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十五分鐘的中場休息稍縱即逝，雙方的球員們很快重返球場，林燃也只能心塞地收好手機，和阿爾一起返回看臺。

阿爾在中場休息的時候去買了兩杯橙汁，勒沃庫森提供的飲料杯都是特制的，上面會印著球員的照片和個人資料，就算在vip區也一樣。不知道是阿爾特意要求，還是售貨員很懂地自行決定，兩個飲料杯上全部印著的人都是拜文。

就算是像素感人的彩繪噴印，那“小小的拜文”依然顯得無比帥氣，不愧是德國隊在中國人氣最高的球員之一。

林燃掏出手機，小心翼翼地調整了下角度，一臉正直地對著飲料杯拍了好幾張照片。旁邊坐著的阿爾不由得挑眉，一臉揶揄地打趣道：“你像這樣拍拜文的杯子，要是被顧德澤知道了，他肯定會吃醋吧！”

“那也得有他的杯子才行啊——有他的杯子嗎？”

“當然沒有，”阿爾毫不猶豫地搖頭，“只有賽季初就在大名單內的球員才會被印上飲料杯，不過，一般球場中會賣的都是隊中的主力核心。像顧德澤這樣剛剛處子秀的球員，勒沃庫森估計都還沒下飲料杯的訂單呢！”

“不過嘛，我看他的表現，保不準過幾場就會有他的杯子咯！”

阿爾的話語中充滿暗示，對於她的這種樂觀，林燃只能滿面帶笑地點點頭，就算在心裏暗暗點頭，也不敢在明面上表現出來。

足球球迷大概是這世上最迷信的那一撥人了，估計只比賭徒好上那麽幾分。他們往往堅信著及其可笑的“規律”：只要我熬夜看的比賽，xx隊一定會輸球；只要我幹了什麽事，xx隊一定會輸球；如果我做了這些這些和這些事情，那說不定某某人就能在比賽中有良好表現，不論是進球還是助攻，一切皆有可能……

這並不是開玩笑，林燃自己也曾總結過好多這種可笑又似是而非的規律，有針對她主隊的，也有針對她喜歡球員的，當然也有針對顧德澤的。

比如，這會兒她可不敢把話說滿：裝逼遭雷劈啊！她可不想被光速打臉呢！

場上裁判一聲哨響，打斷了林燃的胡思亂想，女生很快打起精神，聚精會神地盯著球場。

不論是球員整體水平還是板凳厚度，帕德博恩都比不上老牌強隊勒沃庫森。兩隊易邊再戰，隨著比賽的進行，場上的局勢漸漸倒向了紅黑雄獅這一邊。勒沃庫森的整個陣型都壓得很前，大打攻勢足球的他們很快在帕德博恩的門前多次制造險情，不過，臨門一腳卻總是差點運氣。

一波狂攻卻還是沒有取得進球，不論是場邊的球迷還是球場上的球員，都顯得有些心浮氣躁起來。好在林燃在的這塊看臺還是老樣子，大概因為大家基本上都是“家屬”，除了幾個中年往上的大叔、大爺球迷外，大家看起來都很淡定。

林燃小口小口地啜著橙汁，不斷旋轉著手中的飲料杯，目光在前後場不斷移動著。勒沃庫森攻得很兇，帕德博恩不得不收縮防線，龜縮在本方半場。這樣的打法讓勒沃庫森的鋒線少了不少機會，但對於林燃來說，就是大好消息了：畢竟這樣顧德澤也不容易丟球。

至於顧德澤需不需要在這場比賽中高接抵擋，用實際行動詮釋什麽叫做“弱隊出門將”，繼而證明他的實力……考慮到自己那顆小心臟脆弱的承受能力，林燃覺得，還是算了吧。

勒沃庫森在場上的浮躁和疲態盡顯，帕德博恩也因此重新獲得了機會。他們在中場斷球成功，一路狂奔、長驅直入殺入禁區，若非勒沃庫森的後防當機立斷，用一記幹凈標準的鏟球放倒了對方，帕德博恩那邊說不定就偷襲得手了。

大概是這球給主隊全員吹響了警鐘，在下半場進行二十分鐘之後，勒沃庫森的主教練一口氣用了兩個換人名額，換上了一名前鋒一名中場。新鮮血液的加入很快攪活了沈悶的局面，換人後不到五分鐘，勒沃庫森就獲得了絕佳機會：新換上的前鋒在禁區弧內擡腳打門，被帕德博恩的門將勉強撲出，一直守在禁區附近的拜文成功撿漏，在無人防守的情況下抽射得分！

2-0！拜文的梅開二度！

這會兒球場內的歡呼聲簡直響徹雲霄，dj帶領球迷高呼拜文姓名時，更是聲嘶力竭地奮力咆哮。這一次拜文倒是沒對著看臺飛吻了，他張開雙臂，如同雄鷹展翅一般在球場上飛奔著，沖到北看臺的正前方後，才猛然停步站定。

就算隔著這麽遠的距離，林燃依然能看清他臉上那種驕傲又狂妄的神色，他站在那裏，任隊友飛撲上身、任球迷尖叫怒吼，依然鎮定自如，仿若這球場就是他的王國，而他，是睥睨眾生、足以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絕對王者！

就算拜文的正牌女友正坐在她身邊鼓掌叫好，就算自己的小男朋友也在球場的另一端振臂高呼、放肆慶祝，有那麽幾秒鐘的時間，林燃還是發自內心的覺得……拜文真特麽太帥氣了！

——別攔我！我要爬墻五分鐘！

足球比賽有時候看的就是一個“勢”，局面一旦打開，占據上風的那一方就如同開閘洩洪時的滔滔江水，帶著不可阻擋之勢！僅僅在7分鐘之後，勒沃庫森就再下一城，這次進球的人是他們左邊衛齊默曼。隊長克裏茨搶斷對方球員後捅傳齊默曼，後者在禁區右側吊射遠角入網，將比分改寫為3-0！

這還不是勒沃庫森狂攻的終點，在主教練已經在場邊示意要換下拜文的時候，勒沃庫森的鋒線殺手借著角球的機會，在小禁區前強力頭球破門，將比分定格在4-0上！

一個幹凈漂亮的帽子戲法！

從進球後到拜文被正式換下，拜耳競技場內的尖叫吶喊聲簡直不絕於耳，有那麽一瞬間，林燃覺得上帝也不過如此了——甚至於，在這一刻，在拜耳競技場內，拜文是比上帝還要無所不能、備受崇拜的存在！

當走到場邊的拜文再次對著阿爾的方向飛吻並揮手致意時，連球場dj都忍不住出言調侃起來——林燃當然聽不懂dj在說什麽，不過她可以從球迷們的哄笑聲，和附近所有人善意又八卦的眼神中咂摸出幾分真意。被兩次秀恩愛表白的目光焦點只是笑著沖大家揮了揮手，淡定自若的樣子簡直就是巨星風範。

只不過林燃覺得有些心塞，這場比賽拜文表現得如此之好，在他屢次三番地秀恩愛之下，場邊的阿爾必然也是怒刷無數存在感。而她，好死不死的就坐阿爾身邊，簡直就是強行上頭條的節奏啊！

女生突然有種想要捂臉的沖動了。

大概是因為勝局已定，比賽的最後幾分鐘，勒沃庫森全隊都踢毫好不走心，竟然讓帕德博恩掀起一波進攻的小高.潮。已經毫無退路的客隊以破釜沈舟之勢大舉進攻，勒沃庫森的禁區內頓時險象環生。

按照林燃的觀點看，在一開始有所表現後幾乎就在全場劃水的顧德澤，終於在他被凍感冒之前，找到了點表好好表現的機會。

他先是穩穩接住了帕德博恩中場球員的一記世界波，接著又成功撲出對方前鋒的射門！

但是那腳打門太過突然，顧德澤只能勉強撲出射門，卻沒辦法將球直接處理到安全距離外，禁區中頓時一片混亂。帕德博恩的另一名球員亂中撿漏，斜刺裏殺了出來，幾乎是在門前三米的距離一腳捅向皮球！

在那一瞬間，林燃的心劇烈地一跳，然後——

顧德澤以一種奇怪的、非自然的姿勢猛地往前一撲，竟然成功地封住了這一腳幾乎是必進的補射！

——在門前三米的距離！而且兩次射門間的時間間隔，連五秒鐘都沒有！

——夭壽啦！顧小帥哥這簡直就是在開掛啊！

這一切都發生在短短一瞬之中，當顧德澤將皮球死死抱在懷中的那一刻，大部分球迷甚至都不知道賽場上發生了什麽。不過，那種凝滯和猶豫的氣氛也只持續了那短短一瞬，片刻後，球場內又一次響起了熱烈的歡呼聲。

那聲音當然比不上拜文之前享受的待遇，但對於一個連十九歲都沒有、剛剛參加第一場德甲比賽的中國少年來說，這一定是最大的肯定與褒獎了！

dj又一次興奮地大吼起來，這一次，阿爾倒是貼心地送上了翻譯。

“……他說顧德澤表現的很棒，是讓人驚訝的‘中國龍’，勒沃庫森又將擁有一位世界級的門將……”

在顧德澤擋下第二次射門的那一刻，林燃就已經激動地一蹦三尺高，如同瘋了般尖叫喝彩。這會兒聽到了阿爾的翻譯，知道自家的小男友被人如此這般的誇獎，林燃更是興奮得兩頰發紅，幾乎停不下她拼命鼓掌的動作。

就如同林燃之前就知道的那樣，這樣一場大勝後，勒沃庫森的全體球員必然都要前往北看臺致謝。全場比賽結束的哨音剛剛吹響，場邊的勒沃庫森球員就已經飛奔著、雀躍著沖進場內，剛剛有出色表現的顧德澤也彎腰拿起他的毛巾和水瓶，大踏步往中場沖過來。

眼瞅著顧德澤徑直朝vip看臺的方向沖來，林燃的一顆心頓時高高地提了起來，其緊張程度，幾乎達到了整場比賽的巔峰。

那黑發的英俊少年徑直沖向場邊，隨手將毛巾和水瓶往地上一丟，然後遙遙沖林燃的方向揮手致意。在球場頂棚那純凈又明亮的人造燈光之下，他的笑容炫目得好似正午的艷陽，帶著一股讓人幾乎無法直視的銳利少年氣。

林燃頓時將她心中那些“微博上的人還不知道什麽吐槽呢”之類的想法一股腦地拋在那後，毫不猶豫地回應著顧德澤，同樣滿臉興奮地開始揮手。

那長身而立站在場邊的少年看起來更激動了，他笑得越發燦爛，接著，他停下揮動的手臂，遙遙地沖林燃比出一個手勢。

五指攤開後又收起中指和無名指，跟某個搖滾手勢類似的動作。

就在這一瞬間，球場內那幾萬人發出的喧囂聲都成了一道忙音，鋪滿球場的大片紅色也全部褪去了色彩。林燃突然覺得，她的視線變得如此渺小，小到只能看見那一個人的面孔和動作。

她聽不見顧德澤的聲音，但能看懂那個手勢傳達的心意。

——“我愛你。”

還沒等顧德澤多比劃這個手勢兩秒鐘，本來已經沖入球場的拜文又跑了回來，帶著惡作劇般的奸笑一把摟上了顧德澤的脖子，將他連拉帶拽地拖進球場。球員們很快都站在了北看臺之前，向球隊的死忠球迷們鞠躬致謝。在一陣又一陣的歡呼聲中，早就站起身的阿爾拍了拍林燃的肩膀，笑得很是促狹。

“顧德澤還真是上道呢，這個秀恩愛我給滿分！”

“哪有啦……”林燃這會兒真地開始捂臉了，她小聲嘟囔著吐槽了幾句，就跟著阿爾一起離開了看臺。

不過，她們倆離開vip席的路途並不順利，不過短短幾十米的距離，硬是走了十幾分鐘。在這樣一場大勝之後，阿爾作為最大功臣的家屬，幾乎每隔三步都能遇上祝賀的人群。這些人中有球員家屬，也有衣服上印著隊徽的工作人員，還有那種一身西裝，看起來身份就不一般的德意志大叔——林燃依稀記得其中有個人的面孔，他似乎是勒沃庫森某個了不起的高層哩！

等倆人終於突出重圍逃出生天，林燃忍了又忍，還是暗搓搓地摸出了手機。

剛點亮屏幕，她就看到了微信新消息的提示——竟然是張玉寧的語音？！

林燃有些狐疑地點開信息，將手機湊近耳邊，立馬就被張玉寧一長串魔性的大笑驚得虎軀一震。第二條消息中倒是終於有正常人聲了，張小帥哥的聲音中透著十成十的嫌棄和揶揄：“喲，你家小顧還真是個浪~漫~的人呢~”

聽完語音後，林燃整個人都不好了，她惡狠狠地回了句“閉嘴”，直接將張玉寧放置play。

在退出對話後，林燃特意看了眼置頂消息：顧德澤並沒有給她發信息。不過拜文也沒有聯系阿爾，估計這個時候他們還在更衣室狂歡呢，可以理解。

於是林燃深吸一口氣，點開了微博，下拉屏幕刷新首頁。在焦躁地等待了幾秒鐘之後，林燃終於聽到了熟悉的提示音。定睛看去，首頁上的第一條微博，就來自那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id：顧德澤gu【顧德澤gu：處子秀4-0大勝！太開心了！感謝所有支持我的人！】配圖是勒沃庫森場邊記分牌上的那個4-0，林燃在離場時也拍了同樣的一張圖。不知道顧德澤從哪兒找的，速度倒是很快啊。

林燃一邊默默吐槽，一邊給這條微博點了個讚，然後以大寫加粗的官方語氣轉發了一句：【今天顧德澤進球了嗎：恭喜！你表現得真棒！//顧德澤gu：……】在關閉屏幕沒兩分鐘，林燃就聽到了微博轉發回覆的提示音，她漫不經心地重新點亮屏幕，剛看清那條提示，就震驚地瞪大雙眼，那句“臥槽？！”在舌尖上滾了又滾，才被她勉強咽回肚中。

轉發回覆她的人是顧德澤，而他寫的內容是……

【顧德澤gu：那也要感謝你在場邊啊，愛你麽麽噠(づ￣3￣)づ//今天顧德澤進球了嗎：……】不過幾分鐘的功夫，底下各式“臥槽”，“真的假的”，“球迷的終極野望”之類的回覆就以飛快地速度不斷增加，很快還有人貼出了好幾張媒體圖，不僅有阿爾和林燃一起上鏡的圖片，也有顧德澤站在場邊沖看臺比“我愛你”手勢的圖片。

球迷的回覆簡直一片哀鴻遍野，林燃這邊的提示音更是響個不停。眼看著私信和回覆轉發提示的數量跟坐了火箭一樣往上飆升，林燃簡直不知道她到底應該感動還是該吐槽了。

——餵餵餵，哪家球員曝光女朋友的時候先爆微博馬甲的啊？！你就不能給我五分鐘先p張合影嘛！

——這劇本跟我想象中不一樣啊，我要重來！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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