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妄努了努嘴, 松開清瑤，模樣乖巧地站好。清瑤淡淡地看了她眼，轉身朝慧清宮飛行, 阿妄連忙跟上，在清瑤身後問：“師父，明明師父說過禁足期間會來檢查徒兒的功課, 可為何師父卻整整七百年都沒有來看過徒兒？”

清瑤身形微頓，言簡意賅：“為師有事耽擱了。”

阿妄失望的點點頭，她朝清瑤那邊挪了挪, 小聲試探說：“徒兒無時無刻不在等著師父前來看徒兒, 徒兒……”

“為師帶你回慧清宮時, 你是如何跟為師保證的。”清瑤毫無征兆地問阿妄, 阿妄怔了怔, 沒反應過來。清瑤的聲線微微有些冷了, 她疏離道：“你跟為師保證, 你會刻苦修煉, 維護天下安寧, 拯救蒼生。”

“你的使命，你的職責應當使你勤心修煉, 而非沈迷於人類的七情六欲。”

聽得出來清瑤的聲音略微有些動怒了, 阿妄立馬不敢再試探，她低下頭，乖乖地回答：“徒兒知道了，徒兒以後一定不會再惹師父生氣的。”

清瑤冷淡的嗯了聲, 加快了速度眨眼間便消失在了阿妄的面前。阿妄皺了皺鼻子，暗地嘆了口氣，獨自一人回到了修煉的庭院，她剛走進院子，阿雪便撲了過來，一下將她撲到，阿雪搖著大尾巴，親熱地舔了舔她的下巴：“阿妄！你沒事吧？”

“我沒事。”阿妄從地上坐起來，她抱住阿雪，揉了揉阿雪的腦袋：“你呢？你怎麽樣。”

“我也沒事。”阿雪在她身上蹭了蹭，高興地說。當日阿妄醒過來後，阿雪震驚詫異之餘，都來不及跟阿雪說太多，急忙就拉著阿妄趕往戰場救主上，幸好趕上了。

阿妄瞇眼笑著，她抱著阿雪坐到石凳上，好奇地問：“當日我把你送走以後，你回妖界沒有沒欺負吧？對了，你之前受的傷都好了嗎？你……”

阿雪連忙打斷她的話，伸出自己雪白的爪子：“我的傷口早就好啦，反倒是你，你為什麽要跟魔界的人同歸於盡？你不知道，當年玉虛火蔓延到四界，你差點釀下大錯了！”

“難怪。”她低低地呢喃一聲，難怪師父一見了自己就要關自己一萬年的禁閉。整整一萬年啊，等她關完禁閉出來，師父都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

阿妄不開心地說：“如果那時候我不與他同歸於盡，我就會被他吃了元神，魂飛魄散了。不過幸好，這次醒來我修為大漲，與魔王鬥了半個月，終於把他打得屁滾尿流魂飛魄散。”

“你看，我還搶了他的本命法寶，若是我能煉化這法寶，以後一定十界無敵！”

阿妄掏出銀色的小鈴鐺，阿雪用爪子撥了撥，擔憂地說：“可是，這招魂鈴乃陰邪之物，阿妄你是神，是仙，怎麽能煉化這種東西？若是被發現了……”

“那行吧，我不煉化它就是了。”阿妄將它收起來，表面上看起來是放棄了。時間快到了，阿妄又該去修煉了，阿妄抱著雪白狐貍往房間走，好奇地問：“阿雪，這次是師父救了我嗎？”

她就知道師父不會見死不救的。

阿雪正想說話，腦海中突然傳來一道清冷女音，它楞了楞，到嘴邊的話倏地換了個詞，阿雪平靜道：“不是，是普慧尊上救了你，尊上用蘊魂鼎滋養了你的殘魂整整一千年，蘊魂鼎乃先天寶物，所以你醒來後才會修為大漲。”

“不過你的修為漲得太快，根基不穩，內心又容易膨脹，所以你要勤加修煉，或許主上罰你禁閉也是如此考慮的。修行之人，最忌諱浮躁。”

“我知道的，天上地下，就師父對我最好，最為我考慮了。”

阿雪嫌棄地動了動耳朵，心想你又是如何得知的？雖然真相本是如此。

清瑤的命令很快就下來了，幾位仙人將阿妄關在了修行之地，責令她時間未到之前決不允許踏出門檻一步。阿妄一下變得有氣無力的，幸好清瑤也沒想逼瘋她，她不被允許出入，阿雪卻不受約束。

阿妄連忙驚喜道：“謝謝師父！”

幾位仙人揮揮手，把她趕進了修行之地，鎖上了房門。

整整九千年間，十界之內再無當年那個兇猛殺死了魔界之王的別雪上神的消息，只妖界有一二消息傳出——別雪上神一萬年前釀下大錯，正被清瑤神女關禁閉呢！

那消息自然是阿雪跟自己同族的小狐貍悄悄說的，阿雪說完後，用爪子比了個“噓——”，“我把這個秘密告訴你們，你們千萬不要往外面說哦。”

一群小狐貍乖乖巧巧地點頭，結果不到半個月，十界之人全都知道了。阿雪氣得跳腳，連忙去找當初的那幾只小狐貍，咋咋呼呼地質問它們：“我不是跟你們說了不要給別人說嗎？”

要是被阿妄知道了，阿妄一定會剝了自己的皮的！

其中一只黑色的小狐貍委屈巴巴地皺了皺鼻子：“我也是這麽跟我的小夥伴說得，它們背信棄義，不遵守我們之間的約定！”

“……”阿雪當場去世。

神界最近發生了一件大事。

清瑤神女又收徒了，這次收的小徒弟是正正經經的神界之人，父母是神界將軍，母親乃是神界有名的美人仙子，小徒弟名喚白生，年紀很小，長得粉雕玉鐲的，實力卻不容小覷，她天生神力，一般的仙人都打不過她。

也幸好白生性子溫順，不喜歡打打殺殺，否則清瑤門下便又要出第二個別雪上神了。

清瑤舉行了鄭重的收徒儀式，神界位高權重的所有仙人都來了，紛紛笑臉祝賀。小童白生緊繃著臉龐規規矩矩地站在清瑤身邊，看出來有幾分不樂意，明明她喜歡煉藥，母神和父神卻偏偏要把她送到清瑤神女這裏練武。

她不滿地撇了撇嘴，練武有什麽好玩的？

收徒儀式結束後，清瑤單獨留下她，聲音溫涼，不帶感情：“我知道你喜歡煉藥，我不會阻止你。”

“但你也不得落下修煉，否則你我的師徒緣分便盡於此。”清瑤垂眼看著白生說。若非這九千年來神界所有仙都在議論阿妄人類劣性難改，指桑罵槐，她也不會妥協收第二位徒弟。

白生天資極好，性子也穩重乖巧，自己為救阿妄留下了隱疾還未恢覆，若是有天自己離開了，還有白生繼承使命，維護十界秩序。白生父母性子好，她也是個溫順的人，阿妄性子太鬧，不成熟穩重，白生比阿妄適合多了。

“徒兒知道了。”白生溫順應下。

她看著清瑤離開的背影，沒忍住叫住清瑤：“師父，徒兒什麽時候能看到師姐？”

清瑤腳步微頓，聲音平靜，答：“一千年以後。”

清瑤已經走了，白生看著她的一片裙角掐著手指計算，她恍然大悟地揚起腦袋：“原來師姐真的被師父禁足一萬年了！”

一萬年時間，師姐都快成老神仙了。

清瑤收徒這麽大的事兒自然沒瞞住阿妄，這天阿妄正在研究招魂鈴，突然聽見門外的仙人議論，她當即從地上起來，沖到門口，將守門的兩位仙人嚇了大跳。阿妄握緊手中的招魂鈴，臉色陰沈得可怕：“你們剛剛說，師父又收徒弟了？”

仙人被她嚇了一跳，猶豫著點頭說：“是啊，神女又收了一位女徒弟，是白將軍的女兒，叫白生。”

“你別看白生年紀還小，天賦卻比阿妄你還高呢……”另一位仙人還沒說完，旁仙連忙拉了拉他，示意他別再說了。仙人後知後覺地回過神來，生怕阿妄又叛逆惹事，他連忙說：“別雪上神，神女罰你禁足一萬年，如今時間未到，你不能踏出這根線的。”

阿妄笑了下：“我知道。”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了房間，她抱著膝蓋坐在床上一動不動，出神地盯著窗戶邊的一盆花發呆。阿雪一進來便見著她渾身沒有生氣的模樣，它心裏一“咯噔”，暗道一聲不好。

阿妄她肯定是聽到了主上收徒的消息了。

阿雪小聲地走近，跳上床趴在阿妄的身邊，用腦袋蹭了蹭她：“阿妄，你沒事吧？”

阿妄的身體動也不動，只嘴唇張張合合，她的語氣有些疑惑，還有些懊惱，她茫然地問阿雪：“阿雪，你說師父為什麽又收了一位徒弟？是不是我哪裏做得不夠好？是不是我哪裏又惹了禍惹師父生氣了？”

“我現在向師父認錯還來得及嗎？我知道錯了，我以後真的再也不給師父惹事了。”她擡手抱住腦袋，內心萬分痛苦。

阿雪用爪子安慰她道：“不是阿雪你的問題，我聽說白將軍求了主上整整六千年，主上才同意的。主上肯定是被白將軍磨得沒有辦法了，為求個安生才勉強答應的，不是主上生阿妄你的氣。”

“六千年……”阿妄冷笑一聲，不過才一千年這些人就坐不住了，覬覦她的師父。

察覺到阿妄眼中的敵意和占有欲，阿雪似懂非懂，好像看出了點不尋常的情緒。它正打算仔細思索時，阿妄一句話問得它差點跳起來，阿妄將招魂鈴取出來，問阿雪：“你說，這是魔界王尊的信物？”

“沒有此物，便不足成為魔界王尊？”

阿妄輕笑一聲：“那此物現在在我手中，假以時日若我到了魔界，我便是它們魔界新一任的王尊？”

阿雪聽得毛都炸了，它嚴肅地說：“阿妄你是神，你是清瑤神女的徒弟別雪上神，你不要誤入歧途墮入魔道，否則主上……”話說到一半，阿雪突然停下，默默地看著阿妄不說話。

阿妄垂了垂眼，輕松地說：“我就是問問而已，你不要緊張。”

“你放心吧，我不會墮入魔道的，師父在哪裏，我就在哪裏。”阿雪勉強放了心，可依舊覺得心裏惴惴不安的，生怕她哪天就被欲望蒙蔽做了錯事。阿雪不敢離開，在阿妄這邊呆了好幾個月，確認阿妄真的沒有煉化招魂鈴的想法後，它長舒了一口氣，安心了。

阿雪一走，阿妄又重新取出了招魂鈴，喃喃自語：“師妹的天資比我優秀，師妹她天生是神……”

她倏地握緊招魂鈴，眼中盡是驕傲輕狂：“那又如何？我與玉虛琉璃雪蓮融為一體，又有招魂鈴在手，又整個魔界做我後盾。”

“我才是十界最厲害的。”

“若是我比師妹厲害些，師父是不是就願意多看我幾眼了？”她輕聲自語，眼中滿是堅定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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