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們幹的。”魏沾衣說，“我怎麽可能因為這種事去殺人？”

“更何況，那一家人雖然可惡，不講理，也做了一些過分的事，我們也沒必要去殺人滅口。”

沈行舟倒背著手，仔細盯著她的臉頰看了半晌。

隨即，目光又轉移到鳳赤臉上。

“我想你沒有殺人，但，小鳳……”

“不是我。”鳳赤的臉上滿是嫌棄，“我還不屑對手無寸鐵的人出手。”

“原來如此。”沈行舟說，“既然你們都沒殺人，那我也相信你們，你們不用去縣衙對口供了。”

他眉眼彎彎，“快來感謝我吧。”

“……”魏沾衣臉色嚴肅。

她緊蹙著眉頭，想不通。

那一家人來這裏，總共待了一天多的時間，雖然過程不愉快，終沒有太大的沖突。

更犯不著將人殺死。

鳳赤不是那種人，聶重黎更不會做這種事。

知情人總共就那麽幾個，兇手會是誰？

“沈大人。”魏沾衣問，“可不可以告訴我一些細節？”

“這個，案件都是保密的，有很多事情無法對你們說。”沈行舟頓了頓，又說，“不過，我可以告訴你，那些人的死狀一致，都是被嚇死的。”

“嚇死的？”

“嗯，瞳孔變大，膽囊破裂，面容驚懼，仵作給出的結論是，他們都是嚇死的。”沈行舟說，“兩批人的死亡時間相差無幾。”

“相差無幾是什麽意思？”魏沾衣問。

“該怎麽說呢？那一家五口人似乎是想去海邊，靠山吃山，靠海吃海，現階段天下亂得很，他們也跟著一些人往海邊去討生活，與花樓距離相當遠。”沈行舟有些納悶。

“仵作說，花樓裏的人和這一家五口的死亡時間只差兩刻鐘，死狀相同，應該是同一個人所為。但，兩者相去甚遠，就算是速度最快的千裏馬也不可能到達。”

“這案子疑點重重，我們還在調查中。”沈行舟說完，擺了擺手，“我不相信你們會做出那種事來，別擔心，我只是來問問情況。”

“嫂子，今天要多準備些東西，我為了來吃你做的飯菜，從昨天晚上就沒吃東西，現在能吃下一頭牛。”

說完，他施施然走出廚房。

魏沾衣的臉色很不好看。

距離那件事已經過去七天時間。

這七天時間，他們都將那件事忘得差不多。

萬萬沒想到七天後會出現這種事。

“小白。”魏沾衣低著頭，“我覺得，不太對勁。”

鳳赤的大手覆蓋到她的頭上，“別擔心，沈行舟會調查清楚。”

“何況，還有杜微之，他應該能抓到些線索。”

魏沾衣心事重重。

沈行舟的話縈在耳邊，人是被活活嚇死的，兩批人相隔甚遠死亡時間卻相差無幾，一家五口準備去海邊討生活……

這些線索綜合到一起，一個答案呼之欲出。

她與鳳赤不可能去做這種多餘的事，但，腓腓就不一定了。

說起來，腓腓拿來的那袋花蛤也很有問題。

“衣衣？”鳳赤見她表情不太對，晃了晃手，“你沒事吧？”

魏沾衣搖頭。

她瞧著挽起的袖子有點掉落，伸手，讓鳳赤幫忙綁上。

“你先出去吧。”她說，“食材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飯菜馬上就好。”

鳳赤不想離開，被她硬生生推出廚房。

將鳳赤趕出去之後，魏沾衣的臉色終於變得冰冷。

她越想越覺得腓腓嫌疑比較大。

那個笨蛋，嫉惡如仇，動不動就想將人吃掉，對於人類的倫理綱常鄙夷，對人命也不太在乎。

它這幾天也早出晚歸，不知道在忙些什麽。

種種線索，都指向腓腓。

魏沾衣的拳頭落在案板上，深深地呼出一口氣。

人命關天，若真是腓腓做的，她不知道該如何贖罪。

人類的律法對這只蠢獸沒有約束力吧？

若真是它幹的……

此時，鍋裏有燒焦的味道傳來，那股不愉快的味道將她的思緒拉回來。

她甩了甩頭，繼續準備菜。

酸辣土豆絲，炸土豆條，幹炸土豆片，小土豆燉肉，土豆雞腿肉……

今天的菜肴，基本都是圍繞著土豆做成的。

除此之外，還有辣炒花蛤。

主食，則是土豆粉。

土豆粉的做法比較簡單，她將洗出來的澱粉沈澱之後，再與少許面粉糅合而成，與骨頭湯一起煮透。

“嫂子，我快餓死了，好了沒有？”沈行舟大喊道，“再不上菜我就要餓得英年早逝了。”

魏沾衣先將一盤土豆泥端出去。

此時，天已經暗了下來，沈行舟與聶重黎在忙著在葡萄架上掛燈籠。

三四個燈籠懸掛在頭上，紅光繚繞，將這一方天地照耀得妖嬈又明亮。

“來了來了。”沈行舟摩拳擦掌，“嫂子，你瞧瞧，是不是特別有氛圍。”

魏沾衣沒太有心情，將土豆泥放下。

“哇，這是什麽？”沈行舟眼睛眨著，“看起來像是小甜點。”

說著，他先拿起勺子挖了一口，放到嘴裏時，瞪大眼睛，“這，這個好好吃，這是什麽做的？黃金塔，不是吧？”

“櫻花山下。”魏沾衣說，“是用土豆泥做成的。”

“土豆泥？”聶重黎也有些驚訝。

“對，就是你們說的黃金塔。”她說，“將土豆蒸透，壓成泥，放入煉乳，白糖，牛奶等調味攪拌均勻，再做成小山的形狀，扣上草莓醬，便做成了這櫻花山下。”

“草莓醬是我熬的，酸酸甜甜，比較清口，你們先嘗嘗。”

說完，她又進了廚房。

沈行舟摸著鼻子。

他能看出魏沾衣情緒不高。

那案子，果然應該飯後再說麽？

“你做了什麽？”杜微之踢了他一腳。

“我什麽都沒做。”沈行舟嘆了口氣，“就是嘴賤了一點。”

“我剛才也是腦抽了。”他說，“要是嫂子心情不好做出來的飯菜不好吃了怎麽辦？”

杜微之臉色漆黑。

在來之前，他千叮嚀萬囑咐，囑咐沈行舟不要胡亂說話，要巧妙地詢問關於案件的信息，畢竟，以他對鳳赤和魏沾衣的了解，他們與案件相關的可能性極小。

沈行舟完全將他的話當成了耳旁風。

他嘆了口氣，滑動著輪椅進了廚房裏。

魏沾衣感覺到有人進來，頭也沒擡，將保存下來的冰塊砸碎，放到清洗幹凈的酒壇子中。

又加了一些汁液，兌到一起，用勺子攪拌均勻。

“沈行舟的話，你別放在心上。”杜微之說，“案發現場我也去看了，事情跟你和鳳赤無關。”

魏沾衣手一頓，“你在安慰我？”

“不。”杜微之說，“我相信，你跟鳳赤是不可能殺人的。沈行舟行事作風不太嚴謹，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壓力。”

“那案件，我遲早會調查清楚。”

“你調查到了什麽地步？”魏沾衣垂下眼，“他們死於非人之物？”

杜微之沒有回應。

“我沒事。”魏沾衣說，“生死有命。”

“把這道菜端過去吧。”她轉頭將酸辣土豆絲遞給杜微之，“準備吃飯了。”

杜微之沈默了半晌，終究什麽都沒說出來，端著菜來到葡萄架下。

“哇，真的是黃金塔。”沈行舟眼睛晶亮，“這什麽櫻花山下，要足足三個土豆才能做出來。”

“這一大盤黃金塔，又得耗費多少黃金塔？”他星星眼，“就算是皇家也不敢這麽吃，是不是啊表哥？”

聶重黎的表情有些覆雜。

沈行舟說得不錯，這黃金塔的確很罕見，一次性端出來這麽多，就算是宮廷裏也不敢如此浪費。

“土豆燉排骨。”魏沾衣整理好了表情，笑著將大瓷碗端出來。

“還有小土豆燒肉。”

“前幾天剩下的牛肉也一並做了，土豆燒牛肉。”

她一一將菜端上來，最後，端來了腓腓撿來的花蛤。

“哇。”沈行舟驚呆了，“一桌子的黃金塔，嫂子，你發財了？”

“還有。”魏沾衣將酒壇子拿過來，“我做了一些冰鎮的土豆汁，你們嘗嘗？”

一大桌子菜肴，在月光與燭光的輝映之下金光燦燦。

以土豆為主所做成的美味飄散出奇異的香味。

“開飯吧。”魏沾衣將最後的土豆粉端上來。

聶重黎的臉色有些覆雜。

櫻花山下是黃金塔碾成泥，再放入牛奶之類的做成，味道極為香甜，與上面的草莓醬同吃，酸辣可口。

綿柔的黃金塔中散發出淡淡的甜味，入口時，還有濃郁的奶香味，他品嘗無數美食，卻還是第一次吃到如此美味。

月兒生前最喜歡吃甜品點心，喜歡吃綿柔的東西，若是她嘗到了這一道甜品，必定會高興得手舞足蹈吧。

“聶先生，你怎麽了？”魏沾衣看到聶重黎表情悲傷，泫然欲泣的模樣，蹙眉，“是菜不對勁？”

聶重黎搖頭，“很好吃，我還是第一次吃到這麽好吃的東西。”

他夾了一筷子土豆絲，這土豆絲和剛才的土豆泥不一樣，很脆生，有點酸，有點辣，很是開胃。

“酸辣土豆絲是一道比較家常的菜，極考驗刀工的，刀工需要一天天練習，我還需要再努力。”魏沾衣說，“你們別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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