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小魚所言，蕭齊昊臉色一變，急忙起身對著張皇後就跪了下去，慚愧的認錯道：“母後息怒，兒臣剛才一時想岔了，才會和您頂嘴。兒臣知道您為了兒臣做了能做的一切，只是父皇不喜歡兒臣，就算兒臣做得再好再多，父皇也不會認同兒臣，兒臣也沒有法子啊。”

張皇後知道他說得都是實話，正因為都是實話，張皇後才會發自內心的難過。“昊兒，你是中宮嫡子，有母後和張家在，定會助你坐上太子之位。等你成了太子，大元的天下就是你的。”

“兒臣真的能成為太子嗎？”蕭齊昊擡頭期待的看著張皇後，卻見張皇後的眼底一片淒涼，仿若寸草不生的荒漠，看得人禁不住心驚肉跳。

“能，母後的昊兒是最出色的，母後說你能，你就一定能。”張皇後用力握緊蕭齊昊的肩膀，凝視著他的眼一字一頓道：“昊兒，你是中宮嫡子，只有你才配做大元的太子。”

又是這種話，這樣的暗示蕭齊昊從小聽到大，早已經沒了當初興奮和期待。他深知父皇並不喜歡他，他沒有老七的聰慧好學，也沒有十二的嬌憨可愛，更比不上有兩座重城為封地手握重兵的蕭齊宇，他憑什麽做太子？就憑這根本沒人看重的出身嗎？

“母後，舅舅被父皇罷了官，接下來我們該怎麽辦？要不兒臣去禦書房求父皇吧，求他收回成命？”蕭齊昊試探性的問，見她立刻變了臉色，知道這個法子不行。

張皇後本想訓斥他，可見他一臉的無辜，長嘆了口氣安撫道：“你父皇是一國之君，更是真命天子，怎麽能朝令夕改？求他收回成命是不可能的，與其想這些沒用的，倒不如好好想想怎麽幫你舅舅官覆原職。”

“就連母後都沒有辦法，兒臣又能怎麽辦？”蕭齊昊喪氣的嘆了口氣，見張皇後又瞪自己，煩躁的踢了一腳地上的腳凳，悶聲悶氣道：“母後您說吧，又要兒臣做什麽？”

“母後什麽也不要你做，只求你從現在開始別惹事，晨昏定省的去給你父皇請安，他若是訓你你就聽著，做足低姿態讓你父皇心疼你、體諒你的委屈。”張皇後在後宮縱橫那麽多年，能壓得其他的妃嬪既不敢怒也不敢言，其中手腕自不必說。

蕭齊昊默默的聽著，耐心的等她說完問道：“母後能告訴兒臣為何要兒臣這麽做嗎？”這番話蕭齊昊聽得分外耳熟，總覺得這樣的晨昏定省故意賣乖有些耳熟，和印象中的一個人挺像。

“傻孩子，會哭的孩子有糖吃。”張皇後輕輕拍了拍他的臉頰，語氣中滑過一絲淺淡的哀怨，“也怪母後太要強，總是瞧不上寧遠卿那狐媚子的做派，更是不屑將你往你父皇的跟前湊，可如今母後才發現自己錯了。男人不同女人，越是女人瞧不上的狐媚子做派，男人便越是喜歡，連帶著對那狐媚子生的兩個賤種也高看兩分。昊兒，在你小的時候你父皇很喜歡你，今後你多去給他請安，與他多親近，讓他看到你的孝順與能幹，這太子之位一定會是你的。”

對於父皇的偏心，蕭齊昊早有怨言，聞言不悅的皺眉道：“母後，父皇不喜歡我已久，我就算是去表孝心，父皇也不會放在心上的。”

“傻孩子，你父皇會信的。”張皇後胸有成竹道，又拉著他叮囑了幾句便放他離開。待蕭齊昊走遠，轉頭對小魚吩咐道：“立刻修書一封送去張家，讓他們務必做出沈痛反省的模樣，不管是誰上門去找晦氣，都要做足低姿態賠禮道歉，一定要慘到讓陛下都看不下去才行。”

小魚立刻修書命人送去張家，只是有些不明白皇後娘娘為何要這麽做。待夜深人靜時，才悄聲道：“娘娘，奴婢不明白您為何要丞相大人這麽做。丞相大人乃是百官之首，更是您的親哥哥當今的國舅爺，怎麽能任人辱罵呢？”

一頭漆黑如墨的長發披散在肩頭，張皇後打開北面的窗戶眺望天上的明月，今日是十五月圓之夜，也是每個月皇帝必來之日。算著時辰想來再過不久蕭臻能就會來，張皇後哀怨的長嘆一聲，幽幽道：“本宮是一國之母，掌管三宮六院，職責就是替陛下排憂解難，為他掃去後顧之憂。如今本宮的娘家為陛下惹來這麽大的麻煩，陛下不管是殺還是埋，本宮都絕無二話。”

“皇後娘娘，那是您的母族啊，是三皇子最後的仰仗，您怎麽能這麽糊塗吶？”小魚聞言大驚，也顧不得尊卑有別，急忙勸道。“要不您去求求陛下吧，求陛下看在您為他掏心掏肺的份上，饒了丞相大人這一次吧。”

張皇後緩慢的搖了搖頭，聲音淺淡且染著哀傷，幽幽嘆息道：“朝令而夕改，你將陛下當成什麽人了？你要滿朝文武今後都如何看待陛下？白禦史以死明諫，當朝數落張氏一族二十七條罪狀，本宮與陛下是夫妻，張氏更是本宮的母族，陛下若不當朝處置兄長給朝臣一個交代，就得命刑部立案徹查，局時會牽扯出多少誰也無法預計。你個傻子，陛下這是在保全兄長保全張家，更是在保全本宮啊。”

此言一出，室內徹底陷入沈寂，小魚沒想到這背後還有這麽大的隱情，驚愕的望著張皇後喃喃道：“可闖禍的張湄又不是丞相大人，陛下當朝扒了丞相大人的朝服，大人今後可如何自處啊？”

“你說的沒錯，犯錯的是旁系的張湄，但張湄就算是旁系卻也姓張，兄長身為族長卻治家不嚴，出了事不是他的錯又是誰的錯？本宮早就對他說過，不該縱容族人為非作歹、為害鄉裏，可他偏念著什麽同宗之情多加照顧，如今出了紕漏不找他找誰？歸根結底，也是他活該。”張皇後這番話說得又快又急，染著無盡的怒意和無奈，頗有種恨鐵不成鋼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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