水泡。他回過神,看著鍋碗瓢盆,這曾是他無限向往的與她擁有的柴米油鹽的平凡日子,現在一切都是泡影。他有不死心嗎?他還有不死心嗎?

他轉頭,看向屋內聽著話機走來走去的她,她嘴角蕩起的甜蜜笑意,時而害羞時而嬌嗔……模樣真的好可愛,一如最初,深深地打動他。

但是往事已矣。想起肖羅宇那句,只要她沒事對我來說就足夠了。

其實從來都是,只要她幸福,對他來說,已足夠了。

作者有話要說: 看文的能不能給個動靜。

☆、黯然(三)

肖羅宇放下手機,他的心情覆雜,對她的思念更甚,他多麽希望此刻他在她身邊,可以吃上她親手做的鹹淡都不合宜的飯菜,可是這個當口他真的已經無暇顧及太多兒女情長。只要她是平安的,一切便好。

從少主尊府走廊裏的長窗向外望去,北海道還是冬天的景象,井上莊園雪影遍地,夕陽垂在天際馬上就要墜落,垂死掙紮般的餘光,散落在昏暗的景致上,讓人的心情別讓蒼涼。

這次回到井上莊園,很有物是人非感覺。原來一個家和一個人一樣,精氣神這麽重要。講武堂的廢墟,如引爆在這個家的原子彈,不僅摧毀的是一幢耗時巨耗資巨修建的富麗堂皇的巍峨壯觀的建築,而且摧毀了它的精神。

這冬天,在肖羅宇眼裏頭一次不是養精蓄銳,不是冬藏待春發,而是大蕭條大敗落。

昨天傍晚回來,趕緊往秀石的小築奔去,途經講武堂,那景象很淒慘,穹頂完全墜落,殘垣斷壁煙熏火燎,猶如古羅馬角鬥場遺址。他顧不上多看,就和靖進到師父的小築。

秀石平躺在床上,面色蠟黃,在昏睡中。木村和邊一都守在他的床旁。

靖焦急地問:“爹,可有些反應嗎?”

木村搖了搖頭,紅腫著眼睛對羅宇說:“自受傷以來,師父多半陷在昏睡裏,神智清醒的時候不多,基本沒有開口講過話。我們呼喚也聽不見似的,不理睬。我們請了一些名醫來看,西醫中醫都有,人家都只搖頭……”

羅宇當場為師父把脈,脈氣很弱。但是他知道以秀石功夫修為,多半在自我調整的閉休階段,當下他不清醒,倒是不好給他強大的外力幹擾。所以他說:“先靜養觀察一段日子,不要輕易打擾他。”

“可是這已經一整天了,人不吃不喝不動,太嚇人了。”木村擔憂。

“給師父些時間自我調整,也是好的。”羅宇起身說:“我先去處理下公務,木村你徹夜不離守在這裏,一旦師父有任何反應,或者清醒過來,馬上讓邊一告訴我。”

木村點頭:“大師兄回來就好了,我們就有主心骨了。”

羅宇安慰性地拍拍木村的肩,回身對靖說:“我們先回少主尊府,給我看一下井上莊園現在的財務狀況。”兄弟二人走出來時,心情沈重。

此時站在走廊上的肖羅宇心情更加灰暗。從昨夜到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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