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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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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下午已經過了下班時間,亦軒仍在裏屋忙著工作,突然接到瑷蓁的電話。

"今天……有空一起吃晚餐嗎?"瑷蓁問。

"當然可以。"亦軒埋頭看了看表,"不過我得先送桑檸回家,之後馬上去找你。"

瑷蓁那頭還沒有說話,桑檸卻已經笑著出現在門口了。"不用送我了,今天不是很晚,我可以自己回去。"

亦軒看了看她,現在不用太擔心安全問題,卻還是不很放心的樣子:"不行,我得送你回去。"說完又對著電話講了幾句,掛斷後就開始收拾東西。見她仍站在那裏,欲言又止的樣子,便盯著她:"有什麽話要說嗎?"

桑檸點點頭,遲疑道:"今天……好像是瑷蓁的弟弟的生日……以前我……都會陪她過的。"

"桑檸。"她的話提醒了他瑷蓁約他吃晚餐的原因。但聽著桑檸的話,他卻感到有些辛酸,他從椅子上站起來,凝視著她,一臉的無奈和憐惜,"對不起,你一定很難過吧,我也感到很難過。怎麽辦呢,應該怎麽辦你才會好受一點呢?"

桑檸連忙笑著擺手:"不是,你誤會了,我不是在為不能陪瑷蓁渡過今天難過,有你陪著她,她會更快樂的。只是……"她的右手從身後伸了出來,亦軒一看,是一個精致的盒子,"這是瑷蓁一直在找的一套小人書,據說是小時候忱兒一直想要的,但是一直沒有找到,這是兩個月前我在一個舊書攤上偶然發現的,相信她會喜歡。"

亦軒接過來,摩挲著盒子的表面:"我也聽她提過,她為此還遺憾了很久。"他打開盒子,只見一摞小書整齊地擺放在裏面,書皮破舊的地方都已經被膠水和小紙條精心地粘合好了。

亦軒心像堵住一樣,半晌才說出話來:"我代瑷蓁謝謝你了。"

桑檸還是笑著搖頭:"沒什麽大不了的。我先走了。" 說完便轉過身,向外面走去。

亦軒喊道:"等等我,我送你。"

"真的不用了!"她的聲音和背影一起落在了門外。

阿昌果然不負所托,五點的時候準時弄來了那個紅黑色的土著人面具。書琪拿在手裏,久久凝視著,往事一幕幕湧上心頭。那時的一家四口,是多麽幸福和甜蜜,而如今,只剩下他和已經天各一方多年的她了。想到這裏,他意識到該起程了,於是到花店買了束矢車菊,便駕著車向桑檸的公寓駛去。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了,但他永遠知道那是媽媽最愛的花,也是姐姐最愛的。這時正是下班高峰,路上的交通狀況糟糕透頂,等他和他的車像螞蟻一樣一步步挪動到桑檸樓下時,已經是晚上七點了。站在樓門口回望四周。

隨著舅舅到了美國後,他上了最好的小學,中學,接著在哥倫比亞大學學習法律和經濟,一直是出類拔萃的尖子,三年前外公去世後他接管了他在法國的生意,做起來也是得心應手。記得小時候鄰居的哈林太太曾經笑稱他為"鐵孩子",意思是他堅定勇敢得像鋼鐵一樣,真沒想到,所謂的"鐵孩子"在多年後要和姐姐一起過生日的時候,卻如此忐忑不安。這,或許就是所謂的近鄉情更怯吧!他搖搖頭,自嘲地想。

不遠處幾個晃動的人影見到他的轎車,便走了過來。書琪見了他們,點點頭:"很好,不多不少,正好三人,誰也沒有偷懶。"

那三個家夥畢恭畢敬地站成一排,最右邊的向他報告道:"最近桑小姐回來得都很晚,但大都是七點左右到家,並且有一個男人送她。"

書琪又點點頭:"知道了。桑小姐現在回來了嗎?"

"今天回來得很早,一個小時之前就到了。"

書琪滿意地說:"你們做得很好。記住一定不能疏忽,尤其是她加班晚歸的時候,確保她的安全。你們現在去向阿昌領一筆錢,算是獎金。以後記得繼續忠於職守。"

幾個小兵歡歡喜喜地走了,書琪整頓整頓衣服,便向著樓上走去。身後不遠處,一雙幽深的眼睛在暗夜裏窺視著他的背影。

書琪走到桑檸門口,站定了。門縫裏依稀透出白色的燈光。他伸手正要按門鈴,卻又立刻縮回手來。他抱著雙手在門前輾轉兩步,向周圍張望著:這裏的路燈怎麽這麽昏暗?看起來太不安全,改天定要差人來換更亮的燈才是。想了想,他一臉頑皮的壞笑,轉身掏出那個黑紅相間的土著人面具,戴在頭上。

正當他的手指再次伸向門鈴,腦袋裏暢想著桑檸開門後驚訝的樣子,突然一個黑影從電梯後面竄出,沒等他反應過來怎麽回事,一個拳頭便重重落在他的左臉,他慘叫一聲,本能地轉身一看,一個彪形大漢站在他的面前,正一臉殺氣地註視著他。

書琪手中的花掉到地上,鼻子一陣火辣辣的痛,粘稠的液體從鼻孔中慢慢流了出來,他一把摘下碎成兩半的面具,忿忿地把它扔到墻角,瞪著那個大漢說:"你是誰?為什麽要襲擊我?"

大漢冷笑道:"該我問你才是,我觀察你和你派來那幾個人很久了,你們早就對桑小姐心懷不軌,有我在,是不會讓你得逞的!"

"什麽?心懷不軌?"書琪不禁又氣又笑,"兄弟,我想是不是你搞錯了?我怎麽心懷不軌了?說句實在話,要不是你說了這麽句沒頭沒腦的話,我肯定報警察告你故意傷害。快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在我改變主意打110之前!"

那人還是不依不饒:"快打110吧,正好,你打了就不用我費事了!"

書琪看著他一臉大義凜然的樣子,猜測他必定是錯把自己當成壞蛋了,想想也無必與之糾纏破壞了自己生日的心情,於是朝他揮揮手:"算了算了。你快走吧,懶得和你羅嗦。"

那人卻更來勁,呼呼地說:"我走,可以!不過你得跟我一起走!"

書琪不耐煩地看著他:"我為什麽要和你一起走?我是桑小姐的朋友,我來看她的!"

"哼,誰信?"大漢彎腰撿起那個破碎的面具在他面前晃晃,"有這樣的朋友嗎?帶著這樣的面具?"

書淇百口莫辯,更欲發作,突然聽到屋子裏傳來一陣腳步聲,他倆互望一眼,大漢已經一把把他拉到電梯廂後。

桑檸聽到外面有人說話,開門出來,左右張望了一下,發現並無動靜,又退回房間關上了門。

書淇正要沖出去,大漢仍舊死死地拽住他,說:"你就死了這條心吧,少打這位小姐的主意了,趁早回去,下次再讓我看到你鬼鬼祟祟出現在這裏,就沒有今天這麽客氣了!"說著,電梯門開了,他一把把書淇塞進電梯,自己也跟著走了進去。

回到車裏,書琪覺得自己簡直是倒黴透了。什麽破生日,不但沒有見到想見的人,鼻子還被莫明其妙地打腫,面具也摔碎了,更可惡的是,他所有生日的心情都沒有了,這個樣子出現也白白嚇倒她。真該打電話把那個臭老粗抓起來。可是真抓他又有什麽好處?自己戴著這麽個面具出現在女生門口,即使不被警察懷疑,傳出去也是個天大的笑話。於是,這口氣,只得往肚子裏咽。天氣好冷!找個地方喝杯酒吧!等這家夥走了再回來。

他把車停在一個酒吧門口,裹緊大衣向裏面走去。

盡管外面是天寒地凍,酒吧裏卻是一片熱鬧繁華,歌聲,舞步和眩目的燈光,交織成都市夜晚的另一番景象。書淇找了個靠墻的地方坐下,要了杯酒。服務生殷勤地笑著呈上來他點的威士忌,便轉身到臨桌招呼別的客人。

"小姐,你不能再喝了。你再喝就要醉了。"

只見那女孩擡起頭來,發出一串清脆的笑聲:"不會的,你太小看我了。你又怎麽分辨,誰是醒的,誰是醉的呢?"那聲音像有一種魔力,書淇不知不覺被它吸引著,他轉過頭,目光投向鄰座的女孩,昏暗模糊的燈光下,他還是一眼認出了她。她的頭發搭在臉上,半明半昧的燈光依舊無法掩飾她的美麗。長長的睫毛,高高的鼻梁……那是他所見過的最美麗的圖畫。

"怎麽會是她?"帶著疑惑,他舉著酒向她走去。在她對面的座位上坐下來,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是你?"瑷蓁擡起頭,看見了他,先是幾分詫異,接著便是一陣謔笑,"晚上好……如果我沒有記錯,你叫……韓書淇。我很喜歡姓你這個姓的人。"

"是的。你沒記錯。"書淇仍舊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在她的面前,已經擺放著好幾個空空的酒杯了。"不過像你這樣的女孩,不應該一個人到這裏來喝這麽多酒。"

瑷蓁卻沒有理會他的話,只是笑了。"今天見到你,也算是緣分,來,幹一杯!"說著,她舉起酒杯笑盈盈地向他的酒杯一碰。酒杯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沒有朋友陪你嗎?"書淇一半擔憂一半好奇,“長河集團那個林亦軒……他是你的男朋友吧?”

"亦軒他妹妹生病了,先走了。"

書琪握住她的手,阻止她一飲而盡。瑷蓁詫異地緊盯著他,書淇把酒杯從她手中奪下放回桌上,說:"你看起來,很不開心。"

"沒有。"瑷蓁笑著搖頭,"我很開心,該做的事情我也快做成了……我還收到了別人送給我弟弟的生日禮物……"她舉起身邊那個精致的盒子在書琪面前晃了晃,"看吧,你看,多漂亮是不是,多漂亮……"

書淇的心陡然一驚。他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急促地問道:"你也有個弟弟嗎?"

瑷蓁一楞,隨即沖他一笑,撥開了他的手:"呵呵,我都忘了……我還以為我有個弟弟呢……我一定是醉了……"

書淇失望地縮回了手。"你喝了很多酒,會不舒服,吃點醒酒藥吧。"

瑷蓁不以為然一笑:"你也以為我醉了。"她一邊搖手一邊站起來,"我還想再要一杯酒。"

服務生沒聽見她的話,她便要走過去。不料椅子絆了她一個趔趄,她正要摔倒,書淇一把扶住她,她的身體在半空中停下,手中的盒子卻跌落下去,小人書散了一地。

書淇和瑷蓁都楞楞地看著地上。瑷蓁沒有立刻彎腰去撿,卻站在那裏笑個不停,淩亂的發絲掩映著她清瘦的面龐。她伸手指著滿地的小人書說:"你看,再精美的包裝,都會摔碎的,再美的夢,都會碎的,一切都是這樣。"

"這是桑檸送你的?"書淇詫異地問,忍不住彎下腰去幫她收拾。收著收著,他的眉頭皺了起來,滿臉的困惑,"你……剛才說……這是桑檸送給你弟弟的生日禮物?"

瑷蓁顯然被他的神情弄糊塗了。"是又怎麽樣?不是,又怎麽樣?"

"你和桑健雄是什麽關系?"書淇沒有理會她的話,迫切地追問道。

瑷蓁聽到桑健雄三個字,酒頓時清醒了一大半。她頓時防衛地看著他:"我和他,沒有任何關系!"說罷便要走開。

她的話幾乎表白了她和桑健雄有很深的淵源。

書淇一下子擋在她面前:"不對,你是他帶大的,你還有個弟弟,一個失散多年的弟弟,你的父母在一場車禍中去世了,你喜歡牛肉漢堡,喜歡柴可夫斯基,喜歡爵士樂……"

"是的!"瑷蓁果斷地打斷了他。她仰著臉說,"不要好像很了解我的樣子,我不明白你有什麽來歷,有什麽目的,但請不要在我面前玩這一套。"

書淇看著她,有些出神:"我沒有玩花招,但是你,看起來很不信任別人。"

"是的,我不會信任任何人。"瑷蓁再次冷冰冰地打斷他,"專心做你自己的事情,不要再像上次一樣多管閑事!"說罷,她推開他,向門外走去。

"你的小人書盒子!"書淇喊道。

"扔掉它吧!反正留著也沒有什麽意義。"瑷蓁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書淇收拾起書跟出去時,瑷蓁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書淇垂下頭,看著手中的小人書盒子,眼淚竟然在眼眶裏打轉兒:"韓書淇,枉你自以為聰明一世,卻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傻瓜!"

瑷蓁走進許靜如的辦公室,向她報告近來的工作。許靜如雖然認真地聽著,卻看起來很疲憊。

“董事長,”瑷蓁停了下來,“你怎麽了?是不是頭痛病又犯了?”

許靜如擺擺手:“ 不是。我的頭痛病已經好多了。你繼續。”

瑷蓁便繼續報告進度。

許靜如聽罷點點頭:“照這樣下去,明年年初就可以封頂,我們的商場也就可以趕在五月前開工了。”

“是的。甚至可以更加提前。”她遞給她另一份文件,“如果照著目前的進度,商場可以在四月中旬開張,我算了一下,可以比預算額外贏利3000萬。”

許靜如卻問:“提前工期……沒有問題吧?上次的事故對公司名譽損害很大,再不可以出任何差錯。”

瑷蓁道:“沒有問題。施工的每一個環節都有監督,上周末我也邀請了建設局的一位朋友來確認過,我們的標準在業內已經算相當高了。”

靜如點點頭:“那好。不過這樣的花銷應該增大了不少?”

瑷蓁指著剛剛給她的那份文件:“這裏我對用工成本做了一個預算。從用工數量加上給工人加班的獎金總共會多支出400萬元,但比起我們因此獲得的贏利,這只是一個零頭。”

許靜如的目光良久在瑷蓁臉上停留:“你這個女孩子,可真不簡單。一個人,就可以頂我三員十年的老將。”

瑷蓁笑道:“董事長客氣了。”

許靜如又說:“不過你畢竟年輕,也不要太拼了。你的臉色看起來並不好。等做完這個項目,我給你放半個月的大假。”

瑷蓁說:“董事長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我向來不愛游山玩水,放我假,我還不知道做什麽好。”

說完,便退了出去。

許靜如有些感慨,低頭繼續翻閱她留下的文件。張秘書推門進來交東西,看到許靜如看的東西說:“淩小姐真是能幹。”

許靜如感嘆道:“是啊。現在的女孩子難得像她這麽肯拼。”

“哪止這個。淩小姐長得漂亮,卻從來不像別的年輕女孩那樣成天鐘情化妝品和名牌服飾,落落大方,尤其難能可貴。”

說罷她看著許靜如的臉色感嘆一句:“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將來誰要是娶了她可福氣了。”

許靜如看了她一眼,揣度著她話裏的意思。片刻後反問道:“你覺得她,真的可以嗎?”

張秘書見她有些心動,便進一步說:“我覺得,她背景簡單有背景簡單的好處,並且她的性情脾氣也並不像那些大家小姐般乖張,興許還可以助你一臂之力讓長河集團更加興盛。”

許靜如停頓半晌後說:“你把文件放在這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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