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雲起月落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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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咳咳咳。”洛無憂猛的驚醒，噴出一口黑血，臉色異常慘白，情況很是危急。
“無憂公子！”林芷溪見狀，忙上前把住洛無憂脈搏，又扒開眼睛看了看。隨即蹲下用手指沾了沾那黑血，在指尖搓了搓，又放在鼻尖聞了聞。“果然……”林芷溪眉頭緊皺。
“林姑娘，公子他，怎麽了？”溫語從未見過洛無憂有過這麽嚴重的時候。嚇的竟哭了出來。
“與我預想的一樣，他中了蠱。苗疆排名第一的蠱毒，噬心蠱！”
“噬心蠱！那你快救救他呀，林姑娘，你不是解蠱高手麽。你快救他啊，公子。”溫語慌亂的有些語無倫次。
“溫語姐姐，拿個火盆來！”
林芷溪將洛無憂平放在床上，自己縱身一躍跳上床，騎在洛無憂身上，將洛無憂的上衣褪去，露出瘦弱的上身。林芷溪忽然面色一紅，但這個時候也顧不得這麽多了。抽出腰上的綁帶，拿出幾根金針，在火盆上烤了烤，林芷溪屏息凝神，非常小心的將金針插在洛無憂胸口的幾處經脈。林芷溪小心翼翼，額頭都沁出汗水來。這個時候，絕不能有絲毫差錯。否則洛無憂必將喪命。噬心蠱為苗疆第一毒蠱，自然無法可解，林芷溪如此做，也只能暫時保住洛無憂的性命。
“好了，暫時沒有事了。”林芷溪喘了口氣，跳下床，用袖口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前幾天還好好的，怎麽突然……”洛行知甚是焦急。
“洛公子中了蠱，噬心蠱。”林芷溪想了想，還是將實情說出。
“這，這該如何是好啊。”洛行知急得大跳。
“噬心蠱一旦中下，便會慢慢侵蝕人的心臟。愈是動情，侵蝕的愈快，直到最後嘔血而亡。但是看公子現在的情況，想是下蠱之人催動了噬心蠱，或者，下蠱之人已死。母蠱死了，子蠱便會死在中蠱之人體內，蠱毒蔓延，毒發身亡。”
“主公！剛得到消息。陰月教月神塔被毀，烏金蛇紋石力量消失了，還有，陰月教主和毒公子陰玉，死了。”石猛慌忙來報。
“陰月教主死了！”林芷溪暗暗心驚，想來，這蠱一定是陰月教主中的。
“可有破解之法？”洛行知問。
“倒是有個法子，不過……”林芷溪皺了皺眉。
“不過什麽？你放心林姑娘，為了公子的性命，我石猛上刀山下火海都心甘情願！”
“你們可知，翎羽古窟！”
“翎羽古窟？”
“沒錯，翎羽古窟曾是苗疆人一個部落祭祀的地方，也是一處禁地。祭祀活動通常在古窟最外面的洞裏舉行，每年兩次，活人祭祀，很是兇殘。據說以活人血祭祀是祖先傳下來的規矩。那古窟由來已久，很是兇險。苗人祖先曾多次派出很多人馬，全部有去無回，甚至給村子帶來災難，有位蠱婆提議祭祀那古窟，想不到竟有成效，故而，翎羽古窟的祭祀也流傳了下來。後來苗疆內部分化嚴重，古窟也漸漸被荒廢了，很多年無人問津。”
“這個古窟和救公子有什麽關系？”石猛問。
“無憂公子所中的是苗疆第一毒蠱噬心蠱，想要解毒，就必須用到七彩毒蠍！根據古書中記載，七彩毒蠍，就在翎羽古窟。”林芷溪說道。
“那還等什麽！我這就去找！”石猛嚷嚷道。
“石大哥！翎羽古窟你去不得。”林芷溪阻止道。
“如何去不得？”
“翎羽古窟位於苗疆落淞嶺，落淞嶺長年霧氣彌漫，陰暗潮濕，地形覆雜，況且蛇蟲鼠蟻皆有劇毒。再者，翎羽古窟荒廢多年，也不知能否找得到。石大哥雖功夫高強，但也擋不住蠱毒啊。”
“這些我不怕！”
“別爭了，我去。”門外一聲清脆的男聲傳來，竟是雲川！
“主公，對不起，雲公子硬闖進來，我沒有攔住。”說話者竟是梨落。
“無妨，雲公子既然來了，想必已經知道無憂的身份了。”洛行知緩緩的說，臉上並沒有一絲不悅的神情。
“早在宛城之時，我便懷疑溫語身後那轎子裏的人絕對不是無憂，即使那轎子裏用了無憂常用的熏香，可那人氣場不對。無憂雖病著，但他身上總有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淡然。只不過淩天閣閣主的出現打亂我的思緒。淩幻天氣勢太過強大，我雖好奇，卻並未聯想到他就是無憂。直到我深陷昏迷，心中隱隱總有些不安，麒麟之力四處亂竄，我感覺渾身的經脈就快要斷了，後來，一陣涼薄的感覺襲來，麒麟之力仿佛溫順了許多，待我有些意識，我便緩緩控制那股力道，一點一點修覆經脈，再慢慢吸收麒麟之力。不知過了多久，我才醒來。”雲川一邊說著，一邊往洛無憂的床榻走去。
“當我醒來時，便見身上廣袖流雲衫。我便知身在何處。那廣袖流雲衫確實是好東西，淩幻天竟舍得將那衣服給我，但我卻發現那衣服上有無憂的氣息。一抹獨特的藥香味，很淡，於是我幾次三番求著梨落姑娘面見閣主，都被拒絕，心中便有所懷疑。待我傷勢完全好了以後，便打算來洛府一探究竟，想不到，無憂竟受了如此重的傷。”雲川的眼神黯淡，隱隱有淚花藏在眼眶中。
“哎，無憂這孩子，什麽事都自己撐。如今……”洛行知嘆息道。
“洛家主不要擔心了，有我在，不會讓無憂出事！林姑娘，告訴我你要找的東西是什麽樣的。”
“我和你一起去，七彩毒蠍劇毒無比，你沒有練過蠱術，不知道如何避開它的毒性。”林芷溪說道。“還有，除了七彩毒蠍，還需要忘川泉水。”
“忘川泉水？”梨落說道，“天山邊陲的忘川冰川泉水？”
“對，喝了忘川泉水，便沒有了七情六欲，無悲無喜，無愛無恨，他的心就不會有波瀾，毒性也就不會再蔓延了。”林芷溪說道。
“林姑娘，你不是說七彩毒蠍便可解毒麽？”石猛問。
“七彩毒蠍當然可以解毒，但是，噬心蠱之所以稱為苗疆第一毒蠱，自然有它厲害之處。一旦沾染噬心蠱，第一受到損傷的便是心臟。即便解了毒，心臟也已經受到了傷害，毒性殘留臟器，根本無法清除，只有用忘川泉水，保證他不會動情，才可以保證他的性命無臾。”
“那既然如此，我去天山！”石猛說道。
“可是，無憂現在的情況，若是林姑娘離開，萬一……”洛行知看了眼洛無憂，欲言又止。
“洛家主放心，我已行針阻止毒性繼續蔓延，保證一個月內不會有事，況且，有梨落姐姐在。”林芷溪看著梨落笑了笑說道。
“誒呀，竟差點兒忘了梨落懂醫理。”洛行知跺了哚腳。
“屬下羞愧，未能照顧好閣主。”
“石大哥，天山兇險，我和你一同去。”溫語說道。
“這，路途遙遠，你還是留下照顧公子吧。”石猛心裏一震，雖然欣喜，卻也希望溫語可以好好照顧公子。
“有梨落姐姐在，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
“林姑娘，借你瓶子一用。”雲川笑笑對林芷溪說道。
林芷溪從腰間的腰帶上掏出一個透明的小瓶子遞給雲川。“你怎的知道我有瓶子？”
“我曾見陸姑娘帶著這樣的瓶子養蠱蟲。想來，這應該是你們練蠱之人最常用的。”
“你倒是看的仔細。”
說話間，只見雲川咬破手指，將一滴血滴在小瓶子裏。交給了石猛。“若欲狼群，他們聞到我的氣息，便不會傷害你們。”
“多謝雲兄弟。”
“梨落姐姐，這藥方你留著，每日給公子煎藥。”
“好。”
“雲川還有一事，請問洛家主，最近可有月兒的消息？”
“這……哎，就在大家齊聚宛城時，小寶奉命去聯絡月姑娘，至今未歸啊！”
“什麽！”雲川大驚。轉身欲走，走到門口，忽然停下腳步，轉過身，看著躺在床榻上奄奄一息的洛無憂。
“雲少主，若是惦念月姑娘，翎羽古窟，溪兒可以自己去。”
“洛家主，月兒的事兒就麻煩您多打探。翎羽古窟既然兇險，又怎麽能讓你獨自犯險。準備東西，即刻出發。”
雲川恨不得快點兒到翎羽古窟拿了什麽七彩毒蠍，月兒沒了消息，雲川心裏倍感煎熬。忽然又想到，小寶可以聯絡月兒，那麽月兒一定沒有忘記過往，她一定有自己的苦衷。無憂和月兒，雲川心裏忽然覺得通透了，開始他驚訝於林芷溪為何會在此出現，後來想想，不過短短數日，林楓便占據了齊州以及秦州部分城池，這等作為，若沒有高人指點，怎會如此順利。宛城之時，無憂只帶梨落幾人前往，沐晟澤懼怕淩天閣勢力，勢必會遣重兵回防晉州，無形中便給林楓增加了壓力。然而卻保證宛城的人安全撤退。陸姑娘，沐雲州等人都安然無恙。他還是記掛著大家的。雲川想著，忽然鼻尖一酸，本來他可以趁蘭莊動亂撤退的，但他最終還是去了長街，緊急關頭救大家於危難。他，最終還是為了保護自己。月兒如此，無憂亦如此。雲川心裏泛著酸楚。
“病秧子，等我回來！月兒，等我！”
稍作收拾，四人便分頭出發了。一路抄近路，快馬加鞭，一刻都不敢耽誤。
☆、暗室
“雲川，雲川……”細軟的聲音幽幽傳來，卻看不分明人在哪裏，這是一間暗室，漆黑無比，沒有一絲光亮。常人在裏面呆上哪怕一天，便會心神恍惚，崩潰致死。而官靈月，卻已數不清在這裏呆了多少日了，自從被關在這裏，林玉沁的氣息便中斷了。唯一支撐她的就是雲川，還有每日都會出現的咚咚聲。
“咚咚咚。”那聲音又出現了。
“你來了。”官靈月靠在墻壁，沒有睜開眼。即使睜開了，也依舊是黑暗。
“嗯，想不到，你的意志力竟如此強悍，居然能在這裏堅持這麽久。”那聲音仿若歷經滄桑般蒼老，沙啞，還帶著一絲喘息，不過也聽得出是個女子的聲音。
“婆婆，為何每次您與我說話，都像是累極了的樣子。”官靈月終於忍不住問了。“難道您在勞作麽？”
“呵呵呵，是啊。有很多活計要做呢。”
“您那邊是白天麽？有陽光麽？有野花麽？有人麽？”官靈月睜開眼，雖然仍是一片黑暗，心中卻充滿無限希望。
“是啊，有很多漂亮的蒲公英，飄飄灑灑的，陽光溫暖的照著，很暖和。”沙啞的聲音顫抖著。
“蒲公英，婆婆，您也喜歡蒲公英麽？”
“是啊，像白色的精靈，隨風飛舞，自由自在，漂亮極了。”
“真好，我也好想看一次啊。”
“會看到的。”
空氣一瞬間安靜了，良久，那人開口道:“我累了，好累，要睡一會兒了。”
“婆婆睡吧，月兒陪著您。”
門外佇立著一位公子，神色黯然，已經在門外站了許久了。正是那日打暈官靈月的沐雲帆！暗室門外搖曳著燭火，將沐雲帆的影子拉的老長。但沐雲帆並沒有發覺，他自己的影子裏似乎有些其他的東西。
“哎……”沐雲帆嘆息了一聲，轉身走了。影子裏的東西緊緊跟隨，一同出了這暗室。
“誰！”沐雲帆忽覺不對，好像有人暗中跟著他。他仔細查看周圍，屏息凝神，看著四處也沒有什麽風吹草動，安靜的很，但心中總有些不安寧。沐雲帆緩緩移步，回了清蓮閣，天色將晚，太陽也落山了，沐雲帆這才覺得有些舒爽，白天那種不安的感覺也消失了。沐雲帆自嘲的搖了搖頭，苦笑著，倒是自己草木皆兵了。
官靈月關在黑暗中，又不知過了幾日，依然沒有人出現。起初她以為是自己暗中聯絡無憂的事被沐晟澤察覺，所以才派了沐雲帆來。可是以沐晟澤的脾氣，這麽多時日都不出現，未免有些奇怪。還有那日打傷小寶的紅衣女子，武功修為遠在沐晟澤之上，怎麽會甘心屈尊。看來，沐家的事遠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簡單。還有那個婆婆，似乎也不是一般的人物。那婆婆每次出現，也不過與自己說上幾句話，便睡著了。官靈月十分好奇那婆婆每天都在做什麽事，起初並不敢冒犯，生怕那婆婆不再理睬自己，不過這麽多時日過去了，官靈月想著，應該從這個婆婆入手，也許能知道一些秘密。
“咚咚咚。”
咚咚的聲響打斷了官靈月的思緒。
“婆婆。”
“嗯。”
“今日又有許多活計？”
“是啊。”那聲音蒼老又虛弱。
“婆婆來這裏多久了啊？”
“哎呀，有多少年了，我也記不清了。總有十幾年了吧。”
“那您是如何到這裏來的？”
官靈月等了許久都不見回應，不知是那婆婆累極了，已經睡著了，還是並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官靈月不免有些失望。
“是一位紅衣女子。”那婆婆嘆息了一聲，終是開口了。
“紅衣女子？”官靈月不禁腹誹，又是紅衣女子？會不會是同一個人？
“婆婆，您與那紅衣女子有過節？”等了半響，無人回應。“婆婆？”暗室中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沈寂中。
且說玉書奉了洛行知的命令，已在晉州沐府盤桓數日，卻始終沒有一點兒官靈月和小寶的消息。這日夜裏，玉書又一次夜探沐府，但忽覺與往日不同，玉書加倍小心，卻總覺有人緊緊跟在身後，仿佛已經貼在了身上。
“玉書姐姐，玉書姐姐……”
“誰？”玉書隱約聽見有人叫自己，卻看不見人在哪裏，那聲音就在耳朵旁邊。玉書打起十二分精神。
“玉書姐姐，我是小寶。你看不見我的。”
“小寶？你怎麽……”
“噓！有人來，別出聲。”小寶打斷玉書的話，玉書也察覺有人過來，忙躲到旁邊的石頭後面。
“玉書姐姐，我們先離開沐府，其他的事稍後再說。”玉書也知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於是悄悄從原路返回。到了客棧，玉書依著小寶的意思點燃了蠟燭，玉書的影子映在地上，霎時，從玉書的影子裏又飄出來一個影子，卻是看不見人。
“你是，小寶？”玉書遲疑道。
“是我。”
“怎麽弄成這個樣子！”玉書大驚。
“我們在沐府翠柳軒發現了暗道，我和月姐姐進入暗道查探，卻不料遇到高手襲擊，襲擊我的是位紅衣女子，功夫極高，我完全沒有招架之力，幾招便將我的形體毀了。幸好那暗室中陰氣足夠，否則，我還不知何時才能凝聚出這影子。今日剛好沐雲帆到了那暗室，我便躲在他的影子裏，一起出來，本想趁著天黑陽光照不到，我再離開，想不到碰上了姐姐。”官小寶將那日情況簡單說與玉書，玉書也是一陣唏噓。
“月姑娘情況如何？”
“還被關在那暗室中，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那你現在要怎樣才能恢覆正常？”
“去找梨落姐姐，借她‘梨花淚’一用。”地上的影子看不出神情，卻也能感受到力量在一點一點增強，這麽多時日，也不知小寶是怎麽度過的，還有月姑娘和公子，想到這些，玉書不禁有些神傷。
“玉書姐姐，無憂哥哥還好麽。”
玉書不知如何說，只是搖了搖頭，“公子他，情況很不好，自宛城回來，便一直昏睡著。”
“可有好好看過？”
“前幾日林楓谷主的女兒來看過，公子也醒了，只不過後來，公子的病情又加重了，據林姑娘說，是中了噬心蠱。我出來時，她已經和雲公子去找解藥了。”
“噬心蠱？無憂哥哥一定很痛苦。”小寶的聲音裏帶著許多惦念和關心。
“小寶，別擔心了，那位林姑娘蠱術精湛，一定可以治好公子的。我們明日一早便啟程回泰州。”
“嗯。”
☆、沐晟澤
翌日清晨，玉書收拾好行囊，推開窗，見外面陽光甚好，便思忖如何帶著小寶。
“玉書姐姐，把我藏在你的披風裏就好。”於是玉書裹著披風，將帽子蓋上，捂的嚴嚴實實。正值隆冬時節，玉書這樣的打扮倒也並不引人註目。
“玉書姐姐，身後有人跟蹤。”
小寶躲在玉書的披風裏倒也有很多好處，就像後背長了雙眼睛，隨時隨地觀察情況。玉書按照小寶的提示，引著那些人在城裏轉圈。等到甩開那些人出了城已接近午時了。出城行了沒多久，便有一處茶館，方圓幾十裏也只有這一處了，玉書下馬打算補充些幹糧和水以備路上用。
“小二哥，沏壺茶，再打些幹糧，還有將我這水壺裝滿水。”玉書隨便找了張桌子坐下，還不忘四處留意。白羽劍放在桌上，透著寒意，玉書隱隱感到一絲不安。
“玉書姐姐，你看前面那人，是不是有些眼熟？”
玉書看過去，見是一男子，身著暗紅色袍子，頭戴束發金冠，甚是名貴，臉色如白面一般，嘴唇透著血色，整個人看起來妖艷中透著詭異。玉書也覺得面熟，卻一時沒有想起來，暗自思忖了半天，忽然驚道:“是沐晟澤！”
“真的是他！他這是練了什麽邪功，竟弄成這副模樣。他的胡子怎麽都不見了！”官小寶也十分震驚。
“莫要管他了，我們這就走。”玉書將銀子放在桌上，拿起白羽劍，正欲上馬，只聽簌簌簌幾聲，幾個黑衣人落下，攔住了玉書的去路。
“姑娘，還想逃麽？”為首黑衣人說道。
“看來這位姑娘是沐府要的人啊。”一聲妖冶的聲音傳來。那黑衣人聽的極不舒服。
“哪裏來的雜碎，沐府的事兒也敢管……”話還沒有說完，就見那黑衣人瞬間流幹了血，竟成了一具人幹！剩下的黑衣人嚇得腿直哆嗦，悄悄打量那人，竟是自家主人！
“主人恕罪！小的們有眼不識泰山，沖撞了主人。”那些黑衣人齊刷刷跪了一地，再也不敢擡起頭。
“哼，一群沒用的東西。你們為何要抓這位姑娘。”沐晟澤冷聲問道。
“這……”黑衣人不知如何說。
“怎麽？還有事要瞞著我？難道我離開這段時間，沐府換了主人了？”沐晟澤厲聲道。
“不，不是，是大，大公子派小的來抓人。小人也不知為何。”
“既然是雲帆要的人，那我這個當父親的也該滿足他。”沐晟澤說罷便直奔玉書而來，玉書白羽劍出鞘，一陣刺眼的白光閃過，巧妙的躲開了沐晟澤一擊。
“呵呵呵，小姑娘劍法不錯。可惜碰到我了。”沐晟澤覆又一掌打過來，掌中暗暗泛著血霧，像一只巨獸張開血盆大口，甚是恐怖。玉書用手指挑開鬥篷，在半空中卷了幾下，暗自用了些內力，將那鬥篷甩的老遠。
“玉書姐姐！”官小寶此刻根本就是無能為力，只能躲藏在鬥篷裏，眼睜睜看著。
玉書揮動白羽劍，那沖天的白光向著血盆大口劈去，卻如泥牛入海，沐晟澤的功力竟如此強悍。玉書自知敵不過，也知道沐晟澤並沒有用殺招，他要活捉她！玉書跟隨公子多年，並不願這個時候還拖累他，小寶已經找到，月姑娘也有了下落，玉書也算沒什麽牽掛了。
“哈哈哈，小姑娘，跟我走吧。”沐晟澤伸出血色的大手，玉書只是冷冷的一笑，白色的劍光劃過，脖頸處留下一條極細的傷痕。玉書倒在了地上，眼睛卻看向自己的鬥篷，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就這樣死了，無趣。”沐晟澤冷冷的看著玉書的屍體，循著她的眼睛走向那鬥篷，沐晟澤用手吸過那鬥篷，看了看，又放在鼻尖聞了聞，確定沒什麽問題，便將那鬥篷扔了，從胸前掏出一條手帕，仔細的擦了擦雙手。轉身離開了。那些黑衣人看著玉書，又互相對望了一下，也灰溜溜的跟著沐晟澤走了。
陽光下忽然出現一個小小的影子，原來是小寶趁機躲在了樹蔭裏，才沒有被沐晟澤發現。小寶遠遠的看著玉書，那影子顫抖著。
“玉書姐姐，小寶一定會給你報仇的！”
沐府。
“恭迎主公回府！”沐府上下跪倒一地，恭恭敬敬的迎接沐晟澤。
“夫君您回來了，這段時日一直沒有夫君的消息，可是愁壞了妾身。”柳氏扭著細軟的腰肢從內堂出來，身後跟著柳吉和沐雲帆。
“孩兒見過父親。”
“都起來吧。”沐晟澤淡淡說著，自顧的進屋去了。
“近些日子可有人來犯？”
“稟父親，近日還算太平。”
“可有沐雲川的消息？”
“沒有。”
沐晟澤狠狠瞪了眼沐雲帆，沐雲帆不禁渾身一顫。這次沐晟澤的變化太大了，若是走在街上，自己一定認不出來。還有，以往父親雖嚴厲，對自己卻是疼愛的，可如今這脾氣越發大了。
“官靈月呢？”沐晟澤冷冷的問。
“她，她……”沐雲帆吞吞吐吐不敢說。
“她怎麽了？還不快說！”
“她失蹤了！就是父親在宛城那幾日，孩兒也被晉州出現的莫名勢力所困擾，一時不察，所以……”沐雲帆將頭低的更低了。
“一時不察！哼！你這個沒用的東西！滾出去！”沐晟澤喝退眾人，獨自坐在椅子上。回想過去這段時間，本來齊州已是囊中之物，不想齊州沒有拿下，反而又失了秦州部分領地，沐晟澤心中煩悶，無處排洩。
“母親，父親他……”沐雲帆也是窩了一肚子火，便跟著柳氏去了。
“練了血蝠功，性情大變是正常的。”柳氏擺弄著屋裏那盆黃菊，漫不經心的說。
“不過他的功力竟提高了這麽多，還是在意料之外。”柳吉從屋外進來，正好聽見母子的對話。
“舅舅。”
“嗯，雲帆今日倒是委屈了。”
“比起雲州來，這點兒委屈不算什麽。”
“也不知雲州現在怎麽樣了，我竟然會有些掛念。”柳氏說道。
“再怎麽也是你身上掉下的肉。掛念也是人之常情。”柳吉說道。
“人之常情，呵呵呵，我們也有人情麽？”柳氏仍舊是低著頭擺弄著菊花，看不清她臉上的神色是如何。
☆、秦長安
“我說沐兄，你都在這兒守了幾個月了，陸姑娘還是不見你，我看，就算了吧。你也要註意自己的身體啊。”
段玨已經不知道這是第多少次苦口婆心的勸著沐雲州了。眼前的沐雲州滿臉胡茬，身子消瘦，十分頹廢，哪還有半點從前那種意氣風發的模樣。段玨心裏也並不好受，他也知道，陸姑娘其實也同樣難受。一邊是父母親人，一邊是深愛的男子，任誰，都無法兩全。
“請問有人嗎？是否可以容在下進屋子裏暖暖身子。”
破舊的茅草屋外有人說話，聽聲音像是上了年紀的人。段玨生性謹慎，還不忘探查一下來人的內力，卻毫無所獲。要麽這人沒有一絲武功，要麽就是個絕頂高手。段玨運了真氣護於周身，側過身體，把門打開。門外的果然是一位老者。花白的頭發用一根木簪子束起，長長的胡須飄在胸前，淡色的儒袍雖簡樸，卻很幹凈，有一種仙風道骨的感覺。
段玨楞了楞，看不出來人是何來路，便恭敬的問道:“老先生，有何貴幹？”
“噢，老朽趕路有些疲累，這外面又開始起風了，我看方圓幾裏，就這一處茅草屋和一處庵堂，那庵堂老朽去只怕有些不妥，所以，想請這位公子留老朽暖暖身子。啊，公子放心，不會叨擾太久。”那老者說話謙和有禮，倒是讓段玨沒辦法拒絕。
“老先生若不嫌寒舍簡陋，便請進來吧。”那老者微微頷首，笑著進了屋。一眼便看到坐在石榻上的沐雲州，只是瞥了一眼，卻並未理會，自顧的坐在了旁邊的石凳上。
“老先生莫要見怪，我這朋友害了病。”段玨說著將一杯熱茶遞給那老者。那老者接過熱茶，放在手心裏捂著，笑了笑說:“哦？老朽卻是粗通些醫理，不妨叫老朽看看？”
“這……”段玨正猶豫間，卻見那老者早已到了沐雲州身邊。如同一陣清風，悄無聲息。段玨不禁暗暗稱奇，同時也加倍提高了警惕。而沐雲州，仍舊呆坐在那裏，不為所動，似乎眼前的一切都與自己無關，老者帶起的一陣風將沐雲州額前幾縷碎發吹開，覆又落下，只一瞬間，便叫那老者看清了沐雲州的眉目。老者微微點了點頭。
“呵呵呵，我看這位公子是害了相思病吧。”
段玨一陣愕然。那老者卻是依然笑著。
“病由心起，自該由心滅。”那老者倏地伸出兩根手指直抵在沐雲州心口處，段玨大驚，忙一掌飛出，這一掌已是段玨用盡全力，卻是被那老者的另一只手擋了回來。那老者只是輕輕一揮手，段玨便被打飛了出去。
“哎，老朽不過只用了三成功力而已。年輕人，任重道遠啊。”
“放開沐公子！”話音剛落，一條銀閃閃的鋼鞭襲來，帶著絲絲寒意。那老者並沒有閃躲，運了真氣，擋在身體周圍，白色的光籠罩著，任憑段玨怎麽使力，都打不破那光罩。
“啊啊……”沐雲州忽覺胸口如萬劍穿過一般疼痛無比。
“沐公子！”
“你是誰？”沐雲州擡起沈重的頭，那雙布滿血絲的雙眼瞪著那老者。
“呵呵呵，我是救你脫離苦海的人。”老者瞇著眼笑著，擡手收了那白色光罩。突然消失的光罩讓段玨有些措手不及，那鋼鞭卻是來不及收回，眼看著就要打在老者的背上，卻突然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將鋼鞭推到了一邊，剛好打在石榻上，激起點點火星。
“年輕人，你的鞭子果然不錯。”那老者仍是笑著說。
“你到底是誰？你把沐公子怎麽樣了？”
“哈哈哈，我能把他怎麽樣？你不是看到了，我把他救活了啊。”
“咳咳咳。”沐雲州咳了幾聲，段玨立刻走過去在他背上輕輕拍了幾下。
“沐公子，你……”
“段兄，這段日子辛苦你了。”沐雲州的聲音帶著滄桑和疲憊。
“你終於開口說話了！”段玨大喜。
“我早就說過，這公子害的是相思病。入骨相思啊。他的心已經快要死了，若不是我，他恐怕挨不過這幾日。”那老者說。
“多謝老先生了，可其實，我活著還有什麽意義呢。”沐雲州神色黯然。
“人只要活著就有希望。若連這小小挫折都挺不過去，如何稱得上是男子漢！又如何保護你心裏的人呢！”
沐雲州沈默了，這段日子渾渾噩噩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更不知道該做什麽。他不好過，文心也不好過，段兄陸兄還有其他人都同樣不好過。
“是我錯了，一直都是我錯了。您說的對，我要變得強大，我不要我身邊的任何人再受到傷害。”沐雲州擡起頭，眼裏的猩紅漸漸褪去，雖不如往日那般明亮，卻也褪去了黯然。
“敢問老先生，可是秦長安前輩？”冷靜下來的段玨終於想明白了。那老者功夫如此之高，卻只重防守，並沒有傷害自己。只不過他對沐公子下手，倒是讓自己亂了陣腳。
“嗯。”那老者微微點頭。“陸植說要送個徒弟給我，我豈有不收之理。”
“徒弟？”
“對。”秦長安看著沐雲州說道。
“前輩的意思是……要收我為徒？”沐雲州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老頭子我年歲大了，一身絕學沒有後繼之人，豈不可惜，老頭子倒是看上你了。今日不管你願不願意，你這徒弟我都收定了。”
“沐公子，若是承繼秦先生的衣缽，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那，文心怎麽辦。”沐雲州仍是放不下。
“難道你這樣，陸姑娘就好過麽？她不見你，並不是因為恨你，是她根本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你，她心裏是希望你好的，你怎麽到現在都不明白！”
“可是……”
“還可是什麽。陸姑娘這裏有我們的人保護，日後一定一根頭發絲都不會少你的。江湖已經亂了，你也該有所為了。”段玨說道。“走吧。”
“好。”
段玨仍舊留在這裏，他要保護陸文心，也要保護整個靜安寺。不能再有無辜的人死亡了。
“他走了，也好。”靜安寺院墻上，陸文心一襲素白衣服，頭發隨意的散開，隨著風飄著。她送他，亦如那日瑤城的城墻上目送著自己的沐雲州。那麽的英姿勃發，氣宇軒昂。
“往日不可追。”
☆、荒村
“瞧你悶悶不樂的樣子，一定是在惦記月姑娘吧。”一路上雲川都面無表情的，倒是悶壞了林芷溪。
“你不是也在惦記無憂麽。”
“我惦記他，就不知他在惦記誰。”林芷溪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怎麽？我們溪兒這麽好看，竟會不自信麽？”雲川看著林芷溪，終是浮出一抹笑意。無憂能有這樣的姑娘愛著，他比誰都高興。
“喜不喜歡與好不好看無關，是心啊！”
“小丫頭，怎麽感覺一瞬間成熟了許多。活像個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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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憂公子！”林芷溪見狀，忙上前把住洛無憂脈搏，又扒開眼睛看了看。隨即蹲下用手指沾了沾那黑血，在指尖搓了搓，又放在鼻尖聞了聞。“果然……”林芷溪眉頭緊皺。
“林姑娘，公子他，怎麽了？”溫語從未見過洛無憂有過這麽嚴重的時候。嚇的竟哭了出來。
“與我預想的一樣，他中了蠱。苗疆排名第一的蠱毒，噬心蠱！”
“噬心蠱！那你快救救他呀，林姑娘，你不是解蠱高手麽。你快救他啊，公子。”溫語慌亂的有些語無倫次。
“溫語姐姐，拿個火盆來！”
林芷溪將洛無憂平放在床上，自己縱身一躍跳上床，騎在洛無憂身上，將洛無憂的上衣褪去，露出瘦弱的上身。林芷溪忽然面色一紅，但這個時候也顧不得這麽多了。抽出腰上的綁帶，拿出幾根金針，在火盆上烤了烤，林芷溪屏息凝神，非常小心的將金針插在洛無憂胸口的幾處經脈。林芷溪小心翼翼，額頭都沁出汗水來。這個時候，絕不能有絲毫差錯。否則洛無憂必將喪命。噬心蠱為苗疆第一毒蠱，自然無法可解，林芷溪如此做，也只能暫時保住洛無憂的性命。
“好了，暫時沒有事了。”林芷溪喘了口氣，跳下床，用袖口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前幾天還好好的，怎麽突然……”洛行知甚是焦急。
“洛公子中了蠱，噬心蠱。”林芷溪想了想，還是將實情說出。
“這，這該如何是好啊。”洛行知急得大跳。
“噬心蠱一旦中下，便會慢慢侵蝕人的心臟。愈是動情，侵蝕的愈快，直到最後嘔血而亡。但是看公子現在的情況，想是下蠱之人催動了噬心蠱，或者，下蠱之人已死。母蠱死了，子蠱便會死在中蠱之人體內，蠱毒蔓延，毒發身亡。”
“主公！剛得到消息。陰月教月神塔被毀，烏金蛇紋石力量消失了，還有，陰月教主和毒公子陰玉，死了。”石猛慌忙來報。
“陰月教主死了！”林芷溪暗暗心驚，想來，這蠱一定是陰月教主中的。
“可有破解之法？”洛行知問。
“倒是有個法子，不過……”林芷溪皺了皺眉。
“不過什麽？你放心林姑娘，為了公子的性命，我石猛上刀山下火海都心甘情願！”
“你們可知，翎羽古窟！”
“翎羽古窟？”
“沒錯，翎羽古窟曾是苗疆人一個部落祭祀的地方，也是一處禁地。祭祀活動通常在古窟最外面的洞裏舉行，每年兩次，活人祭祀，很是兇殘。據說以活人血祭祀是祖先傳下來的規矩。那古窟由來已久，很是兇險。苗人祖先曾多次派出很多人馬，全部有去無回，甚至給村子帶來災難，有位蠱婆提議祭祀那古窟，想不到竟有成效，故而，翎羽古窟的祭祀也流傳了下來。後來苗疆內部分化嚴重，古窟也漸漸被荒廢了，很多年無人問津。”
“這個古窟和救公子有什麽關系？”石猛問。
“無憂公子所中的是苗疆第一毒蠱噬心蠱，想要解毒，就必須用到七彩毒蠍！根據古書中記載，七彩毒蠍，就在翎羽古窟。”林芷溪說道。
“那還等什麽！我這就去找！”石猛嚷嚷道。
“石大哥！翎羽古窟你去不得。”林芷溪阻止道。
“如何去不得？”
“翎羽古窟位於苗疆落淞嶺，落淞嶺長年霧氣彌漫，陰暗潮濕，地形覆雜，況且蛇蟲鼠蟻皆有劇毒。再者，翎羽古窟荒廢多年，也不知能否找得到。石大哥雖功夫高強，但也擋不住蠱毒啊。”
“這些我不怕！”
“別爭了，我去。”門外一聲清脆的男聲傳來，竟是雲川！
“主公，對不起，雲公子硬闖進來，我沒有攔住。”說話者竟是梨落。
“無妨，雲公子既然來了，想必已經知道無憂的身份了。”洛行知緩緩的說，臉上並沒有一絲不悅的神情。
“早在宛城之時，我便懷疑溫語身後那轎子裏的人絕對不是無憂，即使那轎子裏用了無憂常用的熏香，可那人氣場不對。無憂雖病著，但他身上總有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淡然。只不過淩天閣閣主的出現打亂我的思緒。淩幻天氣勢太過強大，我雖好奇，卻並未聯想到他就是無憂。直到我深陷昏迷，心中隱隱總有些不安，麒麟之力四處亂竄，我感覺渾身的經脈就快要斷了，後來，一陣涼薄的感覺襲來，麒麟之力仿佛溫順了許多，待我有些意識，我便緩緩控制那股力道，一點一點修覆經脈，再慢慢吸收麒麟之力。不知過了多久，我才醒來。”雲川一邊說著，一邊往洛無憂的床榻走去。
“當我醒來時，便見身上廣袖流雲衫。我便知身在何處。那廣袖流雲衫確實是好東西，淩幻天竟舍得將那衣服給我，但我卻發現那衣服上有無憂的氣息。一抹獨特的藥香味，很淡，於是我幾次三番求著梨落姑娘面見閣主，都被拒絕，心中便有所懷疑。待我傷勢完全好了以後，便打算來洛府一探究竟，想不到，無憂竟受了如此重的傷。”雲川的眼神黯淡，隱隱有淚花藏在眼眶中。
“哎，無憂這孩子，什麽事都自己撐。如今……”洛行知嘆息道。
“洛家主不要擔心了，有我在，不會讓無憂出事！林姑娘，告訴我你要找的東西是什麽樣的。”
“我和你一起去，七彩毒蠍劇毒無比，你沒有練過蠱術，不知道如何避開它的毒性。”林芷溪說道。“還有，除了七彩毒蠍，還需要忘川泉水。”
“忘川泉水？”梨落說道，“天山邊陲的忘川冰川泉水？”
“對，喝了忘川泉水，便沒有了七情六欲，無悲無喜，無愛無恨，他的心就不會有波瀾，毒性也就不會再蔓延了。”林芷溪說道。
“林姑娘，你不是說七彩毒蠍便可解毒麽？”石猛問。
“七彩毒蠍當然可以解毒，但是，噬心蠱之所以稱為苗疆第一毒蠱，自然有它厲害之處。一旦沾染噬心蠱，第一受到損傷的便是心臟。即便解了毒，心臟也已經受到了傷害，毒性殘留臟器，根本無法清除，只有用忘川泉水，保證他不會動情，才可以保證他的性命無臾。”
“那既然如此，我去天山！”石猛說道。
“可是，無憂現在的情況，若是林姑娘離開，萬一……”洛行知看了眼洛無憂，欲言又止。
“洛家主放心，我已行針阻止毒性繼續蔓延，保證一個月內不會有事，況且，有梨落姐姐在。”林芷溪看著梨落笑了笑說道。
“誒呀，竟差點兒忘了梨落懂醫理。”洛行知跺了哚腳。
“屬下羞愧，未能照顧好閣主。”
“石大哥，天山兇險，我和你一同去。”溫語說道。
“這，路途遙遠，你還是留下照顧公子吧。”石猛心裏一震，雖然欣喜，卻也希望溫語可以好好照顧公子。
“有梨落姐姐在，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
“林姑娘，借你瓶子一用。”雲川笑笑對林芷溪說道。
林芷溪從腰間的腰帶上掏出一個透明的小瓶子遞給雲川。“你怎的知道我有瓶子？”
“我曾見陸姑娘帶著這樣的瓶子養蠱蟲。想來，這應該是你們練蠱之人最常用的。”
“你倒是看的仔細。”
說話間，只見雲川咬破手指，將一滴血滴在小瓶子裏。交給了石猛。“若欲狼群，他們聞到我的氣息，便不會傷害你們。”
“多謝雲兄弟。”
“梨落姐姐，這藥方你留著，每日給公子煎藥。”
“好。”
“雲川還有一事，請問洛家主，最近可有月兒的消息？”
“這……哎，就在大家齊聚宛城時，小寶奉命去聯絡月姑娘，至今未歸啊！”
“什麽！”雲川大驚。轉身欲走，走到門口，忽然停下腳步，轉過身，看著躺在床榻上奄奄一息的洛無憂。
“雲少主，若是惦念月姑娘，翎羽古窟，溪兒可以自己去。”
“洛家主，月兒的事兒就麻煩您多打探。翎羽古窟既然兇險，又怎麽能讓你獨自犯險。準備東西，即刻出發。”
雲川恨不得快點兒到翎羽古窟拿了什麽七彩毒蠍，月兒沒了消息，雲川心裏倍感煎熬。忽然又想到，小寶可以聯絡月兒，那麽月兒一定沒有忘記過往，她一定有自己的苦衷。無憂和月兒，雲川心裏忽然覺得通透了，開始他驚訝於林芷溪為何會在此出現，後來想想，不過短短數日，林楓便占據了齊州以及秦州部分城池，這等作為，若沒有高人指點，怎會如此順利。宛城之時，無憂只帶梨落幾人前往，沐晟澤懼怕淩天閣勢力，勢必會遣重兵回防晉州，無形中便給林楓增加了壓力。然而卻保證宛城的人安全撤退。陸姑娘，沐雲州等人都安然無恙。他還是記掛著大家的。雲川想著，忽然鼻尖一酸，本來他可以趁蘭莊動亂撤退的，但他最終還是去了長街，緊急關頭救大家於危難。他，最終還是為了保護自己。月兒如此，無憂亦如此。雲川心裏泛著酸楚。
“病秧子，等我回來！月兒，等我！”
稍作收拾，四人便分頭出發了。一路抄近路，快馬加鞭，一刻都不敢耽誤。
☆、暗室
“雲川，雲川……”細軟的聲音幽幽傳來，卻看不分明人在哪裏，這是一間暗室，漆黑無比，沒有一絲光亮。常人在裏面呆上哪怕一天，便會心神恍惚，崩潰致死。而官靈月，卻已數不清在這裏呆了多少日了，自從被關在這裏，林玉沁的氣息便中斷了。唯一支撐她的就是雲川，還有每日都會出現的咚咚聲。
“咚咚咚。”那聲音又出現了。
“你來了。”官靈月靠在墻壁，沒有睜開眼。即使睜開了，也依舊是黑暗。
“嗯，想不到，你的意志力竟如此強悍，居然能在這裏堅持這麽久。”那聲音仿若歷經滄桑般蒼老，沙啞，還帶著一絲喘息，不過也聽得出是個女子的聲音。
“婆婆，為何每次您與我說話，都像是累極了的樣子。”官靈月終於忍不住問了。“難道您在勞作麽？”
“呵呵呵，是啊。有很多活計要做呢。”
“您那邊是白天麽？有陽光麽？有野花麽？有人麽？”官靈月睜開眼，雖然仍是一片黑暗，心中卻充滿無限希望。
“是啊，有很多漂亮的蒲公英，飄飄灑灑的，陽光溫暖的照著，很暖和。”沙啞的聲音顫抖著。
“蒲公英，婆婆，您也喜歡蒲公英麽？”
“是啊，像白色的精靈，隨風飛舞，自由自在，漂亮極了。”
“真好，我也好想看一次啊。”
“會看到的。”
空氣一瞬間安靜了，良久，那人開口道:“我累了，好累，要睡一會兒了。”
“婆婆睡吧，月兒陪著您。”
門外佇立著一位公子，神色黯然，已經在門外站了許久了。正是那日打暈官靈月的沐雲帆！暗室門外搖曳著燭火，將沐雲帆的影子拉的老長。但沐雲帆並沒有發覺，他自己的影子裏似乎有些其他的東西。
“哎……”沐雲帆嘆息了一聲，轉身走了。影子裏的東西緊緊跟隨，一同出了這暗室。
“誰！”沐雲帆忽覺不對，好像有人暗中跟著他。他仔細查看周圍，屏息凝神，看著四處也沒有什麽風吹草動，安靜的很，但心中總有些不安寧。沐雲帆緩緩移步，回了清蓮閣，天色將晚，太陽也落山了，沐雲帆這才覺得有些舒爽，白天那種不安的感覺也消失了。沐雲帆自嘲的搖了搖頭，苦笑著，倒是自己草木皆兵了。
官靈月關在黑暗中，又不知過了幾日，依然沒有人出現。起初她以為是自己暗中聯絡無憂的事被沐晟澤察覺，所以才派了沐雲帆來。可是以沐晟澤的脾氣，這麽多時日都不出現，未免有些奇怪。還有那日打傷小寶的紅衣女子，武功修為遠在沐晟澤之上，怎麽會甘心屈尊。看來，沐家的事遠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簡單。還有那個婆婆，似乎也不是一般的人物。那婆婆每次出現，也不過與自己說上幾句話，便睡著了。官靈月十分好奇那婆婆每天都在做什麽事，起初並不敢冒犯，生怕那婆婆不再理睬自己，不過這麽多時日過去了，官靈月想著，應該從這個婆婆入手，也許能知道一些秘密。
“咚咚咚。”
咚咚的聲響打斷了官靈月的思緒。
“婆婆。”
“嗯。”
“今日又有許多活計？”
“是啊。”那聲音蒼老又虛弱。
“婆婆來這裏多久了啊？”
“哎呀，有多少年了，我也記不清了。總有十幾年了吧。”
“那您是如何到這裏來的？”
官靈月等了許久都不見回應，不知是那婆婆累極了，已經睡著了，還是並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官靈月不免有些失望。
“是一位紅衣女子。”那婆婆嘆息了一聲，終是開口了。
“紅衣女子？”官靈月不禁腹誹，又是紅衣女子？會不會是同一個人？
“婆婆，您與那紅衣女子有過節？”等了半響，無人回應。“婆婆？”暗室中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沈寂中。
且說玉書奉了洛行知的命令，已在晉州沐府盤桓數日，卻始終沒有一點兒官靈月和小寶的消息。這日夜裏，玉書又一次夜探沐府，但忽覺與往日不同，玉書加倍小心，卻總覺有人緊緊跟在身後，仿佛已經貼在了身上。
“玉書姐姐，玉書姐姐……”
“誰？”玉書隱約聽見有人叫自己，卻看不見人在哪裏，那聲音就在耳朵旁邊。玉書打起十二分精神。
“玉書姐姐，我是小寶。你看不見我的。”
“小寶？你怎麽……”
“噓！有人來，別出聲。”小寶打斷玉書的話，玉書也察覺有人過來，忙躲到旁邊的石頭後面。
“玉書姐姐，我們先離開沐府，其他的事稍後再說。”玉書也知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於是悄悄從原路返回。到了客棧，玉書依著小寶的意思點燃了蠟燭，玉書的影子映在地上，霎時，從玉書的影子裏又飄出來一個影子，卻是看不見人。
“你是，小寶？”玉書遲疑道。
“是我。”
“怎麽弄成這個樣子！”玉書大驚。
“我們在沐府翠柳軒發現了暗道，我和月姐姐進入暗道查探，卻不料遇到高手襲擊，襲擊我的是位紅衣女子，功夫極高，我完全沒有招架之力，幾招便將我的形體毀了。幸好那暗室中陰氣足夠，否則，我還不知何時才能凝聚出這影子。今日剛好沐雲帆到了那暗室，我便躲在他的影子裏，一起出來，本想趁著天黑陽光照不到，我再離開，想不到碰上了姐姐。”官小寶將那日情況簡單說與玉書，玉書也是一陣唏噓。
“月姑娘情況如何？”
“還被關在那暗室中，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那你現在要怎樣才能恢覆正常？”
“去找梨落姐姐，借她‘梨花淚’一用。”地上的影子看不出神情，卻也能感受到力量在一點一點增強，這麽多時日，也不知小寶是怎麽度過的，還有月姑娘和公子，想到這些，玉書不禁有些神傷。
“玉書姐姐，無憂哥哥還好麽。”
玉書不知如何說，只是搖了搖頭，“公子他，情況很不好，自宛城回來，便一直昏睡著。”
“可有好好看過？”
“前幾日林楓谷主的女兒來看過，公子也醒了，只不過後來，公子的病情又加重了，據林姑娘說，是中了噬心蠱。我出來時，她已經和雲公子去找解藥了。”
“噬心蠱？無憂哥哥一定很痛苦。”小寶的聲音裏帶著許多惦念和關心。
“小寶，別擔心了，那位林姑娘蠱術精湛，一定可以治好公子的。我們明日一早便啟程回泰州。”
“嗯。”
☆、沐晟澤
翌日清晨，玉書收拾好行囊，推開窗，見外面陽光甚好，便思忖如何帶著小寶。
“玉書姐姐，把我藏在你的披風裏就好。”於是玉書裹著披風，將帽子蓋上，捂的嚴嚴實實。正值隆冬時節，玉書這樣的打扮倒也並不引人註目。
“玉書姐姐，身後有人跟蹤。”
小寶躲在玉書的披風裏倒也有很多好處，就像後背長了雙眼睛，隨時隨地觀察情況。玉書按照小寶的提示，引著那些人在城裏轉圈。等到甩開那些人出了城已接近午時了。出城行了沒多久，便有一處茶館，方圓幾十裏也只有這一處了，玉書下馬打算補充些幹糧和水以備路上用。
“小二哥，沏壺茶，再打些幹糧，還有將我這水壺裝滿水。”玉書隨便找了張桌子坐下，還不忘四處留意。白羽劍放在桌上，透著寒意，玉書隱隱感到一絲不安。
“玉書姐姐，你看前面那人，是不是有些眼熟？”
玉書看過去，見是一男子，身著暗紅色袍子，頭戴束發金冠，甚是名貴，臉色如白面一般，嘴唇透著血色，整個人看起來妖艷中透著詭異。玉書也覺得面熟，卻一時沒有想起來，暗自思忖了半天，忽然驚道:“是沐晟澤！”
“真的是他！他這是練了什麽邪功，竟弄成這副模樣。他的胡子怎麽都不見了！”官小寶也十分震驚。
“莫要管他了，我們這就走。”玉書將銀子放在桌上，拿起白羽劍，正欲上馬，只聽簌簌簌幾聲，幾個黑衣人落下，攔住了玉書的去路。
“姑娘，還想逃麽？”為首黑衣人說道。
“看來這位姑娘是沐府要的人啊。”一聲妖冶的聲音傳來。那黑衣人聽的極不舒服。
“哪裏來的雜碎，沐府的事兒也敢管……”話還沒有說完，就見那黑衣人瞬間流幹了血，竟成了一具人幹！剩下的黑衣人嚇得腿直哆嗦，悄悄打量那人，竟是自家主人！
“主人恕罪！小的們有眼不識泰山，沖撞了主人。”那些黑衣人齊刷刷跪了一地，再也不敢擡起頭。
“哼，一群沒用的東西。你們為何要抓這位姑娘。”沐晟澤冷聲問道。
“這……”黑衣人不知如何說。
“怎麽？還有事要瞞著我？難道我離開這段時間，沐府換了主人了？”沐晟澤厲聲道。
“不，不是，是大，大公子派小的來抓人。小人也不知為何。”
“既然是雲帆要的人，那我這個當父親的也該滿足他。”沐晟澤說罷便直奔玉書而來，玉書白羽劍出鞘，一陣刺眼的白光閃過，巧妙的躲開了沐晟澤一擊。
“呵呵呵，小姑娘劍法不錯。可惜碰到我了。”沐晟澤覆又一掌打過來，掌中暗暗泛著血霧，像一只巨獸張開血盆大口，甚是恐怖。玉書用手指挑開鬥篷，在半空中卷了幾下，暗自用了些內力，將那鬥篷甩的老遠。
“玉書姐姐！”官小寶此刻根本就是無能為力，只能躲藏在鬥篷裏，眼睜睜看著。
玉書揮動白羽劍，那沖天的白光向著血盆大口劈去，卻如泥牛入海，沐晟澤的功力竟如此強悍。玉書自知敵不過，也知道沐晟澤並沒有用殺招，他要活捉她！玉書跟隨公子多年，並不願這個時候還拖累他，小寶已經找到，月姑娘也有了下落，玉書也算沒什麽牽掛了。
“哈哈哈，小姑娘，跟我走吧。”沐晟澤伸出血色的大手，玉書只是冷冷的一笑，白色的劍光劃過，脖頸處留下一條極細的傷痕。玉書倒在了地上，眼睛卻看向自己的鬥篷，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就這樣死了，無趣。”沐晟澤冷冷的看著玉書的屍體，循著她的眼睛走向那鬥篷，沐晟澤用手吸過那鬥篷，看了看，又放在鼻尖聞了聞，確定沒什麽問題，便將那鬥篷扔了，從胸前掏出一條手帕，仔細的擦了擦雙手。轉身離開了。那些黑衣人看著玉書，又互相對望了一下，也灰溜溜的跟著沐晟澤走了。
陽光下忽然出現一個小小的影子，原來是小寶趁機躲在了樹蔭裏，才沒有被沐晟澤發現。小寶遠遠的看著玉書，那影子顫抖著。
“玉書姐姐，小寶一定會給你報仇的！”
沐府。
“恭迎主公回府！”沐府上下跪倒一地，恭恭敬敬的迎接沐晟澤。
“夫君您回來了，這段時日一直沒有夫君的消息，可是愁壞了妾身。”柳氏扭著細軟的腰肢從內堂出來，身後跟著柳吉和沐雲帆。
“孩兒見過父親。”
“都起來吧。”沐晟澤淡淡說著，自顧的進屋去了。
“近些日子可有人來犯？”
“稟父親，近日還算太平。”
“可有沐雲川的消息？”
“沒有。”
沐晟澤狠狠瞪了眼沐雲帆，沐雲帆不禁渾身一顫。這次沐晟澤的變化太大了，若是走在街上，自己一定認不出來。還有，以往父親雖嚴厲，對自己卻是疼愛的，可如今這脾氣越發大了。
“官靈月呢？”沐晟澤冷冷的問。
“她，她……”沐雲帆吞吞吐吐不敢說。
“她怎麽了？還不快說！”
“她失蹤了！就是父親在宛城那幾日，孩兒也被晉州出現的莫名勢力所困擾，一時不察，所以……”沐雲帆將頭低的更低了。
“一時不察！哼！你這個沒用的東西！滾出去！”沐晟澤喝退眾人，獨自坐在椅子上。回想過去這段時間，本來齊州已是囊中之物，不想齊州沒有拿下，反而又失了秦州部分領地，沐晟澤心中煩悶，無處排洩。
“母親，父親他……”沐雲帆也是窩了一肚子火，便跟著柳氏去了。
“練了血蝠功，性情大變是正常的。”柳氏擺弄著屋裏那盆黃菊，漫不經心的說。
“不過他的功力竟提高了這麽多，還是在意料之外。”柳吉從屋外進來，正好聽見母子的對話。
“舅舅。”
“嗯，雲帆今日倒是委屈了。”
“比起雲州來，這點兒委屈不算什麽。”
“也不知雲州現在怎麽樣了，我竟然會有些掛念。”柳氏說道。
“再怎麽也是你身上掉下的肉。掛念也是人之常情。”柳吉說道。
“人之常情，呵呵呵，我們也有人情麽？”柳氏仍舊是低著頭擺弄著菊花，看不清她臉上的神色是如何。
☆、秦長安
“我說沐兄，你都在這兒守了幾個月了，陸姑娘還是不見你，我看，就算了吧。你也要註意自己的身體啊。”
段玨已經不知道這是第多少次苦口婆心的勸著沐雲州了。眼前的沐雲州滿臉胡茬，身子消瘦，十分頹廢，哪還有半點從前那種意氣風發的模樣。段玨心裏也並不好受，他也知道，陸姑娘其實也同樣難受。一邊是父母親人，一邊是深愛的男子，任誰，都無法兩全。
“請問有人嗎？是否可以容在下進屋子裏暖暖身子。”
破舊的茅草屋外有人說話，聽聲音像是上了年紀的人。段玨生性謹慎，還不忘探查一下來人的內力，卻毫無所獲。要麽這人沒有一絲武功，要麽就是個絕頂高手。段玨運了真氣護於周身，側過身體，把門打開。門外的果然是一位老者。花白的頭發用一根木簪子束起，長長的胡須飄在胸前，淡色的儒袍雖簡樸，卻很幹凈，有一種仙風道骨的感覺。
段玨楞了楞，看不出來人是何來路，便恭敬的問道:“老先生，有何貴幹？”
“噢，老朽趕路有些疲累，這外面又開始起風了，我看方圓幾裏，就這一處茅草屋和一處庵堂，那庵堂老朽去只怕有些不妥，所以，想請這位公子留老朽暖暖身子。啊，公子放心，不會叨擾太久。”那老者說話謙和有禮，倒是讓段玨沒辦法拒絕。
“老先生若不嫌寒舍簡陋，便請進來吧。”那老者微微頷首，笑著進了屋。一眼便看到坐在石榻上的沐雲州，只是瞥了一眼，卻並未理會，自顧的坐在了旁邊的石凳上。
“老先生莫要見怪，我這朋友害了病。”段玨說著將一杯熱茶遞給那老者。那老者接過熱茶，放在手心裏捂著，笑了笑說:“哦？老朽卻是粗通些醫理，不妨叫老朽看看？”
“這……”段玨正猶豫間，卻見那老者早已到了沐雲州身邊。如同一陣清風，悄無聲息。段玨不禁暗暗稱奇，同時也加倍提高了警惕。而沐雲州，仍舊呆坐在那裏，不為所動，似乎眼前的一切都與自己無關，老者帶起的一陣風將沐雲州額前幾縷碎發吹開，覆又落下，只一瞬間，便叫那老者看清了沐雲州的眉目。老者微微點了點頭。
“呵呵呵，我看這位公子是害了相思病吧。”
段玨一陣愕然。那老者卻是依然笑著。
“病由心起，自該由心滅。”那老者倏地伸出兩根手指直抵在沐雲州心口處，段玨大驚，忙一掌飛出，這一掌已是段玨用盡全力，卻是被那老者的另一只手擋了回來。那老者只是輕輕一揮手，段玨便被打飛了出去。
“哎，老朽不過只用了三成功力而已。年輕人，任重道遠啊。”
“放開沐公子！”話音剛落，一條銀閃閃的鋼鞭襲來，帶著絲絲寒意。那老者並沒有閃躲，運了真氣，擋在身體周圍，白色的光籠罩著，任憑段玨怎麽使力，都打不破那光罩。
“啊啊……”沐雲州忽覺胸口如萬劍穿過一般疼痛無比。
“沐公子！”
“你是誰？”沐雲州擡起沈重的頭，那雙布滿血絲的雙眼瞪著那老者。
“呵呵呵，我是救你脫離苦海的人。”老者瞇著眼笑著，擡手收了那白色光罩。突然消失的光罩讓段玨有些措手不及，那鋼鞭卻是來不及收回，眼看著就要打在老者的背上，卻突然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將鋼鞭推到了一邊，剛好打在石榻上，激起點點火星。
“年輕人，你的鞭子果然不錯。”那老者仍是笑著說。
“你到底是誰？你把沐公子怎麽樣了？”
“哈哈哈，我能把他怎麽樣？你不是看到了，我把他救活了啊。”
“咳咳咳。”沐雲州咳了幾聲，段玨立刻走過去在他背上輕輕拍了幾下。
“沐公子，你……”
“段兄，這段日子辛苦你了。”沐雲州的聲音帶著滄桑和疲憊。
“你終於開口說話了！”段玨大喜。
“我早就說過，這公子害的是相思病。入骨相思啊。他的心已經快要死了，若不是我，他恐怕挨不過這幾日。”那老者說。
“多謝老先生了，可其實，我活著還有什麽意義呢。”沐雲州神色黯然。
“人只要活著就有希望。若連這小小挫折都挺不過去，如何稱得上是男子漢！又如何保護你心裏的人呢！”
沐雲州沈默了，這段日子渾渾噩噩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更不知道該做什麽。他不好過，文心也不好過，段兄陸兄還有其他人都同樣不好過。
“是我錯了，一直都是我錯了。您說的對，我要變得強大，我不要我身邊的任何人再受到傷害。”沐雲州擡起頭，眼裏的猩紅漸漸褪去，雖不如往日那般明亮，卻也褪去了黯然。
“敢問老先生，可是秦長安前輩？”冷靜下來的段玨終於想明白了。那老者功夫如此之高，卻只重防守，並沒有傷害自己。只不過他對沐公子下手，倒是讓自己亂了陣腳。
“嗯。”那老者微微點頭。“陸植說要送個徒弟給我，我豈有不收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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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公子，若是承繼秦先生的衣缽，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那，文心怎麽辦。”沐雲州仍是放不下。
“難道你這樣，陸姑娘就好過麽？她不見你，並不是因為恨你，是她根本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你，她心裏是希望你好的，你怎麽到現在都不明白！”
“可是……”
“還可是什麽。陸姑娘這裏有我們的人保護，日後一定一根頭發絲都不會少你的。江湖已經亂了，你也該有所為了。”段玨說道。“走吧。”
“好。”
段玨仍舊留在這裏，他要保護陸文心，也要保護整個靜安寺。不能再有無辜的人死亡了。
“他走了，也好。”靜安寺院墻上，陸文心一襲素白衣服，頭發隨意的散開，隨著風飄著。她送他，亦如那日瑤城的城墻上目送著自己的沐雲州。那麽的英姿勃發，氣宇軒昂。
“往日不可追。”
☆、荒村
“瞧你悶悶不樂的樣子，一定是在惦記月姑娘吧。”一路上雲川都面無表情的，倒是悶壞了林芷溪。
“你不是也在惦記無憂麽。”
“我惦記他，就不知他在惦記誰。”林芷溪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怎麽？我們溪兒這麽好看，竟會不自信麽？”雲川看著林芷溪，終是浮出一抹笑意。無憂能有這樣的姑娘愛著，他比誰都高興。
“喜不喜歡與好不好看無關，是心啊！”
“小丫頭，怎麽感覺一瞬間成熟了許多。活像個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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