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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節 涉足名利場 踏入聲色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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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卿這邊需要弄到兩江總督尹繼善的票引。

他的桌面上,擺滿了各種關於尹繼善的資料。有從京城寄來的,從宗人府摘抄滿洲鑲黃旗宗族名冊,也有宗人府尹繼善的玉牒資料;還有歷年京察,在戶部備案的尹繼善為官資料;以及尹繼善的歷年奏疏,和雍正帝、乾隆帝予以的批覆;甚至還有尹繼善府中的吏員、廚子提供的尹繼善的生活習慣、個人偏好等信息。

尹繼善為官,清廉自持,人稱其“少年封疆,以官為家,清廉自愛。”且其性機敏,為人老成,尤能窺測聖上意旨,借機顯示自己的忠誠與才幹之餘,也能避免惹下禍事或落下把柄。

在浩若煙海的資料中,汪卿逐漸找到了眉目。

這還得從尹繼善與雍正帝的淵源說起。

尹繼善,生於康熙三十五年(1696年),字元長,號望山,姓章佳氏,滿洲鑲黃旗人。其父尹泰,康熙時官至國子監祭酒,後告病罷官。尹繼善是尹泰第五子,由尹泰的小妾徐氏所生。

尹繼善聰明早慧,才識卓越,多為時人所稱讚。其時又恰好發生了一件對尹氏一門至關重要的事:時雍親王胤禛受命祭三陵,途中遇雨,遂宿尹泰家中,閑談時,尹泰引子尹繼善拜雍親王,雍親王對風度翩翩尹繼善印象極佳。

後聖祖康熙去世,雍親王胤禛繼位。雍正元年,尹繼善中進士。引見時,雍正帝一見其人,便記得其曾留給自己極佳的印象,更對其才識風采讚不絕口,尹繼善遂開始了顯赫的仕宦生涯。

與康熙帝穩健的治國之風不同,新即位的雍正帝喜怒形於辭色,大小臣工,一經為其賞識,遷擢獎揚紛至沓來;反之,則斥辱責罰不留情面。對風度翩翩、才華橫溢的尹繼善,雍正帝如獲至寶,六年,即令署江南巡撫。

入仕後六載成巡撫,為世人嘖嘖稱奇。

雍正帝則不改其喜怒形於辭色尿性,甚至幹預起大臣的私生活。

當尹繼善官至巡撫時,有一年冬,尹繼善入覲,雍正問:汝母受封乎?尹繼善免冠叩首。雍正道:朕知汝意,汝庶出也,嫡母封,生母未封,朕即有旨。尹繼善遂拜謝而出。

但尹繼善其父尹泰系典型的滿洲官僚,家規極嚴,尹繼善生母徐氏為其小妾,尹泰斷然不能容忍其受誥封。

尹繼善歸家後,其父尹泰大怒,道:汝欲尊所生,未啟我而奏上,是以主眷壓翁耶?舉杖責打,將其孔雀翎擊落,直到徐氏長跪乃已。雍正聽說後,忍俊不禁,卻也不便過度幹涉,此事便不了了之。

乾隆帝即位後,尹繼善父親尹泰去世,尹繼善也榮升兩江總督,位列封疆大吏。尹繼善功勳卓著,但生母未受誥封,一直為其一塊心病。只是乾隆帝與雍正帝為政之風不同,而自己生母又是小妾,誥封偏位,於禮不合,此事也就拖延至今。

汪卿撫著這些資料,露出了微笑。

一個人,無論是有心頭之病,還是有心頭之好,都會成為其被攻破的切口。

大凡久歷宦途者,必染官場習氣;聲勢顯赫者,多谙人情世故,巧於趨利避害。尹繼善可謂數者兼具。故時人有評說其“身如雨點村村到,心似玲球面面通”。

首先,需要把面面俱到、八面玲瓏的尹繼善引入旋渦的中心。

時江南河道總督治下河道布政使徐瑞,給乾隆帝上了一個奏折,大意是冬季運河水淺河緩,請旨派河工清淤疏浚。奏折除了遞交乾隆帝外,也抄送了一份給他的上司江南河道總督靳輔。

乾隆帝批準河道布政使徐瑞所奏,讓其盡快辦理。旨意交由軍機處廷寄,兩江總督和江南河道總督也都收到了乾隆帝的旨意,但皆不以為意。

接著徐瑞又上了一個奏折,說按旨意派遣河工疏浚運河,費用需要2萬兩銀子,請旨是否由戶部撥款。

乾隆帝收到奏折後,詫異不已,疏浚運河的款項,專款專用,早已劃撥給河道總督,何來請旨另行劃撥款項事宜。於是乾隆帝下旨,責成河道總督靳輔會同河道布政使徐瑞清查歷年運河疏浚款項撥用事宜,查明事實,據實上奏,旨意仍由軍機處廷寄。

清國皇帝的諭旨下達,分為明發和廷寄兩種。

雍正軍機處設立後,上諭統由軍機處撰擬。經皇帝同意後,通過兩種途徑發出:一種是明發上諭,通過內閣公布,稱作“內閣奉上諭”,是屬於有關國家重大政令需要中內外臣民共知的。如宣戰、議和、大赦、巡幸、謁陵、經筵、高級官員的除授降革、重大案件的處理結果等;另一種是“寄信諭旨”,是以軍機大臣奉旨的名義,由軍機處交兵部捷報處寄給外省督、撫、提鎮大員或欽差大臣等高級官員的,所以稱“廷寄”,是只限於少數或個別臣工所應知而不適於公開的機密性諭旨。其內容大都是告誡臣工、指授兵略、查核政事、責問刑罰之失當等。

河道總督收到乾隆帝要求清查歷年運河疏浚專款專用的廷寄諭旨後,才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

原來河道總督歷年收到的款項,都早分撥給運河兩岸城鎮駐守的旗人軍屬了。清國一統中原後,對關系到京城物資運輸的京杭運河極為重視,兩岸重要據點都派有旗人駐守,家屬也一並隨軍。這些旗人同時擔任疏浚運河的義務,只是多年過去,運河兩岸的旗人早已在太平盛世中沈醉了,他們領著銀餉,卻不再出工出力。這些旗人都是八旗親貴,家中也有不少人在京為官。河道督撫官員也不敢開罪於旗人,無奈之下,歷年河道官員只能征集兩岸民夫疏浚運河,給與很少的報酬或者不給予報酬。運河兩岸百姓雖多有怨言,但在官員安撫彈壓之下,也都敢怒而不敢言,多年來倒也相安無事。這些都是河道諸官員心照不宣的潛規則而已。

如今乾隆皇帝要求徹查疏浚運河專款專用情況,如果掀開了旗人拿錢不幹事的弊病,必然開罪於不少官員,更加嚴重的是,乾隆皇帝要是知道了他們私自增加徭役,可能激發民變的事,必然引的龍顏大怒,這是要掉腦袋的大事。

河道總督靳輔對於河道布政使徐瑞無事生非,大為惱怒。幕僚建議他困難大可不必一人獨擔,靳輔方才醒悟,前任河道總督,即是現任的兩江總督尹繼善,也是需要一起擔責的。因為若是徹查運河疏浚專款專用事宜,前任河道總督也是脫不了幹系的,於是修書一封,具言其事,由清江浦寄往江寧。

兩江總督尹繼善開始對乾隆帝下旨疏浚運河一事並不放在心上,後來事情的發展大為出乎他的意料,河道布政使徐瑞捅出了挪用疏浚運河款項的事宜,隱約要掀開旗人懶政,河道官員私增徭役的弊病,這是牽連甚廣的一件大事。

拿著河道總督寄來的信件,尹繼善正在思考怎麽應對,他問幕僚的建議。

幕僚說道:“此事可大可小,大則牽連到大人仕途,小則消弭於無,大人甚至可以因禍得福。”

“我堂堂兩江總督,還怕他一個河道布政使掀起什麽風浪不成。當今聖上乃英明之主,駐紮各地旗人的弊病他豈有不知之理,只是整頓旗務是關乎國本的大事,聖上不敢妄動而已,想必他必然能體會我們臣子的苦衷。”

“大人所言甚是。”

尹繼善問道:“你剛說大事化小,我甚至也會因禍得福,什麽意思?”

幕僚答道:“有人托在下向大人進言,只要大人能夠出具一張玉石制銷的票引,他可以保證大人母親為誥封夫人。運河疏浚款項事宜,也就此翻篇不論。”

尹繼善重重的拍了下桌子:“哼!這是公然威脅朝廷命官,他好大的膽子!是誰托你進言的?”

幕僚猶豫半晌,答道:“汪子相。”

尹繼善冷笑道:“又是他。他有幾個腦袋,信不信我現在就命人逮捕他,把他就地正法!”

幕僚垂手侍立,並不言語,以沈默表示對此事的不認同。

尹繼善緩了緩呼吸,又問道:“我的母親,應該是幾品誥命?”

“令堂應該是二品誥命夫人”

尹繼善點點頭,嘆道:“玉石制銷,於國於民也是好事,百姓們有錢賺,官員也有了玩物。”

幕僚會意,點點頭。

尹繼善接著說:“我的母親誥命下來,汪子相自然就會獲得票引。你轉告他,讓他不要太過分。還有,出了這個門,一切都是公事公辦而已。那批玉石,從哪來到哪去,我一無所知,你記住了麽?”

幕僚點頭,鞠躬告退。

不久,京城傳來消息,都察院六科給事中上書,言兩江總督尹繼善歷次京察政績優良,功勳卓著,請旨封其生母徐氏為二品誥命夫人。乾隆交與吏部具議,吏部回奏建議加封。不久,即有明發恩旨下達,封兩江總督尹繼善生母徐氏為二品誥命夫人,屆封典時,由翰林院依旨撰擬文字,中書科繕寫,經內閣誥敕房核對無誤後,加蓋禦寶頒發。

全程未有一人提及尹繼善生母徐氏為妾氏身份,加封誥命,於禮不合的異議。

收到明發恩旨後,尹繼善遂授意開具兩江境內制售玉石的票引,交與幕僚。

不久,在尹繼善書桌上,多了一方通體墨綠,溫潤光潔的玉如意。

同時,河道總督會同布政使聯合上書,具言徹查運河疏浚款項事宜,言歷年款項,皆專款專用,旗人河工,也都恪盡職守。只是今年河水較往年平緩,含沙量大,河道淤積嚴重,故而清理過後不久,又需清理。不過,他們說不需要戶部另外撥款,江南河道官員會同眾河工,會克服困難,定將疏浚好運河,保證運河的通暢,京師無虞。

同樣在鳳鳴院,同樣是九曲回廊的包間,同樣還是那個姑娘在唱著昆曲《牡丹亭》。

不一樣的是阿成這次來,沒有再給小費,而是直接被領到這個包間;不一樣的是阿成這次沒有再佩戴玉佩,而是帶來了20萬兩的銀票,三通和票號的現銀。

阿成把銀票遞給汪子相。

汪子相示意他放在桌上就行,然後繼續聽曲。

曲終人避,屋裏又是只剩他兩人。汪子相依舊在泡茶。

“又是由處女采集的碧螺春茶麽?”

汪子相笑道:“是不是處女采的茶,又嘗不出來。”

阿成看著桌上的銀票,對汪卿說道:“這是你的銀票”

汪子相把茶遞給阿成,說道:“你遲早會收回去的。”

“你想要什麽?”

“我想要的更多!”汪子相笑笑,品了口茶。

“我聽說了兄臺這次玉石票引的操作,方某真是佩服。”

汪子相笑了笑,說道:“為政,不是說你位高權重,就可以專橫跋扈、說一不二的,甚至皇帝都不能為所欲為,有時候無論是誰,都必須妥協。這次兩江總督尹繼善還算識相,做出了最好的選擇而已。”

“如果尹繼善不按預想的做呢?”

“那他就做不了兩江總督,也做不到兩江總督”頓了頓,汪子相說道“尹繼善久歷宦途,多谙人情世故,巧於趨利避害,他自然知道如何抉擇。為官的,迎來送往,媚上欺下,拿錢辦事,其實和妓女沒什麽差別,甚至他們比妓女更懂得為妓之道。”

阿成笑道:“你這個比喻到也別致。”

“除了當上了老大,成了皇帝。在我看來,其他的官員都是娼妓,都熟谙為妓之道。說他們像妓女,其實都是誇他們的。他們的操守,不見得比妓女更加高尚,他們的風骨,不見得比妓女更加貞烈。這些官員,吃人都不吐骨頭的。”

阿成笑道:“照你這麽說,千百年來,歷朝歷代,權利鬥爭,皇權爭奪,都是為了嫖娼?”

“權力就是最好的春藥。一群人在藥性的鼓噪下,你方唱罷我登場,上演了多少聖潔的、卑鄙的、歡愉的、苦情的人間悲喜劇。在我看來,他們高尚的表象下,內心無不在渴求的說著一句話‘聖上!來!臨幸我吧!’”

阿成哈哈大笑:“這是我聽過的關於權力的最有趣的註解!”

汪子相笑道:“你知道麽,我給尹繼善送的禮物,是一只玉如意,如意有一個表意,象征著男人腰間那器物。可笑官場往來,甚至帝王家婚嫁喜事,眾人皆送如意,我仿佛聽到了他們爭先恐後的潛臺詞‘來吧,收下我的話兒吧!’”

“所以你不當官?”阿成問道。

“我當官不當官又有什麽區別。”汪子相笑道“主要是我才疏學淺,現在也才是個舉人而已。當官?他們頂多給我個不入流的知縣參事,還是候補的。”

阿成把桌上的20萬兩銀票推到汪子相面前,說道:“你的銀子,還是收下吧,這麽放在桌上,我看著晃眼。你知道的,我很窮的。”

汪子相不理他,給他把茶滿上,說道:“你知道你最有富有的是什麽嗎?”

阿成對這個問題挺有興趣,但並未作答,只是看他汪子相。

汪子相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說道:“你師傅真的很有智慧。我說尤翼之有智慧,不單指他寫出了《西域圖志》,還在於他逼迫你背誦下來,並且燒掉了原稿。”

阿成微微點頭:“沒錯,師傅傳給我的圖志,確實讓我富有。”

“還讓你活了下來”汪子相說道“《西域圖志》,得之可定西域。你都記在腦子裏了,那麽世界上,你這顆腦袋就是獨一無二的。沒有人想摘掉他,也沒有人能摘掉他。試想下,如果世上還流存著一本紙質的《西域圖志》,那麽,肯定有人會千方百計奪走它,並殺掉你。”

阿成笑道:“我記得我在學習圖志的時候,有時候想做筆記,但被師傅責打,他說‘聰明人都會記在腦子裏,頭腦才是一個人最好的武器’。”他收起笑容,正色說道:“那麽,聰明的汪卿,汪子相,汪公子,其實你完全可以花15萬銀子,把我的玉石全買走,然後制成玉器,可以賣50萬銀子,較之現在,你本可以掙的更多,你為什麽不這麽做呢?聰明的汪公子,你和我從玉石聊到《西域圖志》,你到底想要什麽?”

汪子相微笑道:“我就是喜歡和聰明人聊天!”他接著說“我想要和你合作。”

“合作?”

“我想要進軍衛拉特,在衛拉特,我需要一個信得過的盟友,一個強有力的盟友!方公子,戴公子,你是強有力的盟友麽?”

“你想要怎麽合作”阿成問道。

“我們合作在衛拉特開個妓院。”

阿成呵呵笑了,說道:“我們倆費盡心思,玩盡手段,就是開妓院!我來當個老鴇!收攬漂亮姑娘,一起陪你玩耍麽!”

汪子相笑道:“是妓院,也不是妓院。那裏有最舒適的環境,有最可口的美食,還有最誘人的表演,當然了,還有最動人的姑娘。那不僅是個享樂窩,還是個情報站,是個黃金屋,是個千鐘粟,是一群顏如玉,是個權力的中心。在那裏,人或為魚鱉,且由後人評說。”

阿成默然不語,他心裏暗暗盤算著利益得失問題。

“照這樣做,那是個大買賣,需要的錢很多。很多很多,我的錢是一定不夠的。”阿成說道。

汪子相把桌面上20萬銀票推還給阿成,說道:“這是我的入夥費用。我說過的,你會把這筆錢要回去的。”

“那你想要什麽?”阿成問道。

汪子相說道:“按投入成本,每年的分紅,還有信息共享,還有未來的攻守同盟的協議。”

阿成笑道:“你要的果然很多。為什選我呢?”

汪子相笑道:“你很聰明,我就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你是個強有力的盟友,不是麽?”

懷裏揣著20萬兩銀子回客棧的路上,阿成心事重重。

他覺得汪子相與自己合作,其實是與陸光召、尤雲鶴、戴名世合作,他隱約覺得自己被卷入了兩股勢力的漩渦中。

另外,他覺得汪子相和一個人很像,是誰呢?忽然一個人影從腦海飄過。沒錯,就是他,說話不緊不慢的,悠悠然的,但眼神中充滿淩厲殺氣的那個人。

玉石全部出手,商隊輕松了很多。阿成給所有人放了假,讓大家休息休息,並囑咐玩樂可以,不許鬧事,出游可以,但必須隨時回得來。他告訴大家不久還有大事要做。

阿成讓巴圖和阿悌一起游走於蘇錫杭一代,遍訪美味佳肴,以備垂詢。

所有人都走了,客棧清凈了,小樓來了。

“沒錢了才會找我,是麽?”阿成哂笑道。

小樓哈哈一笑,拍著阿成的肩,說道:“江寧姑娘雖然貴,好在我有你這個慷慨的朋友,之前給我的錢也還夠花。怎麽,我找你就不能有別的事麽?”

“找我一起去青樓麽?還是算了吧。”

小樓說道:“一個人你不寂寞麽?”他用鼻子聞了聞,說道“我聞到了女人的味道,是個年輕的姑娘的味道,很年輕很年輕的姑娘的味道。”

阿成訕笑,不理會他。

小樓接著說道:“我找你,是有個不成熟的建議給你。”

“既然不成熟,那你還是別說了吧”

“不行,話嘴邊了,一定要說”小樓看著阿成,說道:“我建議在伊犁開個妓院。不對!開個青樓。也不是,既是妓院也是青樓。”

阿成瞪著小樓,說道:“開妓院!開青樓!我來趟江南,掙著錢了就回衛拉特開妓院,開青樓,我阿爸阿媽會打得我騎不了馬的。”

“不是!這可是特別掙錢的買賣啊。”小樓看著阿成,看他不做聲,繼續說道“你跑商,賣笑臉,和妓女賣身子,又有什麽區別。再說了,別人出賣的是身體,你出賣的是靈魂!你別五十步笑百步。你看看我們生活的周圍,趨炎附勢,爾虞我詐,恃強淩弱,媚上欺下,哪個不是娼妓,誰又比誰幹凈。”

阿成看著小樓,覺得他振振有詞的樣子還挺有趣的。

小樓說道:“我和你說,這段日子,我遍步江寧、蘇州、揚州、杭州、徽州、南昌。哎呀,我感覺我以前的日子算白活了。伊犁城那些妓院和這裏簡直不能比。那些妓院,男的耕田,女的流汗,兩個人翻滾茍合,和動物交配又有什麽區別。”

“動物交配是為了繁衍後代。”

“你別打岔!”小樓接著說道:“這裏的姑娘,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模樣俊,性子好,能彈琴,善說愛,會品簫,簡直了!還有,這邊人可真是把男人琢磨透了,有時候,想見個姑娘,不光得花銀子,還得寫詞鬥詩,就這,人家姑娘都不樂意見你。我和你說,在伊犁依葫蘆畫瓢建一個,銀子嘩嘩的來。我還和你說,男人精蟲上腦,那是只會用下半身考慮事情的,買賣肯定好。再說了,男歡女愛,就和吃飯睡覺一樣,都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你不也……”

阿成瞪了他一樣。

小樓笑道:“聽我的,你一定不會後悔。”

阿成說道:“那這樣吧,你幫我從這裏物色一批姑娘,我們帶回伊犁。”

小樓瞪大了雙眼:“你沒和我說笑吧!”

阿成正色說道:“你看我像說笑的樣子麽?”說著,遞給他1張銀票。

小樓低頭看了下,2萬兩,擡頭說道:“此去伊犁萬裏之遙,人家姑娘恐怕不樂意。”

阿成說道:“所以給了你2萬兩銀子,你和人家講清楚,別騙人家。”

小樓突然笑了,說道:“阿成,你和我說,你是不是早就有開妓院的打算了?”

阿成笑道:“在伊犁依葫蘆畫瓢建一個,銀子嘩嘩的來。我為什麽和銀子過不去呢!”

小樓關於男歡女愛的說法,挺有趣。阿成想起了前幾天找汪子相談合作的事宜,汪子相對於此事的看法。

汪子相說,世人常譏諷婊子無義,殊不知,真正無義無情的實乃世人矣。

柳如是,昔日艷絕秦淮,今朝世人淡忘。

明末,出身貧寒的柳如是幼年被賣入娼僚,成為一個燒火丫頭。後為周府所購入,服侍周家老太太。由於其貌美,被周道登看上,先被其強奸,後納為侍妾。由於她過於受寵,引起周道登正妻及其他姬妾記恨,誣陷她與家仆通奸,遂被逐出,被賣到青樓,於妙齡時再度墜入章臺。

柳如是憑借其美艷絕代,才氣過人,遂成秦淮名姬,多少文人騷客、富家公子慕名紛至踏來,只為一睹美人絕代風貌。

後來,柳如愛上了宋轅文——一位翩翩佳公子,她希望他能夠娶她為妻。但宋轅文的父親聽聞此事後,立刻狠狠教訓了宋轅文一番;而他也在母親的因循利導之下,這個懦弱的男人最終還是退縮了,他拋棄了柳如是。

柳如是心灰意冷,決意憾離人間,好在陳子龍及時趕到,救了她。

陳子龍,號稱“雲間孝廉”的男人,是個胸懷大志領導覆社的男人。其實他早在初見柳如是時便愛上了她,只是礙於好友宋轅文之面,不好吐露心跡。此次,終於有機會能夠抱得美人歸。然而,天意弄人,陳子龍的家人知曉以後卻竭力反對,他的正室張氏怒氣沖沖地前去找柳如是,也常指使娘家人騷擾她,而此時,陳子龍並未給予她足夠的庇護。於是。柳如是開始認真的思考他們之間的關系,最終,她還是選擇了放手。

上蒼賜給柳如是花容月貌,賦予她卓越才華,卻任由她在亂世風塵中摸爬滾打,任其在疾風驟雨中風吹雨淋。

大明處於風雨飄搖之際,柳如是與文人名士縱談時勢,詩歌唱和,時人多譏評其“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

明崇禎十四年她為自己贖身,與東林黨領袖錢謙益結秦晉之好。兩人同居絳雲樓,讀書論詩相對甚歡。錢謙益甚至戲稱柳如是“柳儒士”。

後匪首李自成破京城,崇禎帝自縊。南京建成了弘光小朝廷,史稱南明。柳如是支持錢謙益當了南明的禮部尚書。不久清軍南下,當兵臨城下時,柳如是勸錢謙益與其一起投水殉國,錢謙益無語沈思良久,最後走下水池試了一下水,說道“水太冷,不能下”。柳如是於是奮身投入池水中,幸而為家人所救。

錢謙益投降滿清,柳如是憤而不與其同往。國破家難之下,柳如是最後自縊身亡,一代絕世才女,空遣滿腔淒怨,香消玉殞離人間。

“此去柳花如夢裏,向來煙月是愁端”

世人常道“紅顏多薄命”,殊不知造成其薄命的,終究還是這世道,這人間。

汪子相還說道,自古人們常說紅顏禍水,其實不過是男人們推脫責任的說法而已。紅顏禍水同時也是出於男人們的嫉妒心而已,美女投入別人的懷抱,那就是紅顏禍水,需要慎之戒之;但美人坐在自己懷裏,則是“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風流”,曾經那些諄諄告誡的“紅顏禍水”之論,都什麽呀!不存在的!

還有更可笑的地方,世人願意把江山社稷傾覆“歸功”於女人,更是可笑至極。傾國傾城,用以形容女人美貌即可,若是真的當真,不是別有用心,就是智障之論。

商朝覆滅,是因為暴虐紂王嬌寵妲己,而導致亡國殞命;

周幽王丟了江山,全怪為博褒姒一笑而烽火戲諸侯;

強大如吳王夫差被越王勾踐三千鐵甲打敗,都因為西施“一雙笑靨才回面,十萬精兵盡倒戈”;

更有西楚項羽,霸王別姬,烏江自刎,只因與虞美人耳鬢廝磨良久,心軟似婦道,以致鴻門宴縱虎歸山,釀成大禍;

至於貂蟬,更是紅顏禍水的典型,先後導致董卓、王允、呂布殞命;

唐明皇李隆基葬送大唐盛世,則全怪楊玉環“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進而引發安史之亂;

甚至100多年前的明朝覆滅,更是因為名姬陳圓圓,害得山海關守將吳三桂“痛哭六軍皆縞素,沖冠一怒為紅顏”,引清軍入關,最終葬送大明。

紅顏禍水之論源遠流長,智障懦弱誘因博大精深。

所以“銅雀春深鎖二喬”,說曹操是為了大小喬才悍然入侵東吳,權當做諸葛亮與周瑜羽扇綸巾間默契的玩笑話即可,時人未曾當真,我輩何須計較。

汪子相喝了一口茶,話題回歸合作事宜。他建議妓院與青樓結合,在滿足人們肉體欲望的時候,更需要照顧人的精神感受。

他說婚姻多是利益的結合體,少有愛情,中原如是,塞外亦如是。

所以新建的妓院,要給人以追求,給人以夢想,給人以愛情,給人以享受,給人以夢幻般的身體與心靈的雙重高潮,潮起潮落,此起彼伏,連綿不絕。

聊到興起,汪子相站起來,望著窗外熱鬧繁華的秦淮河,接著說道:

妓院還可以建的更浮誇一點,一進門就把人鎮住的那種。

一定得選伊犁最好的地段,

請江寧最好的工匠,

建就得建最高檔次的妓院!

地毯直通包間,

包間最小也得三丈見方,

什麽壁畫呀,屏風呀,浴池呀,能給他裝的就全給他裝上。

樓上邊有花園,樓裏邊有游泳池,

門口再站一個貴族小姐,

穿戴齊整,特有氣質的那種,

客人一進門,甭管有事沒事,

都得跟人家說“您的到來使我們蓬蓽生輝”

一口地道的伊犁腔調,特有面子!

再建一個貴族客棧,

住宿標準參考你們汗王宮殿,

住一晚就得50兩銀子;

再建一個貴族食府,

全天候提供美食,

就是一個字:貴!

喝碗奶茶都得三、四兩銀子的那種!

前來的客戶,不是皇親就是國戚,

你要是一個千戶,

都不好意思跟人家打招呼。

你說這樣的妓院,來體驗一次得多少錢?

你覺得怎麽著也得200兩銀子吧!

200兩銀子那是成本!

400兩銀子起!

你別嫌貴,還不打折。

你得研究客戶的嫖娼心理,

願意掏200兩銀子嫖娼的客戶,

根本不在乎再多掏200兩,

什麽叫貴族你知道嗎?

貴族就是買什麽東西,

都買最貴的,不買最好的!

所以,我們開妓院的口號就是:

不求最好,但求最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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