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柔和持盈有目的性討好如意，光鼓搗如意就折騰了盡一個時辰，待到得膳廳，好家夥，一大家子女眷嘩啦啦全到齊了，花枝招展的，侯府其他幾位小姐頻頻向皇帝那桌暗送秋波。

賀樓空見煥然一新，儼然以天子尊坐於上首貴賓席，封淮居左，裴玄度居右，彭竹安的位子剛好正對賀樓空見。

一張大圓桌還尚有空缺。

“都吃啊，發什麽呆？”從沒規矩可言的彭竹安才管不了那許多，拿了筷子已經開動。

滿囤自見到彭竹安起，視線就沒離開過他身上。

彭竹安吃得正歡，無端被人盯視，有些不習慣，捧了燒鵝掌，滋溜一聲，再抿一口小酒，口氣有些沖：“老子吃飯就是香，你個沒見識的瞪老子也沒用。”

“說誰沒見識？”滿囤眼瞪得更大了。

彭竹安繼續對付燒鵝掌：“誰瞪老子，老子就說誰。”

滿囤很想爆發，關鍵皇帝面前，他放肆不得，這口沒遮攔的老東西貌似還是皇上的師傅，論親疏，比他大總管要親的多。

單就才剛，滿囤就看出來了，皇帝有意袒護彭竹安，這張桌子，壓根沒他位置。

滿囤壓制住滿身火氣，他忍，他忍，他就不信揪不住這老東西狐貍尾巴。

封淮看得清楚，啜了一口酒，咳了一聲，給酒嗆到。

立於身側的蔣廣田忙遞了帕子過來，封淮接了，象征性擦嘴，抿唇，然後對上首的賀樓空見說：“飯菜可是不合皇上口味？要不，臣讓廚子再炒幾個皇上愛吃的。”

“二表兄言重了，朕今日不打招呼微服前來，給二表兄添麻煩了，家常便飯就可。”

“皇上駕臨寒舍，做臣下的只覺得蓬蓽生輝，伺候皇上不周，臣委實汗顏吶。”客氣話還是要說的，封淮不比彭竹安，官場摸爬滾打多年，有些場面上的應付還是必要的。

“滿公公一起坐吧。”封淮發出邀請。

大家都坐著，大總管站著，貌似也不大好看。

封淮發話，蔣廣田忙著張羅添碗筷。

他倒想坐，關鍵皇帝得允許才行，自古閹人是不容許上桌的。

滿囤拱手：“侯爺客氣，咱家才剛已經先皇上吃過……”該死，他一個奴才竟然先皇上而食，豈不是作死，封淮，你大伯的，你陰我！

“哦，滿公公先朕已經吃過了？”

賀樓空見把那‘先’字以及‘吃過’二字吐字極重，大凡耳不聾的都聽得出，皇帝生氣了，而且很生氣。

滿囤誠惶誠恐，雙膝跪倒，“皇上恕罪，老奴該死，老奴當時並不知悉皇上就在侯府，老奴，老奴……”滿囤索性自掌嘴三下，深深拜倒下去。

賀樓空見起身，右手親掌勺，左手執玉碗，盛了湯，離座，雙手端了，走向彭竹安，躬身，玉碗敬呈。

“師傅嘗嘗這道羅宋湯。”

閹賊，瞎了你的狗眼，彭竹安是誰，是他師傅，天子師，還犯不著去看一個閹人的眼色行事，只要他高興，禦賜師傅一個太師也不是不可，主要師傅不喜被束縛，不喜當官。

賀樓空見很有些失落。

今兒在侯府是他過得最開心的一天，好好吃一頓飯，偏生這閹賊出來搗亂。

賀樓空見如此高擡彭竹安，就是做給滿囤看，他對滿囤不滿很久了，他已經不是任滿囤擺布的小小孩童。

誰真心對他好，賀樓空見分得清楚。

“乖啦，你小子有心了，也算老……彭沒白疼你一場。”彭竹安心中寬慰，這小子是個厲害角色，只期他能成為一代明主，也不負他教他一場。

“師傅缺少什麽，管了吩咐一聲，我一定盡我之力滿足師傅。”賀樓空見對彭竹安說話用了我，沒有用朕，親疏立見。

“呵呵，不用了，你的心意我老彭收到了。”彭竹安拿眼看伏地叩首的滿囤。

滿囤額頭冷汗涔涔，唯唯點頭，“老奴有眼不識泰山，沖撞了先生，還望先生大人大量，寬恕則個。”

“你沖撞過我老頭子？”彭竹安又開始故技重施，裝傻充楞。

“誰說沒有？”賀樓空見拂袖，廣袖剛好抽在滿囤面上，眼中戾氣盡顯。

封淮蹙眉，皇上立威固然好事，可是，他這個樣子長此以往可不好。

“皇上，滿公公一把年歲，又侍奉兩代皇上，皇上就看在老臣面子上，饒他這回，臣保證，他以後絕不再犯。”

封淮在皇帝起身離席那刻，就放下了碗筷，起身，立在皇帝身後，小子，不用怕，有二表兄給你撐腰，二表兄永遠都是你的堅實後盾。

賀樓空見冷哼一聲，總算松了口風：“虧了二表兄給你個老奴才求情，否則，朕今兒非砍了你狗頭不可。”

滿囤，那可是佟太妃的一條狗，這只狗還殺不得，先養著，待來日，他一定第一個開發了他。

“謝皇上不殺之恩。”

“你需搞清楚了，你應感謝二表兄才是。”

“侯爺大恩，老奴沒齒難忘。”滿囤改向封淮叩頭，頭在地上磕的咚咚響。

封淮拿眼看彭竹安。

瞧瞧，這就叫權柄，你一介匹夫被人不當回事兒，他則不同，三言兩語就可讓這閹人人頭落地，當然，他說話從來留有餘地，不會將人趕盡殺絕，那樣太過無趣。

你牛，你最牛，行了吧。

彭竹安打腹語，封淮再不看他。

封淮擡眼看向歸座的賀樓空見，再看看周遭跪了一地的女眷，賀樓空見恍然，才剛一腔怒火無處發洩，想不到造成後果無法想象。

“都平身吧。”

“謝皇上。”

持盈扶如意起身，賀樓空見看見大變樣的如意，眼睛一亮，招手：“如意，過來朕身邊坐。”

如意卻道：“我想挨著七姐姐坐。”

賀樓空見臉色微變，看向封七，“封七也一道過來吧，畢竟，咱們都這麽熟了，還有……你們倆也過來，人多，吃飯才香嘛。”賀樓空見這話明顯針對持盈封柔二人。

封柔本就是侯府嫡女，與皇帝一桌，倒也說得過去，可關鍵，皇帝要一個婢女與他同桌用餐，這就不妥了。

蔣廣田剛要說話，封淮瞪他一眼，蔣廣田閉嘴，退後。

“都過來吧。”封淮軟聲道。

最尷尬當屬持盈，她已經不覆方才的刁蠻跋扈，垂手侍立，凝定不動。

“持盈姐姐，來呀。”如意和持盈分坐於裴玄度左右，如意的上家自然是賀樓空見。

封柔如坐針氈，至始至終不敢看裴玄度。

封七牽了持盈手，挨著彭竹安兩側坐下，賀樓空見心中甚慰。

“借此良辰美景，朕也有幾樁喜事要公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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