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

宮女搬來椅子，慕妍坐下，輕聲地說：“前些日子本是該過來請安的，奈何身體不適，還請太後娘娘降罪。”

“如今哀家看到你安然無事，到是高興啊！如今哀家身體抱恙，皇後又一心禮佛，六宮中唯以孫貴妃為首，以後你便好好輔佐她管制六宮，讓皇上安枕無憂於江山社稷之大事。”

各懷鬼胎4

“臣妾遵旨。”本就是孫貴妃在管後宮之事，如今讓她插手，也幫不上什麽忙，可惜太後的算盤打錯了，她不恨孫貴妃，更不想與她鬥什麽，如今的形勢看來，孩子給了她無疑才是最好的選擇。

太後沒有多刁難就讓她回去了，回到未央宮已是燈火闌珊，殿內卻是很靜。

她的休息時間一向規律，今兒個竟是回來得有些晚了，想必宮人都已經退下了，漫不經心地走了進去，一名宮女迎了上來施禮：“娘娘，皇上過來好一會兒了，在內殿等您。”

“好，累了一天，你也下去吧。”

“是，娘娘。”

慕妍隨手取了件披風走進去，寢宮內傳來細微的聲響，淡淡地呻吟之聲，她的步伐戛然而止，看著緊閉的房門，她眼裏種種情緒不斷變換著，難道裏面還有別人？

緩緩推門而入，一道妖嬈的身影蜷縮在他的懷裏，衣衫淩亂，臉色潮紅，目光迷離中帶著幾滴晶瑩。

慕妍無力的往後退了幾步，原來是她打擾到了高貴的皇上地好事，也難怪要擯去所有的奴才。

有些時候，會害怕會仿徨，會無助的悲涼；她在意的人，總是輕而易舉就將她傷害，可是喜歡一個人，那是多難的一件事。

這些日子他一直為她而忍耐著，他是九五之尊，更是一個男人。女人於他而言，多一個少一個又有什麽區別呢？她沒有理由悲傷。

兩具糾纏的身體終是分開了，女子淩厲的掃了門口一眼，故作驚慌的起身穿衣，啜泣聲也越拉越高。

慕妍邁進屋內，朱瞻基赤/裸著上身，那淡淡的抓痕以及明顯的吻痕讓整個房間充斥著暧昧之感。

他神情慵懶的躺在帷帳內，雙眸卻是緊磕著，真不知道他是故意裝睡還是在報覆。

“主子，我，我……”地上的女子垂著眸，臉半隱在黑暗裏，看不大真切。

可，這聲音卻是無比的熟悉，慕妍神色平靜地說：“出去。”

“娘娘不要誤會，皇上是酒喝多了，一時意亂情迷……”

誰讓她狡辯了？聽她假得令人想吐的解釋，慕妍不以為意，朝她走近了幾步：“芙瑤，你動的什麽心思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若還想留在皇上的身邊，就滾出去。”

芙瑤盈滿水霧的雙眸充滿了戾氣，她勾起唇角輕笑一聲離去，留下身上陣陣餘香縈繞房間，味道格外的刺鼻。

慕妍蹬下身去，拉過錦被替朱瞻基掖好被角，他的眉時常緊鎖著，鼻尖薄帶了些酒意，怎生的一個累啊，從未有過一刻的舒坦，她恨這裏的一切，捆綁的不單單是她的自由，還有不能說出口感情，不能觸碰的底線，一生一世的夙願。

她溫婉地退至外頭，佇立階前望斜雨飛濺，芙瑤的事她始終放心不下。是的，她捫心自問，自己的心不能稱之為“善”，甚至有些冷眼觀世態炎涼，但是芙瑤畢竟有恩於她，一個她不討厭的朋友，所以不願她被帝王之情沾染，落得遍體淩傷。

棄子一枚1

夜裏，下雨了，水珠密密的打在紅瓦之上，嘀嗒嘀嗒作響，惹得人不能寐，不能眠。

慕妍素來不喜雨中的未央宮，因為它的琉璃瓦，因為它的石玉磚，很多人說，深宮內苑是最多冤魂的地方，這座宮殿便是最真實的寫照，住進來的多是紅顏薄命……

閃電驚蟄，照亮遠處的海棠花血一般殷紅，“主子，夜深了。”

宮女迎了上來，臂彎間搭著一襲絲袍。

“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可是娘娘，這裏雨大。”她將絲袍披在慕妍的肩頭。

“無妨，我只是睡不著，心裏很亂。”若換作平時，她一定不會善罷甘休，可今夜……

“奴婢去取雨傘。”

“不必了，我站一會兒就歇下。”

見她神色平靜，卻是心神不寧，宮女走近了些輕聲勸慰：“奴婢鬥膽，剛剛娘娘與芙瑤的對話奴婢都聽聞了，她明知主子不在寢宮，可還是準時的端了藥進去，恰好皇上過來……說真的，他們不值得娘娘如此。”

不知是口直心快，還是本性所使，她說這些也只是一心一意為著主子著想。

“不是為了他們。”慕妍瞥了眸子，悵然一笑，“反反覆覆的，我在思索是不是真的有鬼魂存於世間，人的心智是不是真的那麽容易被蠱惑。”

她嘆了口氣，繼續說道：“若不是被蠱惑，又怎會有媚骨紅顏，禍國殃民之說，若不是被蠱惑，又哪來那麽多巫靈之說…”

“好端端的，娘娘為何會想起這些？”宮女面露不解之色。

“總覺得這未央宮有某種東西困惑著我，不管是夢裏，還是在現實裏，它總能把我束縛得無法呼吸一般，總覺得我即將會離開，會永遠離開這兒……”

“奴婢曾聽郎中說過，生病的人容易產生幻覺，娘娘，您定是太勞累了，所有才會胡思亂想。”

“哦？是麽。”慕妍展顏一笑說：“也許吧。”

遠遠地似乎有雙眼睛在暗中閃爍著，如同鬼魅一般直直盯著這邊。

“什麽人？”慕妍擡手指了指。

宮女的回答很簡單：“可能是守夜的公公吧，夜裏那眼神就跟狼一樣精神。”

“不，不是，一定不是！在黑暗裏能發光的眼睛，怎會是尋常的公公？”好奇心作祟，她順著目光尋去，赤著足，踏入漫漫大雨之中。

誰知，竟在偏僻的花圃裏，遇上芙瑤。

兩人皆是一驚，她隨即將紅腫的眼睛拭了拭，淚水混合著雨水，淒婉哀絕籠罩在周身縈繞不散，一副好生惹人憐的模子，若換做任何一個男人，都會忍不住將她攬入懷裏好好安撫一番。

“你在等我？”慕妍淡言淡語。

“沒，沒有，奴婢自知死罪，無顏茍活於世，不奢盼主子能原諒，只求這雨水能沖刷掉滿身的罪孽。”芙瑤極力認罪。

“是麽？”慕妍恍惚一笑，猶如隔世般悠長：“為何你的眼角還有血？”

她的話鋒銳如刀，迫得芙瑤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奴婢，奴婢…是，犯眼疾了…”

“什麽眼疾會無緣無故流血不止呢？”慕妍一步步逼近她：“內宮中，使巫蠱之術是死罪，當年的皇後娘娘不正是一個血淋淋的列子！”

“不，奴婢什麽都沒做，更不懂娘娘說這話是何意。”

棄子一枚2

芙瑤連連後退了幾步，一個踉蹌竟跌倒在花圃裏，她眼角的血經閃電照耀，顯得格外猙獰。

“你走罷，今晚之事我可以既往不咎，只當你我姐妹情誼就此恩斷義絕，我便不欠你什麽了。”慕妍緩緩轉身，立定在廊柱之下，冷眼瞧著滿身狼狽的她。

“姐妹？哼，文慕妍，你以為假慈悲，我就一定得接受你可笑的施舍？你是奸細，是安南的棄子，註定會成為這場政治的犧牲品，這是你到死也無法改變的事實。”芙瑤仰頭大笑著，偽裝的面具卸下，立刻原形畢露。

“不妨告訴你，奴婢跟你一樣，同是南王身邊的人，南嫣的死你覺得很蹊蹺是嗎？

嘖嘖嘖，造就她那一失足成千古恨，可當真是不容易呢！

南嫣，多麽小心謹慎的一個人，要想在她的鞋子上做手腳可真不是件易事，我只好事先讓人潛在了水底，一旦你們之間任何人掉下水，他們立刻會束住你們的手腳，不死都難。”

“芙瑤，你簡直喪心病狂，南嫣是南木的妹妹，若是南王知道此事你認為你還能活命嗎？”慕妍捂住胸口，感覺快喘不過氣來，心中隱隱勾起某中東西，是悲涼，是疼痛，是憐憫，她已然分不清。

“不是王上旨意，我豈敢親舉妄動？”芙瑤起身，陰惻惻一笑：“還有你每日吸進的那些毒煙，也正王上的意思呢。虧得大明的皇帝還成天把你當寶一樣疼在心尖上，卻不知正是他的愚昧親手將你推進了閻王殿。”

慕妍靜靜地看她，澀澀的苦笑：“那麽，我每日聞的那些熏煙，其實是迷魂香，無色無味與尋常熏香無異，是以，吃過藥之後我便會昏昏沈沈的，感覺很累很乏……做這一切的，真的是你？”

“現在才覺悟，你不覺得太晚了嗎？並且主人的命令，我們唯有服從，不是嗎。”芙瑤說得很淡，一個細作的死對她來說似乎是理所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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