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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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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好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婚假結束了,馬文才去書院了,銀心一整天都窩在他的書房裏看書,看了好幾本書後,她嘆了口氣。

原以為馬文才不在,就會有人來找她麻煩,意外的是倒也沒有,是有丫鬟看她不順眼,但也沒有發生惡仆欺主這種事,在他院落裏的仆人,對她更是恭恭敬敬,絲毫不敢怠慢,連他爹娘也沒有把她叫去訓話,只是無視她,這讓她松了口氣,但一整天都很安靜,只能看書,真的好無聊。

馬文才不在,銀心覺得好寂寞,好想念有他在的時候……

聽著大少奶奶不知道第幾次嘆息,芬芳掩嘴調笑道:「大少奶奶是在想大少爺?唉呀,都寫在臉上了呢!」

「哪有、哪有!」銀心連忙用雙手捂著雙頰,仿佛臉上真的寫了字。

這時候有下人來通報,有位白先生派人送來了魚獲要給大少爺和大少奶奶,東西已經送到廚房去了。

銀心興匆匆的馬上跑去,看著新鮮的魚獲,她開心的低喃,「白先生還真客氣,還差人送魚來。」

她想起馬文才在婚假結束前,又帶著她去和白先生釣魚,她當然又幫白先生釣到了龍紋魚,白先生樂不可支,白先生是夫君敬重的前輩,能讓白先生開心,她也覺得是好事。

她並不知道,馬文才和白先生有「交易」。

今天白先生送來的魚雖然不是龍紋魚,但也是料理起來很好吃的魚。

要怎麽煮才好吃呢?清蒸、紅燒、煎炸都很好吃,但她覺得沒什麽意思……對了!她靈光一閃,興奮的道:「芬芳,我們來烤魚!」

「烤、烤魚?」芬芳儍了。

「晚點夫君就從書院回來了,剛好可以吃。」銀心喜孜孜的道。

「大少奶奶是說,要讓廚子來烤吧?」芬芳希望她是這個意思。

「當然是自己升火烤才好玩。」銀心正無聊,卷起袖子想大顯身手。

芬芳用力搖頭。「不行,哪有主子自己動手的,還是交給廚子吧。」

銀心根本沒聽芬芳在說什麽,充滿興致自顧自的道:「只有我們院子裏的人烤多無聊,去找小叔、小姑他們一起來吧!」

「什麽?!」芬芳覺得好無力。

「這樣才熱鬧嘛!」銀心愈想愈覺得這主意真是好極了,滿意得直點頭。「想想我這個嫂子應該主動去拜訪他們的,幹脆趁這個機會和他們培養感情,要是能拉近他們和夫君的距離,也是一件好事。」

「大少奶奶,我們不是在外頭,在府裏,這麽做不太好。」芬芳極力勸阻,主子在府裏升火烤魚絕不是好事,更別說還把其它少爺、小姐拖下水,夫人是個很重視規矩禮數的人,絕對不會允許的。

「那要找公婆嗎?」

芬芳已經嚇到說不出話來了。

「不成,要是被罵怎麽辦,還是先斬後奏好了,就這麽決定了!」銀心拍案決定。

這樣真的好嗎?芬芳也不知道,大少奶奶這麽恣意妄為,等大少爺回來,她該怎麽跟大少爺交代?

銀心說做就做,邁開步伐踏出跨院,想去找小叔小姑們一起來,芬芳只能無奈的跟上。

當馬文才從書院回來,踏入他的小院裏時,發現小廚房前多了好多不是他院子裏的下人,手上都拿著東西吃,令人食指大動的香氣彌漫四周。

「那不是二少爺、三少爺身邊的人嗎?連大小姐、二小姐的丫鬟都來了……」

長春驚呼道,「他們是在吃什麽呢?」

「去看看。」馬文才的院子裏平常只有固定幾個下人伺候,現在居然聚集那麽多人,那麽熱鬧,他也很意外,不過不用想,他也知道是他那可愛的妻子的主意。

正在大啖美食的下人們,一看到大少爺來了,嚇得馬上把食物藏在背後,讓出一條路來,端正站好,恭敬的道:「大少爺。」

馬文生恰好從廚房走出來,一看見大哥,高興的道:「大哥,你回來了,大嫂烤了很多好吃的,邀我們一道來吃!」

小弟馬文良跟在馬文生後方,嘴裏塞滿了食物,看到大哥顯得有些失措,舌頭都打結了,「大、大哥,真的好好粗……」

是銀心在烤吃的?

馬文才踏入廚房一探究竟,更驚訝的看到兩個庶妹馬文絹和馬文誘也在,平常被嫡母教養得端莊嫻淑的她們,正埋頭吃著雞腿和地瓜。

兩人見到大哥來了,一時呆住了,手足無措,不知該把手上的食物丟到哪兒去,她們平常哪會這樣用手拿東西吃,都是要拿著碗筷,坐在桌旁細嚼慢咽的。

「夫君,你回來啦!」銀心看到馬文才走進廚房,朝他招手,大聲喚道。

芬芳在她身後,自知沒看好大少奶奶,愧疚得不敢擡起頭。

銀心蹦蹦跳跳的來到他面前,好不開心的道:「夫君,白先生今天送了好多魚來,我都拿來烤了,還順便烤了地瓜、雞腿、玉米,我把小叔和小姑們找來一起吃,大家一起吃才好吃!」

馬文才望向爐竈,裏頭有一個一個用泥土包住的食物和炭木堆在一起烤,旁邊還用簽子串了些食物烤,爐竈上的大鍋則用來悶烤魚肉,香氣四溢,已經被吃了大半了。

他感到好笑又好氣,真是輸給她了,他寵溺的捏捏她的鼻。「你啊,真貪吃。」

銀心吐了吐小舌,小小聲地說:「這樣很好吧,其實你的弟妹們都很想親近你呢,我一約,他們就來了,我想,他們心裏也都是孤單的,趁這個機會,你就和他們好好拉近關系吧。」

聞言,馬文才回頭看著兩個庶妹,她們看到他來,都拘謹得不敢吃了,還慌得像是快哭了,活似犯了什麽大錯,他從不知道他會讓她們這麽不安。

他嘆了口氣,或許,他該主動踏出一步,讓她們知道,他這個兄長並沒有那麽高高在上,那麽不好親近,她們不必露出這種表情來。

馬文才走近她們,莞爾道:「怎麽不吃了?放心,大哥不會跟娘說的,快趁熱吃吧,偶爾放松一下,沒關系的。」

兩個庶妹見大哥並沒有責罵她們,還對她們這麽說,都覺得大哥沒有想象中那般嚴肅。

「大哥,大嫂找我們來,我們真的受寵若驚,很高興……」

「大哥,這烤魚、烤地瓜真的很好吃,比廚房煮的還好吃,我們都很喜歡。」

她們說著都笑了,總是被禮教規矩朿縛的她們,難得活潑的說起話。

銀心見狀,馬上鼓勵夫君繼續說些什麽親近妹妹。

馬文才的口才向來很好,現下竟難得詞窮了,他不知道該如何和妹妹們聊天。

「問問她們有沒有心上人。」銀心朝他眨眨眼。

馬文才馬上意會,問道:「你們有喜歡的人嗎?需不需要大哥幫忙?」

兩個妹妹都臉紅了,大力搖頭說不用。

這就是有了,話題馬上熱絡了起來。

這時,馬文生和馬文良進了廚房,看到兩個內向的妹妹正在和大哥聊天,都覺得難以想象。

銀心看到他們,熱情朝他們招招手。「過來吧,一邊吃一邊聊。」

於是,在銀心積極炒熱氣氛下,他們五個兄弟姊妹說了好多話,無形間拉近不少距離。

「大嫂,多虧了你,我們和大哥才能像現在這樣快快樂樂的聊天。」馬文生朝她感激的道。

「這又沒什麽,以後有什麽事都盡管來找大嫂吧!」銀心拍拍胸脯,接著塞了剛烤好的地瓜給他和小弟。「來,多吃點!」

「大哥,給你。」馬文良平時對大哥敬畏有加,難得會主動親近他。

馬文才接過地瓜,暖熱從掌心傳入體內,好熱、好溫暖,不必嚴守禮教,和弟妹們用手拿著東西吃,天南地北的閑聊,他從沒想過這種事會發生在他們身上,他心裏泛起感動,而這些,都是銀心帶給他的。

「你應該說什麽呢?」銀心在他耳邊俏皮地問。

「謝謝。」馬文才朝小弟真誠的道,剝去地瓜的皮,吃了一口。「很好吃。」

馬文良高興極了,漲紅了一張臉。

其它人看了,直道他好可愛,溫馨的氛圍滿堂。

銀心閑不住,又跑去顧爐竈,拿著鐵竿子翻著在竈裏烤著的食物。

馬文才走到她身邊,擰起眉道:「別忙了,讓長春來就好了。」

「夫君,你不知道,自己動手才好玩。」她轉過頭看著他,開心的笑道。

看著她被熏黑的小臉,他忍不住大笑出聲,「你變成一個小黑人了。」

聞言,銀心急忙想用袖子擦臉,這才發現袖子也臟了。

馬文才將地瓜放到一旁的盤子裏,輕輕擡起她的下巴,用他的袖子替她擦臉。

「不要,很臟……」她見他銀白色的袖子都黑了,心疼著這布料很貴的。

「無妨。」他並不在意,自水桶裏沾了一點水,又繼續幫她擦臉。

這一幕看在弟妹們的眼裏,都覺得兩人很恩愛,他們早聽說大哥很呵護這個代嫁過來的大嫂,原來是真的。

幫她擦凈臉後,馬文才見竈爐裏的火勢變大,接過她手中的鐵竿。「你這木柴放得不太好,難怪會冒出大煙,要這樣放……」

「大少爺,這讓小的來就好。」長春搶著做,大少爺從沒進過廚房,哪裏會做這種事。

「不必。」馬文才連袍子沾黑了也不在乎。

不只長春,弟妹們也看傻了眼。

他們那個高高在上、一舉一動都很優雅貴氣的大哥,居然會放下身段窩在竈前烤東西?

馬文生豎起食指,噓了一聲,比了比外頭,所有人都很識時務的出去,不打擾他們,轉眼間,廚房裏,只剩下他們這對夫妻。

馬文才方才說得好像自己很厲害,事實上他並不在行,弄了老半天也不確定弄得好不好,「這樣會熟嗎?」

銀心看他翻動著鐵竿子,額上沁出了汗珠,感到很感動,他不只是會在書房裏優雅端正的寫著字,他還會陪她蹲在竈前烤地瓜。

她看到他的臉黑了,忍不住笑了。「你的臉也黑了,哈哈……」

他銜起微笑。「半斤八兩,我們果然是絕配。」

銀心的臉一紅,有點不知所措,馬上從地上跳了起來,打開擱放在竈旁的鍋子。「對了,湯燉好了,這是甲魚湯,白先生有留紙條,要我特別煮給你吃呢,所以其它人都沒有吃過。」

馬文才緩緩站起身,表情瞬間變得古怪。

「其實我不會燉湯,調味都是芬芳弄的,我只是用勺子攪一攬而已。」她笑道。

「銀心,你知道甲魚是什麽嗎?」他盯著她的後腦杓問道。

「甲魚是……鱉吧?」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

「那它的功效是什麽,你知道嗎?」

銀心還來不及細想,他便走到她身後,湊近她耳邊,低聲告訴她答案。

她馬上跳開來,捂住熱燙的耳根子。「白先生怎會送這種東西來……」居、居然是用來壯陽的!

馬文才深深望著她,輕輕嘆了口氣,白先生是在害他,他現在還不能碰她。

銀心不小心對上他的眼,又害羞的別開視線,心頭小鹿亂撞。

不,豈止有小鹿在跑,她的內心早一片火熱,鶼鰈情深、你儂我儂、夫唱婦隨、魚水和諧、鴛鴦交頸……這些他曾經寫過的詞,這時全一股腦的鉆入她心頭,在不知不覺間,她已經習慣這些字句……

「我們來吃點什麽吧,就……吃玉米吧。」銀心實在太害羞了,只好想盡辦法轉移註意力。「玉米很甜,很好吃的……」她拿起串了玉米的竹簽,想拿起玉米,又倏地抽回手。「好燙!」

馬文才扣緊她的雙手,朝她的手指吹氣,然後探出舌,舔著她被燙到的手指。

她覺得她的心都快停止跳動了,他這是在……

他擡起眼眸,深深地鎖住她。「銀心,你得再習慣一件事,因為我怕是忍不住了。」

「忍不住什麽?」銀心覺得忍不住快暈倒的人是她。

馬文才傾身向她,銀心一怔,他這是想親她?

當他溫熱的雙唇貼向她時,她全身仿佛竄過一道熱流,眼前一陣閃光,唇上麻麻的,還有甜甜的,好像吃了最好吃的糖。

恍惚間,銀心冒出了一個念頭——

等小姐回來後,他會不會也像這樣親吻小姐?會不會也吻得那麽深、那麽溫暖?

一股獨占欲從她骨子裏鉆了出來,帶有嫉妒,帶有忐忑害怕,她變得愈來愈不對勁。

她發現,她不希望他被小姐搶走……

烤魚之事,最後還是傳到了馬首輔和馬夫人耳裏,因為銀心多事的送了一份給公婆吃,罪證確鑿,被痛罵了一頓。

但經過這件事,馬文才和弟妹們更能自在的相處,部分的仆人也開始覺得大少奶奶的個性隨和活潑,漸漸的不再排斥她。

馬文才不在家時,銀心總會去找兩個小姑聊天,也和下人打成一片,日子過得很充實。

但沒多久,祝英臺逃婚的事不知被誰傳開了,鬧得沸沸揚揚的,成為百姓們茶餘飯後的話題,各種祝英臺和誰私奔的傳聞都有,馬文才被扣了頂大綠帽,馬家的臉都快丟光了,馬首輔氣得上不了早朝。

幸好,馬文才一出手,這件事很快便平息下來。

他巧妙的運用祝家謊稱祝英臺重病被送到山上養病,不得不讓丫鬟銀心當代嫁新娘的事把這故事繼續編下去,說他和銀心在這段期間互生愛意,他非卿不娶,而祝英臺在養病時也巧遇一名男子,也就是梁山伯,郎有情、妹有意,他成全他們,也等於成全自己和銀心,成就兩段美好的姻緣。

說起來,和馬文才拜堂的是銀心,他並非一定要對銀心負責,也並非一定要讓她為妻,銀心這個代嫁丫鬟,陰錯陽差得到了馬文才的情意,可說是麻雀飛上枝頭,成了許多未婚姑娘家欣羨的對象,還有誰記得祝英臺的逃婚醜聞?

皇上身為主婚人,原本頗不悅鬧出了這種醜事,但後來知曉經過,倒也覺得是美事一樁,就沒多說什麽了。

馬家能在醜聞裏全身而退,令馬首輔稍稍減輕了對祝家的氣憤和厭惡,對祝家來說,雖然遺憾女兒無法嫁進馬家,但這不啻是最完美的解決方法,要說對這件事順利收場最不滿意的,就是蓄意傳出祝英臺逃婚醜聞、想敗壞馬文才名聲的那個人——王志堯。

那次在街頭偶遇,他便對馬文才的婚事起了疑心,派人去調查這件事,當他查到祝英臺逃婚,讓丫鬟代嫁的真相時,就以為捉到馬文才的把柄,讓人大肆宣揚出去,要讓馬文才臉上無光。

他卻渾然不知他是被馬文才利用了,馬文才早猜到他會對他的婚事感到古怪,會去調查,便故意放出祝英臺逃婚的消息。

多虧了他,馬文才一手策劃讓銀心代嫁給他的戲碼,可以提早收尾,還收尾得很完美,他終於讓人人都知道是銀心是他的妻子,不會委屈了她。

待風頭過去,他讓躲藏已久的祝英臺和梁山伯回家,好讓他們早日成親,在這時機下成親是最好的,眾人只會當他們是可歌可泣的一對,祝福他們,祝家也會讓他們成親的,要不祝英臺還能嫁誰?

一切都在馬文才的掌控之中。

銀心在聽到小姐和梁山伯近日即將成親的好消息時,大大松了口氣,感覺全身都放松下來。

她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麽搞的,時常會冒出一些奇怪的念頭,例如她想獨占馬文才對她種種的好,一點兒都不想將他讓給小姐,她也不想讓他親吻小姐,她會嫉妒,向來活潑開朗的她,難得會嘆息,甚至陷入煩惱。

現在一確定小姐要和梁山伯成親了,她就不用再擔心了,因為他是完全屬於她的,往後他只會疼她、寵她,他們會幸福一輩子,前陣子的憂郁不見了,好心情再次回歸。

不過她很清楚她不能表現得太高興,畢竟小姐要嫁給梁山伯了,夫君的心情怎會好,他是出手化解了醜聞,但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他心裏還是喜歡小姐的,她想了又想,決定要好好安慰他受傷的心。

她最近跟著廚娘學做菜,剛好能來做點下酒菜,陪他喝個痛快。

銀心到小廚房沒多久,馬文才回來了。

最近他不只得去書院,太子也常召喚他,派了一些工作給他,他變得相當忙碌,無法時常陪在銀心身邊,只好讓芬芳仔細照看著她,並每天向他報告銀心一整天都做了什麽事。

這時候,馬文才正在小廚房外聽芬芳報告。

「大少奶奶今天聽到祝小姐要成親的事,心情很好呢,跟前些日子的壞心情有如天壤之別,大少奶奶現在正在做下酒菜,說要和大少爺一起吃呢。」芬芳詳實的稟告。

「是嗎?」他情不自禁勾起微笑,以為銀心心情變好,是因為祝英臺要和梁山伯成親,她不再是代嫁新娘,而是他唯一的妻子,才會想做下酒菜和他一起慶祝。

銀心在廚房裏忙著溫酒,聽到外頭有人在說話,出來探探,才看到馬文才回來了,她臉上掩不住喜色的道:「夫君,你回來了,怎麽都沒喊我一聲?」

「聽芬芳說你在準備下酒菜?」馬文才端詳著她的臉色,果真很開心,眉眼彎彎的,酒窩深深,好不可愛。

她點點頭,笑咪咪的道:「是啊,我做了一點下酒菜,離用晚膳還有一點時間,等等先來喝一杯吧。」

芬芳和長春向來很識趣的,早就退下了。

他走向她,故作不解的問道:「銀心,你看起來心情很好,有什麽開心的事嗎?」

「是有……呃,沒有……」銀心的笑容一斂,小姐要成親了,她怎麽能老實告訴他她很開心呢?唔,她不能說,也不能露出喜悅的表情。

馬文才看她閉上嘴,想著莫非是害羞?不禁心情愉悅,鼓勵的又道:「說說看,為什麽要特別為我準備下酒菜?」

「呃,那個,其實是……」她絞著手指,支支吾吾,好不容易才說出口,「夫君,小姐成親了,你很傷心吧?」

「我很傷心?」他沒想到會聽到她這麽說,不免怔楞住。

既然起了個頭,銀心決定豁出去,把話說開。「我知道你喜歡小姐,小姐逃婚,你非但不氣她,還等了她那麽久,現在確定她要和梁公子成親了,你肯定很傷心。」

「我喜歡你家小姐?我很傷心?」馬文才喃喃重覆她的話,不明白她到底在說什麽。

她沒察覺到他的反應不對勁,又道:「所以我才會準備下酒菜,想陪你喝酒,安慰你。」

他這下總算聽懂了,狠狠瞪著她,沒好氣的道:「誰說我喜歡祝英臺的?」

「小姐說的……」銀心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不高興,下意識縮了縮脖子。

馬文才想起這件事了,在書院時,她會帶著食盒邀他一起吃午餐,是因為祝英臺以為他對她有意,要她來纏住他,過了那麽久,他都差點忘記這回事了。

接著,他朝她笑了。

看著他的笑容,不知為何,她只覺得心裏發毛。

「所以你一直以為我喜歡的人是她,認為她嫁給別人我會很傷心難過,便要陪我喝酒?」

「不是嗎?你來祝家提親,不就是因為喜歡小姐嗎?」銀心有點怯懦,他的樣子看起來好可怕。

馬文才臉色鐵青,此刻他已是怒火中燒。

她怎麽會認為他喜歡的人是祝英臺?就算之前誤會他好了,經過這段日子的相處,他對她的好、對她的疼寵,她都沒有感受到嗎?她怎麽不想想,他若真的喜歡祝英臺,又豈會直接接納了她這代嫁新娘,以待妻子的方式待她,她當他那麽風流嗎?

虧他還信心十足的要讓她迷他迷得無法自拔,結果她從到頭尾都當他喜歡祝英臺,他快被她氣得吐血了,她的腦袋裏裝的是什麽,真是……笨死了!

「夫君?」銀心怯怯地看著他,覺得他好像在生氣,她感到很不安。

「你別忙了,現在吃下酒菜的話,晚膳怎麽吃得下?我去書房了。」馬文才又笑了,寵溺的摸了摸她的頭,然後轉身就走,走得很快,丟下她一個人。

他這是在生氣嗎?

她看不清他的心思,一顆心惶怕又糾結,想追上去,卻又不敢,最後只能看著他愈走愈遠。

馬文才被銀心那麽一氣,真是得了內傷,陰郁不已,他真覺得他這是自作孽不可活,一開始沒好好向她表明心意,才讓她平白誤會他那麽久。

但要他現在去向她說清楚,他的面子又掛不住,不論是什麽事,他都是一手掌控的,總是如他所願,就只有她,不按牌理出牌,敲了他一記悶棍,讓他傷神。

他更怕的是,一旦表白,卻發現她對他的情意真的是視而不見,她對他並非男女之愛……

唉,他該拿那個笨丫頭怎麽辦,他該如何才能知曉她真正的心意?

就在他費神思忖之際,長春來到書房稟道:「大少爺,黃嬤嬤來了,說是有客人到,夫人請你去一趟。」

「客人?」馬文才沒聽說最近有哪個客人要來,但他想,娘親會特別讓身邊的嬤嬤來接他,定是很重要的客人,他只好走一趟了。

廳內,馬夫人正在招待一名年輕姑娘,她身穿著一身淡雅的藕色衣裳,清麗脫俗,氣質婉約,身邊圍繞著幾個丫鬟和嬤嬤,看起來是個大家閨秀。

「夫人,大少爺來了。」黃嬤嬤領著大少爺來到。

馬夫人見兒子來了,忙不疊的介紹道:「兒子,她叫芳瑜,是娘的遠房侄女,劉將軍的女兒,算起來是你的表妹,去年你們在燈會見過面,你還記得嗎?」

劉芳瑜見馬文才跟她一年前所見一樣俊美挺拔,不由得芳心大亂,但她仍是不失端莊的朝他行禮道:「芳瑜見過表哥。」

馬文才對她並沒有太大的印象,朝她客氣的點了點頭,見她身邊只有嬤嬤和丫鬟,便問道:「表妹的爹娘呢?」他以為是劉將軍一家人來拜訪。

「芳瑜一個人來京城探望生病的義母,因為她義母那兒不方便,所以我便邀她來家裏住了,反正咱們家房間多,離她義母家也近,而且順便能陪陪我。」馬夫人回答,這是她早就想好的說詞,總不能說是她寫了信,直接把人接過來的。

望向儀態端莊的劉芳瑜,馬夫人難得流露出慈愛,這才是她心目中完美的媳婦人選,可比銀心那個冒牌貨勝上十來倍。

她想起銀心不知分寸,不得體的和一群下人烤肉作樂之事,還把她兒子和庶子、庶女一起拖下水,便一肚子火氣,劉芳瑜的出現簡直是有如天降甘霖,讓她心情變好。

她一定要讓這個侄女成為馬家的長媳,她在心裏暗忖。

馬文才看得出來娘親極為喜歡劉芳瑜,不免猜測著娘親的心思,不過他表面上不動聲色,溫潤有禮的說起客套話,「表妹盡管住下,有什麽需要,盡管說一聲,不必太見外。」

劉芳瑜對上他俊逸的臉孔,難掩小女兒羞赧。「多謝表哥。」

馬夫人見侄女害臊不多話,幫她說起好話來,「兒子,你說,這一年不見,芳瑜是不是變美了?芳瑜今年十七了,身為將軍之女,琴棋書畫無一不通,尤其是字寫得好,等你看過她寫的字就知道了,她的性子也溫柔嫻淑,娶到她的人,一定是好福氣。」

馬夫人的誇讚,讓劉芳瑜害羞得頭都不敢擡起來了。

最後,馬夫人囑咐兒子道:「芳瑜既然來到京城一趟,就得好好逛逛才不枉此行,你就撥點空陪她吧。」

馬文才沒答應,但也沒拒絕。「京城有很多有名的小吃,表妹一定要多吃點。」

「我會的,表哥。」劉芳瑜嬌羞點了頭,他的溫柔讓她心裏甜滋滋的。

「秀娘,你去泡壺茶,再端一盤茶點來。」馬夫人朝大丫鬟吩咐道,接著又看向兒子。「兒子,你在這待著陪客。」

娘親的眸光帶著命令,馬文才看得明白,聽話的坐了下來,卻也明白了娘親的打算,娘親真以為他會相信表妹來京城探望義母,住進府中這種謊話嗎?!娘親分明是想撮和他和這個表妹吧。

他看著打著如意算盤的娘親,還有不時朝他羞怯看來的劉芳瑜,扯出一抹富含深意的笑。

「他在生氣,他沒在生氣,他在生氣,他沒在生氣……」銀心郁郁寡歡的坐在草叢邊的石椅上,一片片撕著花瓣,口中念念有詞,地上一堆小白花的殘骸。

她不明白馬文才是怎麽了,在聽到她說他喜歡小姐後便生了她的氣,雖然這些天後他恢覆如常,看似不在意了,依然和顏悅色的對她,但她仍敏感的嗅出不對勁,覺得他對她變冷淡了,不似以前會有親昵舉動。

銀心從來都是樂觀的,很少會自尋煩惱,但卻為了他,多次心煩。

她不明白自己這是為情所困,並未察覺她想獨占他的好,想獨占他的吻,不讓他被搶走這些念頭,都是她愛上他的證據,她的芳心早就淪陷了。

「大少奶奶,你這是做什麽?」被派去問問馬文才回府了沒的芬芳一回來,就被她的舉止嚇到了。

「我……」銀心也不知該如何解釋。

芬芳沒時間追問,趕緊說起正事,「大少爺從書院裏回來了,夫人把表小姐和其它的少爺、小姐們叫到花園裏了。」

「夫君回來了?」銀心難掩歡喜,拍了拍身上的花瓣,起身就想去花園找他。

「大少奶奶,我還沒說完,夫人並沒有叫你過去……」芬芳喚住了她的步伐,「很奇怪吧,夫人把所有人叫到花園,就獨獨沒叫上你,還是大少爺特別要長春請你過去的,我剛剛遇上了長春,就趕快過來告訴你。」

銀心楞住,顯然聽不懂這話是什麽意思。

芬芳嘆了口氣,突然覺得大少爺好辛苦。「大少奶奶,你不知道夫人的意思嗎?她讓表小姐搬進來住,就是想讓她和大少爺培養感情,好在日後讓表小姐進門。」

「讓表小姐進門?」銀心一臉錯愕。

「從表小姐進府裏住的第一天,府裏的下人就明白夫人的意思,大少奶奶你都沒有察覺到啊?」芬芳百般無奈的拍了下額頭。

銀心確實沒想那麽多,她見過那位表小姐幾次,只當她是來京城探病才借住在馬家的,就算婆婆要夫君去招待表妹,她也沒深入去想婆婆的用意。

「表小姐的父親是將軍,家世好不說,和夫人又有親戚關系,夫人是不可能讓她當妾的,或許會讓她當個平妻。」

「平妻……」銀心震驚的瞠大了雙眼。

「大少奶奶,你要和表小姐共事一夫嗎?」芬芳故意刺激道,希望能讓大少奶奶心生警惕。

「我才不要!」銀心想都不想便喊道,她才不想跟別的女人分享她的夫君呢!

「對,大少奶奶,就用這樣的氣勢,咱們去花圔吧。」芬芳見她這般反應,忍不住笑了,看來大少奶奶還是把大少爺放在心上的,並沒有讓大少爺唱獨角戲。

「走吧!」銀心精神抖擻的道,沒發覺自己就像正要去捉奸的元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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