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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5章 飛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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峪谷之中,彌漫著一股烤肉的濃香。

飛熊衛圍坐一起,吃得極為歡暢……

劉闖、張燕和盧毓坐在一起,低聲進行著交談。

”如此說來,燕帥是決意前往並州?“

經過一番熟悉之後,劉闖和張燕談話也就隨便許多。

張燕的想法,倒也不足為奇。這情況就好像當初賈詡勸說張繡一樣,是投靠勢大的袁紹,還是幫助弱小的曹操?最終張繡決定投效曹操,這心裏面也存了幾分雪中送炭的意思……

而現在,曹操大勢已成。

雖說他禮賢下士,可張燕畢竟不是那世家名門子弟,在許都更沒有靠山,如何能得到重用?

當然了,荀諶的勸說也有道理。

張燕心系手下百萬黑山眾,當然不想要這百萬黑山眾成為他人奴仆。可不管冀州還是豫州,土地都算不得太多。如何安置這些人,也是張燕的一樁心事。若能獲得土地,相信這百萬黑山眾,定能得到妥善安置。可是,曹操手裏有那麽多的土地嗎?張燕也表示有些懷疑。

劉闖手裏有大量的土地。

荀諶給張燕畫了一塊大餅,便是那河套萬頃良田。

黃河九曲,唯利一套。

這河套土地肥美,遠非其他地方可以相比。而劉闖正想著向河套填充人口,若百萬黑山眾得以在河套安家,其意義難以估量。荀諶為此,一直在游說張燕,但張燕仍舊有些猶豫。

畢竟。事關百萬黑山眾。張燕不得不謹慎從事。

聽劉闖的話。張燕苦笑一聲。

”不瞞皇叔,燕確有些意動,但尚未作出決斷。

友若先生離去之後,我便派人前往河套打探情況。今南匈奴左賢王劉豹已死,呼廚泉尚未穩定局勢,把河套重新奪回。而塞北匈奴,則陷入戰亂之中,估計也沒有機會去窺覷河套。

我讓人去那邊查看。若真能夠安置我手下這百萬之眾,燕自當為皇叔效力。

可誰想到……“

張燕的眼中,閃過一抹怒色。

劉闖沒有開口詢問,倒是盧毓道:”我久聞燕帥禦下極嚴,何以會被部曲追殺?“

這是個無法避開的問題,張燕即便是再不想回答,可盧毓既然開口問了,他便不能不給予答案。

”說來慚愧,十日前我突然得到消息,說是隆慮山遇到了麻煩。

那隆慮山渠帥朱成乃我心腹大將。更為我扼守著並州和冀州之間的一條隆慮小徑。我聽說他有了麻煩之後,便連忙趕去查看。卻不想朱成被那背主之徒所害。我也受傷被那賊人追殺。“

”可知道,是何人所為?“

張燕臉色一黯,半晌後低聲道:”若我猜測不錯,此事必與曹操有關。“

”和曹操有關?“

”皇叔莫非以為,我這百萬黑山眾便只有皇叔看得上嗎?曹操從去年便一直與我秘密聯絡,想要我投效於他……只是,當時曹操勢力尚不夠強橫,袁曹之爭更撲朔迷離,我也不敢輕易做出決定。若非後來友若先生前來勸我,說不得我現在已經歸順了曹操……可我沒想到,這曹操竟然如此毒辣,早就做好了安排!想來他看我猶豫不決,故而失了耐性,所以想要殺我。

刑猛當初本為我帳下親隨,後又為小帥,駐守隆慮山,協助朱成。

我萬萬沒想到,他竟然歸順了曹操,不但殺了朱成,還要壞我性命……“

”那燕帥而今,有何打算?“

”這個……“

張燕沈吟片刻後道:”我這就回發鳩山,而後率部前往並州。“

不等劉闖開口,盧毓笑道:”燕帥這時候若明目張膽的回去,只怕是兇多吉少。“

”此話怎講?“

張燕的臉色一沈,露出不快之色。

盧毓卻毫不在意張燕的反應,只微微一笑道:”燕帥以為,若沒有人暗中指使,那刑猛敢輕舉妄動,殺了朱成嗎?燕帥也說了,那朱成是你心腹,手中未必沒有親信。可是他被害之後,竟無一人向你稟報……我就不相信,那刑猛再厲害,難不成能把所有人都給殺了?

我相信,發鳩山上,定有他同黨。

朱成被害,他趕去發鳩山報信的心腹,定然也被人攔下……燕帥你這時候只要敢出現,定會遭遇暗殺和伏擊。“

盧毓這番話,說的很不客氣。

但是張燕卻沒有動怒,反而露出沈思之狀。

盧毓說的沒錯,一個小小的刑猛,便真敢做這麽大的事情?

其實,張燕心裏也有些懷疑,這發鳩山上還有曹操的同黨。可他又不願意相信這一點,因為那發鳩山上掌權之人,都是隨他多年的老兄弟,可謂是出生入死……盧毓把這話挑明之後,也使得張燕頓時心中頹然。是啊,若發鳩山上沒有同黨,一個小小的刑猛,焉敢做這等大事?

可,會是誰呢?

張燕的腦海中,立刻浮現出一張面容。

他心裏不願意承認,可思來想去,卻唯有此人最為可疑……

”敢請皇叔,助我一臂之力。“

”哦?“

劉闖雙眼微合,旋即笑道:”燕帥若有所請,闖自當盡力。

只是闖而今也是惶惶如喪家之犬,怕是難以給予燕帥太多幫助。“

張燕笑道:”我想請皇叔辛苦一遭,走一趟羊頭山。

那羊頭山渠帥名叫胡生,乃我心腹之人。此人對我,忠心耿耿,絕無可能背叛與我。他手中有三千精銳,皇叔到了羊頭山後,便讓他立刻率部前往隆慮山,為我封鎖住隆慮山小徑。

只要封住了隆慮山小徑,曹操就奈何不得我。

我自會發鳩山。將那一幹叛徒斬殺……我就不信。我飛燕經營黑山眾十年。難道連個叛賊都斬殺不得?“

張燕說這番話的時候,咬牙切齒。

劉闖看了他片刻,旋即笑道:”左右不過是順路,若只是傳話,想來子家和朝年便已經足夠。“

張燕眼睛一亮,”那皇叔的意思是……“

”我久聞發鳩山景致甚美,卻從未去過。

所以冒昧前去打攪,卻不知燕帥是否同意?“

其實。張燕也想要請劉闖同往發鳩山。

可畢竟發鳩山的情況如何,他現在也不是太清楚。冒然開口,萬一劉闖拒絕了,豈不是是面上無光?

而今劉闖主動提出前往發鳩山,張燕自不會反對。

他心中大喜,連忙道:”若皇叔願往,某之幸也。“

建安七年六月,冀州的動蕩暫時平靜。

曹操在奪取了魏郡之後,便有了一個橋頭堡。

他本打算一舉將袁尚滅掉,可誰料想這個時候。劉表在荊州突然出兵。

劉表遣劉備拿下新野後,便對宛城虎視眈眈;與此同時。西涼馬騰聯合韓遂兵發關中,侍中鐘繇、司隸校尉衛覬連忙向曹操求救,並調兵遣將,抵擋馬騰和韓遂的攻勢。一時間,方平定沒幾年的關中,再一次動蕩起來。曹操見此情況,也不敢繼續強攻袁尚,於是下令收兵。

他命荀衍,也就是荀諶和荀彧的兄長為鄴城校尉,坐鎮鄴城。

夏侯淵、徐晃、曹洪、曹朋四人,沿漳水一線屯駐兵馬,同時又下令臧霸渡河而擊,奪取平原。

局勢,似乎一下子穩定下來。

袁尚在邯鄲穩住陣腳之後,也不禁長出一口氣。

對於諸葛亮奪取河間一事,他並未計較……相反,他還派人到幽州向諸葛亮表示感謝,更關切的詢問劉闖的下落。

只是劉闖自鄴城突圍之後,就一直沒有音訊。

袁尚見此情況,也不禁動了心思……

若劉闖戰死於冀州的話,那他在幽州的基業……雖說劉闖已經有了子嗣,可劉勝還在繈褓之中,根本當不得事。他這時候設法和劉闖那些部曲打好關系,將來拉攏起來,也方便許多。

袁尚,雖然莽撞沖動,卻不是無腦之人。

劉闖死訊一日沒有確認,他一日不敢輕舉妄動。

要知道,劉闖現在雖下落不明,可是幽州尚有荀諶等一幹人為他看守家業,又豈是袁尚可以冒然插手其中?如果劉闖沒死的話,勢必會和袁尚反目。而這種情況,卻非袁尚所願意。

袁尚和袁譚反目,手中便只剩下趙郡、常山、安平和巨鹿四郡。

渤海和清河國則在袁譚的控制之下,袁尚也沒有力量能夠涉足其中……曹操既然撤兵,那當務之急便是要盡快穩定局勢。袁尚在邯鄲一面派人和幽州加強聯絡,一面讓人前往並州拉攏高幹,同時又招兵買馬,希望早日恢覆元氣,可以奪回鄴城。只是他也清楚,這絕非易事。

高幹得知袁尚戰敗,曹操奪取了魏郡之後,也有些慌亂。

他下令焦觸和夏昭兩人集結兵馬,並派人與當地烏丸部落聯絡,向邯鄲發兵救援。

這一次,高幹從龜茲借來八千烏丸鐵騎,給予了袁尚極大支持……不過,他也清楚,僅此這樣還遠遠不夠,所以在三思之後,高幹有集結了手中所有兵馬,屯駐通天山,意欲兵發河東。

曹操雖然撤了兵,可是這戰局卻變得越發緊張。

雙方一邊積極的做著準備,一面又小心翼翼維持眼前的和平局面。

因為不管是袁尚高幹,還是曹操心裏都非常明白,而今的狀況之下,決戰的時機還不甚成熟。

發鳩山,位於長子西五十裏。

三座主峰組成延綿山勢,奇峭山峰逐次排列,入托三尊傲立蒼穹的巨人,蜿蜒南北,雄偉壯觀。

暮夏時分,山頭霧罩雲騰,翠奔綠湧,頗有仙境韻味。

相傳,上古時共工和顓頊爭奪帝位,共工怒而撞倒不周山,使的天柱折,地繼絕,天傾西北,地不滿東南。

這不周山,也就是發鳩山。

自興平年間於毒被殺,黑山軍被袁紹所敗之後,張燕率黑山軍便退入發鳩山中。

這發鳩山同時又和太行相連,可以連通河內、趙郡、常山、中山等地,即便是百萬大軍,也難以圍剿幹凈。

張燕退入發鳩山之後,就把大本營設立在發鳩山的主峰,方山峰周圍。

這方山峰還把比之泰山還高,峰巒疊起,怪石崢嶸。

雲濤霧海,景色更堪稱一絕……

褚淩是張燕的叔父,常山真定人氏。

當年張燕隨太平道起事,便是褚淩引介。

那時候,褚淩為三十六路渠帥之一,地位頗高。哪知道張燕在加入太平道之後,很快就得到北方大帥張牛角的喜愛,而且在張牛角死後,張燕更成為張牛角的繼承人,黑山軍大頭領。

褚淩初時,也是非常快意。

自家侄兒當了大頭領,他在黑山軍中豈不是地位更高?

可誰料想,張燕治軍嚴謹,即便是褚淩也深受其苦。這剛開始的時候,褚淩還不太在意,但隨著時間的推移,褚淩便產生了些許不滿。他們生活於群山峻嶺之中,環境很惡劣。而張燕又不允許他們隨意驚擾周遭百姓,也使得黑山軍的生存變得更加艱難。去年,也就是建安六年,褚淩擅自出兵,襲掠長子,令張燕大怒,更當眾斥責褚淩,還打了他三十背花……

褚淩雖表面上認罰,可心裏卻非常不快。

外面人都叫我們黑山賊,即為山賊,又哪來的那麽多規矩?

整日在山中吃糠咽菜,算得什麽山賊?哪怕是後來張燕在私下裏向他請罪,但終究是買下了仇恨的種子。

再後來,曹操派人秘密與張燕聯絡,招攬張燕。

褚淩自然是舉雙手讚成,表示同意歸降曹操……畢竟,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又勝了袁紹,其勢已成。這種情況下,投效曹操無疑是黑山軍最好的選擇,甚至還可以獲得一個出身。

誰料想,張燕竟然不肯答應。

他非但不答應,還想要投效幽州的劉闖。

那劉闖雖然是大漢皇叔,可又如何?乍一看劉闖的地盤不小,但大部分都是苦寒之地,根本不適宜生存。與其投奔劉闖,還不如歸降曹操。褚淩為此和張燕幾次爭吵,但張燕卻始終不肯點頭。他還派人前往並州查探,顯然是要歸降劉闖……褚淩對張燕的不滿,更隨之加深。

”郭軍師放心,我已按照你的吩咐,命刑猛斬殺張燕。

若順利的話,此時張燕應該已成了刑猛刀下之鬼。張燕一死,發鳩山便沒有人能夠在阻攔於我。我在黑山軍中多年,倒也有些勢力。今晚我便邀請發鳩三山頭領商議此事……呵呵,相信大家早已經厭煩了在山中討生活。若司空能給予我等一條生路,必不會再有人反對。“

”郭軍師放心,我已按照你的吩咐,命刑猛斬殺張燕。

若順利的話,此時張燕應該已成了刑猛刀下之鬼。張燕一死,發鳩山便沒有人能夠在阻攔於我。我在黑山軍中多年,倒也有些勢力。今晚我便邀請發鳩三山頭領商議此事……呵呵,相信大家早已經厭煩了在山中討生活。若司空能給予我等一條生路,必不會再有人反對。“

陽光明媚,發鳩山東山腳下有一座小亭。

小亭毗鄰一眼清泉,不遠處還建立者一處寺觀。

這清泉,便是濁漳水的源頭之一。泉水流出,一片碧綠,湍流直洩,西流東往……夜宿於這小亭之中,靜夜時便可聽到山下汩汩泉水的響聲,端地妙不可言。在褚淩的面前,坐著一個青年。他正手捧一卷書冊,津津有味的品讀。當褚淩話音落下,青年把書冊放下,撩衣起身。

”燕賊狡詐,不可不防。

今刑猛尚未呈報回來,便不能掉以輕心……公休是聰明人,想必也知道’夜長夢多‘的道理。所以我以為,事不宜遲,當盡快將此事確定下來。若有人不同意,還需要快刀斬亂麻。“

青年臉上帶著一抹和煦笑意,只是那眸光卻灼灼閃亮,令人不敢直視。

公休,是褚淩表字。

雖說他也見過不少大場面,在發鳩山更是地位崇高,但在青年面前,卻絲毫不敢有怠慢,戰戰兢兢。

”那郭軍師的意思……“

”不管燕賊是否被殺,都拖延不得。

只要公休你掌控住了局勢,就算燕賊沒有死,也回天無力……當務之急,還是要拿下整個發鳩山黑山軍的軍權。若公休你得了兵權,到時候便可以在司空面前更得看重,豈非好事?“

青年的聲音。帶著蠱惑之意,令褚淩臉色陰晴不定。

依照他的想法,並不希望大開殺戒。最好是先確定張燕被殺的消息之後,再勸說其他人聽從他的安排。張燕一死,相信黑山軍必然會出現動蕩。他褚淩在黑山軍中威望不低,又是張燕的叔父,資歷也足夠。到時候他再出面主持大局。相信其他各路小帥也會聽從他安排。

可現在……

”大丈夫欲成大事,需當機立斷,怎可瞻前顧後。

今司空雖有些麻煩,卻不過鱗介之癬。西涼馬騰,荊州劉表皆不足為慮。最遲三個月,馬騰劉表必將退兵。到時候司空穩定了局勢之後,公休你再表明態度……呵呵,怕比不得現在。“

這同樣是一個錦上添花亦或者雪中送炭的選擇。

只不過,這個選擇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褚淩的態度。

褚淩猛然擡起頭,顯然已下定了決心。

”既然如此,明日我便召集各路小帥。凡不肯聽從我調派者,便格殺勿論。“

”聰明!“

青年哈哈大笑,”公休有如此魄力,何愁司空不另眼看待?“

”如此,那淩便告退!“

褚淩要提前進行安排,於是拱手向青年告辭。

當他走出小亭時,忍不住長出一口氣,感覺整個人一下子輕松了許多。

那青年雖說年紀不大。而且看上去文質彬彬,可不知為什麽,卻給褚淩帶來了一種強大的壓迫感。

褚淩跟隨張燕大大小小戰事經歷了不下百回,更不要說出生入死,也見了不少場面。

可是在青年面前,總覺得有一絲畏懼感,令他戰戰兢兢。據說。這郭軍師只是司空手下五大謀主之一。一個謀主便有如此氣勢,想必那曹司空的氣派更加不凡……這也讓褚淩安心不少。

褚淩的背影,消失在山路拐角。

青年覆又坐下來,看著周遭滿目蒼郁。可不知為什麽,心裏卻有一種不安的感受。

這青年,正是郭嘉。

他奉曹操之命游說張燕,卻意外發現,張燕和幽州也有勾結。

而且,看張燕的架勢,似乎更傾向於投效劉闖。這其中的原委,郭嘉很快便猜出了一個大概。對於張燕的那些想法,郭嘉也不好勸說。這是個極有主張的人,若說的多了,反而適得其反。最重要的是,若表現的太過卑微,只會讓張燕看不起曹操,弄不好還會引得張燕反感。

可若表現的強硬……

這家夥就好像是一個刺猬,軟硬不吃。

郭嘉敏銳覺察到,如果繼續下去,張燕十有八九會投效劉闖。

這對於曹操,絕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郭嘉便起了殺心,拉攏褚淩,除掉張燕。

只要張燕一死,憑褚淩在黑山軍中的地位,想必可以輕而易舉奪取兵權。到那時候,這百萬黑山眾自當落入曹操之手。一切都進行的非常順利,張燕前往隆慮山,想必是九死一生。

整個計劃,是郭嘉一手策劃和安排,按道理說是萬無一失。

可不知為什麽,郭嘉這兩日總覺得有些心神不寧。這讓他很不舒服!郭嘉行事,喜歡一切盡在掌握之中。可這一次,他卻有種無法掌控全局的感覺,總覺得好像有什麽地方疏忽了。

但究竟是哪裏疏忽了?

郭嘉仔仔細細想了一遍,也沒有發現漏洞。

也就是說,沒有漏洞!

既然沒有漏洞,那應該是萬無一失才對。

只是……

郭嘉不想再等下去,哪怕拼著死一些人,也必須要盡快把黑山軍的事情解決掉,否則夜長夢多。

他當然清楚,這屠刀一旦祭起,定要血流成河。

張燕統帥黑山軍多年,手底下肯定會有一幫子心腹。若被人知道張燕死於褚淩之手,肯定會有人跳出來,為張燕報仇雪恨。到那時候,發鳩山難免會有一場血腥屠殺,不曉得會死多少人。

可比起曹操的大業,這有算得什麽?

想到這裏,郭嘉的心情一松。

這次曹操在冀州玩得一手釜底抽薪的確厲害……郭嘉對籌劃和主持此次鄴城之變的荀彧賈詡,更是讚嘆不已。如果不是馬騰造反,如果不是劉表出兵。想來這時候曹操已攻克邯鄲。

不過,不必擔心。

袁尚撐不得太久,只要曹操解決了劉表,便可以騰出手來,全力對付袁氏兄弟。

至於馬騰……郭嘉從不放在眼中。長安有鐘繇和衛覬二人坐鎮,更有關中豪強支持,馬騰雖說在西涼實力不弱。但絕不是鐘繇的對手。相信用不得多久,鐘繇必然會有捷報傳來……

只是……

郭嘉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張胖乎乎的圓臉。

那張臉,帶著一抹憨厚笑容,卻讓郭嘉有種毛骨悚然的感受。

劉闖!

這家夥下落不明,始終是心腹之患。

不過。他就算沒死,恐怕也得意不得太久。

曹操早有後招,想必再過些時日,那後招就會露出獠牙,狠狠咬上劉闖一口,讓他自顧不暇。

郭嘉長出一口氣,他嘴角微微一翹。臉上浮現出一抹古怪笑意。

褚淩覺得,郭軍師實在是有些小題大做。

安排的那麽周詳,張燕怎可能活命?

隆慮山一直是褚淩所治,除了隆慮山渠帥朱成之外,底下五大小帥之中有三個都是他褚淩的人。

沒錯,張燕是很厲害,又能如何?

刑猛等人都是能征慣戰的猛將,手下有精兵千餘人。

只要張燕到了隆慮山。就休想活著出來!

只是郭軍師既然吩咐下來,褚淩也不可能拒絕。

他回去後,便立刻命人通知屯駐在發鳩山周遭的黑山軍頭目。

既然郭軍師有意大開殺戒,那就不要心慈手軟了……為此,褚淩在無風臺主寨大帳外,安排了三百刀斧手。到時候如果那些個家夥不識好歹,他便一聲令下。把那些家夥斬盡殺絕。

同時,他又命令手下親信各領兵馬。

他動手的時候,主寨的烽火臺也會點亮。他那些親信看到主寨點燃烽火臺,就會率部殺出。將那幾個忠於張燕的部眾鏟除。那樣一來,整個黑山軍便以他為尊,封侯拜將定不遙遠。

這可是關系到褚淩日後的前程。

哪怕張燕是他的親侄子,他這時候也不會有半點心慈手軟。

再者說了,你張燕已經改了姓氏,與我又有何幹?你不是我褚家人,那我自不會對你客氣。

褚淩一道道命令發出之後,心中的愧疚感卻越來越少。

既然已經到了這地步,開弓哪有回頭箭!

第二天,天氣極為晴朗。

發鳩山外,仍熱浪滾滾,暮夏時節酷暑似乎有些不想離去,一輪驕陽高懸,毒辣的陽光肆虐大地。

不過,發鳩山中,卻極為涼爽。

正午時分,從各地趕來的黑山軍頭目紛紛抵達。

大家已很長時間未有聚會一處,故而相見之後,顯得格外親熱。

”怎不見燕帥?“

有人發現,整整一個下午,都沒有看到張燕的身影,不免感到奇怪。若是在往常,他們趕來聚會,張燕肯定早早出門相迎。可是今日……不僅燕帥沒來,就連一些平日裏親近燕帥的人也沒有出現。比如羊頭山的胡生,比如隆慮山的朱成……這些人以往可都會早早抵達。

有聰明人,便覺察到了不妙,但又不好說出。

在這種頗為怪異的氣氛當中,酒宴開始,各部頭目紛紛走入主寨大帳之中。

酒菜早已備齊,褚淩端坐中央。

”淩帥,怎地一下午都不見燕帥蹤跡,你卻坐在這裏?“

有人站起來大聲喝問,大帳中頓時竊竊私語。

褚淩眼睛一瞇,心中閃過一抹殺機,可臉上卻露出和煦笑容,”今日請大家前來,並非燕帥主意,乃是我向大家發出邀請……李兄弟,你別著急,先坐下來,我正好有事情與大家說。“

那李兄弟眉頭一蹙,但還是坐了回去。

大帳中,頓時鴉雀無聲,一雙雙眼睛落在褚淩身上,倒是讓褚淩心中,有一絲難言的激動。

以前,總是看張燕那賊廝在這裏耀武揚威,今日終於換成了我!

他想到這裏,臉上笑意更濃,”今日喚大家前來,有一件事要與大家商議。

想必諸位都知道,曹司空已多次派人前來,商議大家的前程。我思來想去,曹司空奉天子以令諸侯,乃天下人所敬,是漢室重臣。如今他有戰敗了袁家,更奪取鄴城,大有橫掃冀州之勢。有道是,識時務者為俊傑!曹司空一統北方,乃大勢所趨,我等理應順天而行……“

褚淩當年也讀過書,所以說起話來,自然是滔滔不絕。

可是酒席宴上,確有幾人變了臉色。

”淩帥,某並無不敬之意。

不過這件事,燕帥此前已經有過安排,並派人前往朔方打探情況。

今燕帥不在,淩帥卻突然把我等召集過來討論日後前程,於情理上恐怕不太妥當。而且這種事,自有燕帥做主。淩帥這你這般舉動,未免有些不妥。依我看,還是請燕帥前來說明。“

說話之人,正是先前站出來責問褚淩的李頭目。

褚淩眼中殺機隱現,慢條斯理道:”李兄弟說的不錯,本來這件事的確是不該我來做主。只是數日前,隆慮山傳來消息,燕帥和成帥遭遇賊人伏擊,已經亡故,故而我才不得已主持大局。“

張燕,死了?

大帳中眾頭領一聽,頓時無比震驚。

”燕帥和成帥好端端,怎會被賊人伏擊?“

”這也正是我召集大家前來的另一個原因……燕帥往隆慮山,畢竟黎亭。

我記得,黎亭乃是李兄弟你屯駐之所,燕帥在黎亭被伏擊,定與你脫不開幹系,我也想聽聽你的解釋。“

那李頭目勃然大怒,”褚淩,你休得胡說。

這事情和我有什麽關系?燕帥的確是途經黎亭,我當時還親自送他離開,這許多人都可以作證,你怎敢誣陷於我。“

”可據我所知,那伏擊燕帥之人,就是你黎亭兵馬。“

”你胡說!“

李頭目急了眼,長身而起。

只是,沒等他跳出來,就見褚淩突然厲聲喝道:”大膽李玉,你勾結袁家,暗害燕帥,我已查證無誤,今日就算你有千般狡辯,也休想逃脫。來人,給我把李玉拿下,拉出去砍了……“

大帳中幾名衛士呼啦啦上前,就把李頭目按住。

李頭目面紅耳赤,怒目圓睜,”褚淩,狗賊……定然是勾結曹操,暗害了燕帥,與我何幹。“

有幾個和李頭目關系不錯的頭領見狀想要說話,卻被身邊人攔住。

大帳中有幾十名衛士,個個長刀出鞘。

而褚淩面罩寒霜,殺機凜然。

很明顯,這時候誰若是跳出來,褚淩絕不會心慈手軟。

那幾個頭目咬咬牙,讓自己強行冷靜下來……看樣子,褚淩已經做好了準備,張燕之死與他脫不得幹系。

所謂兇手,不過是栽贓嫁禍。

亦或者說,褚淩這是殺雞給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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