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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犯流氓罪的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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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落山了,柯母才看到楊紅抱著孩子回來,淡淡地掃了她一眼,奚落道:“你還知道回家啊?”

一出去就是大半天,也不見你娘家留你住一晚,吃頓飯,還不是得回他們家。

楊紅仍像個悶葫蘆一樣,抱著孩子一言不發地進了柯家門,屋子裏,兩個女孩子滿身是汗地捧著從缸子裏舀出來的涼水在喝,柯興言躺在竹椅上,聽著廣播。瞧見楊紅,他翹起二郎腿,頤指氣使地說:“快去做飯,我都快餓死了。”

這就是她要的生活嗎?未來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乃至一輩子都被柯家人這樣像狗一樣使喚,女兒也被人張嘴就罵賠錢貨,閉嘴就是吃白飯的。楊紅心裏升起濃濃的不甘,沈容的輕靈的聲音又在她腦海中滑過。

“如果你只是想保住工作,很簡單,抱著孩子去找你們廠裏的領導,婦聯的幹部,邊說邊哭,有多慘哭多慘,說這樣你沒法活了。怕出事,以後但凡你媽或是你婆婆、丈夫去找廠裏的領導要你的工作,領導都不敢輕易答應。婦聯的幹部也會幫忙批評你媽、婆婆和丈夫。不過這樣做的後果就是,以後就可能更不受他們待見,罵你罵得更難聽。不過我想比起失去工作,這點辱罵應該算不得什麽。”

確實算不得什麽,她從小都被她媽罵慣了,自從生了女兒,婆婆也天天指桑罵槐的,她都麻木了,如果讓他們罵一罵能保住工作,她願意。

楊紅咬住下唇,希冀地望著沈容:“那還有一個辦法呢?”

沈容定定地看著她:“後面這個辦法可以釜底抽薪,一勞永逸,不過阻力自然更大,需要你有一顆堅強的心去承受後面的暴風雨。你確定要聽嗎?”

一勞永逸四個字打動了楊紅,她的心撲撲撲地劇烈跳動起來,期盼地看著沈容:“我要聽,你說。”

“離婚,把工作賣給柯家,用這筆錢去買一個小房子作為你和孩子的安身立命之所!”沈容輕描淡寫地說道。

毫不意外,這話讓楊紅臉上的血色盡失,她瞪大雙眼,難以置信地望著沈容:“你說什麽?讓我把工作賣給他們……”

沈容點頭確認:“你沒聽錯,我確實是這麽說的。”

“可是沒了工作,我們娘倆吃什麽?怎麽生活?”楊紅茫然,她都有點懷疑沈容究竟是不是真心幫她了。

沈容理解楊紅的想法,別說這個年代了,就是再過十年,很多人的思維也停留在鐵飯碗不能丟的陳舊觀念裏。況且這時候沒有工作就沒有糧票,沒有工資,人很難生存下去。

但人無遠慮必有近憂,社會在進步,時代在發展,總有一天他們引以為豪的鐵飯碗會被打破。而且用不了多久,只需要十來年,一場席卷全國的下崗潮就會波及到城市裏生活的每個普通工人。

塑料廠、化肥廠、機電廠等等這些地方性小廠,供銷社、糧站這些缺乏核心競爭力,效率低下的單位,通通都是被淘汰的對象。

而楊紅,十六歲就參加工作,文化水平低,本身也沒什麽技術,再過十年,人到中年,三四十歲,不上不下,被下崗了,她能做什麽?還不是就去支一個小攤養家糊口,或者去做保潔保姆之類的,打工養活自己。

與其等到十年後改變,不如從現在開始改變,她現在還年輕,手腳靈活,腦子也更容易接受新鮮事物。楊紅現在之所以沒法脫離柯家和娘家,就是因為無論是在娘家還是在婆家,她都沒有繼承權,沒有安身立命的房子。

不破不立,用遲早會被淘汰的工作換一個能棲身的房子,再出去找零工或者自己支個小店做生意,只要勤勞,總是能混口飯吃,總比一直被柯家人壓榨,被娘家人吸血強。而且在這個遍地是黃金的年代,只要肯幹,肯動腦子,發家致富不是夢。

但這條路註定很難走,因為這樣一來幾乎是要與娘家婆家撕破臉,對於楊紅這樣老實、孝順、傳統的女人來說,是個極大的挑戰。沈容也不確定她能不能堅持下去,所以先說了第一個主意。

沈容轉過頭,朝她努了努嘴:“看到了吧,學校外面已經開了許多小飯館,還有租不起店的就擺個小攤,賣些包子、粽子、煮雞蛋之類的,別看他們都是小本買賣,做得好吃衛生,支個攤子,一天賺一二十塊的純利潤不是問題。”

學校裏開飯一向比較早,這個時候正巧是飯點,三三兩兩的學生出來在外面打牙祭,因為食堂裏的大鍋飯味道實在是不咋樣。經濟條件寬裕的學生,時不時地會出來在外面吃,而且外面的很多攤販只要錢,不要票。

楊紅循著沈容的視線望過去,果然,這些小攤販的生意都很好,不過現在學校周圍的攤販不少了,以後的競爭恐怕會更激烈。

沈容笑著給楊紅啟發:“這賣吃的只是一方面,還有穿的,用的,都出現了不少個體戶。沿海有些開放得比較早的地方,建了不少工廠,咱們這邊稀罕的有些東西,在沿海滿大街都是,從那邊進貨回來賣,一樣可以賺錢。資金多就開店,資金少,就慢慢來,旁的不提,就是女孩子的頭花頭繩,只要款式好看、顏色漂亮、質量好,擺個地攤也一樣會有很多女孩子喜歡。”

供銷社,國有的百貨大樓,東西貴,需要票,而且很多售貨員眼睛長在額頭上,趾高氣揚的,如果外面有了可取代的東西,誰還去受他們的氣。這也是私營小商品經濟蓬勃發展的一個重要原因。

楊紅看著馬路對面生意紅火的小店,想著沈容描繪的這幅藍圖,非常心動。但她本質上不是一個很強勢,很果斷的人,還是有些猶豫不決:“我再想想。”

“無論是離婚,還是賣掉工作,這都是人生中極為重大的事情,你好好想想吧,想清楚了再做決定。”沈容表示理解。這是楊紅的人生,誰都不能給她做決定,頂多給個建議。

不過離婚賣工作這個辦法是自己給她出的,如果她真這麽做,擺脫了婆家娘家,有困難沈容也不介意拉她一把。

楊紅看沈容說得誠懇,感激地對沈容說:“謝謝你。”

沈容看了一眼天色,對她說:“回去吧,天要黑了,晚上走夜路,會嚇到孩子的。”

楊紅抱著孩子,滿腹心事地回了家。

擁有自己的獨立的小房子,再也不用擔心哪天會被人掃地出門,對楊紅而言,是個非常大的誘惑。可這一切意味著要與自己的前半生割裂開,跟母親也成仇人,以後再無親人,她心動卻又不敢邁出這一步。

可一回到柯家,那種無所不在的壓力和窒息感又朝她襲來。楊紅垂下了眼簾,在柯母謾罵和兩個女孩子的哇哇大叫中,把女兒放在床上,出門做飯了。

淘米煮飯,洗菜摘菜,她剛把菜丟下鍋,柯母就進來了,沒事找事:“放那麽多油,你一頓就要把家裏的油吃光啊?敗家娘們,回頭沒油了,你去找人買!”

楊紅低頭看了一眼鐵鍋,她只是拿油擦了一下鍋底而已。說到底不過是婆婆看不上她,所以她做什麽都不對。

楊紅什麽都沒說,把飯做好,端了出去,外面柯父和柯大哥也已經回來了,大家都坐在桌子旁,等著開飯。

楊紅把飯菜放下,又去給女兒煮了一點米粥,切了點碎碎的菜葉在裏面,這才有空出來吃飯。但等她出來,飯桌上已經只剩下一點殘留的葉子和湯汁了。

她默不作聲地端著飯碗,將一碗摻雜著玉米粒的米飯給幹咽了下去。

等她放下碗筷,柯父、柯母、柯家兩兄弟的目光齊刷刷地往她這邊看過來了。

楊紅眉心一跳,手無意識地握成拳頭:“你……你們這麽看著我做什麽?”

柯母給柯興言使了一記眼色。

柯興言咳了一聲,放下拿在手中裝樣子的報紙,望著楊紅說:“上回跟你說的事情,你考慮得怎麽樣了?”

其實柯家人心裏就跟明鏡似的。今天楊紅回娘家,肯定是找她娘家媽求助去了,最後卻一個人垂頭喪氣地抱著孩子回來了,很明顯,她並沒有在娘家尋得支持。

這個時候她總該意識到自己的處境了吧。連她親媽都不站在她那邊,她還有什麽好掙紮的,乖乖聽話,才是她唯一的出路。

楊紅的兩只手握得緊緊的,唇死死地咬住,不做聲。

柯母見她這八棍子都打不出一個悶屁來的模樣心裏就冒火,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問你話呢,你別裝死,答不答應,你今天得給一個話!”

楊紅嚇得渾身一顫,好幾秒才安靜了下來,臉色蒼白地掃過一直沒有發話的公公和大伯哥,目光中帶著她都不曾察覺的希冀。

柯父一向不管事,一手拿報紙,一手拿茶杯,頭都沒擡一下。倒是柯大哥,應該是跟父母和弟弟通過氣了,對上楊紅的眼睛,有點心虛,挪開了目光,不大自然地說:“以後,以後我讓你大嫂每個月給你五塊錢。”

用五塊錢就想心安理得地買走她的工作嗎?

楊紅心裏悲涼,越發覺得自己可悲,她再次在心裏反問自己,她真的要在這種自私自利的家庭裏過一輩子嗎?還有她的女兒,也要像大伯哥的兩個女兒一樣,從小就承受婆婆的謾罵,父親的忽視嗎?

“都說了給你五塊錢呢,又不是白拿!”柯母見她還不吭聲,氣惱地吼道。她媽那邊還要給三百呢,這工作可不便宜,當然,她已經跟老大說好了,其中一百五由老大出。

花一百五就弄到個正式的工作,老大兩口子也沒意見。

柯家人的咄咄逼人讓楊紅心裏非常難受,也讓她心裏的天平往沈容提出的第二個意見那邊傾斜。

閉上雙眼,她咬緊牙關,用盡渾身的力氣說道:“工作我可以讓給大嫂,不過你們要給我1500塊!”

“什麽,1500,你去搶吧!”柯母頭一個不幹了,“你這黑心肝的,連自家人都坑,一口氣要這麽多,你咋開得了口呢?”

柯家其他人臉上的神色也很不好看,楊紅張口就是1500塊,比她媽都還狠。

柯興言拉了一下激憤的柯母,朝她使了一記眼色,示意她別吵,然後對楊紅說:“錢的事,以後再說,你先把工作讓給大嫂吧。不然大嫂一直不回來,這也不是事。”

他這明顯是想把工作先騙到手,然後以一家人為名,賴賬。楊紅想明白了他的意圖,更覺悲涼。她輕輕卻異常堅定地搖了搖頭:“這1500不光是買工作的錢,也是我答應離婚的條件。你和你媽今天的話我都聽到了,你想重新跟沈容在一塊兒,那就得跟我離婚,我不答應,你這輩子都別想跟沈容在一塊兒。先給我500塊,我就跟你去離婚,離完了,你把剩下的1000給我,我就跟你去廠裏辦手續。”

“我每個月工資48塊,每年還要漲,一年就差不多600塊,只要兩年半就有1500塊了,用兩年半來換個一輩子的鐵飯碗,你們也不吃虧,不是嗎?”

好有道理,柯家人竟然沒法反駁。但1500實在是太多了,柯家根本拿不出這麽多錢來,就算能拿得出來,柯母也舍不得。

不過楊紅這不按牌理這一出,還是震驚到了柯家人,讓柯家人一直久久無言。

楊紅見他們都不說話,克制住心裏的恐慌和焦慮,站了起來說:“你們商量好了告訴我。”

她悶不做聲地回到廚房,給女兒盛了粥,把碗端回了臥室。

等臥室的門關上了,客廳裏的柯家四口才回過神來。柯大哥扭頭看了一眼臥室的方向,勸道:“興言,你真要跟弟妹離婚?弟妹這麽勤快,又有小婉了,就這麽離婚恐怕不大合適,你再考慮考慮!”

柯母當頭就打斷了他:“你看看,她都敢問家裏人要這麽多錢了,心都野了,不離留著幹什麽?再說,你老婆不要工作啦?”

最後一句話掐住了柯大哥的命脈,沒工作別說他老婆不答應,他心裏也不痛快。

柯父聽到他們母子的爭吵,放下了報紙:“我說你們就是喜歡瞎折騰,就這麽過唄。”

除了沒給他生個孫子,柯父對楊紅沒什麽不滿意的。這個兒媳婦進門後,把家裏收拾得幹幹凈凈的,飯也做得挺好吃的,對他來說,只要有幹凈的衣服穿,有熱噴噴的飯菜吃就行了。

柯母剜了柯父一眼:“你這窩囊廢,沒有孫子,我看你怎麽有臉下去見你爹媽。”

一句話罵得柯父也不敢吱聲了,兩個兒子結婚生的都是孫女也是他的一塊心病。

罵了柯父,柯母猶不解氣,對柯興言說:“你想辦法治治她!”

柯興言自詡是個斯文人,不打老婆,而且真打起來,他也未必是從小就幹各種力氣活的楊紅的對手,他能怎麽治楊紅?

“咳咳,我進去看看。”柯興言站起身,推開了臥室的門,看到楊紅已經把空碗放到了一邊,正在疊衣服,他湊了過去,抓住楊紅的手,“老婆,誰說咱們要離婚的,咱們連小婉都有了,離什麽離,這不是惹人笑話嗎?也就是大嫂太鬧騰,我不是看我哥可憐嗎?所以才想讓你把工作讓給她。你放心,我以後會好好工作掙錢養你跟孩子的。”

這種鬼話楊紅自是不信的,她現在還在掙錢呢,柯家人都這幅嘴臉了,以後要是買根針線都要問柯興言要錢,柯興言對她能有什麽好態度?

她把衣服放下,問他:“那我們明天去C城大學,找沈容說清楚?”

柯興言當然不願意:“這就不用了吧,去了不是惹人笑話嗎?”

楊紅重新把衣服卷起來放進衣櫃裏,背對著柯興言:“你不必騙我了,今天你跟你媽說的我都聽見了。你要離婚我成全你,可你也總得把我和小婉安置好吧,我要的也不多,就買一套房子的錢和一筆生活費。”

見她咬死了,不肯松口。柯興言撇了撇嘴,走了出去。

柯母馬上挑眉問道:“怎麽樣?”

“油鹽不進,咬死了1500。”柯興言坐到沙發上,往上吐氣吹著額頭上垂下來的頭發。

柯母聽了,蹭地站了起來,抄著雞毛撣子:“油鹽不進是吧,我倒要看看她能犟到什麽時候!”

見她要動手,柯父馬上站了起來,奪過她手裏的雞毛撣子:“哎呀,你要幹什麽?想讓左鄰右舍都聽咱們家的笑話啊!”

他們這是廠裏分的房子,樓上樓下,左右兩邊住的都是單位的同事,要打起來,第二天,這事就會在全單位傳個遍。

柯母連單位都沒有了,自是不懼,她耍無賴地說:“聽見就聽見,反正我兒子已經娶到媳婦了,女兒也嫁出去了,聽到又有什麽關系!”

柯父被她噎得無話可說。但她不上班了,他還要在公司做人呢!

“哎呀,楊紅不聽,你打她也沒用,還會激起她的逆反心理。你還不如去找她媽,她媽好說話多了。”柯父給柯母提建議。

柯母一想也是,三百塊,楊母就答應了,可比楊紅好打發多了,只要她還想要錢就會幫自己搞定楊紅,這都不用自己出面做惡人了,傻子都知道怎麽選。

於是,第二天,柯母就去找了楊母,問她什麽時候把楊紅搞定:“我可是給了你50塊錢的定金,這事你得抓緊。等她答應了,咱們去廠裏辦手續的時候,我就把剩下那250給你。”

楊母也著急啊,雖然昨天楊紅走後,她把二兒子好好地說了一頓。但買房的念頭卻在她心裏生了根,家裏就兩間屋,二兒子結了婚,小兒子就只能搬來跟她住一塊兒,中間拉一道簾子,這樣實在是太不方便了。

但也沒有辦法,誰讓現在的住房緊張呢。他們母子還能將就住,可等小兒子娶親怎麽辦?人姑娘一看他們家連間住的屋都沒有肯定不答應。

難得佳佳家裏心疼女兒,願意出兩百塊,柯家再給三百,她墊一百,再跟廠裏借個兩三百,東挪挪西湊湊,就把買房的錢湊夠了。要是過了這一次機會,還不知什麽時候才能買得了房呢。至於分房子,她跟楊紅她爸已經分過一次房子了,兩個兒子資歷淺,幹的又是底層的活,輪到他們不知什麽時候去了。

所以柯母一催促,她就答應了,提前了一個小時下班,堵在了楊紅廠外。

楊紅一下班就看到楊母站在路邊等著她,心都涼了半截,但她還是抱著一線希望,慢吞吞地走到楊母身邊,問道:“媽,你怎麽來了?”

楊母瞪了她一眼:“怎麽,我還不能來?”

說著,她把楊紅拉到一邊,就開始催促:“你的工作什麽時候讓給你大嫂?”

楊紅的心如墜冰窖,心寒不已。她媽明明已經知道所謂的強奸不過是二弟和佳佳逼她拿錢的手段而已,但仍然甘之如飴,心甘情願地跳進去,甚至不惜犧牲掉她這個女兒。

楊紅的眼眶一下子紅了,她忍不住質問楊母:“媽,你知道我沒了工作會怎麽樣嗎?”

“柯家又不會少你一口飯吃。”楊母不以為意地說,那神情還在抱怨楊紅太過小題大做。

楊紅在心裏憋了很久的話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媽,你的心裏是不是只有弟弟他們,只要他們需要,你可以完全拋棄我這個女兒?”

楊母拍了她一巴掌:“說什麽呢?小紅,你越來越不懂事了,你爸爸走得早,媽多不容易把你們姐弟三個養大啊,你就這麽報答我的?”

見她又要拿所謂的養育之恩來壓自己,楊紅閉上了眼睛,一筆賬一筆賬地跟她算:“媽,爸是在我十五歲那年冬天走的。次年春天,我就頂替了爸的職,到廠裏上班。剛開始每個月28塊錢,我每個月給你20塊,自己留8塊用,後來長工資,我給你的錢也慢慢變多,25,30,35,在我出嫁前,我總共往家裏交了11年的錢。就是統一按25塊每個月算,我也給了你3300塊,這些錢,足夠買兩三間小一室的房子了,媽,該報答你的我都報答了。現在我也是當媽的人了,我要照顧小婉,我們娘倆還要生活,你的要求我做不到!”

楊母沒想到素來懦弱的女兒敢頂嘴,還敢跟自己算賬,難以置信地看著她:“你翅膀長硬了,反了天啊,敢這麽對你媽說話,我真是白養你了。”

又來了,楊紅滿心疲憊。這十幾年,她媽每次都拿這話壓她,她心疼她媽,總忍不住心軟。可這次二弟和佳佳的做法,是真的傷了她的心。

如果二弟提出來,說家裏困難,想湊錢買個房子,以後也好方便三弟娶媳婦兒。她就是沒錢,也要想辦法省錢,多少給湊一點,誰讓這是生她養她的母親,誰讓他們是她一母同胞的兄弟呢!

可他們直接讓她把工作賣了,就為了滿足他們的私欲。他們就不想想,沒了工作,她下半輩子怎麽辦!

楊紅痛苦地看著楊母:“媽,因為我只生了小婉,柯興言他媽本來就很不待見我了,要是沒了工作,她會更嫌棄我的。我也求求你,替女兒想想吧!”

楊母甩開了她的手:“誰不是這麽熬過來的,多年的媳婦兒熬成婆,等把你婆婆熬老死了,你就熬出頭了。”

跟她完全沒法講理,楊紅苦笑著說:“我恐怕熬不到那一天了,沒生兒子,柯家不會容我的。媽,你心裏但凡還有我這個女兒,就別逼我,否則……”

“否則,否則你要怎麽樣?你還想威脅我不成?”楊母惱火地問道。

楊紅絕望地看著楊母,問道:“媽,是不是我給你兩百塊,從今以後,你就再也不會問我要錢了?”

當然不可能,不過她從哪兒來的兩百塊?楊母眼珠子滴溜溜地轉著,懷疑女兒背著自己藏了私房錢,很是爽快地就答應了:“好,你給我兩百塊,把你二弟的婚事辦了,我就不問你要錢了。”

如果兩百塊錢能打發她媽,楊紅也願意。她點頭:“好,我答應你,過一陣子就給你兩百塊,我工作的事,你別管了。”

平白無故得了兩百塊,楊母心情很好,也不逼楊紅了,高興地走了。

留下楊紅木木地站在馬路邊,悲從中來。她現在腦子裏亂哄哄的,也不想回那個家,如果不是女兒還在那裏,她根本就不想回去,有時候她都想,她還不如跳河死了算了,一了百了。可她要死了,誰會管小婉?

楊紅不知該到哪兒去,又分別給婆家和娘家放了狠話。她說得很硬氣,其實心裏很沒底,可這種憂慮又沒法向別人說,因為一聽說她準備離婚,十個有九個半都會勸她別離,忍一忍就過去了。

所以楊紅又來到了C城大學,她找到了英語系的教學樓,卻不敢進去,就在下面徘徊。

直到沈容抱著書走到她面前,她才咬住唇,怯怯地喊了一聲:“沈容!”

沈容看她像只被人遺棄的小狗,說有多可憐就有多可憐,心裏一軟,帶著她往食堂而去:“還沒吃飯吧,走吧,跟我一起去吃頓飯。”

“這……不用了,我……我就是來轉轉。”楊紅不好意思蹭沈容的飯。

沈容轉過頭看她:“你來這裏找我,不就是有事想跟我說嗎?走吧,早說完,你也好早點回去。”

楊紅跟著沈容去了食堂。

學生食堂的飯菜味道可能不怎麽樣,但分量非常實在,沈容問食堂的大叔借了一個餐具,給楊紅打了一葷一素,自己也打了一葷一素,兩人找了張沒人的桌子坐下。

“先吃飯,吃完再說。”沈容說了一句就拿起了筷子。

等吃過了飯,楊紅的情緒已經平靜了下來。沈容這才問道:“你有了決定?”

楊紅悶悶地點頭:“我決定離婚要錢買房子,我想有個自己的家。”

沈容有點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問道:“那現在是什麽情況?你有什麽不確定的嗎?”

楊紅就是想找個人說這些,沈容一問,她就把這一天發生的事倒豆子般全說了。

沈容聽後總算明白楊紅為何會這麽快就下了決斷了,敢情是被柯楊兩家人給逼的。他們可能不清楚,正是他們的步步緊逼,讓楊紅生出了反抗的心思。

這種想法對楊紅而言,非常珍貴,但也同樣脆弱,如果不加呵護,她一個人可能撐不了多久。

“你真的想好了?”沈容向她確認。

楊紅重重地點了點頭:“我確定了,他們是要逼死我,只有離婚買房子,我才能有一條活路可以走。”

沈容一一給她分析目前的情況:“那好,既然你已經做好了離婚的決定。那我給你幾個建議,柯家那邊的1500,你別拿現金,讓他們給你買成房子,剩下的錢再給你。否則這錢到了你口袋裏,恐怕還沒捂熱就會落到你媽的手裏。”

對於沈容的這個推測,楊紅無法反駁。如果她媽知道她身上有了這麽多錢,肯定會來問她要,她若是不給,她肯定撒潑打諢什麽都做得出來,不要到錢誓不罷休。

她不得不承認,沈容不愧是大學生,沒見過她媽都比她想得遠。她羨慕地看著沈容:“好,我聽你的。”

“你還答應給你媽兩百塊對嗎?”沈容又問。其實這兩百塊是個敗筆,從楊紅的描述中,楊母就是典型的有需要的時候就找女兒,沒需要的時候就靠兒子,兩百塊給了,她也不會放過楊紅。楊紅都為家裏賣命11年了,她不照樣沒放過她。

楊紅點頭:“我媽纏得我沒辦法,所以我就……”

沈容舉起手:“你不必向我解釋。不過我要提醒你,你必須得學會拒絕你媽,否則娘家會一輩子趴在你身上吸血,你永遠擺脫不了他們。”

照沈容說,這樣的母親和兄弟不要也罷,但這要看看楊紅能否下得了決心了。

楊紅沈默了一會兒,希冀地望著沈容:“那我該怎麽辦?”

沈容說:“這個事只能靠你自己,誰也幫不上忙。不過我可以給你一個提議,你要真給她這兩百塊,就最好寫個協議,找你們大家都認識,威望比較高,做事公平的長輩或者領導出面,做個見證,這兩百塊連同你以前11年交給家裏的錢,就當是給你媽的養老錢了。你媽不是口口聲聲要靠兒子嗎?以後生老病死,都讓她找她的兩個寶貝兒子去。”

楊紅靜默了幾秒,苦笑著說:“你說得對,我媽口口聲聲以後要靠兒子養老。女兒嫁人了就等於潑出去的水,是別人家的人了,我已經嫁過一次了,戶口也轉走了,跟他們沒關系了。”

她要真能這麽想就好了。

不過沈容也不擔心,她相信楊母這偏心到極致的行為,遲早會磨滅掉楊紅心裏的最後一絲柔軟。因為楊紅並不是那種無可救藥的伏地魔,她現在只是還留戀親情而已,二十幾年朝夕相處的感情並不能一下子就徹底地抹掉。

“你能這樣想最好。”沈容微笑著說,“既然你確定了離婚,回去就堅持這個想法。還有如果你公婆再搬出你媽來,你也千萬別告訴他們你答應給你媽兩百塊錢。”

楊紅不解:“為什麽?我婆婆肯定還會去找我媽的,如果讓他們知道我答應給我媽兩百了,他們就不會去找我媽了。”

沈容暗嘆楊紅的天真和老實。她反過來問楊紅:“你覺得你媽會把你要給她兩百塊錢的事告訴你婆婆嗎?”

當然不會,自己的媽是什麽樣的人,楊紅無比清楚。她媽那麽愛貪便宜,肯定會想兩頭的好處都占了。要是讓柯母知道了這件事,柯母肯定不會再給她錢了。

她恍然醒悟過來:“你……你腦子就是比我靈活。”

沈容笑著說:“你這是當局者迷。這件事不戳破,你媽不知道你打算賣工作離婚的事,阻力就小多了,否則那房子會是誰的還很難說,等事情成了之後,她即便知道了,也無力回天。而且因為惦記著你的兩百塊,你媽肯定不會狠狠逼你,柯興言他們見使不動你媽,又沒法逼你就犯,我這邊再給點錯誤的信號,他們遲早會答應你的條件。你唯一要做的,就是穩住,不要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也不要做任何的退步,記住了,房子和錢是你與你女兒活下去的唯一資本,放棄任何一樣,就等於放棄了你和你女兒的生命。”

為母則強,沈容是故意拿女兒來激楊紅的,免得她抵不住柯家人的軟硬兼施,傻乎乎地讓了步,讓她們娘倆以後的生活更加艱難。

楊紅感激地看著沈容:“謝謝你,要不是你替我理清楚,我腦子裏一片漿糊,遲早會犯糊塗。”

沈容淡淡地說:“不用謝,我只是見不得柯興言好而已。他這樣自私自利又無恥的渣渣就不配有老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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