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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暗潮湧動(八)返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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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過出宮不過十天,但再回去時蘇薔卻覺得好似是隔了許多年一般,先與吳蓬肖玉卿去司鏡室見了卓然。

卓然依然如往昔那般慈和,拉著她的手說了好些安撫誇獎的話,倒讓她頗有些不自在,但卻也因此知道了雲宣似乎在奏報中將沈熙一案的主要功勞都讓給了她。

眾人見她們回來,原本熱鬧的鏡書房驀地安靜下來,氣氛有些莫名的緊張。

與肖玉卿在眾目睽睽中各自歸了座,周圍才漸漸有了些聲息,動靜依然很小。

坐在她身後的梁辰紫佯裝不見她對自己的微笑招呼,直到她落了座,才拿起筆桿戳了戳她的後背,等她回頭後問道:“案子既然已經破了,卷宗可整理好了?”

只不過幾日不見,梁辰紫的面容似是比往時憔悴了許多,好像心事重重。

“今日就要嗎?”她略有驚訝,道,“我以為結案後十日才是最後期限的。”

“你是聽肖玉卿說的吧?”梁辰紫輕輕扯了扯唇角,面容依然清冷,微含嘲諷道,“她又沒做過,所知道的不過是條文規定罷了,你能聽她的?雖然卷宗是十天歸檔,但這中間要經過幾道審批,更何況上司們可不是隨時都有時間去審閱,又各有各的要求,這一趟下來就得好幾日,而且若是有所紕漏就要返回重做,返工又要耗費幾日,你若是不抓緊,難道是要上司抓緊嗎?”

她一驚,沒想到自己竟在不知不覺中耽擱了兩日:“可是我走之前也是請教過梁姑姑你的,當時你不是也說……”

“我當時說這麽簡單的問題還用問我嗎,意思是當然不可能給你十天時間來整理一個案子的卷宗,可沒說讓你照著字面意思來理解,”截斷她的話,梁辰紫有些不虞道,“若非莫掌鏡讓我帶你熟悉局中事務,你當我願意給自己尋這個麻煩嗎?如今兩日已過,你難道就只打算在這裏埋怨我沒提醒你時限已到嗎?”

蘇薔也知道此事是自己太過大意,只好問道:“那梁姑姑打算什麽時候要我上交?”

“今天是第三天,明日必須給我,”低了頭繼續去翻案上的書,梁辰紫再也不看她,只道,“這局中人人都忙,我又不是你的授業恩師,不必事事都來問我,大多問題還是自己想清楚為好。”

蘇薔郁悶地轉了頭,看著桌案上從宮外帶回來的資料,有些頭疼。

看樣子她是不會教自己如何完成卷宗了,而肖玉卿更是從未接觸過卷宗,蘇薔想了想,不再耽擱時間,直接帶著從大理寺拿回來的文案去了案宗室。

因為一般宮女不能擅自進出案宗室,所以這裏的人很少,而當值的人正是陳無印。

見了蘇薔,陳無印一臉驚喜,忙拉著她進了屋,噓寒問暖又讚不絕口的好一陣安撫,言語之間總是想打探一下案情。

即便她是女史,也並非所有的卷宗都能隨意翻閱,只能查看最低限的盜竊案,但好在明鏡局的卷宗都是固定的格式與必要條款。

從陳無印那裏領回了空白案宗,回到鏡書房,她細細回想著案情,盡可能齊全地將細節闡述其中,直到午膳時分李大衡興高采烈地過來找她。

她還是那般歡快,一路上喋喋不休地說個不停,對自己門人吳蓬在外的表現尤為關心,在聽到她說起吳蓬的確不辱使命時心情更是大好。

雖然這次歸來後眾人對她的態度明顯客氣了許多,但似乎更多地是有意保持距離,蘇薔察覺後雖一時不解,但在無意間聽到她們提到逸王時還是明白了。

經此一案,沈熙雖然安然無恙,從表面來看沈家的勢力對朝堂並無甚影響,但因為逸王似乎從開始便認定了沈熙便是兇手,所以並未打算為沈熙翻案,這件事自然而然地便成為沈家與逸王之間的心結。倘若沈熙因罪而死,即便沈公傷心欲絕,那他的門生裙帶也不會因此與逸王決絕,畢竟殺人償命也在法理之中。但沈熙本就清白,逸王卻沒有出手相助,反而似是在偏袒劉尚一家,只怕與沈家稍有關聯的人都會對逸王心存怨懟。

所以事情到了最後關頭,沈熙的死反而於逸王有利,那在他眼中,破獲此案讓真相大白的人自然便是仇敵,更何況她們將逸王賞賜以明鏡局的名義捐贈出去的消息只怕也已經傳至明鏡局了。

不知不覺中,她在旁人眼中已與逸王成了水火之勢,而這深宮之中最忌憚的便是與皇族為敵,更何況那個人還是傳聞中心狠手辣的逸王,所以她們都有意避開她倒也不奇怪。

不過離宮前便待她真誠的人卻依然毫不避諱,比如李大衡,比如錢九凝。

午膳在閑聊中很快過去,為了節省時間,她沒有去用晚膳,留在鏡書房一直在整理文案總結案情,也虧得暮晚後吳蓬過來幫忙,她們終於在熄燈前將卷宗要求的所有事項都準備妥當。

但第二天,梁辰紫只將她遞來的卷宗隨意一翻,便扔給了她:“照著綱目的順序整理好了再給我。”

接了回來,蘇薔照著她的吩咐將卷宗裏的文案按照綱目排好了序後又遞給了她。

坐在書案前將卷宗翻了一遍,梁辰紫皺了眉頭:“第一,案宗不是戲文,你寫得這麽詳細誰有時間看?第二,附本的供詞中雖有罪犯畫押,但為何沒蓋大理寺的公章?第三,驗屍既然是輕衣司斷下的,怎麽也沒有輕衣司與大理寺的簽章確認?你要知道,沈熙一案關乎三司,我們明鏡局留下的所有原始附本至少要有大理寺的簽章,你怎麽連這個最基本的要求都沒有做到?”

蘇薔沒想到收整卷宗竟如此繁雜,有些遲疑地問道:“可我現在已經回宮了……”

“那你只能再出宮一次了,就算案子了結了,局中的程序卻是一道不能省的,少一個都會被重新打回來。”將那疊卷宗又一次丟了過去,梁辰紫甚是無奈道,“還有,案宗寫得太長太啰嗦,重寫。”

去掌鏡房找莫承拿出宮腰牌的時候,蘇薔有些羞愧地將出宮的原因如實告訴了她。

沒有多問,莫承將腰牌遞給了她,只淡然道:“有時候明鏡局的規矩可不是你一個人埋頭苦幹就能參透的,不懂的東西問一問效果會更好。”

在無措與尷尬之後,她點了點頭,接了腰牌後收拾東西準備出宮。

要大理寺在本已核實後的文案上簽章並不如想象中的那般順利,上一次過來是歐陽慕帶她上下打點,又有雲宣幫襯,所以很快便辦完,但這次她不想再見歐陽慕,又是獨自一人,所以大理寺的人對她並不熱枕,相互推諉了許久,直到過了午膳時分才有人接過文案去明示掌印少卿。

本來不過是半個時辰便能解決的事情,待料理幹凈時卻已經臨近暮晚了,她望著天邊絢爛的晚霞,長長舒了一口氣的同時,聽到肚子咕咕地叫了一聲。

已經一天沒有進食了,倒是喝了一肚子的茶,她有些疲倦地撫了撫小腹,這才發覺什麽都幹不成唯能等待時也會讓人筋疲力盡。

再過一兩個時辰便是宵禁,她趕著時間想去附近租輛馬車回宮,卻發現原本停在周圍的馬車都已經收工回家了。

無奈之下,她只好順著路人的指點一路向東,據說不遠處的街市正是熱鬧,應該還有馬車可租,但到了地方她才發覺這個地方似乎有些眼熟。

人聲熙攘香氣四溢,原來這一帶的街市正臨著東街,是之前雲宣帶她來過的地方。

她本就饑腸轆轆,這裏又四下飄香,有些把持不住的蘇薔決定先用過晚膳再走,但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先找了輛馬車。

許是因為時辰不早,東街街口的馬車也不多,但有位大叔見她過來便迎了上去。她也知道自己孤身一人不□□全,並沒有告訴那車夫自己要到宮門,而是先言明自己要先去宮門附近接個朋友。那車夫中年歲數,面善又熱情,一口答應可以先等她用過晚膳後再啟程。

並沒有特意去尋上次與雲宣熟絡的那家豆花店,她只隨意地選了家最近的小店,點了兩道小菜。這東街果然名不虛傳,即便是最簡單的菜式,卻做得清爽可口,蘇薔甚是滿意。

結了賬,那車夫已經笑盈盈地等在了門口。

寒暄了兩句,她正準備上車,卻突然見有人先行一步將手放在了車門口。

微微側頭,看清身邊不知何時多出來的年輕男子,她略有驚訝。

器宇軒昂眉目如峰,看著甚是眼熟。

“六,六爺……”那車夫的臉色驀地一變,有些心虛地問道,“您這是……”

沒有理會他,那男子只是將目光探向蘇薔,面容不喜不怒,平靜問她道:“聽說蘇姑娘要去東華門,正好與我順路,可願載我一程?”

正對上他的目光,她終於想起了他是誰,幾天前她在大理寺的公堂與雲水巷見過他。

他就是逸王的貼身侍衛,元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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