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兩人雙雙沈默, 而後，陳寂率先進門，盛初跟在他後頭。

陳寂的出現並不意外, 盛初也是老李讓喊的, 令人意外的是，只進來了他們兩個人。

盛初不能說話在學校並不是秘密。

等了半分鐘, 確定沒有第三個人再進來, 年級主任皺起眉：“怎麽就你們兩個？剛才說話的那個女生呢。”

安靜半晌, 盛初慢吞吞開口：“剛才說話的是我。”

全場寂靜。

盛初用餘光註意到, 她這話一出來, 孟思瑤的臉都白了, 垂在身側的手指死死捏著校褲邊緣，顯然氣得不輕，又不敢當場發作。

她若有所思地收回視線。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老李, 他一個健步上前，握住她的肩膀，欣喜道：“盛初，你能說話了？”

“嗯，運動會的時候, 情緒被刺激了一下。”盛初點點頭, 語氣裏帶著恰到好處的歉意, “抱歉現在才告訴您，我只是想找個合適的時候, 怕嚇到你們。”

“沒事！”

老李沒想那麽多, 大度的拍拍她的肩：“好啊！能說話了就好！”

回答完老李, 盛初才看向年級主任, 還有站在他身旁, 臉色不太好的孟思瑤媽媽。

“我和陳寂同學在一個學習小組，他這一個月一直有在努力學習，進步全班同學都有目共睹。”她平靜地講述事實，“不止顧瑩玉，你問我們班的任何一個同學，都能得到相同的答案。”

“在門外偷聽是我和陳寂同學的錯，我們道歉。但我們只是想要知道前因後果，而不是進來劈頭蓋臉地被質問。”

陳寂不得不佩服盛初的說話技巧。

在別人問前先道歉，搶占道德制高點，語氣不卑不亢，讓人想發作都挑不出問題來。

當著這麽多人的面被一個小姑娘給問住，年級主任駁不下這個面子，語氣嚴肅：“剛才這四位同學已經承認，他們用手機得到答案，在考場傳小抄的行為。陳寂上次月考數學42分，這次93分，進步如此迅速，很難不讓人產生懷疑。”

“你在說什麽屁——”

陳寂正想反駁，盛初拉住他，上前一步，面無表情地說：“但您拿不出證據不是嗎？凡事都得講究證據，憑借一面之詞能夠扭曲事實，那法庭和法官的存在就沒了意義。”

“還有，我想請問一下。”盛初頓了頓，目光落到孟思瑤身上，明知故問道，“無論陳寂同學是否作弊，都是我們第十考場內的事情。據我所知，孟同學在第三考場，為什麽會來參與我們第十考場的事情呢？”

“是我找你們年級主任有事。”

一道成熟女聲響起。

孟思瑤媽媽這才將目光放在這個，她一直看不起的小姑娘身上，她的眉頭幾乎擰成了“川”字，冷聲道：“小孩子不要摻和大人之間的事情。”

盛初乖乖巧巧地“哦”了聲，彎了彎眼睛，狀作不經意地說：“好吧，是我唐突，我向您道歉。我還以為是孟同學在六班待得不愉快，想轉來我們班呢。”

“……”

女人臉色愈發黑了。

年級主任見狀，立刻看向一旁沒作聲的老李，用力咳了聲：“李章平！看看你教出來的學生！在學校就這麽無法無天，到社會上還得了？”

礙於年級主任勉強算他上司，李章平即使想發作，也沒法懟得不留情面，但也沒阻止盛初表演。

聞言，他也覺得差不多，義正言辭道：“盛初，老師怎麽教你的？在老師面前要講禮貌，你先回去，我等會單獨教育你。”

“好的老師。”盛初秒懂老李的意思，配合地和他打二重唱，“那我先回去了，如果對陳寂同學的成績有疑問，可以問他本人。”

說完這話，她頓了頓，忽然想到什麽，又補了句：“我確實在數學考試時往陳寂的方向看過一次，但那是我寫完數學試卷以後，監控也能看出來，在那之後我沒動過筆。”

“與其探討我的問題，不如去找舉報者，看看是誰這麽閑考試時還盯著別人的一舉一動。”

丟下這句話，她頭也不回地離開辦公室。

陳寂站在卷毛四人組邊上，聽到他們在竊竊私語。

“她就是盛初啊，年級第一真牛逼，怪不得不願意傳答案。”

“還敢和地中海硬杠，是真勇，你看地中海那表情，跟吃了蒼蠅似得。”

“沒聽她最後一句話？她提早寫完了數學試卷，學霸就是硬氣。”

明明誇得不是他，陳寂莫名心情很好，唇角微微翹起來。

就有一種，與有榮焉的感覺。

真不愧是他看上的小美人魚。

“我沒有作弊。”陳寂看向辦公室眾人，仿佛在公園遛彎的大爺，絲毫沒有緊張感，懶洋洋地說，“如果你們拿不出證據，又非要把屎盆子往我頭上扣，也行，再拿張卷子我現場做唄，這總沒話說了吧？”

“哦，還有這個孟，孟什麽來著我沒記住。”

陳寂表情正色一瞬，也就一瞬，很快回到平日裏不正經的樣子，吊兒郎當道：“你不會真以為，把盛初趕走，你就能來我們班吧？”

**

盛初一回到班級，被顧瑩玉科普了下前情，在座位上焦急等待的兔崽子小團體爭先恐後地圍上來。

“咋回事啊？顧瑩玉說有人舉報你作弊。”姚遠第一個發言，緊張兮兮地360度無死角打量著她臉上的表情，“你沒受欺負吧？我和你說那個孟思瑤不是什麽好鳥，你可能不知道，她在六班名聲很差的。仗著自己有個是校長親戚的媽，天天在班裏耀武揚威，我六班的朋友三天兩頭找我抱怨，恨不得她趕緊轉學。”

“沒有。”

盛初：“這次期中考，陳寂數學考了93分，雖然被舉報的是我，但被懷疑的人是他。”

其餘三人臉色微變。

“我操陳哥這麽牛逼？”姚遠下意識感嘆，他還震驚於陳寂這次的分數，沒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我早就說了，他只是不肯學，要認真學成績肯定好。”

這話說完，沒人理他，全直勾勾地盯著盛初看。

姚遠真是納了悶了：“你們怎麽全在看盛初？她臉上有什麽東西嗎？”

還是顧瑩玉的問題提醒到他：“盛初，你能說話了？”

“運動會的時候就可以了，不是故意要瞞著你們的。”盛初也不打算瞞他們，將自己的心路歷程盡數講了遍，“這學期剛開學，老李給我家裏人打過電話，問我願不願意轉到普通班。我拒絕了他也沒強求，但我總覺得不太對勁，就留了個心眼。”

老李高一特別關註她的心理健康，私下裏找她聊過很多次。

按照他的老媽子性格，更應該把盛初放在眼皮子底下，不可能主動讓盛初離開班級。

再加上當時說的，盛初是年級第一，一個正常的，有腦子的班主任，都不可能把這種優秀苗子拱手讓人。

但老李學期末問過她一次要不要換班級，開學前又找她媽問了一次，盛初這才徹底覺察出不對勁。

多半是有人給老李施壓了。

她不可能直接去問老李，即使問了，老李也不一定願意告訴她，所以盛初一直在等，等這個背後的人出現。

期中考就是個機會。

這次也算運氣好，數學試卷簡單，她提早寫完試卷，之後的五分鐘一直在看陳寂的方向。

她知道教室有監控，也只是抱著試試看的心理，沒想到，真的有人在盯著她，覺得她在作弊，在偷看同學答案。

都不願意多動動腦子。

“所以孟思瑤為什麽想來我們班呢？”

聽完這些，喬許然忍不住問。

“因為陳寂吧。”回話的是顧瑩玉，“剛才姚遠也說，她在六班的處境並不算好，很多人都討厭她，那她肯定想換個環境。”

“那個時候，學校裏剛好在傳陳寂這學期要轉到我們班的消息，盛初不能說話，除了成績沒什麽存在感，軟包子誰都愛欺負。”

學霸的邏輯一直都是這麽清晰。

幾人不約而同沈默下來。

半晌，姚遠發自肺腑道：“好好學習真難，就不能別搞這種彎彎繞繞的東西嗎。”

“我還是覺得不太對勁。”沈吟片刻，盛初擰著眉，“希望是我多想了。”

她確實不愛說話，在班級裏存在感不高，但這都是班內的事。

孟思瑤一個六班的人，又是怎麽知道他們班的情況的？

**

陳寂手裏拿著張卷子，哼著不成調的小曲，悠哉悠哉回到班級，盛初正在寫周末作業。

註意到他此時心情極好，她擡起頭，不太明白他的好心情從何而來：“怎麽去了這麽久？”

陳寂就等著她這句話。

“我讓他們現場找了張數學試卷給我做，證明我沒作弊。”

陳寂把卷子攤開給她看，很想低調一點，尾音還是不自覺上揚：“88分！厲不厲害？”

這不還是沒及格嗎？

常年數學130+選手盛某不太懂陳寂高興的點。

她違心地誇讚一句：“厲害。”

陳寂矜持地咳了聲：“那我有沒有獎勵？”

“……”

行吧，要求也不能太高，畢竟少爺一個月前數學才考42分，考成現在這樣，已經算飛躍了。

“你要什麽獎勵？”

陳寂早想好了該要什麽，靠著椅子，懶洋洋道：“我也不為難你。”

“就喊我聲哥哥吧。”

“……”

盛初半晌都沒回。

正當陳寂尋思著是不是太過分，要不要換個要求時，冷不丁聽見句：“哥哥。”

作者有話說：

少爺說為了這聲哥哥他高考數學也得考到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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