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魚換了錢之後，周父帶著二人又去買了點豬頭肉，還有幾斤米酒

——這周衛僵，原本也就是個樂觀開朗的人，雖然隔著幾百年的認知，可確實也比寶書大不了幾歲。

又是一脈同根，皆是一片土地上孕育長大的。兩個小夥子自然就話題不少了，這周父也是個老頑童，還時不時地能插上幾句話。

一路上三個人，你一言我一語，歡聲笑語，好不開心。彼此之間的關系當然也更加熟絡起來了。

周衛僵清楚地知道，自己還站在他原本生活的那片土地上，因為到處的鄉土鄉音都能讓他感覺到無比的親切和溫暖。

可是這是哪裏呢？難道自己睡得太久了？亦或真的是那次海難把自己冰封了嗎？他自己也也無法確定，可如果不是，自己的境遇又該如何解釋呢！

“‘平湖縣’——是隸浙江承宣布政使司的平湖縣嗎？”周衛疆突然指著路邊一家客棧門前的招牌問到。

“平湖縣是浙江的平湖縣啊！可哥啊，你說什麽承宣布政司啊，那可是明、清朝廷，封建社會時候的稱謂啊。”寶書看了看他爹，“是吧爹，我說得沒錯吧？”

“沒錯啊，孩子，你是哪裏人啊？現在都民國啦，不要說明朝，清朝都滅亡了。”周父解釋說。

“啊！大明亡了？清朝？又是什麽時候的事情啊！”周衛疆聲音很大感覺不可思議，他迫不及待地追問。

“這孩子怎麽了，怎麽時不時地就說點瘋話，讓人費解。”周父如斯想著。

“我的哥哥唉，你不是說讀過書嗎，怎麽這點歷史都不知道啊？”寶書突然這句話，把一路上慷慨而談的周衛疆問得有點尷尬。

“我我我，是讀過不少史書，可，可這清朝？”思維混亂的周衛疆有點結巴地回答。

他本是明朝人，宿命之後大明朝還延續了好幾十年的國運。而現在是民國，之所以，中間的清朝他肯定就無從知曉了。

“怎麽說話呢寶書，就你讀書多！就你能！上次書房考試，怎麽沒考過人家楊如意啊？”周父打趣解圍到。

“我、我、我那是不小心，才沒有考過她。”寶書羞紅著臉不好意思得很，“哎呀爹，就這事兒，你都說了好多遍了，我耳朵都起繭子了。”

聽到這話——周衛疆和周父，不禁對視一眼，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朱明王朝啊都亡了幾百年了，公元1644年滿清就進關入主中原了。和明朝一樣，清朝也有過輝煌鼎盛的康雍乾盛世。”

周父接著又有點沮喪地說。

“還是一樣，封建王朝總會由盛而衰慢慢雕零。再到晚清的閉關鎖國，統治者的目光短淺，懦弱無能，使得我泱泱中華，這近百年來是飽受外夷欺淩，天下百姓更是苦不堪言。”

“現在已經是民國了，雖說是高舉中山先生的三民主義。可依我愚見，那也只是癡人說夢，受苦受難的還是天下的勞苦百姓啊！”

——在這浙東地區。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崇文尚教。這周家本也曾是仕宦人家、書香門第，雖說如今家道中落，可讀書習文之風並未減退。

從周金雲這寥寥數語之中，也是能體會一二的。

周衛疆一言一語仔細地聽著，生怕有什麽遺漏。聽完之後，不經感慨良多

剛剛在腦海中浮現的片段都是真的，自己的確已經被冰封沈睡了幾百年了。

他開始慢慢確定自己的身份了，他更為自己的這一切離奇的境遇而感到無比的詫異和惶恐。

而為了不嚇到這善良的夫子倆，他只能裝作很鎮定，很自然。

……

走著走著，周衛疆紊亂的心緒似乎又有了很多堅定。他突然想起當年戚繼光總鼓勵他的話：“夫男兒，當樂觀於世，處百端弗逆之境亦當樂天積極而為，以之不枉其生矣。”

“對，將軍的教導什麽時候也不能忘，什麽時候都有用，萬變不離其宗。”

“不管是什麽朝代了，這裏都是我的家，百姓都是我的親人”剛剛還滿臉愁雲、故作鎮定的周衛疆，現在臉上已經滿是自信坦蕩的微笑了。

“反正到哪裏都是為國為民，都一樣，泰然面對就行了！”周衛疆自言自語地不禁為自己的豁達開心地笑了起來。

“爹，你看那大哥又開始說瘋話了。”

周父瞪一眼寶書：“就你小子聰明，你大哥想事兒呢。”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禁又都哈哈大笑。

“到家了，到家了！”寶書停在一個簡單卻又精致的農家小院門前說。

“寶書快開門啊，快領你哥進去。”手玲著豬頭肉和米酒的周父又說：“小子快進去吧，你嬸兒肯定做好飯菜在等我們呢！”

“好嘞，叔！”周衛疆慷慨地回答。

三人剛進院子，楊氏就迎了出來，：“你們爺兒倆回來啦，怎麽樣今天收獲不少吧！看你倆笑得合不攏嘴的樣子，就知道今天一定不少！”

“不少，不少，難得的大收獲啊！要不是這個大小子幫著拎回來，現在我們爺倆還在擡呢。”

楊氏這才註意到，丈夫身後站著一個大小夥子。她先是一楞，當然也是好奇於周衛疆的裝束了。

“快、快，快進屋坐吧，寶書快領你哥進屋坐，一會兒就好吃。”楊氏一邊熱情招呼著，一邊接過周父手裏的東西往廚房走去。

周衛疆再次被這家人的溫情感動了。由於從小就失去了雙親，雖說在以前軍營的生活也很快樂，可那畢竟是軍營，鐵一樣的軍營，有的只是鐵一樣的紀律和軍規。

而如此的人倫溫情——此刻讓他對這一家人突然有了親人般的感覺。

來到堂屋裏，周父趕緊搬椅子讓周衛疆坐到八仙桌前：“小夥子快坐吧，好好歇一歇。”

扭頭又對寶書說：“寶兒啊，快給你哥沏壺茶去。”

“不用，不用的。”周衛疆有點受寵若驚。

“沒事兒的孩子，就當是在自己家裏。不要拘謹。”周父輕聲說。

……

“就是啊哥，你不要客氣，就當是自己家裏啊。”寶書端來剛沏好的茶。

“嗯、嗯，我知道了。”周衛疆有點感激地回應。

寶書剛給衛疆倒好一杯熱茶，楊氏端著熱騰騰的菜就進來了，他放下手裏的盤子：“現在讓人家喝什麽水啊，都好吃飯了，你倆真是兩個二百五。”

“嬸子，我正好口渴了，這茶蠻香的。”周衛疆端著茶盞有點害羞地說。

“這可是我前幾天剛買的今年的新茶，要不是這小子來，我還不舍得拿出來喝呢！”周父風趣地跟寶書他娘說。

“就是，就是，要不是我大哥來，我才不泡呢！”寶書也跟在他爹後面嬉皮笑臉地幫腔。

“就你們倆有理，寶書快招呼你哥吃飯吧。我還有一個菜炒一下就好了。”楊氏一邊往外走，一邊教應著。

“快快，趕緊吃飯吧倆小子，都餓壞吧。”周父慈愛地說。

“開飯咯，開飯咯！”寶書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抄了一下就往嘴裏噻。

“寶書幹嘛呢，你哥還沒有動筷子你怎麽先吃了啊。”周父責怪到。

“我，我餓了嗎，還不讓吃飯啊？”寶書滿臉無辜地狡辯。

“沒事的，叔。我沒事，讓寶書吃吧。他一定是太餓了。”衛疆解圍到

“看你哥多懂事啊！”周父給衛疆倒滿一碗米酒，又打趣地跟寶書說：“你小子要不要來點啊！”

孩子就是孩子，剛剛還一臉地不開心，聽到他爹這句話，立馬顏開喜笑，道：“要喝，要喝，也給我倒點吧！”

“好嘞，今天你哥在就讓你喝一點。別以為平時偷喝，我不知道。那酒罐子每次喝完了，我可是都做記號的。你個賊小子！”

“我哪有，我可沒有，爹你可別冤枉好人。”寶書笑嘻嘻地推脫。

“哈哈哈！”衛疆看著寶書忍不住笑出聲來。那父子倆人，大眼瞪小眼地也都跟著哈哈笑了起來。

“別光顧著說笑，讓人家孩子吃飯啊。”楊氏又端著一盤子韭菜炒雞蛋進來。

“來來來，快點吃飯吧衛疆，菜都涼了。”周父拿起筷子往衛疆碗裏夾了一大塊豬頭肉。

“嗯，叔，嬸兒，你們也來吃吧！”

“都吃，都吃。”楊氏搬了把椅子也坐了下來：“孩子你不要客氣，就當在自己家裏啊。”

“是啊，孩子，我們也不知道你是哪裏人，既然有緣分來到我家了，就不要客了。”周父又補充到。

“吃、吃，哥你多吃點”寶書一邊狼吞虎咽一邊說。

“嗯，謝謝叔叔嬸子，知道了。”衛疆乖巧地回答。

飯桌上夫婦倆不停地往衛疆碗裏夾菜，他們也莫名地和這個陌生的比自家兒子大不了幾歲的孩子溢出一種說不上來的親切感。

周衛疆吃著飯菜，感覺無比的幸福快樂，大概是沈睡得太久太久，沒有吃過食物的原因。

亦或是，不，應該是他心裏感覺到這種無比幸福快樂的感覺只有當年的父母才能帶給他。

而現在卻是緣分際遇，剛剛相識的一家人帶給他的家一樣的感覺。

周衛疆為了打消這善良仁厚的一家人對自己身份的所有顧慮，決定為自己磨合一個既“真實”而又不離奇的過去。

周衛疆突然放下碗筷，平靜地說到:“叔叔、嬸子，我也是浙江人，家是浙江舟山的。祖祖輩輩都靠打漁為生，可有一次，海上的強盜洗劫了我們那個鎮子。家裏的人都最後，就剩下我一個人，好不容易才逃了出來，這才漂在海上，被叔和寶兒救了上來。”

楊氏邊聽著衛疆的講述，邊流眼淚，道:“這孩子命真苦啊！”

周金雲點點頭，也是一臉的憐愛。

……

周衛疆說完之後，又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朝著兩位長者“砰砰砰”就是三個響頭。

衛疆的這個舉動，著實讓周家夫婦感動不已：“快起來，快起來吧孩子，我們緣分到了，在海上也只是舉手之勞而已。”

“說起來，出的力氣，還沒有你拎的兩筐魚多呢。”

周父一邊扶起衛疆一邊風趣地安慰。

“怎麽說話呢他爹，你把人家這麽好的孩子就比你兩筐魚啊。”楊氏責怪丈夫的口不擇言。

“哎呀，哎呀！我，我該打，我又不是這個意思，安慰孩子的，哄他開心的呢！”周父連忙解釋說。

楊氏看著丈夫忙著解釋急得滿臉通紅，在看看衛疆和寶書兩個晚輩，四人不禁都破涕為笑了。

“好啦，好啦！讓孩子們先把飯吃飽吧。”楊氏邊說邊用手絹拭去衛疆臉上的淚水。

飯桌上四個人有說有笑，周衛疆感覺自己此刻已經是這家人中的一份子了，善良的周家人，從心裏也欣然接受了這個剛認識不久的親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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