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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從一開始,兇手就利用了小白,她早就設計好了這一切,包括他們的動向!

那麽,有關餘念的衣著,也是因為和小白交談了以後,兇手才得知的,故意這樣說話來詐她,是嗎?

所以……

餘念深深吸一口氣,冷得五臟六腑皆數冰凍,“所以,她並不在附近,我們被騙了。”

現在手機號碼的定位還未搜索出來,根據之前通話判斷所確定的附近位置的提他們一無所獲,陷入了兇手的圈套之中。

該死!

該死、該死!

她早該想到的。

餘念不知該作何反應,是自責嗎?還是怪自己疏忽?

很顯然,小白也並不知兇手部署的這一切。

他被利用了,還對兇手感恩戴德,險些讓餘念陷入危險。

小白蹲下身子,一遍又一遍用手掌撫摸後頸,這是焦慮的表現,他有嚴重的心理疾病。

“餘念姐,對不起,餘念姐,對不起……”他一遍又一遍地呢喃,血染上深黑色的發梢,流下一點淺淺的血漬,融入頭皮。

“沒事的,小白,別怕,沒事。”餘念安撫他。

小白一直將頭埋在膝蓋之間,戰栗著,看不清她的唇形,也做不出任何的回應。

“小白!振作一點。”餘念強行擺正他削瘦的肩膀,讓他正視自己,“沒關系,我們取出竊聽器了,一切都往好的方向發展,沒事了,明白嗎?”

雖然情況已經陷入了危急狀態,但她還不能倒下,還沒有到真正一決勝負的時刻,她怎麽能輸呢?

如果她輸了,又有誰來拯救小白?

這個少年,不該受到這樣的待遇……

“餘念姐,我……”

“你有先天性的缺憾,的確是這樣,沒錯,但你也完全可以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甚至可以比他們都強,明白嗎?”

小白垂眸,迫切地避開她的臉,不想去看她的唇形。

餘念掰正他的臉頰,比他對視,說:“如果你再這樣自卑,陷入自己的世界,遇事不會解決,只會道歉,從而逃避的話。那我也會拋下你,沒有人能來救你。”

他大驚失色:“別拋下我。”

“那就成熟一點,像個男人一樣!我們去找到她,問個清楚,明白嗎?”

小白微抿下唇,最終堅定地說:“好!”

餘念呼出一口氣,她微鼓腮幫,再次接聽電話:“全部經過你都知道了,現在滿意了?”

電話那頭的人避而不答,說:“不用搜地點了,我告訴你們,我在陽光小學的一年級三班,直接把她父母帶過來吧,我也想見見……我的老同學。”

餘念摸不清她的想法,但還是照做,就在她上車時,又聽電話裏傳來嗓音低沈的女聲:“長路漫漫,不如我給你講講,我以前的故事?”

“好。”

作者有話要說: 要評論~

☆、第十集

二十多年前的黃山區,並不像現在這樣繁榮昌盛。

街巷還有舊時老宅的痕跡,沒有拆遷翻新,隨處可見牛皮癬一樣的小廣告,貼在電線桿上、瓦鐵窗上。

張小雅,也就是那個費盡心思報覆老同學的殺人犯。

她的一家人就租在臨近菜市場對面的居民樓裏,樓道狹窄,燈泡壞了,常年不開燈,一回家,天花板就忽閃忽閃鬧著黃光,原因是接觸不良。

她爸常年酗酒,家裏積蓄所剩無多。就連她生來兔唇的縫合手術都是她媽瞞著父親,一分一厘攢下給她做的。

以前她的唇瓣猙獰,縫合以後總好得多,但即使這樣,班主任也不待見她。

嫌她這裏袖子臟,就尋事罰抄;嫌她眉目可怖,就尋事罰站到走道去,眼不見心不煩。

那時候的同學,也還是小孩心性,無法明辨是非,只知道醜陋者必有可恨之處,就這樣獨斷地批判張小雅的內在,認為她是一個既可怕又可惡的人。

這世上,最沒有邏輯的就是孩子之間相處方式。

他們以第一印象厭惡她,排擠她,形成一座座將她隔絕在外的堡壘。

不過,張小雅還是沒心懷惡意。

當時她年齡小,天真浪漫,也沒什麽心眼。

她還真當是自己讀書不用功,惹了老師生氣。下課了,因為不想回家,就留校寫作業,坐在桌上,一筆一劃摳著練字帖描字。

“誒?張小雅,你還不走,搗亂呢?我們打掃衛生,你幹嘛在教室裏添亂!”

值日的同學就是看她不順眼,明明她所在的小組已經清掃過了,但他們還是推推搡搡,把她的字帖獻寶一樣奪過來,給其他人看:“喲,小怪物寫字了,和她一樣醜。”

他們哄堂大笑。

原本孩童們清脆爽朗的笑聲,被某種難言的厭惡情緒所浸透,漸漸溢出三分陰寒來,直刺脊背。

張小雅一向懦弱,可在那一天,也被逼急了,做了一件讓她自己也意想不到的事情。

她奪過了字帖,把踩在桌上躲閃的同學推倒在地。

那人摔得頭破血流,同伴也嚇得一哄而散。

張小雅跑回家了,躲到被子裏瑟瑟發抖。

但很快,傷者的父母找上門。

她面對的就是父親的毒打懲戒,母親低聲下氣地道歉,掐著她的手臂要她開口說句賠禮的話。

張小雅雖小,但也有骨氣,怎麽都不肯開口。

再後來,她自然而然被孤立了,那些過激的行徑也被盲目的孩子一傳十十傳百,添油加醋,給故事潤色,最後冠上了惡毒的罪名。

她也更不愛開口說話了,直到後來初中轉校,去了外地讀書,情況才有所好轉。

只是每每午夜夢回,她總會回憶起那一幕——所有人簇擁著她,嘴裏咒罵著:“醜八怪。”

等工作了,張小雅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做微整手術,不變五官,但把那道疤痕淡化,換皮,像是蝴蝶從堅固的繭中蛻變而出。

她要的是重獲新生,並且掩蓋那已經滲入骨髓的自卑。

再後來,她決定覆仇。

制定好這個殺人計劃以後,她選的第一個對象,就是那個當年摔傷後,在班級興風作浪、詆毀與欺-辱她的肇事者。

餘念問她,殺了第一個人以後,是什麽感覺,有愧疚嗎?或者是驚恐?

其實什麽特殊的感覺都沒有,張小雅只覺得快意,當年的恩怨都煙消雲散。

她甚至覺得自己善心又慈悲,讓他們將功抵過,給他們贖罪的機會。

要知道,凡是做錯事了,必要承受報應。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現在時候到了,所以,她來了。

餘念只覺棘手,要知道那種完全無理智的變態殺人犯好對付,硬碰硬就好,他們只有被制服抑或是被逃離的可能。

因為這些人的的目是殺人,幹凈利落,甚至簡單。

但張小雅不同,她仍有一線清醒、甚至堅守自己三觀。

這一類人死不認罪,也絕不會幡然醒悟,除非殺到自己恩怨盡消,此生無憾了,才有可能罷手。

餘念覺得她可恨,又可憐。

她長長嘆了一口氣,說:“張小姐,你做了這麽多,應該夠了吧?”

張小雅避而不答,只沈浸在自己的往日回憶中,輕聲又說道:“你知道嗎?我也有曾想原諒他們的時刻。但是人這種生物也是有趣,一個印象一旦定型,即使覺得自己判斷錯誤,也會自欺欺人蒙蔽下去。所以,他們沒有放過我,一直都沒有,變本加厲欺-辱我。那麽,我為什麽要放過他們呢?”

餘念頓了頓,說:“但你選擇的方式太過於極端了。”

“收起你那泛濫的同情心,你想事情一直這麽甜嗎?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上生存,不是你踩在我頭上,就是我踩到你身上,我占取了先機,先下手為強,有什麽不對?如果那時候他們再狠心一點,以輿論逼死我呢?會有人心懷愧疚嗎?不,我早就死了,從前那個怯弱無辜的我,早就被他們殺死了!”

餘念啞口無言。

她一意孤行,就連餘念也勸不了。

電話裏,張小雅又問:“餘小姐,你說死-刑是什麽滋味?”

餘念欲言又止,她是在暗示她就算伏法也會被判死刑嗎?

“有的人活著,卻生不如死。”她說了最後一句暗示的話,就掛斷了電話。

餘念急忙撥打過去,已經關機了。

陽光小學的教學樓近在眼前。

天色漸晚,壓低了雲幕,霧霭糾葛,似籠罩一片灰燼,暗無天日。

由於案件兇險,警方特意備了一把槍給餘念,並且教會她如何應急射-擊。

實際上,在國外的時候,餘念就擁有持槍證,也學過如何使用槍-械,所以這樣小口徑的標配警-槍對她來說並不是什麽新鮮事物。

她將手-槍嵌入後腰皮帶內,中跟的鞋底踏著一塵不染的階梯上噠噠作響。

一年級三班在樓道的盡頭,兩側沒有窗,光線照射不進來,更暗了,似有穢物蟄伏於濃密的陰影之中,竊竊私語。

“咕嚕嚕……”

有易拉罐墜地的滾動聲,清晰刺耳,暴露了前方有異動的事實。

餘念將照明過曝的手電筒塞到口中,她銜住筒身,另一手摸到了身後,緊扣住槍柄。上面粗糲的質感讓她的心稍微平定下來,有了些許微乎其微的安全感。

就快到那個教室了。

餘念深吸一口氣,就像是患了暗疾那般,無從知曉病情,卻又惴惴不安。

近了,又近了。

犯人就跟她隔著一扇門,就在這扇門之後。

餘念還沒動,身側的警員就一下子撞開門:“別動,警-察!”

她跟著警員急促的腳步,尾隨其後。

講臺上站著一個年輕的女人,氣質很好,人也高挑。

毋庸置疑,正是張小雅。

她手裏還把玩著一具匕首,微勾唇角,瞥了一眼全副武裝的警員,輕言細語地道:“再動一下,我就殺了她。”

說來也怪,她並未有什麽過激的動作,而是將刀柄倒扣在掌心裏,另一手握住塑料湯勺,餵女孩吃布丁。

女孩雖瑟瑟發抖,卻又並未推拒她的投餵,而是乖巧地張嘴,一口一口含住甜膩的牛奶布丁。

這是怎麽回事?

眾人面面相覷,也摸不清情況。

但這裏距離講臺太遠,他們貿然開槍只可能誤傷人質,所以無論張小雅布下什麽迷魂陣,他們都不能輕易判斷現場、做下決斷,采取行動。

所有人都無法靠近張小雅,唯獨餘念,她是刑偵方面的專家,有控場的資格,也是張小雅特邀的座上賓客。

她一點一點靠近張小雅,低聲問道:“你要的人,我帶來了。”

餘念指了指身後,果然有一對年輕夫婦,他們互抱臂膀,汲取彼此的體溫,渴求平覆那點躁動不安的畏懼。

張小雅又餵了女孩一口布丁,細語:“這一路,她跟著我太奔波了,沒好好吃飯。因為不會說話,要喝水的時候也只能瞪大眼睛幹看著,既可憐又可愛。”

“既然喜歡她,又為什麽要傷害她?”

“你知道她身上有多少道傷疤嗎?除了棍棒打出來、無法消除的淤青,還有兩個被煙頭燙過的燎疤。她才這麽小,又不會說話,能喊疼嗎?”

餘念抿唇,“你放過她,讓她來我這邊。我跟你保證,我會把她從父母身邊帶走,並且以虐待孩童的罪名控告她父母。”

“我說了,我要親手完成這最後一次救贖。”她長嘆一口氣,“這個世界太骯臟了,我要親手洗滌它,還原真善美,這是我的夙願,你不要阻攔我。”

“非要以人命為代價嗎?”餘念咬緊牙關,有點無能為力。

她自知說服不了張小雅,她太過於冷靜了,部署到現在,又怎麽會輸呢?

這時,小白突然疾步上前,他抿緊下唇,臉色變得愈發蒼白,“小雅姐。”

張小雅擡眸,目光柔和下來,“你不該來這裏。”

“我……”小白欲言又止。

他突然伸手,奪過餘念手中的槍,反身,將極具壓迫感的槍對準了她光潔的額頭,“都別過來!”

小白暴戾呼喝時,有種奮不顧身的狠厲。

餘念冷徹心扉,難以置信地凝視黑沈沈的槍口,一時間,還未回神。

這是怎麽回事?

小白成了敵方陣營的人,他為了殺人犯,放棄贈予他光明的她?

怎麽會?

為什麽要……背叛她。

餘念似身處寒冷刺骨的地窖,渾身戰栗,打著擺子。

她的心底好似下起了簌簌夜雪,將她困入方寸之地,厚重的積雪,逐漸埋沒她。

“小白……”她渴望這只是個玩笑,“你把槍放下,我們一起救那個女孩,你拿著槍,也威脅不了張小雅,對不對?”

她給他臺階下,給他找借口。

這種時候,只要小白承認自己是一時沖動,那麽,什麽都好辦,她有成千上萬種借口,可以澄清這一切。

小白低下頭,扣動扳機的手指還細細顫動。

“對不起……”他的聲音幾不可聞。

“小白!你放下槍,別做傻事,你答應過我的!”

小白錯開眼,強迫自己避過她的唇形,說:“我說過,小雅姐是我要保護的人,她救了我的命,從一開始,我就是心甘情願保護她的,這一點毋庸置疑。”

小白的臉在夜色中晦暗不清,餘念無從辨析他的微表情,也無法得知他是在說謊還是肺腑之言。

張小雅指尖一頓,皺眉,說:“你都知道?那為什麽要幫我?”

小白輕笑一聲,說:“小雅姐,我說過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你做什麽,我都會無條件支持你、保護你的。”

他高舉著槍,一步步倒退,往張小雅的方向退去。

小白是真的放棄了餘念,反而投奔張小雅那一方了。

“小白……”餘念還處於震驚之中。

她與他明明只有幾步之遙,那種疏離,卻如同相離天涯海角一般,無法觸碰。

這是她識人不清嗎?

明明是這樣好的人,又怎麽會……

月光下,小白的臉還和最起初,她見到他時一樣慘白,白到幾乎透明。

小白自小應該就營養不良,所以身材很瘦弱,不笑時,眉間緊縮住愁緒,是個有慘痛過往的人,卻仍舊心懷溫暖,對全世界微笑。

餘念苦笑一聲,這是報應嗎?

沈薄曾暗示過她的——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原來被人背叛,會是這樣難受。

作者有話要說: 草燈要沖月榜哦,每一個二分評論都很重要呢~

大家能不能留留評論,幫幫草燈QAQ

說起學校冷暴力……草燈小學在國內上的就遭遇過呢,真的特別痛苦。

☆、第十一集

“退後!”

“給我退後,不然我殺了她。我,我殺了她……”

小白聲嘶力竭地喊了兩句,他像是一只在深夜中獨來獨往的貓,朝著月亮淒厲地怪叫,竭盡全力嘶吼著,聲音啞不成調。

他這句話是送給那些緊逼不舍的警員。

而槍口一直都平行對著餘念的額頭,呈直線狀,手指蜷曲搭攏著扳手,象征絕對的力量與不容忽視的主導權。

人質在不知不覺間又多了一個,那就是餘念。

餘念張開雙臂,舉起手,掌心向前。

她張唇,呼出一口濁氣,說:“小白,我很失望。”

縱使有千般話語要說,婉轉至嘴角,也只能艱難吐出這兩個字。

她對他,很失望。

對於小白的信任,餘念比任何人都深,這與她的職業有關。

她是測謊師,不像是一般人一樣得深入了解對方才交心,她在初次見到一個人的時候,所得知的訊息就比尋常人多得多。

她曾覺得這個少年眼眸雖深,卻比她見過的所有人都要純凈,出於職業本能,她甚至想要保護他,把他一點一點拽出黑暗。

而建立這一切救援活動的基礎是信任,所以,她信了他。

而小白卻借用這一切,趁她不備,將利刃刺進了她的胸口,背叛了她。

小白接過張小雅手裏的塑料勺子,接著餵女孩布丁,他低聲說:“小雅姐,我幫你帶著她,你註意一下警方的動向吧,別被傷到了。”

張小雅點點頭,她將那一柄鋒利的匕首抽回。

小白端著布丁盒,墊在槍身上,他拿著小型的塑料湯勺剜著奶白色的布丁,小心翼翼地湊到了女孩的唇邊。

不知是因為女孩害怕,還是其他什麽原因。

她顫栗著,不自覺往後退。

“啪嗒”一聲,布丁盒被打翻在地,回聲頗響。

小白抱有歉意地笑了笑,“我不小心打翻了。”

他半曲膝蓋,蹲下身,湊到女孩白皙的小腿旁,拾起塑料盒。

就在這時,小白突然將女孩抱起,朝餘念的方向急奔而去!

他的身材相比女孩,還算是高大魁梧,能完全將她籠罩在身形之中,當做她遮風擋雨的屏障。

“餘念姐,開槍!”小白急切地喊。

說時遲那時快,張小雅也在突發狀況中回過神來,她從抽屜裏抽出之前盜竊而來的警-槍,瘋狂地朝小白的後背射-擊!

“砰!砰砰!”

她連開了三槍,子彈像是不要命一般朝外疾飛,閃著一道銀白色的光弧,順風助力,埋入小白削瘦的肩膀。

“小白!”餘念喊。

小白中彈了,他深黑色的瞳孔放大,臉色變得愈發蒼白。

可即使身受重傷,他也並未停下步伐。

小白還是朝前跑,一刻都不肯停下。

他一路踉蹌,粘稠的血液順著他線條流暢的手臂滑落,流到了女孩光潔的臉上,又滴落在地,打出無數個大小不一的深黑水窪。

月色蔓延,折返了薄薄的紅光。

一室的猩紅,觸目驚心。

張小雅喪失了判斷能力,在開槍的過程中,反被訓練有素的警員制服。

由於她的靶子是小白,身體其他的部位就極容易暴露出破綻,反被刑偵隊的警員射中手臂與小腿。

一時間,她血流如註,喪失了行動能力,匍匐在地。

小白松開女孩,瞬息之間也跪到了地上。

他的膝蓋與地面相接,發出有力的一聲碰撞。褲管上的粉塵也迎風四散,細沙一般揮舞。

“小白!”餘念疾步上前,攀住他的肩膀,她深吸一口氣,說,“你清醒一點,救護車馬上就會到。”

小白以手支地,他擡頭,朝餘念微微一笑,“別對我……失望。”

餘念掐他人中,企圖讓他清醒一點,“我從沒對你失望過,真的。”

他沒令她失望。

他擺脫了尾隨自己已久的陰影,親手殺死了從前那個懦弱不堪的自己,她又怎麽會對他失望呢?

小白點點頭,纖長的睫羽煽動,不一會兒,像是耗盡了半生的力氣,緊閉上了雙眼。

“小白?小白?”餘念焦急地喊。

她在驚慌失措之中幾乎都要忘記了,小白是先天性耳聾,再怎麽喊,她也聽不到任何回應。

這一次,他是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而那個世界已被聖光洗滌,再無陰霾,所有人都會無憂無慮度日。

很快,救護車就趕到了現場。

小白被送往急救室搶救,他昏迷不醒,還處於危險期。

這一場歷時小半個月的惡戰終於結束。

女孩還是被警方的人帶走了,她的父母有虐待傾向,所以她必須受到保護。

夜涼如水,由於下過雨,午夜的街上都彌漫一層朦朧的霧霭,隱隱約約,斜入車內,照亮那些蟄伏於角落的微末塵土。

餘念覺得冷,她抱緊雙臂,光滑的臂膀上果然浮起一層淺白的顆粒物。

她的餘驚未消,雞皮疙瘩都豎了起來。

“你很冷?”這時,也只有沈薄還陪伴在她左右。

“還好。”

沈薄將風衣外套褪下,蓋到她的肩上,溫柔說道:“你做的不錯。”

餘念錯開眼,淡淡地說:“我什麽都沒做,這一切都是小白做的。”

“他信賴你,才會為你做這些事不是嗎?”

餘念咬住下唇,的確,她也早該料到了。

那個少年能為殺人犯奮不顧身,那麽也會為了保全她的安危而挺身而出。

小白怕她在對峙期間受傷,所以才會擅自行動,以一己之力破開這個僵局,救下孩子。

這個人,真是分外的溫柔呢。

不過,造成這一切都是因為她,是她害了他嗎?

這個世界對他來時太殘忍了,他會不會就此不肯醒來呢?

餘念感觸良多。

沈薄看了她一眼,“餘小姐不必自責,你沒有害了他,反倒拯救了他。”

餘念擡眸,與他對視。

這個笑面虎沈先生很少有肯定她的時候,不知他下一句會不會出現什麽嘲諷之語。

沈薄微笑,“而且這一次,你已經走到了他的心底。”

“是嗎?”她曾記得沈薄說過,她還未走入到小白的心底。

但現在不同,他已經接納了她,並且放她進入那圍困他已久的心城了嗎?

沈薄但笑不語。

茫茫夜霧中,他眉宇間的神色顯得愈發柔和。他就這樣淺笑著,帶著真摯的笑容,將一股溫暖,泊泊註入她的心底。

餘念不得不重新審視這個男人了。

他就像是一個旁觀者,從未真正融入紅塵世俗。但又睿智非凡,總在人行錯路之時出現,提點一二,將人引回正軌。

他究竟是什麽人?

不,應該是說,他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

大概過了一個星期,小白終於平安渡過了危險期。

子彈只射在他的肩膀,由於出血過多,導致了昏迷。

小白養了一個月的傷,終於出院了。

他沒地方住,還是回的沈薄家。

沈薄還是一如既往親自下廚,做了一道煎馬肝,估計是想給小白補血。

飯後甜點是一道焦糖布丁,是張姨制作的,甜膩的糖味撲鼻而來,有一種焦灼的甘甜味。

沈薄對甜品並不排斥,他率先剜了一小口白嫩的布丁,含入口中。

他幾乎沒有咀嚼,用舌尖的力道抿化奶味的布丁,臉上帶有靨足的笑容,“味道如何?”

餘念也嘗了一口,滿足地喟嘆,“味道很好!”

張姨的手藝真是沒話說,甜味不濃也不膩,奶香被完全激發出來,有一種馥郁的濃重回甘。

用舌尖稍一撫動,幾乎是入口即化。

小白也點點頭,姿態秀氣地吃著甜點,很是滿意布丁的味道。

很顯然,甜食使得人心情變好,這句話一點都不虛。

飯畢,沈薄突然讓張姨拿出兩份合同協議,擺在餘念與小白的面前。

他唇角微勾,說:“我想聘請兩位為我長期工作,你們意下如何?”

小白無異議。

餘念倒楞了,“長期工作?什麽工作?”

“就像上次一樣,開一間私人的工作室,長期配合警方的調查工作。你們的工作能力卓越,我都看在眼裏,所以才提出這樣的合作邀請。”

餘念皺眉,略有不解:“不過,我想問一下,沈先生為什麽會對破案感興趣?”

“哦,為了超越某個狂妄自大之徒。”

“誰?”

他不動聲色地說:“最近業界有點名氣的新起之秀——Musol。”

餘念反應過來,原來是大名鼎鼎的調查偵探蘇牧老師?

對了,這個蘇老師不是還有一個哥哥,身份很神秘來著,似乎是姓沈……

難道,就是眼前這一位沈哥哥?

餘念目瞪口呆:“你是那一位在去年幫助警方緝拿越獄犯人葉青的沈先生?蘇老師的哥哥?”

“哦,看來家弟並不是無名之輩,他的名聲似乎比我想象的還要大許多。”沈薄用紙巾掖了掖嘴角,略帶不屑地說道。

餘念挑眉,簽下了這一份合同。

看來,業界裏說他們倆兄弟不睦,倒並非是傳聞。

作者有話要說: 如果大家喜歡這個文,千萬不要養肥,反正草燈是日更的……但是現在點擊太差了,草燈根本不敢日更多更,說不定會斷更養養點擊QAQ

希望大家愛我就多追追我……不然草燈就可能改成隔日更好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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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集

轉眼就是初秋時分,多雨,室外梅雨綿綿。

餘念給沈薄工作,不但包吃包住,薪水還高,八月底還出門度假。

按照他的話說:在歐洲,八月是假期,如果工作需要發兩倍的薪水,他是一名不隨意壓榨員工的老板,所以人性化地為他們安排了休假地點——去磊山區知名的旅游小鎮度假半個月。

餘念愜意地蜷曲在鳥巢狀的藤椅裏小睡。

屋外雨聲大作,小白心急火燎地從樓上趕下來,順手關上了推門。

“啪嗒”一聲,世界都安靜了。

餘念睡眼惺忪,她捂住嘴,打了哈欠,問:“咦?小白?吃飯了?”

小白語帶埋怨,“餘念姐,以後下雨要關門,會生病。”

“喲,小白這是關心我吶?”餘念俏皮地說道,纖長的指頭掐在小白細嫩的臉頰上。

小白耳根浮起一抹緋紅色,囁嚅:“沈先生說快做好飯了,我去幫忙。”

他逃也似地奔上樓,餘念捧腹大笑。

經過多日的相處,小白原本陰郁的性格也逐漸好轉,雖做事還是畏手畏腳,面對生人就默不作聲,但對他們還好,偶爾還能開上一兩句玩笑。

沈薄請了知名的耳科醫生為他治療耳部,驚奇地發現他雖聽力受損,但沒有想象之中那麽嚴重。

戴上助聽器然後再使用藥物治療,勉強可以分辨出一些高頻率的振動,至少方便他辨認周圍有沒有人說話。

餘念翻身,下了地。

由於下雨,木制地面又冷又潮,凍得她一個哆嗦,忍不住蜷伏腳趾。

她一步並做三步走,迅速上樓,落座。

餘念把腳盤上了椅子,作打坐狀,引起了沈薄的不滿:“餘小姐知道吃飯是一件需認真對待的事嗎?”

餘念“噢”了一聲,心不甘情不願放下腳,“因為和沈先生還有小白是老相識,所以才這樣隨意。”

沈薄嘴角上翹,皮笑肉不笑,說:“我該感到榮幸?餘小姐之前與客戶出門應酬時,也喜歡把腳架在椅子上?”

她說不過他,只能吃癟。

平時看起來笑起來眉目彎彎如新月的一個人,只有在吃飯才會這樣較真,據理力爭。

“是是是,沈先生教訓的是,我今後吃飯一定正襟危坐,如坐針氈,如芒在背……”

沈先生輕笑,“很好,我很滿意。”

餘念:“……”

最後,還是小白眼尖,遞了一雙拖鞋給餘念,“餘念姐覺得冷?”

“謝謝小白,我剛睡醒迷糊了,所以就忘記穿了。”她接過拖鞋。

不得不說,小白在察言觀色這方面,確實比她要厲害。可能因為他耳聾,所以天生就是一個觀察者,靜窺世間萬物變換。

也不知沈薄雇用他,是不是因為看中了他這一點,所以想招入麾下。

她坐在位置上和小白聊天,詢問他之前給的一些心理學書籍有沒有專心看。

小白一一答了,餘念這才發現,他的理解能力和記憶力都極強,難怪之前憑自學識字,都能學那麽多知識。

廚房飄來一陣陣蒜香,被辛醋一激,滋生出秋葵的清甜味。

沈薄把醋腌秋葵擺上桌,再讓小白幫忙擡了兩三個便易的烤架,下頭煨了炭火,上面擺了一塊鐵架。

他將油一一刷上架,又夾出早已用特制醬汁腌制過的五花肉,擺放上去。

沈薄將袖子撩上,露出線條流暢的手臂,他的臂膀質感硬朗,有一種成熟的男性魅力。

餘念順著他的腕骨往下看,又將註意力落到了沈薄指節分明白皙的手上。

一個男人有這樣好看的一雙手,膚白,卻不騷-氣。

她心裏有點嫉妒,腦中浮想聯翩——沈先生如果用這樣的手扣在領結上,單指嵌入結帶,手間使勁,往下一扯,領口的鎖骨若隱若現,浮起薄薄的白光……

“你在想什麽?”沈薄問,他眼底的笑意很深,令人捉摸不透,一下子燙到了餘念。

“沒什麽,我什麽都沒想!”她矢口否認。

開玩笑,難道要說一時出神,幻想了一下沈先生褪去衣冠的樣子?

她區區一個底層小職員,還敢肖想老板?

沈薄這種笑面虎,她哪裏敢和他對陣。

更何況,要說發展職場戀情,也不助於她升職啊,這種事男人又不吃虧,萬一吃癟,她連苦都沒地方訴!

等一下,她好像想的太遠了。

不過歸根究底就是,沈薄空有一副好皮囊,卻絕不是合適的戀愛對象。

餘念糾結完了,起身,淡定盛了一碗米飯。

她含一口飯,搭配一口醬汁濃郁的烤肉。

才第一口,她就楞在原地。

餘念停下筷子,反覆擺弄火架上的烤肉,也沒發現它有什麽不同。

可究竟是怎麽烤出這樣地道的碳烤味的?

她又咬了一口,細細品嘗——五花肉經過熏烤,原本肥膩的油脂被榨出,反覆將醬汁吸收進肉裏,一口咬下去,和米飯的回甘,恰到好處地融合在一起,均攤了那股濃烈的肉味,好吃到渾身酥麻。

“沈先生不愧是常年做飯的人,這味道,真的沒話說。”餘念不吝嗇讚美之詞,大聲讚嘆道。

沈薄微笑:“能得餘小姐的喜歡,是它的榮幸。”

“不過這醬汁是怎麽調制的?味道好像和尋常烤肉店的不同?”

“這個啊……”他欲言又止。

“嗯?”餘念有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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