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話說得我臉一紅，心跳也在一瞬間加快了速度，努力忽略心底傳來的那股悸動，我呸了他一聲：“……誰要你親了，不要臉。”

“是，是我不要臉。”雲霄略挑了挑眉，就擡頭笑著看向我，“是我想親你，行了吧？哎，你到底想不想知道我會怎麽親你啊？怎麽不哭了？我還等著你繼續哭呢。”

這下子我是徹底羞紅了臉，當下就站起來轉過了身，擡起胳膊一邊胡亂擦著臉上的眼淚一邊罵：“誰要哭了！你愛讓誰知道就讓誰知道去，反正我不想知道！”

這個混蛋，每次總是這麽的見縫插針油嘴滑舌，他是不是一天不調戲我就不舒服啊？

我也不知道我哭了有多久，只是一擦起來才發覺我竟是哭的滿臉是淚，我今日穿的又是廣袖素雀裙，袖口處以銀絲勾邊勾了一堆暗紋，擦在臉上毛糙糙的，特別不舒服，還擦不太幹凈，正暗恨這裙子做工繁覆，一只手就從斜刺裏伸了過來，拿開我的胳膊，拿著什麽東西在我臉上輕輕地擦拭著，觸感輕柔。

我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雲霄在拿帕子擦我的臉，驚訝之餘又有些郁悶：“你怎麽……”

“我怎麽會隨身帶著這東西？”雲霄替我說完了我未出口的話，他搖了搖頭，一邊仔仔細細地給我擦著臉，一邊點了下我的額頭，無奈道，“也就是你了，身為女子，出門卻連條帕子都不帶，我說花朝，你還有沒有一點女兒家的自覺？不帶就算了，還這麽愛哭，哭得臉都成花貓了，還在那邊用袖子繼續胡亂擦，你就沒有一點女子矜持的嗎？”

“我才不愛哭。”我悶聲道，“我只是剛剛跟你吵起來時太激動了，一個沒忍住才會掉眼淚，我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哭了。而且我只是忘記帶絹帕了，所以才會用袖子擦臉，平常我都不這樣的……”

這話我說的有點心虛，但我剛才在他面前嚎啕大哭已經失去了不少形象，不能再讓他對我的印象一跌再跌了，我必須得說點什麽來挽回我所剩無幾的神女形象，反正……反正我就這麽說了，他愛信不信。

“那惹你哭還是我的罪過了？”好在雲霄並不在意這些細節，他或許壓根就沒有註意到我的小心思，只是在仔細地擦幹了我臉上的淚後就收回了手，將手中的白帕塞進了我的手心，“喏，這個給你，免得你等會兒一激動又哭了出來，沒東西擦臉。”

“我真的不常哭！”我有點急了，三師兄說過，男人最討厭有事沒有就愛哭哭啼啼的女子，因為這會讓他們覺得那個女的很煩，我可不想雲霄也這麽認為我，“你要相信我！”

“我相信你啊。”雲霄一笑，“你急什麽，我什麽時候說過我不相信你了？這帕子給你只是以防萬一。”

“你——你還是不相信我，”我跺了跺腳，“你說以防萬一，就是說我還是有可能會哭，對不對？”

他就嘆了口氣：“才剛想你好不容易有了點柔弱女子的影子，結果一止住眼淚，就又恢覆了原形，你這個不依不饒的個性真是……看來我對你的擔心是多餘的。”

“擔心？”我一怔，“什麽擔心？”我有什麽好讓他擔心的嗎？

“擔心你這一張花貓臉！”他搖了搖頭，似乎對我是徹底沒話說了，“好了，你剛剛在地下弄得灰頭土臉的，就算你很堅強，不愛哭泣，但這帕子你還是得留著，臉上我替你擦幹凈了，身上你也可以隨便拍拍，就是你這一雙纖纖素手呢，還是用帕子擦幹凈吧！”

落到了泥灰？我？

聽他這麽說，我就趕緊低頭看了看，見衣裙上果真沾染了不少灰塵，慌忙伸手去拍，而等我好不容易拍幹凈了，正想緩口氣，頭上就又傳來了一個聲音：“手。”

我又慌慌張張地拿帕子使勁擦手，又暗中撚了個訣把擦得灰一塊白一塊的帕子送入乾坤袋，這才抿著唇擡起頭，有些訕訕地扯了一個笑出來：“我……我現在身上弄幹凈了嗎？”

雲霄就上下打量了我一遍，嗯了一聲，輕描淡寫地道：“弄幹凈了。”

我總算是松了口氣，然而不等我開口說些什麽，他就忽然伸手攬過我的肩，一把將我擁入了懷中。

“雲霄？”我被他這個突如其來的擁抱驚到了，一時有些怔然，差點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你……”

一聲嘆息自我頭頂響起，似解脫又似慶幸，似乎蘊含著萬般情感，這讓我有些不安地在他的肩頭動了動。

“你……”

“你沒事真是太好了。”他打斷了我的話，在我耳邊輕聲低喃，“花朝，你不知道，當我在水牢遠遠地看見你深陷陣法中心的身影時，我的心都要被你嚇得跳出來了！你身處陣心，不能得窺陣法全貌，所以不知道當時情況的兇險，但我卻是看得清清楚楚，當時風渦外圍已經形成了不少風刃，周圍墻壁上全部都是它們留下的深刻印痕，一道道的足有幾寸之深，就可知它們的厲害了。眼看著它們就要打到你的身上，我沖不進陣裏，只能在外面幹著急，偏偏你卻只知道傻呆呆地站在風眼中心，避也不避，我真是快被你氣死了！要不是江穆提醒了一聲封魔劍或許可以破開陣法，你就等著那些風刃打到你身上吧，看你現在還有沒有那個心情跟我犟嘴！”

“我沒有……”我下意識地就想反駁，在感受到雲霄抱著我的雙手緊了一緊後又立刻改了口，溫順地依偎在他肩頭軟言道，“好啦，我知道了，我以後絕對不會再這麽沖動行事了，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我哪裏敢生你的氣，遲早要被你氣死。”

這就是不生氣的意思了？

這麽想著，我就從他懷裏直起身，稍稍往後退了一點，莞爾笑道：“那好，以後你盡量少生我的氣，我也盡量少惹你生氣，好不好？”

也不知我這個舉動觸動了雲霄哪根心弦，只見他神情一怔，就在下一刻柔和了眉眼，伸手撫上我的面頰，低下頭緩緩朝我湊了過來。

我心一跳，不期然地想起他剛才那句“你想不想知道”，頓時一顆心跳得飛快，雙頰也逐漸染上了幾分熱度，而就在他離我越來越近、我也準備閉上雙眼時，他卻忽然把我一推，轉過身幹咳了一聲：“有人來了。”

有人？

我還來不及感到失落，一個耳熟的聲音就打破了周遭的一片寧靜，遠遠地從大門口處傳來。

“這裏有人影！江大哥，還真被你給說中了，他們真的在這裏！”小楚的呼喊聲從前方傳來，“花朝姐姐！雲霄大哥！”

那聲音由遠及近，不過剎那時光，一個熟悉的身影就出現在了我們跟前，一頭紮進了我的懷裏：“花朝姐姐！”

“小楚？”我下意識地搭住他的肩，有些驚喜地叫開。

“嗯！”小楚擡頭，一雙眼閃爍著激動和興奮的光芒，“太好了！花朝姐姐，你沒有事！”

我半是感動半是心虛地沖他一笑：“是啊，我沒事，讓你擔心了。只是小楚，你怎麽來了這裏？是跟其他人一起來的嗎？”

我這話原本只是慌亂之下的隨口一問，沒想到小楚聽了卻是神情一滯，有些心虛地瞟了雲霄一眼，就後退兩步，摸著頭幹笑道：“這個……我、我當然是跟其他人一起過來的，我們回到別苑，發現你們兩個都不在那，江大哥就猜你們有可能在城主府，就一起過來找你們了，只是我跑得比較快，所以先過來而已。哎對了，花朝姐姐，你們來城主府幹什麽啊？我還以為你們鐵定會回到別苑呢，還糾結了半天要不要讓江大哥他們也進去，白白浪費了我半天感情。”

“別轉移話題，小鬼。”小楚一來，雲霄就恢覆了平時散漫不羈的本性，或許是被迫中途停下讓他有些不快，他的語氣七分散漫裏夾雜了三分不滿，“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你就自己過來了，正好，新賬舊賬一起算。”

“啊？”小楚看樣子是想裝傻，可惜慌張的神色早就出賣了他的心虛，“什麽算賬不算賬的？雲霄大哥，我好像沒有欠你錢啊？”

“是啊，”雲霄冷笑一聲，“沒欠我錢，卻毀了你自己的一個諾。”

“什、什麽啊……？”

不同於小楚的小心翼翼，雲霄的面孔可以說是如罩冰霜：“翡晉楚，我早上離開時是怎麽跟你說的，你又是怎麽答應我的？還拍著胸脯說自己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呢，結果沒看住人不說，自己也跑水牢裏來了，你的一言九鼎一諾千金呢？都被狗吃了？”

“要說你們兩個也真行，一個跟著底細還不清楚的虎妖跑城主府找江穆，一個更是厲害，直接跟人家去闖陰門！簡直是一個賽過一個，你們兩個是想讓我氣死？”或許是水牢裏發生的事真的讓他特別生氣，一提起這個，他就又沈了臉色，說到後來，更是把矛頭對準了我，罵道，“這小鬼不懂事就算了，他腦筋打結，我也懶得給他疏通，可你居然還不如他？最起碼他還知道找江穆去開生門，雖然想的天真了一點，但好歹腦子沒壞，知道權衡利弊輕重，你呢？就知道跟著別人去闖陰門，別人說什麽你就做什麽？你也不怕人家把你賣了！”

“……我才不怕呢，”我撇了撇嘴，有些不服氣地小聲嘟囔，“就算他真把我賣了，我也有本事脫身。”

“你有本事再說一遍？”

他這態度把我給激怒了，這什麽人嘛，剛剛還說以後都不生氣了，一眨眼就又開始指著我鼻子罵，敢情剛才的話全是騙我的！

“我說我不怕！”我簡直要被他氣壞了，就這麽怒目圓睜地看著他，一字一句地道，“我不怕！你聽清楚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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