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有一個字的筆畫跑到另一個字的筆畫裏去了，然後是很多字都擠成一團。杜桓放下書，揉揉眼睛，窗外春色甚好，不用著色修飾，這春色一如藺小砧唇間的顏色。

杜桓住在花滿樓。

都等到春天了。杜桓在想，藺小砧的窗外是怎樣的景色？

得財好像練過輕功一樣，飛也似的沖進杜桓的書齋。

“公子，公子，大事，喜事······”

得財就要一口氣喘不過來。

“撿到錢了？”杜桓問。

“藺小砧，不，藺姑娘沒死······”得財說完，杜桓就跳了起來。

杜桓當然知道藺小砧活著，蜀山江湖只有他和唐公子知道。

“啊？”杜桓半天說不出話來，得財也在那裏喘氣，得財是唐公子撥給杜桓使喚的書童。

“她，她在哪裏？”

“外面人都在說，說藺小砧，不，藺姑娘現身江湖了。”

“她在哪裏？”

“不知道。”得財馬上說，“我再去打聽打聽······”一溜煙又跑了，好像練過輕功一樣，剛到院子裏，不知絆倒了什麽東西，一跤撲倒在地上。

杜桓坐不住了。唐公子這幾天沒在，他每天都忙，杜桓也不敢貿然去問別人，或者是謠傳，杜桓想，藺小砧放出死訊，一是要為以後退出江湖伏筆，二是便於打探毒屍來處。自己卻不能添亂。杜桓只在屋子裏走來走去，不管真假，總算有一點藺小砧的消息了，這幾個月煎熬，日夜的擔憂，也只有杜桓自己知道。

得財又飛了進來。一身泥土。這次只喘氣，不說話。杜桓問怎麽不說話了。

得財才說：“藺小砧，不，藺姑娘做了別人的夫人······”

杜桓覺得好笑。

“什麽胡言亂語的，藺小砧做了誰的夫人？”

“不知道，我再去問問······”得財又往外跑。

“仔細腳下······”杜桓還在好笑，藺小砧豈是莫名其妙就做了別人夫人的人。

這次，得財半天才回來，說，花滿樓從馬頭山回來的幾個采買帶來的消息，江湖中突然出現了一個雲山聖教，藺小砧做了雲山聖教的教主夫人。

教主夫人？

嗯，教主夫人，威風得不得了。江湖人人都在說，人人都在傳。還說，藺小砧要整個蜀山江湖都歸順雲山聖教，大家都說，藺小砧又反了。

杜桓想，藺小砧在搞什麽鬼？

得財倒是不笨。得財說，江湖的事，我見多了。說得好像他闖蕩江湖多年似的。江湖的消息嘛，多是謠傳。

對，謠傳。杜桓道。

然而，這謠傳漸漸變真了。第三天，唐公子回來後，證實了這件事。唐公子忙著和江湖頭面人物商議對策，什麽雲山聖教，蜀山江湖倒是不怕，就怕這雲山教，和先前的毒屍有關。而且現在看起來，是極有可能的。花滿樓的幾個門房不斷傳報著江湖門派的掌門人到來的消息。杜桓聽到他們嘶啞的唱名聲，緊張的氣氛也蔓延到了杜桓心頭。

唐公子到了夜間，才抽空來找杜桓。

“是藺姑娘的親筆。”唐公子將一雕花香木的書函遞給杜桓。

打開書函，一紙短信，杜桓一看，確為藺小砧手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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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山江湖執事會大鑒。

雲山聖教開教六百春秋。修煉神術，清靜雲山之中。今令德圓滿，欲澤被蜀山，恩寵江湖。故移步東來，謹定於二月十七日西禪山落雲臺，與蜀山群豪一會，共賞江湖之春，武林風光。

教主夫人領首副教主藺小砧謹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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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大的口氣，”杜桓看罷說，“藺姑娘這是怎麽了？”

“最了解藺姑娘的人是杜公子，杜公子覺得呢？”

杜桓把信放好。“必有隱情。”杜桓說，“幾年前，我初遇藺姑娘，那時她倒是想做武林霸主呢，不過後來經歷了很多事後，她也看淡了，覺得無聊。這信是她的手筆不假，不過，這語氣倒是不像她的。或者······或許，藺姑娘也是身不由己。”

唐公子覺得也是如此，“不過，”唐公子說，“藺姑娘總是難以捉摸，我們不能這樣幹等。杜公子和藺姑娘是心有靈犀的，這次說不得，只好請杜公子去見一見藺姑娘，探探口風。”

杜桓喜道：“我也正做此打算呢。”

唐公子道：“只是此行險惡。”

“藺姑娘還會殺了我不成？”

唐公子笑道：“藺姑娘倒是不會殺你，只是變數甚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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