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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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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淡淡的白光灑進廂房,在內室裏的男女還在熟睡。

馬文才睡姿端正,睡在內側的銀心睡相卻很差,手腳攀在他身上,像是將他當成了抱枕。

他感覺到身子被什麽東西重重壓著很不舒服,尤其勒著他脖子的手很重,害他難以呼吸,被迫醒了過來,他看著連睡覺都不安分的妻子,輕嘆了口氣,隨即輕輕的將她的腳從他身上挪開,她把腳放在不該放的地方了。

被挪動手腳,銀心依然無所覺的熟睡著,還發出輕輕的鼾聲。

馬文才從來不是個會賴床的人,但看著她可愛的睡臉,他真舍不得起身,於是又闔上了雙眼。

不知過了多久,銀心緩緩睜開惺忪的睡眼,翻了個身想繼續睡,但一看到身旁躺著的男人時,她瞬間清醒了。

這是她的丈夫。

這些天來,馬文才一直體貼的陪著她,他們會一起念書寫字,一起吃飯散步,兩人總是形影不離,讓剛嫁來馬家還不適應的她,因為有他的陪伴,她慢慢習慣了在馬家的新生活。

他說不準她比他早睡時,一開始她還胡思亂想著他是不是想洞房,但後來也只是單純的睡覺,他並不會強迫她做任何事,他要她慢慢習慣他,她也慢慢習慣有他這個丈夫了,唯獨每晚和他同睡在一張床上,讓她始終不知所措,就是覺得別扭,心跳還會不由自主的加快。

若是銀心知道,剛剛她睡到把手腳都攀在他身上,肯定會燒紅臉吧。

既然醒了,銀心決定趁著馬文才還在熟睡時下床,但她卻忍不住多看他一眼,由上而下看著他緊閉的雙眸,那高挺的鼻、優美的唇,他的喉頭也微微滾動著,吸引住她的視線,他的存在感是那麽的強烈,誘人無比。

她發覺心有點癢癢的,很想碰觸他,這個念頭真是一天比一天多,想著,她還真的朝他伸出來手,怎料一對幽深如海的黑眸驟然睜開望向她,將她嚇了一跳。

銀心瞠大了眼,像做了虧心事般,快速抽回手。

馬文才揶揄道:「娘子這是想偷襲為夫嗎?」

「不,不是……」她搖頭如波浪鼓。

「我不介意提早洞房。」他笑得溫柔無害。

「我想起床了。」銀心充耳不聞,越過他跳下床,朝他討好的道:「我來幫你更衣吧。」

「該叫為夫什麽?」馬文才坐起身,好笑的瞅著她故意問道。

銀心倏地紅了臉,羞怯的道:「夫君……」

「說得很好。」他滿意的點點頭,招了招手要她上前來,獎勵似的摸摸她的頭。

唉,他真覺得自己好像在養小寵物,要花時間陪她,要調教她,現在她終於能對著他喊出夫君兩個字了,也被他三餐加宵夜,還不時端來糕點的餵食,長了一些肉,臉頰豐潤點,更有女人味了。

可惜,他還不能碰她,每晚和喜歡的女人睡同一張床卻不能做些什麽,讓他飽受煎熬,但他要的不只是她的身體,還有她的心,他還是想等她真正愛上他,再將她拆吃入腹。

馬文才望著她那含羞帶怯的大眼,深深吸了口氣。

他還是下床好了,省得胡思亂想。

銀心有意為他換衣服,甚至是服侍他洗臉漱口,她努力的學著為人妻子該做的事。

但他不想一早就被欲火焚身,全都拒絕了,又摸摸她的頭,安撫她一下,免得她的小小心靈因此而受傷,沒想到她居然半瞇著眼,一副很享受的模樣,讓他真是好氣又好笑。

「好了,我叫芬芳進來服侍你。」

馬文才踏出內室,芬芳馬上端了水盆進來伺候她洗漱。

「大少奶奶,我方才去廚房看過了,今天的早膳很豐盛呢,大少爺真疼你,每天都幫你補身子。」芬芳一邊遞上濕帕子,一邊說起大少爺的好話。

這可是她的工作之一,不只是要服侍好大少奶奶,也得幫大少爺說盡好話,讓大少奶奶愈來愈喜歡大少爺。

「是啊,我都被他養胖了。」銀心捏了捏自個兒的腰,都長出肉了,馬文才果然沒騙她,三餐都有好吃的,可是她再這麽吃下去,總有一天會變成小豬的。

「大少奶奶吃胖一點才好看,大少爺喜歡你胖一點。」芬芳笑說。

銀心聽芬芳這麽說,決定拋開煩惱,盡情的吃,而且心裏還偷偷想著,馬文才對她的好,何止讓她吃美食而已。

公婆在他們新婚第一天就去了一趟祝家,要求見重病的小姐,祝家推說送到山上靜養了,但最後仍是紙包不住火,被公婆知道小姐逃婚之事,雖說目前公婆還不曉得小姐是和男人私奔,但光是逃婚就茲事體大了,逃婚又加上惡意欺騙,公婆可是勃然大怒,說容不得日後再讓小姐嫁入馬家。

馬首輔對祝家恨之入骨,真想在皇上面前狠狠參祝尚書一本,可礙於那該死的面子,只能暫且吞忍,還對內下了封口令,不想此事被傳得人盡皆知,害他在朝堂上顏面無光。

想當然,她這個代嫁新娘,十足十是公婆的眼中釘,他們恨不得攆她走,而下人們看她的目光也充滿鄙夷,尤其是那些懷春的丫鬟們,心裏不平衡的認為她和她們同是下人,怎麽能嫁給她們的大少爺。

但馬文才在婚假期間每日陪伴在她左右,保護她不受公婆刁難,也向下人們宣示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他對她真的很好、很好,好到她都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她有多感動了。

照理說,他都知道小姐逃婚了,他應該會很生她的氣,氣她對他撒謊,但他非但沒對她發火,還對她很溫柔,他娶了她,真的是對她負責到底。

可是她卻沒察覺到心裏突然湧上的淡淡愁緒,也跟著浮現在臉上了。

當她踏出內室時,馬文才也在長春的伺候下打理好了,他見她一臉憂愁,以為她是每天悶在家裏悶壞了,便摸摸她的頭道:「今天帶你出去玩吧。」

「出去玩?真的嗎?」銀心雙眸一亮。

「你每天在家裏陪我念書,應該很無聊吧。」見她這般興奮,他不禁失笑,其實今天要去的地方,是他早就安排好的,自有他的「用意」。

「要去哪裏玩呢?」她迫不及待地問。

「我們先去向爹娘請安,吃完早膳後再出門。」

「請安啊……」銀心立即垮下臉,在馬家什麽都好,就他爹娘很討厭她,每次見到她,都會用森冷的眼光瞪她,把她的身子都瞪出好幾個窟窿了。

「怕了?」馬文才調侃道。

「才不怕,反正你會擋在我面前。」她擡起頭來,笑吟吟的道,仿佛她剛剛只是演給他看的。

「知道就好,走吧。」他牽著她的手,往大廳方向走去。

進入大廳,馬首輔和馬夫人都坐在主位,馬文才先行請安,「爹、娘,早。」

銀心要跟著道早,但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瞪了。

她其實怕極了,尤其婆婆在得知代嫁真相後,對她的嫌棄更加明顯,仿佛她從頭到腳都令人厭惡,然而不管怎麽說,公婆都是長輩,她可不能失了規矩,反正被瞪又不會痛,就讓他們瞪吧。

於是銀心今天仍是面帶微笑,精神很好的請安道:「爹、娘,早。」

馬文才含笑的望著她,她表現得這麽好,看來他不用擔心了。

馬夫人不滿的瞪著她,明明是個低賤的丫鬟,要是別人早就畏畏縮縮的躲到角落去了,只有她還笑得出來,每天大大方方的來向她和丈夫請安,真是不知廉恥。

馬首輔雖不喜銀心,倒不會像妻子一樣連這等小事都看不慣,笑著總比一早擺著一張苦臉給他看好,他只對兒子頗有微詞,「還不去書院嗎?一直待在家裏好嗎?」

「書院的進度早就學過了,在家裏兒子也是在讀書,沒一天懈怠,兒子自有分寸。」馬文才不卑不亢的道。

「又不會趁你不在時把你媳婦趕走,何必日日留在家中。」馬夫人不滿的哼道。

「兒子沒這意思,是兒子想多陪陪銀心,過幾天就會上書院的,爹娘別擔心。」馬文才態度放軟的道。

「好了,沒事了。」馬首輔知曉兒子做事向來有分寸,用不著他操心,揮揮手,示意他們可以離開了。

銀心一聽可以走了,又想到待會兒要出去玩,臉上大刺刺的寫著好開心三個字。

馬文才見狀,立刻拉著她的手將她轉過身,一同快步離去,免得被爹娘看到她這樣的表情,他們就走不了了。

兩人離開後,馬夫人氣憤的道:「祝尚書派出這個小狐貍精不怎麽美,道行倒頗高的,居然把兒子迷成這樣,為了護她,寧可不去上書院,祝家若以為只要這丫頭能成功賴在這裏,就有機會讓女兒進門,那可就想錯了。」

「暫且忍忍,我是不會放過祝家的。」馬首輔也相當不滿,但此時把這件醜事鬧開,並沒有好處。

她也知道要忍著,但,又能保密多久?馬夫人咬牙,早分家的小叔們,還有許多位居高官的親戚們、晚輩們,都好奇的想見新進門的媳婦,但怎能讓那丫頭見人,要是被發現娶進門的不是祝家小姐還得了,只能推說媳婦身體有恙,暫時不便見客,但看兒子成天和那丫頭黏在一塊,她就是氣不過。

「老爺,兒子明明都知道祝家小姐逃婚了,還那麽維護那丫頭,對她那麽疼愛,看起來是真喜歡上那個丫頭了,我們可不能繼續放任,他們的感情若是愈來愈好,可不是件好事啊!」

兒子從來不沈迷女色,潔身自愛,連個通房都沒收,會這麽維護一個女人還是頭一遭,這讓馬夫人相當不安。

她曾經想過要讓銀心降為妾,總比當正妻能讓她接受,但看兒子疼寵銀心的態度,她並不認為兒子會接受,也奈何不了。

想到這兒,馬夫人又翻起舊帳來,「我當初就說,要娶就要娶我那個遠房侄女,好歹是個將軍之女,況且我那個侄女的品性我是清楚的,一定能成為兒子的賢內助,她在去年見過兒子一面,對兒子也很有好感……」

馬首輔自知理虧,難得默默的讓妻子叨念。

當初兒子主動說要向祝家提親,他也是聽說過祝家小姐,知道她才貌兼具,配得上兒子,且祝尚書風評好,祝家也是有名的世家,他才答應這樁婚事,哪裏想到祝家小姐會逃婚,而兒子會迷上一個代嫁丫鬟。

馬夫人愈想愈是惋惜,當初若能讓她中意的侄女當媳婦該有多好,現在家裏反多了個礙眼的丫頭,看兒子對那丫頭著迷得很,真讓她氣悶……等等,她想到好法子了!

「你說,不如讓我那個侄女來府裏小住一陣子吧,我那侄女今年十七歲,人長得美,又溫柔賢淑,比起那丫頭不知好了多少倍,兒子見到她,一定會喜歡她的,到時就讓兒子娶她當平妻,日後再找個理由把那個丫頭休了。」

「好吧,兒子的婚事交給你了。」他忙著朝野大事都來不及了,況且自己看走眼一次,他也懶得再插手兒子的婚事。

聞言,馬夫人心一喜,想著等等回房要馬上寫封信給自己的遠房親戚,若她那侄女還沒許人,又有意願嫁給兒子,就馬上把人接過來。

馬文才和銀心吃完早膳後,偷偷溜出府。

她坐在馬車上,倚著窗,望著熱鬧的街道,興高采烈的道:「夫君,我們是要去哪裏玩?」

「去了就知道。」他故作神秘地道,同時摸著她的頭,真是愈摸愈順手,她愈來愈像他專屬的小狗了。

他挨在她後方,雖說不能吃了她,但他對她總會有親密動作,像這樣摸摸她的頭,然後順便摸摸她的臉,或是摟住她,湊近她耳邊說話,在外人看來十分親昵,就像一對恩愛的夫妻。

街上有些壅塞,馬車速度漸緩,然後停了下來,先讓小販推著攤車過去,另一輛馬車隨之停在一旁。

銀心瞪大了眼,那輛馬車窗子開著,她看到隔壁馬車裏的人——是王志堯。

馬文才也看到了,既然和對方打了照面,他便主動打招呼,「還真巧啊,王兄。」

王志堯堆起笑,說起不怎麽真誠的客套話來,「是真巧呀,我正陪我妹妹出門。啊,聽說你成親了,真是恭喜你啊,沒能去參加你的婚禮真是失禮了,剛好我有更重要的事要辦,我向來很忙的。」

「王兄客氣了,不能來還差人送來紅包,我以為連紅包都不會有,王兄可比我想的有誠意多了。」說客套話的本事,馬文才不遑多讓,還故意損了他一番。

「這是祝家小姐吧,你們新婚燕爾,感情真好,不過我以為祝家小姐會長得更美,跟別人說的不太一樣。」王志堯望著銀心,沒認出她曾女扮男裝當書僮,只覺得她尚稱清秀,跟美人差遠了,有點幸災樂禍,馬文才娶的妻子不過爾爾。

王志堯的妹妹拉拉他的袖子,小聲地道:「哥,那不是祝小姐,是她的丫鬟,之前去廟裏上香時有碰過面。」

王志堯有些詫異,故意拉高音量道:「原來不是祝小姐,難怪不是個美人,左擁右抱真令人羨慕啊。馬公子,我先走一步了。」

見對方的馬車快一步験過,銀心不免擔憂的道:「怎麽辦,在婚禮前夕,我家小姐曾被祝夫人帶到廟裏上香,我也一道去,當時和王家小姐碰個正著,打了招呼,我們一起出游,會不會被懷疑小姐她……」逃婚了。

馬文才好笑的打斷她的話,「他說你長得不美,你不生氣嗎?」

她楞了一下,才吶吶的道:「呃,我沒想那麽多。」

他一笑,又摸了摸她的頭。「你被認出來是有點不好,不過這樣也好。」

「那到底是好還是不好?」他說話怎麽像在念繞口令,她都聽不明白。

「不要緊的。」馬文才摟住她的肩,眸底閃過一抹深意。

前方王志堯和妹妹乘坐的馬車上——

「剛新婚就和妻子的陪嫁丫鬟攪和在一起,棄元配於不顧,祝小姐還真可憐。」王志堯極為不屑的道,愈來愈覺得馬文才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奉承他的人都被騙了。

王小姐搭腔道:「現在想想真奇怪,那日在廟裏碰到祝小姐,她一副愁容,不像個新嫁娘,看起來不是很想嫁。」

「有這等事?」他突然想起娘親說的一件事,婚後馬文才和新娘子得拜訪一些親戚長輩的,但聽說不但沒去,馬首輔也推掉要上門拜訪的人,說是新娘子身體微恙,如今看來,似乎另有隱情,他向來把馬文才當成競爭對手,此時他像是捉到他什麽把柄,陰險一笑。「來好好查查吧。」

這時,馬文才的馬車已前往郊外,銀心吹著涼風,早將方才遇上王志堯的事拋諸腦後了。

馬車駛了一段路,來到海邊,當長春搬下釣具時,銀心興奮的道:「原來是要釣魚呀!」

岸邊有零零散散的幾個人在垂釣,徐徐的海風迎面吹拂,十分舒服,馬文才望向某一處,有個老人正在釣魚。

「有認識的人?」銀心看他一直盯著那老人看,好奇的問道。

「走,去打招呼。」他淡淡一笑,牽著她的手朝那名老人走去,來到老人身後,他輕笑道:「白先生,聽說你都在這裏釣魚,原來是真的。」

老人聽到馬文才的叫喚,轉過頭看,驚喜喊道:「是馬小子你啊!」接著他端詳起他身邊的女子。「這是你媳婦,祝家小姐?」

銀心直覺認為這個老人不是普通人,雖然穿著像個漁夫,還戴著鬥笠,不甚起眼,卻有股渾然天成的書卷味,她本開心的想問候一聲伯伯好,但一聽到這句祝家小姐,尷尬的硬是把話給吞下去。

馬文才倒是直截了當的道:「她不是,但她是我媳婦。」

白先生嗅出了古怪,但也只是笑了笑,沒多問。

馬文才又道:「要不是白先生不愛那種場合,我真希望先生能來喝喜酒。」

白先生好似沒在聽他說話,並未應聲,只專註的感受著釣竿的動靜。

馬文才不以為忤,面上仍然帶著笑,問道:「先生在釣什麽魚?」

「龍紋魚。」白先生用力拉起釣竿,竟是釣到一只破鞋,他嘆了口氣,把鞋子從釣竿上拿來下,隨手放到一旁,又將釣竿甩向海中。

「那是深海的魚吧,這裏怎會釣得到?」馬文才疑惑的道,這裏的海水淺,要釣龍紋魚得搭船到更深的海域去才有。

「據說有人釣到,當場烤來吃,說那魚肉的滋味是難言的美妙,我真想一試,可我已經釣了七天了……今天一定要釣到!」白先生相當堅決。

一般人聽到有人待在淺海釣深海魚,釣了七天都釣不到,早認為他是呆子了,但銀心卻興致勃勃的道:「那種龍紋魚真有那麽好吃嗎?我也想試試!」

白先生看她率真,不禁笑道:「馬小子,你媳婦的性子倒可愛,叫什麽名字?」

「伯伯,我叫銀心。」銀心笑咪咪的回道,總算有機會打招呼了。

「難得我有同伴,快,快教你媳婦釣魚!」白先生可開心了。

馬文才看白先生對銀心頗為喜歡,唇角微微上揚。「銀心,我來教你釣魚。」

他教她在魚竿上釣上餌,然後練習拋甩,她力氣不夠,他便從後方環抱住她,握著她的手捉住釣竿,教她如何感受魚拉扯的重量,若是魚上鉤,她又該如何往上拉。

銀心哪有辦法聽仔細,他幾乎將她整個人擁入懷裏,當他結實的胸膛緊偎著她的背,兩人貼得緊密時,她只覺得渾身發熱,雙腿也有些發軟,尤其他還在她耳邊說話,更讓她呼吸困難。

「銀心,你有在聽嗎?」

「呃……」銀心呆呆應了聲,腦袋一片空白。

馬文才註意到她魂都飛走了,講了一堆都白講了,他忍不住逗她道:「每天跟我一塊睡,還不習慣這樣的碰觸嗎?」

她羞紅了雙頰,拿著釣竿的手一緊,支支吾吾的道:「我、我……會慢慢學著習慣的。」

「嗯,不過……如果太習慣的話,我也會煩惱你不把我當男人的。」馬文才在她耳邊輕笑道,語氣帶有幾分親昵,又有幾分輕佻。

銀心整個人石化了,心裏只有一個念頭,她的臉肯定熱得都冒煙了。

「咳、咳!是要抱多久啊?」白先生尷尬的咳了兩聲,揶揄的笑道,聽得在一旁的下人都不客氣的大笑了。

被取笑了,銀心趕緊拉回心神,不滿的用手肘撞了撞馬文才,要他松開她。

馬文才慢條斯理的放開她,卻是一臉可惜,他可還沒抱夠、逗弄夠呢!

「我一定會釣到龍紋魚的!」銀心刻意大聲喊,想藉此遺忘方才丟臉的事。

「很好,很有志氣。」馬文才寵溺的摸摸她的頭。

她充滿鬥志,甩出釣竿後,她坐在下人搬來的椅子上,挺直背,專註的望著平靜的海面,等待魚兒上鉤。

馬文才看她那麽認真,心想著若她真的釣不到,晚點他再幫她,他釣魚的技術可不差,就算釣不到龍紋魚,也可以釣其它魚。

差不多一刻鐘過去,銀心突然感覺到有東西在扯著釣竿,她興奮的喊道:「夫君,有魚!」她試著一拉。「好重……」

馬文才馬上幫她握住釣竿,用力往上拉,一條有著黑色紋路的肥美大魚落入木桶裏。

當下白先生倒抽了口氣,對她另眼相看。「馬小子,你媳婦是福星來著嗎?我釣了七天都釣不到,她一說要釣,就馬上釣到了龍紋魚,還真厲害呀!」

這就是龍紋魚?

馬文才不敢相信的看著在桶子內活潑跳動的大魚,心裏只有震驚兩字。

銀心開心傻笑,天啊,她真的釣到龍紋魚了!「我再來釣釣看!」

怎麽可能又釣到?馬文才心裏這麽想,但不想掃她的興,便由著她去。

沒想到這世上無奇不有,什麽事都有可能發生。

沒多久,她果真又釣到一條龍紋魚。

白先生對她佩服得是五體投地,馬上請教她是怎麽釣的。

但銀心哪裏知道,她只是拋出釣竿,心裏想著一定要釣到龍紋魚,就釣到了,只能說她運氣太好了。

白先生心情大好,馬上讓他的小廝來殺魚、烤魚,魚就是要現烤的才好吃。

銀心等了很久,口水都快流下來了,魚一烤好,嘴巴大張就要咬下一大口。

馬文才馬上制止她,就怕她狼吞虎咽會噎到,他先是幫她挑刺,幸好這魚並沒有太細的刺,挑完後再讓她大快朵頤。

「好好吃!真沒過那麽好吃的魚!」

「慢慢吃,先生在看……小心,會燙到的……別用吞的……」馬文才左一句小心,右一句叮嚀,對她的疼惜只要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

「夫君,你也吃嘛!」銀心把魚肉遞到他嘴邊要餵他。

難得不解風情的小呆妻會餵他吃,他可不會不好意思,大方吃下。

「咳、咳!」白先生用力咳嗽。「真恩愛的小夫妻,老夫都要看不下去了。」

銀心害羞的又用手肘去撞馬文才的胸膛,害他差點噎到,她又緊張的去拍拍他的背,又是餵喝水的,兩人的舉止相當親昵。

馬文才可是很享受妻子對他的照顧,完全不介意在外人面前展現恩愛。

旁人看得臉紅,長春和芬芳倒是見怪不怪了,他們都很清楚自家少爺對銀心有多愛護。

第二條大魚也烤好了,分量還頗多,連下人們都能分到魚肉吃,眾人說說笑笑的,氣氛好不快活。

銀心吃了太多魚肉太飽太撐了,便和芬芳到前面巖岸走走,馬文才不放心,還讓幾個護衛跟上去保護。

白先生見他那麽保護他的小娘子,調侃道:「馬小子,雖然我不知道你是用什麽法子換新娘的,但肯定讓你爹娘氣得跳腳了。」

「學生也只是為了得到畢生所愛。」馬文才相當得意,毫無反省之意。

「說吧,帶你娘子來見我,有什麽用意?你不會做沒意義的事。」白先生挑明的道,他認識馬文才也有一段日子了,對馬文才的性子也有所了解。

馬文才淺淺一笑,恭敬的道:「我想問先生,缺不缺義女?」

白先生馬上明白了,反問道:「身分不符,你爹娘反對?」

「是的。」他今日出門,除了帶銀心散散心之外,就是為了此事,爹娘不接受銀心,雖然拿他無可奈何,但之後肯定會有所動作,他必須提早防備。

馬文才又道:「白先生是前太子太傅,學問淵博不說,連皇上也非常敬重先生,像先生這麽一位德高望重的人,只要銀心成為你的義女,我爹娘就沒有反對她的理由了。」

「我倒覺得那單純的丫頭配你浪費了。」白先生瞟了他一眼。

「先生說的是。」馬文才知道白先生愛損人的惡習,含笑道。

白先生想想,他是挺喜歡銀心的,自己又沒有女兒,收個義女也無妨,但就是不想讓這個腸子有好幾個彎、聰明自負的馬文才這麽快就稱心如意,便故意刁難道:「要是那個丫頭再多釣幾條龍紋魚,我或許會考慮考慮。」

馬文才知道他這是答應了,龍紋魚事小,真釣不到,買幾條來就行,正當他要說沒問題時,就聽到前方巖岸邊傳來一陣喧嘩聲,擡起頭一看,竟見著駭人的情景——銀心居然跳進海裏?!

他的腦袋一片空白,接著他拔腿狂奔而去。

「你這是……發生什麽事了?」白先生難掩錯愕住,和小廝面面相覷,前面是出了什麽事嗎?

那一端巖岸前,圍了十幾個人,都是在附近釣魚的人,芬芳也在其中,她一看到主子跑來了,慌張的道:「大少爺,大少奶奶為了救一個小孩跳下去了……」

一旁的護衛馬上上前幫她把話說完,「大少爺,請放心,我們已經有人下去救大少奶奶了。」

馬文才哪聽得進他們說什麽,越過人群,一躍就跳下海裏,又引起一陣驚呼。

海面上,銀心將懷裏的小孩交給來救她的護衛後,想自個兒游上岸,就見又有人跳了下來,發現那人是馬文才,正朝她迅速游來時,她驚愕的喊道:「夫君,你怎麽也跳下來了?」

不是來找她還能為什麽?難不成是下來玩的?馬文才臉色鐵青難看得很,真想掐住她的小脖子。

感受到他深沈的怒氣,她往後退了一步。

有點不太妙,他好像很生氣,但是……為什麽?

銀心思緒一轉立即領會,擠出笑道:「夫君,我是為了救一個孩子才跳下海的,你放心,我會泅水,這裏的水也很淺,不要緊的。」

馬文才突然上前,用力的將她攬在懷裏,霸道的擁著她游向岸邊。「以後不準再做這種傻事了!」

她的耳朵被震得嗡嗡作響,她的臉被按入他胸膛,聽到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

蔔通蔔通、蔔通蔔通……他的心正猛烈的跳著,他很擔心她,很害怕,那心跳得像是快爆開來。

銀心感到相當震驚,這個男人向來都是從容不迫的,總是面帶微笑,就算他爹娘刁難她也是,不管做什麽事都游刃有餘,這還是第一次,她看到他在她面前驚慌失措,那麽的狼狽。

他的力氣很大,像是想將她嵌入骨子裏,看來她是真的嚇壞他了,他很怕她出事,才會跳下海來救她,他真的很在乎她……

銀心的腦海裏突然浮現兩人成親後相處的一幕幕,他擋在他爹娘面前保護她,他抱著她在書桌前寫字,他們會一起讀書,一起吃飯散步做很多事,他們之間總是那麽甜蜜,又那麽快樂,讓她的心愈加悸動,愈發熾熱,她情不自禁的用雙手緊緊抱住他的腰,想融化在他懷裏。

最幸福的感覺,莫過於這一刻了。

只是,要是小姐被找回來,他還會對她那麽好嗎?

這樣的念頭一閃過,她的心猛然重重一沈。

祝家本就打著要讓她代嫁,待尋回小姐再讓她嫁入馬家的主意,雖然馬首輔和馬夫人絕不會讓小姐進門的,但只要馬文才堅持迎娶小姐為妻,他爹娘還是拿他無可奈何吧,屆時,她這個代嫁新娘還是他的新娘嗎?

他待她的疼寵呵護,是不是也會跟著消失了,而她得和小姐共事一夫,他的溫柔也只會屬於小姐吧,畢竟他真正喜歡的人是小姐,他對她好,僅是因為責任……

「銀心?」

把人拉上岸,馬文才不知喊了幾遍,她才回過神來,她感到鼻頭癢癢的,朝他連續打了幾個噴嚏。「哈……啾!哈……啾!」

他緊蹙著濃眉瞅著她,幸好馬車上還有保暖的被褥。「看你都著涼了,我們向白先生說一聲,先回去吧。」說完,他打橫抱起她,身子貼著身子,她應該可以覺得暖和一些。

聞言,銀心抗議道:「可是我不想回去,我還想釣魚……哈……啾!我要釣魚……」她還沒玩夠呀!

「誰教你要著涼的,為夫有權力懲罰你。」馬文才擺起架子訓斥道,他得好好教訓她,免得下次她又二話不說跳下海救人。

「哪有這樣的啊……」她鼓著腮幫子,委屈的道。

見她露出這般可憐兮兮的模樣,他當然舍不得,心兒馬上一軟,寵溺的道:「回去後,我差人煮姜湯給你喝,如果你沒受寒,我下次再帶你出來釣魚。」

聽到還能再出來玩,銀心開心極了,她把頭偎到他頸間,笑道:「我就知道夫君對我最好了。」她完全沒發現自己說話的語氣帶著撒嬌意味,也沒察覺到她愈來愈依戀他了,對他這個夫君生起獨占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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