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林燃終於等到雙方球員入場、比賽正式開始的時候。

實事求是地說，在看臺上——比如他們在的這塊區域——的視線並不算特別清楚，跟現場直播就更沒比頭了。林燃只能努力瞪大眼睛，遠遠註視著顧德澤的一舉一動。

跟場上的其他球員相比，顧德澤確實是看起來最年輕、也最稚嫩的一個，亞洲人的血統越發加重了他面孔中的那幾分青澀。若非他一米九的身高，看起來真的像是那個混在一群大人中的小孩子。

不過，顧德澤畢竟是勒沃庫森青訓出來的球員，場上的其他主力們對他還是很照顧的。在兩隊結束賽前的握手儀式後，“紅黑雄獅”的球員們依次跟顧德澤打了招呼，不是握手就是捶胸，肢體語言中充滿著鼓勵的意味。

就林燃的觀察，作為正副隊長的克裏茨和拜文與顧德澤交談的時間最長，當然，這也很好理解。剛剛才提拔到二隊的超·新人，未滿二十歲，德甲處子秀，在這樣的前提下，作為隊長的克裏茨怎麽樣都得好好地鼓勵下才對。至於拜文？那就更簡單了，看在女朋友的面子上，他怎麽著也要對“阿爾的同胞”表現得友好熱情一些。

只不過，克裏茨是個金發藍眼的*型性日耳曼帥哥，五官柔和，頭發的顏色也更偏向於北歐人的那種燦金色，和金褐色頭發的典型性日耳曼帥哥拜文一起，左右夾擊地站在顧德澤身邊……

林燃遠遠瞅著那兩金一黑的三個腦袋，腦海中莫名其妙地飄過了一句b站名言：“自古黑金無he”。

她猛然搖搖頭，把這個不太和諧的想法甩出腦海。旁邊的阿爾有些奇怪地瞥了她一眼，神態中明明白白地浮現出“你還好嗎？”的疑問。

雖然按照林燃的觀點來看，那神色更像是……媽的智障。

裁判很快吹響哨音，宣布比賽開始。開球的一方是勒沃庫森，克裏茨從中場開球，幾經配合倒腳，足球就到了拜文的腳下。在這一瞬間，球場中立刻響起了高聲的歡呼和尖叫，其聲勢之猛，幾乎讓林燃瞠目結舌。

作為一個球迷，她了解拜文在勒沃庫森的地位和人氣，但這還是她第一次切身感受到拜文到底有多受歡迎。不過，一個勒沃庫森青訓出身，職業生涯幾經輾轉又重新回歸球隊的超級前鋒……實力和忠誠，確實是最容易刷出球迷好感度的組合。

這次進攻以拜文接球後傳中，隊友嘗試打門失敗而告終。在皮球飛出球場後，球場內那股激動喧囂的氣氛也在瞬間平覆下來。接下來，兩隊互有攻守，但都沒有形成威脅射門，球場內的氣氛也漸漸趨於平淡。除了北看臺那邊的死忠球迷一直堅持著又唱又跳外，其他看臺上的球迷們都顯得很是淡定。

隊長克裏茨的兩個小寶貝倒一直很興奮，他們正好坐在林燃的後面，一直激動地說個不停，時不時還爆發出兩聲尖叫——可惜的是，林燃一個字也聽不懂。

她坐在硬邦邦的塑料椅上，身體前傾，一臉專註地盯著球場，目光在勒沃庫森的後場和前場來回移動，時刻關註著顧德澤的一舉一動。她微微握緊雙拳，將手平放在大腿上，只覺得手心中好似有股揮之不去的潮氣。

林燃很緊張，哪怕場上的局面有些沈悶，作為對手的帕德博恩尚且沒有形成任何一次有威脅的攻擊，她依然緊張得要命。當她只是一個普通球迷時，她也會在看比賽時感到緊張，但那種緊張和此刻縈繞在她心頭的情緒截然不同，現在更多的是一種無力感——她希望能做點什麽幫助顧德澤，但她也清楚地知道，此刻她做什麽都沒有用。

她加油的吶喊助威聲甚至不會傳入顧德澤的耳中，她除了坐在這裏，表現出專註的姿態外，什麽都不能做——雖然，按照顧德澤的說法，這就足夠了。在比賽前，顧德澤就向她保證過，他們在球場上是可以看到看臺上的某個人的。

在上半場比賽進行到二十分鐘的時候，一直被壓制在本方半場的帕德博恩終於獲得了一次絕佳的進攻機會：一個位置絕佳的前場任意球。

一看裁判的判罰手勢，林燃的心就高高地提了起來，她緊緊地攥住雙手，身體都有些微微發抖。

“別這麽緊張，小姑娘。”她身邊的阿爾突然低聲笑道，林燃扭頭看向她，那氣勢驚人的黑發女人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摸出了一副墨鏡戴在鼻梁上，她正靠著椅背，悠然閑逸的姿態跟林燃相比，幾乎是天壤之別。

“我哪有很緊張啊……”林燃立刻小聲嘟囔著反駁道，不過語氣很是心虛。

“哦，那你就沒有緊張吧，”因為有墨鏡鏡片的遮擋，林燃看不清阿爾的眼神，對方臉上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越發顯得意味深長，“放心，我相信這球進不了的。”

阿爾話音剛落，林燃就聽到了場上傳來的哨音。主罰這球的人是帕德博恩的10號中場，手臂上的袖標也宣布了他的隊長身份。在助跑之後，他一腳大力抽射，皮球劃過一道高高的弧線墜入禁區，帕德博恩的前鋒搶到第一落點，在球落地的瞬間起腳打門——

林燃還沒來得及屏住呼吸，顧德澤就已經穩穩地將球抱在懷中！

現場立刻響起了一陣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女生情不自禁地嘗嘗地松了一口氣，她這種緊張的情緒表現得太過明顯，附近幾個人都露出了善意的笑容，坐在她身後的隊長夫人更是伸手，輕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說了幾句“放松點”，“顧表現得很不錯”之類的安慰。林燃有些不好意思地沖隊長夫人點頭微笑，等回過頭來後，她微微傾斜身體湊近阿爾。

“托你的吉言，這球還真沒進呢！”

“那是當然，畢竟顧小帥哥的幸運女神就坐在場邊呢！”

阿爾難得一次出言調侃，林燃的臉瞬間就有些發紅，女生心虛地摸了摸臉頰，輕咳一聲，正襟危坐地看向球場。帕德博恩之後又獲得了幾次進攻機會，不過都很一般，唯一有威脅的一次也在顧德澤和勒沃庫森後衛的通力合作下被化解。

反倒是勒沃庫森這邊進攻勢頭不減，在上半場第41分鐘，後衛德維特在一記精準長傳，直接將球吊到了勒沃庫森的前場左路，克裏茨街球後斜傳至禁區，在跑位中已經甩開帕德博恩兩名後衛的拜文魚躍沖頂，在門前不到十米處將球蹭進了對方的球門！

1-0！勒沃庫森主場領先！

球場內立刻響起了激昂的進球音樂，通過擴音器，現場dj的聲音響徹整個球場：“al！！！”

如果說之前的歡呼聲是震耳欲聾，那此刻的尖叫與怒吼簡直能掀翻球場頂棚！就連林燃身邊的一眾球員家屬們也尖叫鼓掌著高聲叫好，克裏茨家的那兩個小朋友更是激動得上躥下跳。在這一片歡騰中，反倒是身為進球功臣女友的阿爾格外淡定，她只是帶著笑容，高舉雙手鼓掌。

拜文在進球後飛奔著沖向主看臺，舉起手對著這邊一記飛吻，林燃聽到身邊猛然爆發出一陣哄笑，附近所有人都看了過來，聚焦在目光中心的阿爾還是面色如常，只是沖拜文的方向揮揮手，同樣比出一個飛吻。

哦~林燃不免在心中嘆了一聲，原來阿爾也不是一直板著一張面癱臉的嘛，她竟然也會做這種公開秀恩愛的事情，還真是跟預期人設不太符合呢！

球迷的尖叫聲依然大得誇張，dj不得不再次提高了他的聲音：“我們的進球功臣，拜文——”

“赫爾德！”

“拜文——”

“赫爾德！”

“拜文——”

“赫爾德！！！”

就如同林燃之前在電視直播中隱隱能聽到的那樣，進球之後，現場dj會帶領全場球迷，高呼三次進球球員的名字。在這一刻，球場的氣氛簡直被炒到頂峰，在山呼海嘯般的呼喝中，拜文恣意奔跑著，姿態霸氣神色平和，好似享受萬民朝拜的國王。

德甲強隊的主場氣氛果真如此狂熱，還真是……誠不欺我啊！

在拜文取得進球後，勒沃庫森以1-0的比分優勢結束上半場。兩隊球員全部返回休息室，阿爾也起身，帶著林燃一起去了vip席上面的休息廳。走到室內後，林燃掏出手機，終於看見了手機屏幕頂端久違的信號。

沒辦法，球場中的信號一向爛得要命，在比賽還沒開始的時候，林燃本來還想靠刷刷微博平覆下緊張的情緒呢，結果連個首頁都刷新不了。這會兒終於有信號了，她自然點開微博，懷著可謂是“暗搓搓”的心態，看了看首頁上的消息。

她那個今天顧德澤丟球了嗎的小號，因為被不少球迷堅信“皮下一定是顧德澤好基友or女朋友”。在這一年的功夫，蹭蹭蹭地漲了不少粉絲。這會兒剛一打開，林燃就收到了好幾十個回覆/轉發提醒。

有人質疑“小鴿子德甲首秀主頁君怎麽不發帖？”，一開始的回覆只是“大概主頁君專心看比賽去了”，但在某條“說不定主頁君在現場看比賽呢？”的回覆之後，評論的畫風突變，一堆人都覺得那個猜測有理有據，然後——

林燃目瞪口呆地看著某個id的帶圖回覆，那是比賽直播的一張截圖……wtf！鏡頭果然拍到他們了！

事實上，轉播想要拍的人是阿爾，看畫面上顯示的時間，那應該是幾分鐘之前，拜文進球後的一段鏡頭。但是林燃就坐在阿爾旁邊，還是個黑頭發黑眼睛的亞洲小女生，再想想阿爾的身份，和顧德澤德甲首秀的事實——導播在給阿爾特寫的時候，也連帶著將林燃圈入鏡頭。

喔，這下可好了……林燃只覺得眼皮一陣狂跳，這下可有趣了！

她懷著百分之兩百的心塞點開某門戶網站的足球資訊號，果不其然，官媒已經截取了拜文進球後飛吻的gif動圖，並且貼上了鏡頭轉上看臺後的直播截圖。配套的標題倒是一如既往的直男（ai）球迷風：“鋒線殺手先拔頭籌，飛吻示愛中國女友”。

至於這條微博下的回覆，除了一水兒的“拜文又雙叒叕秀恩愛惹！”，“冷冷的狗糧在我臉上胡亂的拍”，“我的火把已經舉起來了！”外，也有不少人在猜測林燃的身份，手快的人都已經開始找半年前世青賽的場邊花絮圖了。

世青賽的時候林燃確實去現場看了比賽，而且跟整個家屬團一起上了看臺，不過一幫u21的小夥子們也搞不出“太太團”這種體育圈最有名的附屬團體，林燃是和她想去看韓星演唱會的表姐一起去的韓國，當然也拽上了她一起去了球場。他們和顧德澤以及其他幾個球員的爸媽、親戚、朋友們混在一起，一點也不出眾。再加上顧德澤一直沒在微博上po過林燃的照片，所以確實沒多少人知道“顧德澤女朋友”的長相——哪怕他已經秀過好幾次恩愛了也一樣。

女生看著回覆中的“這人就是小鴿子的女票？”，“顧德澤不親手發圖認證我才不信呢！”，“她看著這麽老氣橫秋說不定是阿爾的朋友呢？”，只覺得一股洪荒之力從心中徐徐浮起，最終匯聚成了巨大無比的兩個大字：臥！槽！

——顧德澤的品味關你們什麽事啊！還有，怎麽看我都比阿爾小不少啊老氣橫秋是什麽鬼！

女生惡狠狠地挫著牙根，滿懷惡意地將熱評中吐槽她的回覆依次點了個讚。與此同時，她已經在腦海中構建了一百種畫風各異的打臉劇情了。

——天涼了，是時候找張合影出來好好p一把了！

——終於可以蘇一把“我喜歡的球員就是我男票”了，想想還有點小激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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