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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犯流氓罪的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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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容,你的信。”下課的時候,班長叫住了沈容。

“謝謝!”沈容接過了信,隨意掃了一眼,本來她還以為又是家裏人給她來的信,不料寄件人的地址竟然在C城。

下了樓,走到沒人的地方,沈容撕開了信,抽出信紙一看,頓時氣笑了,這封信竟然是柯興言給她寫來的。而且裏面全是一堆屁話,先是道歉,說他媽看到她跟外國人在一塊兒,誤會了,然後開始賣慘,說有多想她雲雲,並說跟楊紅沒感情,有了孩子後,就分開了,只差隨時都要去領的那紙離婚證書。

看完之後,沈容呵呵了!這不就是二三十年後,渣男出軌找小三時,誘騙無知“真愛”小三的經典臺詞嗎?我家裏的黃臉婆如何如何不好,我對她沒感情了,還繼續在一起純粹是因為孩子,我們已經分居,就要離婚了。我是真心愛你的,我馬上就離婚娶你!

柯興言不愧是個渣渣,在這個通訊不發達,也沒什麽資訊可看的年代,就無師自通,把這招給學會了。

信的最後,他還小心翼翼地約沈容後天在新華書店見面,說有一件很重要的東西要送給她。

沈容撇了撇嘴,他能有什麽重要的玩意兒?還真當她是那個沒見過世面的村姑,隨便他三兩句甜言蜜語就被哄得找不著北啊!

把信撕成了碎渣,丟進了垃圾桶,沈容也沒把這當回事。什麽新華書店,她是不會去的,柯興言愛搞事就讓他搞,反正她不接招,看他能怎麽樣。

沈容很快就把這件事忘到腦後了。

柯興言穿著整齊的西裝,把頭發梳得亮光光的,提前了半個小時去新華書店守著,等啊等,從上午等到了傍晚太陽都要落山了,書店都要關門了,沈容還是沒來。

被沈容放了鴿子,柯興言很不爽,憋著氣回了家,又聽到他媽在訓斥兩個侄女,兩個侄女捂住臉哇哇哇地哭。柯母被吵得心煩,提起雞毛撣子就往兩個小姑娘身上打去。

小姑娘也不傻,趕緊躲開,柯母的雞毛撣子掃到了桌子上,將扣在上面的碗掃了一個下來,啪地一聲摔在地上,碎成了好幾片。

柯母心疼壞了:“兩個小賠錢貨,還敢跑,今晚都別吃飯了!”

兩個小姑娘蹲在墻角哇哇哇地哭,臥室裏的小嬰兒被外面的吵鬧聲給嚇壞了,跟著哭了起來。三個孩子的嚎啕大哭,柯母的謾罵聲充斥著在這五十來平的小屋裏,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整日都是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柯興言煩透了,大步走進廚房,看著像隱形人一樣在摘菜做飯的楊紅,怒吼道:“你耳朵聾了啊,也不知道勸勸!”

勸勸,勸誰?柯母能聽她的勸嗎?那兩個小姑娘連她們奶奶的話都不聽,會聽她這個一點地位都沒有的嬸嬸的話?楊紅不做聲,不管是在娘家還是在婆家,但凡有什麽事情,不管在不在場,都是她的錯。

她要是跟他們爭辯,他們反而會更惱火,像是權威受到了挑戰一樣,變本加厲地罵她。她沒時間跟他們理論,她得趕緊做好飯,去哄嚇到了的女兒。

見楊紅像根木頭樁子一樣,對他的話一點反應都沒有,柯興言慪火極了,又是這樣,她這跟死人有什麽區別?

“這種日子,我真是過夠了!”柯興言氣得一巴掌拍在門上,拍得木門嘎吱嘎吱作響。

他很少發這樣大的火,外面柯母和兩個小姑娘都嚇壞了,頓時安靜了下來。

柯興言扭頭,瞥了一眼蹲在地上洗菜的楊紅,單手掐腰,吐了口氣,一副被逼到極點,無可奈何的模樣:“你把工作讓給大嫂。”

聞言,楊紅終於有反應了,擡起了頭,詫異地望著他,似乎沒料到他會提出如此荒謬的事情。

柯興言有點心虛,咳了一聲,色厲內荏地說:“看什麽看?我這工作是大嫂讓給我的,你把自己的給她怎麽了?小婉現在沒人看,你把工作讓給了大嫂,正好回家看她。這樣家裏也能消停了。”

媽不是整天在家嗎?楊紅很想問,但她還是忍住了,輕聲問道:“那以後家裏的開支怎麽辦?”

她每個月工資48塊錢,要交5塊給她娘家媽,然後交20塊給柯母做家用開支,剩下的23塊主要拿來買孩子的東西,還有自己一些人情往來,零零雜雜的必需品。沒工作了,她上哪兒拿錢交給婆母去,豈不是成了家裏吃白飯的,婆母會同意?

柯興言沒聽出她的潛臺詞,揮了揮手:“以後每月給大嫂的那10塊錢給你。”

楊紅又不吭聲了。她是老實好欺負,但不傻,一個月10塊和48塊的差距有多大,她再傻也算得清楚。而且一個工作有多重要,看看大嫂因此氣得回娘家,不回來了,就知道了。

見她又變成了悶葫蘆,柯興言很不爽:“問你話呢,你答不答應?”

在客廳裏聽到兒子媳婦動靜的柯母湊了過來,幫腔:“就是,小婉還小,需要媽媽,你不是心疼孩子嗎?正好你回來照顧孩子,先把工作讓給你嫂子幹一陣,回頭等小婉長大了,你嫂子很快就四十,也要退下來了,就讓她把工作給你。都是一家人,你有什麽不放心的?”

楊紅還是不開腔。想當初,柯興言頂了柯大嫂的工作也是這麽說的,可最後呢?這個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她可不敢冒險。

見她還是不出氣,柯母惱了,擺出一副大家長的模樣:“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明天你不用去上班了,我去你們廠裏,找你們領導,把這件事給他說了,讓他把手續給辦了。”

這個時候,各種制度還不是很嚴謹,在子女的事情上,父母的權力比較大。如果楊紅不反對,柯母去找廠裏領導,還真能把這事給辦了。

楊紅不得不硬著頭皮說:“我不要,我這工作是娘家那邊給我找的,我媽不會答應的。”

柯母等的就是她這句話:“那我明天去找親家母商量商量。”

楊紅怔了怔,心無端端地提了起來。婆婆不待見自己媽,她心裏清楚,現在卻要主動去找她媽,會不會發生什麽她不知道的事?

次日傍晚下班的時候,楊紅的預感就成真了。

她從廠裏出來就看到楊母守在外面,楊紅趕緊過去,喊道:“媽。你怎麽來了?”

“邊走邊說。”楊母把女兒帶到了人少一些的地方,然後清咳了一聲,不大自在地說,“小紅啊,你婆婆今天來找我了!”

聽到這個開場白之後,楊紅心裏不好的預感就愈加強烈。她媽這口氣可不像很生氣,要是以往,聽到柯母的這個提議,她媽肯定開罵了,不會像現在這樣。楊紅心裏亂糟糟的,六神無主,然後聽到自家媽說:“我覺得你婆婆的提議也蠻周到的。小婉還小,離不了人,你就在家好好照顧她唄,至於工作,讓給你大嫂就讓給她了,都是一家人,就別計較了!”

楊紅的眼睛澀得慌,眼淚像珠子一樣,嗖地一下滾了下來。她第一次這麽傷心,連生了女兒,被柯興言母子嫌棄,不管她的時候她都沒這麽傷心。

畢竟,她只是嫁到了柯家,婆婆不是親媽,丈夫也不過是在一起生活了一年的男人而已。他們無論怎樣對她,她的傷心、難過都遠遠及不上被相依為命了二十幾年的母親插了那麽一刀來得難受。這是她的親媽啊,生了她,養了她,她也回報了她十年的親媽啊。

她爸死得早,十六歲那年她就頂替了她爸的工作,跟著她媽一起掙錢養大了兩個弟弟,給爺爺奶奶養老送終,為了把掙的錢拿回家,她直拖到了二十七歲成為一個老姑娘了才結婚。甚至為了照顧家裏面,她在結婚前就跟柯興言說好了,因為工作是頂替的她爸的,她每個月拿五塊錢孝敬她媽。

她付出了這麽多,可最後換來了什麽?

楊紅是軟弱,但她並不傻。吸了吸鼻子,壓抑住想大哭一場的沖動,她哽咽著問道:“媽,我婆婆許了你什麽好處?”

楊母被女兒戳穿,很不自在,拔高音量掩飾自己的心虛:“什麽好處?你這孩子說什麽呢?媽不是希望你們兩口子和和氣氣的,你跟你婆婆好好相處嗎?媽這都是為了誰,你還怪我了。”

楊紅淚眼朦朧地看著她,頭一次頂撞她:“那你別管,我不答應。”

大嫂鬧成這樣就是為了要一個工作,她有自己的工作,好好的,為什麽要讓給她?

楊母沒料到素來軟弱的女兒會反抗自己,順手就拍了一下她的腦袋:“你還跟媽犟了,這工作是你爸的,我讓你讓,你就讓。”

柯興言他媽可是說了,只要能讓楊紅答應把工作讓出來,她就給他三百塊。有了這三百塊,老二娶媳婦的錢就夠了。至於楊紅未來的處境,楊母一點都不擔心,女兒都嫁到他們家了,是他們柯家的人了,他們怎麽著也要給女兒一口飯吃。

楊紅抹了一把淚:“媽,你就實話告訴我吧,我婆婆究竟許了你什麽好處?你別說沒有,我不相信。”

就像楊母了解楊紅一樣,做了二十多年的母女,楊紅又何嘗不了解楊母。

楊母語塞了一下,見糊弄不過去,大大方方地承認了:“你婆婆是答應給我兩百塊。小紅,你最體貼媽了。媽這不是沒辦法嗎?你二弟搞大了佳佳的肚子,他們家要三百塊錢的彩禮,咱們家拿不出這麽多錢來啊,要是不給,回頭,他們家就要告你二弟強奸,你弟弟就得去坐牢啊,你忍心嗎?”

“他們不是本來就相親要結婚了嗎?”楊紅問道。她結婚後沒多久,她弟弟就跟佳佳相親了,這時候雙方看對了眼才會繼續來往,這樣下去,十有八九就得結婚,要是看不上,就不會再見面了。

算下來,兩人相親到現在都快一年了,這麽長時間還處著,不就奔著結婚去的。年輕男女,荷爾蒙揮發,激情沖上頭,越了界,也不能就貿然斷定是強奸啊。

楊母無奈地說:“他們死咬著這個,我能怎麽辦?哎呀,小紅,家裏什麽情況,你最清楚了,媽是根本拿不出這麽多錢來,所以你婆婆找上門,我才會答應。你就幫幫你弟弟吧,你總不想毀了他一輩子吧!”

楊紅為家人奉獻慣了,做不到眼睜睜地看著弟弟出事不管,可真答應了,她唯一安身立命養活自己的工作就沒了。現在柯家人都這麽嫌棄她,要是沒了工作,她和小婉的日子可怎麽過啊!

心亂如麻,楊紅想了想說:“媽,你讓我想想,你讓我再想想好嗎?”

楊母也沒再逼她,賣起了慘,拍著她的手說:“小紅,媽對不起你,誰叫你爸走得早,拋下咱們孤兒寡母的,媽也是沒辦法,你要體諒媽。你放心,把工作讓給了你家大嫂,那你就是柯家的大恩人,他們不敢對不起你的,他們要敢欺負你,我跟你弟弟頭一個饒不了他們。”

“知道了。”楊紅亂糟糟地應了一聲,也不知道有沒有把楊母的話聽進去。

今天這個事對她來說打擊實在是太大了,渾渾噩噩的,楊紅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回家的。

因為楊母這一鬧,她回去的時候已經有點晚了,走到柯家小區的樓下時,周圍一片漆黑,只有樓道裏那一盞昏黃的燈光還亮著。

楊紅嘆了口氣,滿心疲憊地上了樓,走到家門口,裏面陣陣幽幽的飯香傳來,勾動著她饑腸轆轆的胃。

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楊紅的手按在門把上,正要進去,忽然聽到裏面的人提起了自己的名字。

“快點吃,不然楊紅要回來了。”柯母分別給兩個兒子夾了塊肉。

兩個小姑娘見了,也趕緊把筷子往紅燒肉裏伸,但卻被柯母一筷子給打回去了:“你們爸和二叔天天上班辛苦了,他們多吃點,兩個吃閑飯的小丫頭,還吃什麽肉啊!”

姐妹倆委屈地縮回了筷子,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到底是自己的女兒,柯大哥見了不忍心,把自己碗裏還沒吃的紅燒肉夾給了小女兒,又去碗裏夾了一塊給小女兒。

姐妹倆這才破涕為笑。

柯母見了,酸溜溜地說:“你就慣著他們吧!”

柯大哥憨厚一笑,又夾了塊肉給柯母:“媽,你辛苦了,多吃點。”

柯母心裏這才平衡了,但還是絮絮叨叨,埋怨柯大哥太寵孩子,丫頭片子吃什麽肉,浪費雲雲。

在門外聽到裏面談話的楊紅抹了把眼淚,默默地下樓了。兩個女孩子是柯母的親孫女,吃塊肉都要遭柯母的白眼和不待見,她一個外人兒媳婦,等沒了工作,不能上交家用了,她還能待見自己嗎?現在都背著她吃肉,就更別提以後了。

可是母親都不站在她這邊,甚至合著外人一起來逼她,她該怎麽辦?楊紅捂住臉,倚在墻角無聲地哭了起來。

直到她聽到了樓上傳來了女兒的撕心裂肺的哭聲,楊紅像是被陡然驚醒了一樣,蹬蹬蹬地跑上樓,推開了門,桌子上已經被收拾得幹幹凈凈了,柯母瞧見她,從廚房裏探出個頭來說:“楊紅回來了,碗擱這兒了,你待會兒洗啊!”

楊紅應了一聲,快速地跑進了臥室,然後就看到女兒從床上掉下來了,幸虧穿得比較厚,可這麽小的孩子從一米高左右的床上摔下來,肯定嚇壞了。

楊紅趕緊過去,抱起了女兒,然後就聞到了一股非常難聞的味道。楊紅趕緊解開了她的褲子,發現女兒的屁股已經被屎糊住了。

她連忙把孩子抱了出去,將水壺裏最後那點熱水倒進了水盆裏:“興言,你給我舀一瓢冷水過來,我抱著小婉,不方便。”

聞到這股味道就難聞,柯興言不情願:“你自己倒啊,什麽事都要叫我。”

公婆、丈夫都在屋子裏,卻沒有一個人幫她一把,最後還是柯大哥有點不忍心,幫忙舀了一瓢水,倒進水盆裏,又接過水壺說:“弟妹,我再燒一點,不夠你叫一聲。”

“謝謝大哥!”抿了抿唇,楊紅強忍住眼底的濕意,趕緊給女兒洗屁股。

洗幹凈之後,她發現女兒的屁股都紅了,這應該是很長時間沒給她換尿布導致的。拉了大便都沒人清理,就更別指望他們餵女兒了。

楊紅餓著肚子,給女兒弄了米粉,餵飽了她,把她重新哄睡著後,這個家裏還有一堆的事等著她做,洗碗,洗衣服,搞衛生。

看著頭頂那只不甚明亮的鎢絲燈,楊紅心裏頭一次生出了反叛的情緒。她什麽都沒做,貼著女兒軟軟的身體,躺回了床上。

第二天,見沒人洗碗,柯母起床後自然又是一陣怒罵。楊紅聽著聽著竟麻木了,心裏沒有一絲害怕的情緒,她木然地聽著柯母開罵,水都沒喝一口就出門了。

從昨天中午吃過午飯後到現在,她都沒吃任何東西,肚子早餓扁了,要是以前,楊紅鐵定舍不得在外面花錢買吃的,因為外面的東西比較貴,她會熬到中午,在廠裏的食堂裏吃。

可今天,鬼使神差的,楊紅掏了四毛錢,買了兩只肉包子。肉包子是大蔥包肉的,皮薄肉多,裏面的肉肥瘦相間,咬一口在嘴裏,滿嘴的油,香極了。楊紅不知不覺就把兩只肉包子給吃完了,她舔了舔唇,看了一眼包子攤,匆匆走了。

接下來幾天,楊紅比以前更沒存在感,像幽靈一樣,回家就是照顧孩子,把孩子哄睡著之後,往往不出來。

柯母本來要開罵的,但見她眼睛紅通通的樣子,估計親家母找過楊紅了,想到工作就要弄到手,然後把兩個孫女打包送走了,柯母也不跟楊紅計較。

她現在更關心沈容那邊。

“怎麽樣?你跟沈容處得怎麽樣了?”一天,柯興言從外面回來後,柯母拉著他問。

柯興言聽到這個就來氣:“別提了,我去學校找她,她裝作沒看見我,跟同學一起走了,有好幾個男同學,我就沒上去。找人給她送信,讓她下樓,她也不肯下來見我,送東西去她轉手就給了路上的叫花子。”

柯興言什麽花招都用遍了,以往這種無往不利的招數碰上沈容後卻失了效,浪費了好幾天,錢也花了,但他卻連跟沈容好好說一句話的機會都沒有。

柯母聽了,皺起了眉頭:“這小婊砸,她連兒子都給你生了,還拿喬,哼,等她學校裏的同學都知道她生過孩子了,我看還有誰會搭理她。除了你,她還能嫁誰?”

在柯母的觀念裏,女人嘛,跟某個男人睡了,生兒育女之後似乎就貶值了,一文不值,男人還願意要她,都是對她的恩賜一樣。

柯興言煩躁地扒了扒頭發:“這個不到萬不得已不能用,我們不是要跟她結仇……楊紅,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楊紅站在門口,手指甲緊緊扣進了手心裏,頭垂了下來,不敢看柯興言的眼睛:“剛回來。”

說著,她越過柯興言母子,匆匆進屋,把孩子抱了出來,洗屁股換褲子。

柯母看著她這跟往常無二的行為,悄悄用胳膊肘頂了頂柯興言,小聲說:“她是不是聽見了?”

楊紅最近一直不對勁兒,情緒很低落,不怎麽搭理他們,柯興言看著她的背影也瞧不出個究竟。

他聳了聳肩,用同樣低的聲音說:“聽見就聽見了唄,反正遲早會知道。”

反正都讓她讓出工作了,她不也沒什麽反應。

楊紅給女兒洗屁股的手都在顫抖,柯興言還想跟前妻重歸於好,那會怎麽安置她?一個答案隱隱浮出了水面,楊紅竭力克制住自己,才沒讓自己失聲質問這母子二人。

問也沒有,他們要是有良心的,就不會這麽對她們母女。

楊紅渾渾噩噩地給女兒換了身衣服,然後把她抱出了門:“停電了,今天下午沒有班,我帶小婉回去看看我媽。”

柯興言母子沒說什麽。她回去找楊母商量,也商量不出來,在兒子和女兒之間,楊母鐵定會無條件選擇兒子。

除了回娘家,楊紅也沒地方去。她抱著孩子走回了娘家,到了娘家外的那條小巷子時,她忽然看到了二弟和佳佳兩人站在巷子邊不知在說什麽,情緒似乎還很激動。

莫不是因為她遲遲不肯讓工作,她媽沒拿到錢,佳佳一家等不及了。到底是惦記著姐弟情,楊紅唯恐佳佳亂說話被人聽了去害了二弟,連忙加快步伐小跑了過去。

剛走近她就瞧見佳佳不高興地捶了她二弟一下,用責備的語氣說:“你媽什麽時候把錢湊齊啊?我媽可是說了,只要你媽湊三百塊,我家裏再給咱們兩百,回頭咱們再想辦法借點,就可以把房子買下來了,這樣就不用跟你媽還有弟弟擠一塊兒了。這多好機會啊,再說,你媽的錢,咱們不要,以後還不是便宜了你三弟!”

楊紅如遭雷擊,什麽懷孕了狀告楊二弟強奸,都不過是糊弄她媽的罷了,目的就是為了要錢。

可楊二弟不知道家裏沒錢嗎?還張口就三百,他這是要母親和她的命啊!

“我媽說她在想辦法,你不要……姐……”楊二弟的目光忽地掃到了旁邊抱著孩子一臉驚詫的楊紅,臉滿上漲成了豬肝色,訥訥地說,“你怎麽回來了?”

楊紅通紅著眼瞥了他一記,問道:“媽呢?”

楊二弟有點心虛:“在廠裏上班呢……”

話剛說完就看到楊母拎著菜走進了巷子裏。看到女兒和兒子還有未來兒媳婦都在,楊母很高興,熱情地招呼兒媳婦:“佳佳,你來了,快進去做,小紅,過來幫媽做飯,讓你二弟和佳佳說會話。”

楊紅跟著進了屋,瞥了一眼惴惴不安地楊二弟和面色不渝的佳佳,閉上眼:“你說,還是我說?”

“姐……”楊二弟哀求地喊了一聲。

楊母看出了不對勁兒,問道:“怎麽回事?這是咋啦?”

楊紅睜開眼,痛心疾首地說:“媽,根本沒什麽要去派出所狀告二弟的事,是他們倆合起來編謊騙你的,目的是為了騙錢買房子。”

楊母懵了,驚愕地看著兒子和佳佳。

楊二弟無地自容,頭都快貼到地上去了。佳佳瞅了,手撫到了肚子上:“沒錯,我不會去派出所狀告永清,不過我懷孕是真的。你們家就兩間房子,還是一二十年前的老房子,以後三弟也要結婚,我們生了孩子,他也會結婚生子,就這四五十平,兩個房間的房子怎麽住?大人小孩,加起來七個,怎麽過?我讓永清湊錢,也不是貪便宜,我娘家也會出一筆錢,咱們自己再攢一點,在外面買個二三十平米的房子,我們自己住,以後三弟結婚,家裏也寬敞了。我們做這些也是為了這個家,為了大家好。楊阿姨,你不能接受,我就把孩子打了,就當這事沒發生過吧!”

一聽她說要打孩子,楊二弟馬上拉住了她:“佳佳,你別走,我媽能理解我們的,你別生氣啊!”

見佳佳不為所動,他頭大地喊道:“媽,你就說句話啊,難道你真的要眼睜睜地看著你的孫子沒了嗎?”

佳佳的條件比他們家還好,能攀上這門親事,是他們家的福氣。楊母雖然不高興佳佳還沒進門就這麽攪和自己家,可她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老三以後也要結婚,這個家確實小了點,住不下。而且真讓佳佳把孩子打了,兩人散了,以後老二說不定還會埋怨她。

對兒子,楊母可真是個好母親。她擺了擺手,認命地說:“你們有這想法也該先跟我商量啊,這麽胡鬧,嚇我很開心嗎?永清啊,你知道媽有多擔心你嗎……”

聽到這裏,楊紅就明白了,母親原諒二弟和佳佳了,不止如此,恐怕她還會把棺材本都掏出來給二弟和佳佳買房子。

頭一次,楊紅意識到,自己在母親心目中的地位有多低。她緊緊抱住小婉,問道:“媽,你上哪兒拿三百塊去?”

楊母語塞了一下,竟反過來勸楊紅:“小紅,你弟弟和佳佳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咱們這個家太小了,過一兩年,你三弟也要說親了,這種情況,女方一上門恐怕都得打退堂鼓。就是為了你三弟的婚事,這房子咱們也該買啊。”

“錢呢?”楊紅傷心欲絕地望著她,“你自己出?還是用我的工作去換?”

楊母不說話了,她也只有五十幾塊一個月,兩個兒子都才參加工作沒幾年,工資低,一家人吃的、用的,人情往來,雜七雜八的,一個月剩不了幾塊錢。她還要給兩個兒子攢彩禮,自個兒哪攢得出三百塊。

“小紅,媽這不是沒辦法嗎?而且等你二弟和佳佳結婚搬出去後,家裏空了一些,以後你想回家住兩天也可以。”楊母說道。

楊紅想到今天無意中聽到柯家母子的如意算盤,閉上眼問道:“如果我要帶著小婉回家住一輩子呢?”

楊母馬上炸了:“你這孩子胡說什麽呢?你都嫁人了,怎麽可以回家住一輩子,而且你三弟以後結婚有了孩子,這就更住不開了……”

說來說去,就是娘家也不可能是她的容身之地。楊紅沒興趣聽了,她也沒心思跟母親商量柯興言打算跟她離婚的事了。她抱著孩子,一言不發地踏出了娘家的門,背影淒涼。

楊母在後面喊了兩聲,她都沒回應,也沒回頭一下,楊母也不高興了,嘟囔道:“走吧,走吧,除非你永遠不踏進娘家一步。我真是白養你了,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需要你的時候,你就推三阻四,一點都不孝順。”

楊紅聽到這句埋怨的話,心如刀割,鈍痛鈍痛的,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下樓,怎麽走出那個所謂的家的。

她抱著孩子,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走著,從陽光燦爛的正午走到斜陽夕下的傍晚,橘紅色撒滿了大地,她的腳都磨破了,她都還是一點知覺都沒有一樣。

直到孩子哭了,她才拿出幹凈的尿布幫她換上,然後失魂落魄地坐在馬路邊,看著對面“C城大學”四個字的招牌出神。她怎麽走到這兒來了,如果她也考上了大學,她媽是不是就不會這麽對她?柯興言也不會暗中想著怎麽甩掉她了?

沈容下了課,抱著書本準備回宿舍,無意中看到了馬路對面的有過一面之緣的楊紅,怔了怔。

今天楊紅的狀態實在是太糟糕了,披頭散發的,眼睛和鼻子紅通通的,有點腫,一看就是哭過,雙目了無生氣地盯著大馬路。若非現在路上沒什麽汽車,沈容真擔心她想不開,沖到馬路中央。

柯家人沈容都不想搭理。可瞧見楊紅這狀態,她就想起了原主,原主絕望的時候是不是也像她這樣。

“擦擦臉吧。”沈容走過去,遞了一張手帕給楊紅。

楊紅聽到聲音,眼睛木然地轉了轉,慢慢擡起了頭,見是沈容,眼睛驟然一縮,閃過一抹覆雜的情緒,良久才伸出幹瘦的手,接過手帕,低低地說:“謝謝!”

“天快黑了,在外面不安全,回去吧。”沈容勸她。

楊紅聽到這句關心的話,眼淚驟然湧了出來。她晚歸公婆、丈夫,甚至是母親弟弟都不會關心她一句,叮囑她一句,所以陌生人的這樣一句善意的關切,都能讓她動容,心酸。

拿起手帕擦了擦眼淚,楊紅叫住了轉過身要走的沈容:“你……等一下,沈容,我有話要跟你說。”

沈容轉過身,走回她面前:“你要跟我說什麽?”

楊紅看了一眼沈容素凈白皙的臉,提醒她:“柯興言最近盯上了你,他跟他媽商量,你要是不跟他好,就把你在鄉下生過孩子的事抖落出來,讓你的同學和老師們都知道。”

“這樣啊……”沈容不以為意。說出來她也不怕,誰還沒遇到過一兩個人渣。

楊紅看沈容還在笑,有點迷糊:“你不擔心?”

沈容反問:“我有什麽好擔心的。倒是你,你不擔心嗎?你應該知道她的目的。”

既然楊紅提醒了她,她也就順便問問,她要是能扶得起來,就扶一把,正好也給柯興言添添堵,他不是不想要這個老婆和女兒嗎?她成全他。

楊紅抿住下唇,笑得比哭還難看:“我知道,他們不但想甩了我,還想拿走我的工作。”

沈容意外地挑了挑眉,柯興言也太狠了吧。

“那你怎麽想?”沈容問楊紅。

楊紅迷茫地說:“我不知道。我不想把工作讓出來,可是我媽……”

她絮絮叨叨,雜亂無章地把最近發生的一系列事情告訴了沈容。

沈容聽完後無比同情楊紅。遇到豺狼虎豹的柯家人就算了,還有那樣一個重男輕女的媽和狼心狗肺的弟弟,哪邊都靠不住,比原主還慘。

雖然原主記憶裏沒楊紅的結局,但沈容用腳趾頭都能猜到,要是柯興言一直窮困潦倒,她就給柯興言當一輩子的老媽子,還是自帶薪水上崗的那種,如果柯興言稍微有點出息了,鐵定將她踹了。

向沈容傾訴完,楊紅抱緊孩子,淚眼婆娑地說:“只怪我的命苦,沈容,謝謝你聽我說這些。”

沈容站在那兒沒動,問她:“你有什麽打算,真就如了你媽和柯家人的意?”

楊紅死死咬住唇,紅著眼說:“他們這是逼我去死,我,我不會如他們的意的!”

狠話是放出來了,但沈容也瞧出來,楊紅不甘心,但她又沒有具體的對策,也不知道怎麽抵擋婆家娘家的雙重攻擊。這樣下去,她抵抗不了多久。

思忖兩秒,沈容說道:“我這裏倒是有兩個主意,你有沒有興趣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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