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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犯流氓罪的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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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天,柯興言又來找沈容。

這次沈容沒有避而不見,她抱著書本,臉色淡淡地看著擋在自己面前的柯興言,聲音極為冷淡,聽不出任何的情緒:“有事?”

柯興言這次學精了,知道沈容沒以前那麽好忽悠,隨便他勾勾小指頭就飛撲過來,所以決口不提要跟沈容重歸於好的事,而是拿了兒子做筏子。

“阿容,我知道我做了很多對不起你和兒子。兒子長這麽大,我都還沒盡到過做父親的責任,我給他買了個玩具,你下次回去的時候交給他。”

沈容看著柯興言遞上來的這輛摩登的玩具小汽車,心想,這個家夥倒是很會投其所好。這時候玩具可是個奢侈品,尤其是這種小汽車玩具,應該是進口的,恐怕得好幾十塊錢一個,他這也算是下血本了。

“知道了。”沈容接過了玩具小汽車,不鹹不淡地說,對他的態度沒有任何的改變。

不過卻讓柯興言欣喜若狂,他在沈容這兒碰的壁實在是太多了,而今天沈容卻沒有拒絕他給兒子買玩具。這是不是說明兒子才是兩人關系的突破口。不管沈容承不承認,他們之間有一個共同的孩子,這是一件不爭的事實。

他真傻,明明有兒子這條捷徑可走,還繞了那麽多的彎路。柯興言說不出的興奮,他媽有句話說得沒錯,有了孩子,兩人就掰扯不清楚了。他可以打著關心兒子、為兒子好的旗號接近沈容,一來二去,時間長了,不愁她的態度不軟化。

沈容看著柯興言發亮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麽。她總得給他點希望,不然柯家人怎麽舍得痛快地放了楊紅呢?他現在之所以想跟楊紅離婚,不過是為了攀上自己,如果她拒絕得太幹脆,沒了幻想,柯興言未必會跟楊紅離婚,畢竟他條件也不咋滴。

他要咬死不肯離婚,楊紅一個人想離婚,左鄰右舍,單位同事、領導,所有的人都會勸楊紅,不讚同她離婚。關鍵是就算離了,柯家人也不會掏錢,他們不掏錢,離了婚楊紅帶著孩子住哪兒去?這才是最大的問題,所以一定要想辦法讓柯家人掏錢出來。

沒再看柯興言,沈容拿起小汽車頭也不回地進了宿舍樓。

回到宿舍,同寢的幾個女生問沈容,柯興言是誰。其實對於柯興言她們並不陌生,因為柯興言來找過沈容好幾回了,只是以前沈容從來沒搭理過他而已。

沈容把小汽車丟到了桌子上,輕描淡寫地說:“前夫,一個下鄉的知青,後來回城就把我給踹了。”

這種事,這幾年太常見了,但發生在自己的身邊,幾個女生還是很生氣,義憤填膺地說:“那他還好意思找你!”

沈容指了指小汽車:“說是給我兒子買的玩具。懷孕生孩子的時候寫信給他,屁都不放一個,現在他老婆生了個女兒,倒是記起自己還有個兒子了。”

沈容一句話就把柯興言的目的打成了要跟她搶兒子的渣男,把兩人的關系撇得幹幹凈凈的。以後即便柯興言想反咬她一口,有同寢的同學作證,也沒人相信他的話。

柯興言見送兒子的禮物沈容收了,過了幾天又給沈容送來了一件兩三歲男孩的外套,沈容照舊收下,包裝都沒拆,原封不動地放進了抽屜裏。

幾次下來,柯興言見沈容對送給兒子的禮物照單全收,心裏松了口氣。他到底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性格,在又一回借著送兒子鞋子的名義,他逮著機會向沈容懺悔:“今天下班回來的路上,看到有個死了爹的小男孩被一群孩子欺負,看到他,我就想到了自己的兒子。是我對不起你和兒子,我走後,你和兒子也受了不少欺負吧!”

沈容冷笑著說:“欺負算什麽?他們都叫豆豆野種,沒有爹的野種。”

柯興言心裏一堵,訕訕地說:“我要是不回城就好了,我們一家三口就永遠在一起了。”

沈容已經不大想忍他了,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柯興言,你用什麽身份跟我說這種話?別忘了,你已經娶了老婆,生了孩子。你以後別來找我了,知道的,明白你是因為生而不養,對兒子懷著歉疚,想彌補。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跟你勾勾搭搭,藕斷絲連呢?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呢,我堂堂一個大學生,還犯不著跟別人的男人牽扯不清。請你以後不要來找我了,有什麽東西要給豆豆,你就交給學校的門衛大爺就可以,咱們不要見面了。”

“不是,阿容,我……我已經離婚了。”情急之下,柯興言趕緊撒了個謊。他好不容易取得進展,能跟沈容搭上線了,要又這麽斷了,前面花的那百來塊不打水漂了嗎?再說他這也不算撒謊,他跟楊紅遲早要離的。

沈容挑眉,不相信地看著他:“離了?那離婚證書呢?”

柯興言抹了抹口袋,悻悻地說:“這……這又不是什麽好東西,不可能隨身帶著啊!”

“是嗎?”沈容譏嘲一笑,表情似是不信,腳步一轉就要走。

柯興言見了,忙湊到她跟前,再三保證:“真的,我不騙你,我就是忘了帶,改天我就帶過來給你看。”

沈容停下了腳步,看了他一眼,表情明顯緩和了許多,嘴上卻假惺惺地說:“離婚不是什麽好事,你們都有孩子了,能過就好好過吧,讓孩子有個完整的家,沒爹的孩子日子可不好過。”

正常孩子沒爸爸當然可憐,不過柯興言這種重男輕女,不把女兒當人看的,沒了更好。因為年輕的時候,他不會出錢出力養女兒,不會給予女兒絲毫的溫情和父愛,只會天天抱怨女兒不是兒子,害他家斷了香火。等老了,明明什麽都沒付出過,卻仗著老子的身份,要求女兒孝順,給他養老。這種父親,有還不如沒有呢!

沈容這番表裏不一的話落到柯興言眼裏,讓他備受鼓舞。因為沈容臉上明顯是很高興,嘴上卻故作大度的勸他,顯然很樂見他離婚,這不是心裏有他是什麽?

他高興地回了家,把沈容今天的表現放大了十倍,說給了柯母聽。母子倆一合計,都覺得沈容這邊希望大大的,現在萬事俱備只欠離婚了。離了婚,柯興言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去追求沈容,沈容也可以大大方方地答應他了。

於是,等楊紅下班回來後,柯母就說:“你一直吵著離婚,這日子沒法過了,離也可以,不過1500我們可沒有。”

只提過一次離婚,咬死不松口給工作的楊紅就這麽被扣上了一頂“一直吵著要離婚”的帽子。楊紅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感受,她以為她會惶恐,她會不安,可真聽到這兩個字,心裏反而像是石頭落到了地上,踏實了。

前一陣她提出離婚給工作的事,柯家人一直在逃避離婚這兩個字,只談工作,現在看來是松了口。不知是什麽事情讓他們一下子就改變了主意。

楊紅垂下眼簾,仍舊那樣安靜,卻咬死了不松口:“我要1500,其中1100買一個一室的房子給我和小婉住,餘下的400塊作為我和小婉沒了工作後的生活費。”

“買房子?你真是瘋了,你一個女人買什麽房子。”柯母不樂意地說。

楊紅捏住衣角,緊抿著唇:“我和小婉總要有個住的地方。”

柯母嘀咕:“沒住的地方?你再嫁人不就有了,想都別想,小婉留下,你自己回娘家。”

楊紅又不說話了,安靜得像團空氣。

柯母每回遇到她這態度都氣得肝疼,揉著胸口說:“你啞巴嗎?問你話總是不吭聲,你要不吭聲,明天請半天假,跟興言去把離婚證辦了。”

楊紅兩只手絞在一塊兒,垂眉順目的,看起來很好說話,很好欺負的樣子,但吐出來的話卻不那麽中聽:“我不去,我要房子和小婉!”

“你……我找你媽說說去。”柯母制不住她,就搬出楊母。她還不信了,她媽出面,看她同不同意。

楊紅倔強地低著頭,聲音仍舊不大,卻帶著一股反常的堅定:“你要告訴了我媽,我就不離婚了,這輩子就是死也要死在柯家!”

要是她媽知道了,保不齊幾百塊錢就把她給賣了,帶回娘家,然後再轉賣一次。以前楊紅不會相信她媽會這麽對她,但自從出了讓工作這件事之後,楊紅已經認清了她在她媽心目中的地位了。

柯母被她的油鹽不進氣得不輕,揚起手就是一巴掌:“反了天了你,滾,你給滾出去,以後再也不要回來了!”

說著真的把楊紅給推了出去,還把她那兩件衣服撿了出來,一塊兒丟在門口。

楊紅木木地被柯母推出去,心裏悲涼得很,柯家不收容她,她竟沒地方去,娘家回不去,住招待所要介紹信,而且很貴,她也不可能天天住那兒。

這一刻,她更加清晰地認識到,她必須有自己的房子,絕不能退步,不然,這種事情還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哪怕是再嫁一個人又怎麽樣,她嫁過去,那也是別人的房子,公婆、丈夫不順心,不喜歡她,照樣可以把她攆出去,就像今天一樣。

楊紅把衣服撿了起來,抱在胸口,哪兒都沒去,她就坐在樓梯口,呆呆地望著虛空發呆。

沒多久,住同一棟樓的鄰居就發現了她。有人進進出出兩三回還看到楊紅坐在樓梯上,眼神空洞,表情麻木,左邊臉頰還有五根手指印,好奇地問:“楊紅,你到了家門口怎麽不回去呢,坐在這兒幹嘛?”

楊紅不會撒謊,扭頭看了一眼柯家緊閉的門,聲音低落地說:“柯興言要跟我離婚,他媽把我趕出去了,我沒地方去。”

鄰居咂舌,替楊紅鳴不平:“好好的,為什麽要跟你離婚?你每個月不是還要交二十塊錢的工資嗎?糧票也拿回家了,下班就回家看孩子,洗衣做飯的,這麽勤快的兒媳婦哪裏找啊,我們家英英有你的一半,我就知足了。”

鄰居說這話時沒控制嗓門,這時候的單位筒子樓,一層住了好幾十戶人家,不少人還在走廊上做飯,她這一說,附近幾家都聽到了,紛紛出來看熱鬧。有同情楊紅的,也有本來就跟柯母不對付的,三個女人一臺戲,十幾個大媽湊起來,真是把柯母批評得那個個一無是處。

柯母在屋子裏聽到外面的人說她,兇巴巴地跑了出來,狠狠地剜了這些人兩眼:“要你們管,我自己的兒子,自己的兒媳婦,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先管好你們自己吧!”

這個時代的人很多還很熱血。有個大媽看不過去了:“楊紅是個老實的,她十六歲就出來參加工作,幫她媽養家。嫁到你們柯家,上班、家務哪樣沒做?孩子的尿布、衣服也全是她下班弄的,這樣任勞任怨的兒媳婦哪裏找,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楊紅的老實和勤快左鄰右舍都是有目共睹的,柯母想以這為借口挑刺都挑不出來。被人指責,她惱羞成怒地吼道:“這麽好,正好你小兒子還沒說親,你把她帶回去啊,便宜你了!”

“你這老不休的,我好心勸你,你還栽倒我頭上。”那大媽也惱了,瞥了柯母一眼,“你就作吧,這麽好的兒媳婦作沒了,遲早有你後悔的。”

後悔?她才不會後悔呢!她的新兒媳婦既給她生了寶貝孫子,又是個大學生,畢業就是幹部,無論是肚子還是工資都比楊紅這根木頭強多了。

柯母信誓旦旦地說:“你等著,看誰會後悔!”

她恨不得把沈容拉出來,晃花這幾個老婆子的眼。不過柯興言到底是還沒離婚,柯母克制住了炫耀的沖動,心想等離了婚,把沈容和她的大孫子接來後,羨煞這幾個多管閑事的老婆子。

見柯母這幅張牙舞爪的,其他的人雖然看不慣,但到底不好當面得罪她,紛紛走了,至於私底下會怎麽議論就不好說了。

人一走,柯母瞪了楊紅一眼:“怎麽,還故意賴在這兒,想敗壞我們家的名聲啊?這婚是你自己要離的,現在又賴著不走,臉呢?”

楊紅把頭埋在膝蓋裏,不吱聲。她確實沒臉沒皮,有骨氣的,婆婆都這麽說了,早就走了。

可她能去哪兒?她不是大嫂,回去娘家人有娘家人接納撐腰,她回去了除了面對她媽的質問和怒罵,不會有其他。

這一刻,楊紅恍然明白,大嫂為什麽會有底氣問柯興言母子要工作了。因為她有退路,而自己沒有依靠,只能靠自己給自己爭一條後路,所以哪怕柯母在頭頂罵得唾沫飛濺,她都無動於衷。

柯母見自己罵了一通,楊紅還是沒任何的反應,心裏真是惱火死了。這個女人每回都這樣,不管你怎麽說,怎麽罵,她都一點反應都沒有,宛如一拳打在棉花上,讓人窩火得很。

往回看了兩眼,柯母毫不意外附近幾戶人家的女人孩子們都偷偷扒在門縫、窗戶後面看她笑話。

她氣地朝楊紅吐了一口唾沫,惱恨地回去,啪地一聲關上了門,任憑楊紅在樓梯上坐著,她倒要看看,楊紅能坐多久。

楊紅骨子裏有時候有點一根筋,她認定了自己無處可去,竟然就真的在走道裏坐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就帶著布滿血絲的眼睛去上班了。

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裏,柯母要兒子兒媳婦離婚,並把兒媳婦趕出去在樓梯上坐了一晚上的事很快就傳到了柯父和柯興言的廠裏。

這天中午,柯父早早地就回了家,推開門,聽到孫女在臥室裏嚶嚶嗚嗚地哭,家裏冷鍋冷竈的,昨天換下來的臟衣服也沒洗,堆成了小山,兩個大的孫女摸著肚子,可憐巴巴地猛灌冷水。

他氣不打一出來,兇巴巴地質問柯母:“你一天到晚在家都在做什麽?看看都幾點了,別人家都做好了飯,咱們家鍋都還是冷的。”

自從兩個媳婦兒先後進門,柯母已經好幾年沒怎麽做飯了,吃現成的吃習慣了,她還真沒做飯的自覺。柯父一提,她趕緊去把飯煮上,再去找菜,卻發現今天楊紅沒回來,所以家裏也沒菜。

天氣熱了起來,沒冰箱,很多蔬菜不能放,楊紅都是每天中午早上上班的時候就順路買好,中午再帶回家。

因為吃過飯,柯父和柯興言兄弟還要去上班,再去買菜也來不及了,而且也不一定還有賣的,最後這頓飯一家六口就著一小碟鹹菜吃了。

兩個小姑娘還不懂大人之間的這些風波,見桌上只有一點點鹹菜,扁了扁嘴問道:“嬸嬸什麽時候回來啊?”

嬸嬸回來就不用吃鹹菜了。

柯母氣得打了她們一筷子:“吃吃吃,賠錢貨就只知道吃。”

柯大哥忙把兩個女兒支開了:“吃飽了就去睡午覺吧。”

兩個侄女不在了,柯興言也嫌惡地放下了筷子,端起搪瓷缸子喝了一口水,說:“媽,你還是去買點菜吧,這摻了幹玉米粒的飯好硬,還吃鹹菜,可難受死我了。”

柯母對兒子還是很和氣的:“知道了,下午就去買,天天伺候你們還沒落個好。”

她這才第一天幹家務呢,而且她不上班,在家做做家務,帶帶孩子怎麽啦?柯父又想起今天工廠裏大家看他的眼神,還有老領導語重心長地那句“家和萬事興”,啪地一聲放下了筷子,掃了一眼柯興言母子:“楊紅的事,你們究竟打算怎麽辦?今天廠裏傳得很難聽,領導都找我談話了,要是她找到興言的單位,興言也得挨批。”

“這是我們的家務事,你們領導管得真寬。都怪這些嘴碎的。”柯母忿忿不平地說,把責任全推到了看熱鬧的鄰居身上。

“行了,一直把兒媳婦趕出去也不像話。興言,究竟要不要離,你拿一句話。”柯父一錘定音。

柯興言當然是願意的,但他把責任都推到了楊紅身上:“爸,你又不是不知道,是楊紅要離的。”

自己生的種,柯父如何聽不懂他的意思,拍了拍桌子:“要離就好好說,和和氣氣地離。你非得讓她抱著孩子去你單位鬧,讓你的領導、同事都對你有意見,一輩子就在這崗位上幹一輩子才甘心?”

事關前途,柯興言當然不願意。他哼道:“不是我不想好好離,爸,是楊紅獅子大開口,要1500塊。”

這事柯父也知道。1500塊,他們家肯定拿不出這麽大筆錢,他對柯興言說:“那你好好跟楊紅說。”

“說什麽說?楊紅說要買房子呢,不肯松口。這女人比她媽還黑心,就她,一分錢都沒有,還想買房子。可不就指著咱們家給她買房子。”柯母抱怨。

柯父清楚,這1500不光是離婚的事,還要買斷楊紅的工作。單買工作,是貴了一點,但這年月,沒關系,想買工作也不容易。楊紅這工作,就是不賣給他們,回頭找個什麽領導也一樣能賣,只是錢多錢少的事。

他擡頭掃了兩個兒子一眼,先問大兒子:“你老婆一定要有工作才肯回來?她要是不回來,你怎麽說?”

柯大哥不吭聲,他未嘗不是站在他老婆那邊的,畢竟他們夫妻的利益才是一致的。尤其是,他爸媽都嫌棄他只生了兩個女兒,以後家產肯定沒他的。他嘴上一直嚷嚷著老婆不對,不肯去接她,但另一面卻把兩個女兒帶到了父母家,承受母親每天的怒罵,就是死賴著不走,這其中又未嘗沒有向父母抗議的意思。

見大兒子默認了,柯父又問柯興言:“你一定要離婚?”

柯興言嘟囔著抱怨:“她天天像根木頭一樣,經常跟她說話都不搭腔,跟她過一輩子,我會少活十年。”

“行,你們兄弟倆,一個想要她的工作,一個想跟她離婚,依我說,答應了她,不過要她簽一份字據,買的房子,只能是小婉的,她不能賣,要是再婚,就要把房子還給我們。”要不怎麽說姜還是老的辣,柯父這一下子就把楊紅給框住了。

楊紅要是離婚後,一輩子不再婚,這套房子最後也是小婉的,小婉雖然是個女孩,但怎麽也跟著柯興言姓,不算便宜了外人。當然,她還這麽年輕,極有可能會再婚,一旦再婚,房子就又回到他們手裏了,也就相當於給楊紅借住一段時間。

柯興言想了想,覺得他爸這個主意好。這事跟他關系不大,柯大哥沒什麽置喙的餘地,默不吭聲,只有柯母還不大情願把錢給楊紅:“萬一她真的一輩子不嫁呢!”便宜個賠錢貨,她可不甘心。

柯父瞪了她一眼:“難道你想便宜楊母幾百塊?”

照他說,幾百塊給楊母,還不如給楊紅。給楊紅,這筆錢很可能又會回到他們的手裏,就算回不來,也是給他孫女,總比便宜楊家人強。

柯興言趕緊給柯母解釋了原因。

柯母一想也是,楊紅才不到三十歲呢,怎麽可能就守活寡一輩子呢,她遲早還會嫁人,等她嫁人了,房子不就又回來了嗎?

“可是,咱們家哪有1500塊啊。”柯母抱怨。

柯父心裏早就有了盤算:“興國,你出三百塊,也就楊紅這工作半年的工資,興言,你出五百塊,餘下的七百塊,我們老兩口給你墊上。”

柯大哥不大願意出這筆錢,可想著能讓自己媳婦轉正成為正式工人,這筆買賣還是劃算的,權衡了一下,答應了。

柯興言苦巴巴地說:“我沒這麽多錢。”

他回城才兩三年,工齡低,工資也低,中間結婚又花了錢,平時他花錢也沒個節制,別說五百,讓他拿兩百塊他都摸不出來。

柯父知道他沒錢,可不管是工作還是離婚,都跟他脫不了幹系,而且是他自己要離婚的,他理應出一筆錢,不然大兒子肯定有意見了。

“你沒錢就跟廠裏借或者找朋友、親戚借。我跟你媽也拿不出七百塊,這筆錢也得跟廠子裏借。”柯父說道。

那他豈不是一年都沒工資可領了,以後花什麽?柯興言不大願意,但離婚的是他,得到工作的也是他,全家就他最沒資格說不,更何況他哥都出了三百。算了,等把沈容哄回來,她隨便給外國人做一回翻譯都頂得上他一個月的工資,還會缺錢嗎?

於是柯家人達成了協議,下班的時候柯興言就去找到了楊紅,讓她先回家住著,明天去辦離婚手續。

楊紅不願:“上午去把房子的事定了,下午再去辦離婚手續。”

柯興言有點訝異:“你已經看好房子了?”

“我們單位的閔阿姨的兒子調到外地了,還留了一個二三十平米的小房子,她有意向賣。”自從打起了離婚的念頭後,楊紅就一直在留意這事。註意了很久,也就閔阿姨家的這套房子她買得起。

柯興言雖然有點心疼錢,可想到把楊紅一打發了,他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去追求沈容,以沈容現在的大方勁兒,他還能缺錢嗎?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他狠狠心,答應了。

回去後,他把沈父提的條件跟楊紅說了。楊紅靜默地看了幾秒,一旦結婚就要把房子還給柯興言,那她就不結婚唄!房子和結婚之間,如果只能二選一,那她會毫不猶豫地選房子。沒有經歷過那種寄人籬下,無處可去遭遇的人是沒辦法體會到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的痛苦。

第二天上午,兩人先去把房子給買了,立了個字據,然後下午又去把離婚證領了。

離了婚,當天楊紅就抱著小婉,住進了新房子。

說是新房子,其實房子的房齡有一二十年了,墻皮都有些開裂了,屋子的角落裏還有些蜘蛛網,房頂有一部分被油燈熏得黑乎乎的,裏面的擺設更是簡陋,只有一張破得快散架的床和一張木桌,兩把陳舊的椅子。這些都是閔阿姨的兒子搬走時不要的舊家具。

雖然什麽都沒有,可看到這塊棲身之所,楊紅還是激動得眼淚都湧了出來。以後她和小婉總算有了一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再也不用擔心會隨時被人趕出去了,現在家裏窮也沒關系,她可以一點一點地置辦起來。

楊紅向鄰居借了錘子,買了一盒鐵釘,把快散架的木床訂牢,鋪了一層稻草,舍不得買涼席,她就在上面鋪了一層舊床單,就這樣和小婉在這間家徒四壁的房子裏睡了一晚。

第二天,她跟柯興言去廠裏辦了手續,謝過領導和以前幫助過她許多的同事們,將工作讓給了柯大嫂,拿著柯興言給她的四百塊回家了。

雖然手裏有四百塊錢,但楊紅並不敢花,因為她沒了工作,以後也就沒了收入,現在家裏什麽都需要花錢,鍋碗瓢盆鹽這一類的必需品都得買。

好在她十幾歲就跟著楊母操持家務,精打細算慣了,想方設法弄了些便宜的東西,一點一點地把這個家操持了起來,弄得像那麽一回事了。

楊母是在楊紅把工作都讓給柯大嫂五天後才知道這事的,還是楊父以前的一個舊同事碰到了楊母,不解地問她:“好好的,你們家楊紅怎麽把工作讓給了她大嫂?”

楊紅離婚的事,還沒有大肆宣揚出去。

“已經讓給了她大嫂?”楊母怔了怔,楊紅不是一直不同意嗎?怎麽連聲招呼都沒跟她打就把工作讓給了她大嫂,這事肯定是柯家人搞的鬼。哎,這死丫頭,親媽的話都不聽,偏偏要聽婆家的,當心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想到柯母答應的錢還有250沒給她,楊母知道這個消息後,馬上殺去了柯家。

柯母聽到敲門聲,打開門,見楊母站在外面,連門都沒讓她進:“你還來幹什麽?”

楊母一手按在門上,對柯母說:“我都聽說了,我們家楊紅把工作讓給了她嫂子,咱們說好的錢呢,你還差我250。”

柯母一聽就明白了,敢情楊母到這時候都還不知道楊紅離婚的事。嘖嘖,花出去那麽大一筆錢才擺脫了楊紅,她心裏正不爽,現在看楊母這個親媽也被楊紅擺了一道,心裏頓時舒暢多了,幸災樂禍地說:“錢都給楊紅了,你別找我,對了,我給你的那50塊錢的定金,你還給我。”

楊母當然不肯,墊著腳往裏看:“我們家楊紅呢?小紅,小紅,媽來了!”

柯母側開身:“你叫,你隨便叫,叫大聲點。楊紅已經跟我們家興言離婚了,她可不在這兒。”

“什麽,離婚?你沒騙我?”楊母這回是真的嚇到了,她怎麽都不敢相信,膽小軟弱順從的女兒會離婚。

柯母恨恨地剜了她一記:“不信就算了。你女兒要了1500,把工作賣給了我家大兒媳婦,並跟興言離了婚。”

1500!楊母被這個數字驚呆了,驚愕過後,隨之而起的是興奮。她這女兒有出息了啊,比她這個當媽的狠多了,竟然要價1500,不行,她得趕緊找到小紅,不然她帶著這麽多錢被人騙了怎麽辦?

楊母轉身就要去楊紅的廠裏打聽她現在住哪兒去了,卻不料被柯母給抓住了。

“給錢,我的五十塊,你還給我。”她不送上門,柯母暫時還不會想起這五十塊錢的事。

都進了自己口袋裏的錢,楊母當然不肯答應掏出來:“沒有,我閨女工作都讓給你們了,你還想要錢,沒門!”

說著,她甩開了柯母的手,蹬蹬蹬地跑下樓了。

氣得柯母在門口開罵:“好你個楊婆子,不還我的錢是吧,我找你親家要去,看你給不給!”

——

離了婚,柯興言好好地把自己收拾了一番,弄得人模狗樣的,沒幾天就忍不住去找沈容了。

他在沈容的宿舍樓下守著,等沈容下來,馬上湊了過去,肉麻兮兮地喚道:“阿容……”

沈容往後退了一步,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冷淡地問道:“有事?”

柯興言興奮地從口袋裏把離婚證書掏了出來,遞到沈容面前:“阿容,你看,我已經離婚了。”

沈容的目光掠過離婚證書,很快就收了回來,淡淡的:“哦。”

她這反應像一盆冷水澆到了柯興言頭頂上,他錯愕地望著沈容,質問道:“阿容,我離婚了,你不高興嗎?”

沈容瞥了一眼路過的同學,咳了一聲,義正言辭地糾正他:“我為什麽要高興?你離婚也好,不離婚也罷,關我什麽事?我有什麽值得高興的?難道你要我這個前前妻恭喜你第二回 領離婚證?”

一番話問得柯興言傻眼了,他張了張嘴:“不是,咱們不是說好了,我離了婚,咱們覆婚嗎?”

沈容被他的自說自話給逗笑了:“我什麽時候說過要跟你覆婚?我拿過你的東西,還是吃過你的飯,跟你說過什麽讓你誤會的話,或者跟你單獨約會過?都沒有吧?是什麽給了你我會再從垃圾堆裏撿老公的錯覺?”

路過的同學聽到最後一句,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這位女同學說話真是太有意思,太犀利了。

柯興言被沈容這番不留情面的話奚落得臉色通紅,他咬住下唇看著沈容冷若冰霜的臉,心不住的下沈,蠕動了兩下唇,搬出了兒子:“你想豆豆一直沒有爸爸,被人嘲笑欺負嗎?”

沈容被他這話逗笑了,她環顧了四周一眼,朝看熱鬧的同學們問道:“你們說,我兒子還會缺爸爸嗎?”

這潛臺詞是她還會嫁不出去嗎?同學們當然要力挺自己的校友,高聲呼道:“當然不缺,那個數學系的男生不是在追你嗎?”

怎麽說,他們也是天之驕子的大學生,就算是離婚了,二婚找到對象也能比柯興言這種離過好幾次的強。

柯興言被一群大學生的起哄搞得顏面盡失,下不了臺來,他控訴地望著沈容:“你上次明明還問我離婚證書,沈容,你耍我!”

沈容拉下了臉:“我問你離婚證書怎麽了?是你說你離婚了,我還不能問一問?你說你離婚了,無憑無據的,誰知道你是不是又要去騙小姑娘。而且我後來還勸你,讓你別離婚,離了婚孩子可憐,你敢對天發誓,我沒勸過你?”

柯興言被沈容擠兌得無言以對,他看著沈容冰冷的側臉,眼底不加掩飾的厭惡,心不住地往下沈,她這樣子,哪像是對他有絲毫情意的樣子,莫非真是他誤解了?

可他為了她,離了婚,還問廠裏借了五百塊,現在她不跟他好,那他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平白欠一屁股的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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