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交叉雙臂，擡頭看著天花板，一時間一言不發。

“我有辦法了，”他忽然緩緩地說：“雖然，有些殘忍。”

德拉科和赫敏都認真看著他。

“新一屆畢業生的魔法部職位申請要開始了吧……”哈利頓了頓，狠狠心，說了出來，“我會把今年申請傲羅司的麻瓜出身學生全部淘汰。”

“而且是留到最後考核一關淘汰，到時候其他部門的招錄也要結束了，他們沒有時間再申請其他崗位。”

赫敏睜大了眼睛，想說什麽，哈利擡手阻止了她。

“然後我們派人24小時跟蹤他們，看愛因斯坦基金會是如何接近受資助對象的。”

赫敏猶豫再三，“你的淘汰……是做戲嗎？”

“不，是真的。”哈利看著她，認真地說：“這是必要的，赫敏，如果我的操作明顯是假的，就無法引出愛因斯坦基金會。”

哈利繼續說：“而我不能和別的部門私下交流，預留位置給這些學生。因為，我們不知道誰是可以信任的。”

“這不公平，哈利，”赫敏皺眉，“這關乎孩子們的未來。”

哈利嘆息，“我知道……我也厭惡我自己，居然如此無能……但我們的確暫時沒有其他的辦法。愛因斯坦基金會在暗，我們在明。我們總是晚一步。”

“我只能保證下一年繼續接受那些被淘汰的畢業生的申請，只要他們向傲羅司提交簡歷，就會直接進入最終面試。但我不會提醒他們。第二年還會不會繼續申請是他們自己的決定，這樣可以嗎？”哈利誠懇地看著赫敏，“等這個風波過去，我會私下關註每一個被我淘汰的麻瓜出身學生，給他們推薦除了部裏以外的任何工作。我還會用私人儲蓄資助每個人。”

赫敏緊繃的肩頸放松下來，“我理解，這的確是沒有辦法的舉措……好吧，羅恩和喬治的店裏，也需要幫手……如果真有因為被你淘汰而找不到工作的麻瓜出身學生，我會讓羅恩聘用他。”

一直靜靜聆聽的德拉科非常感慨——“不擇手段”之後，還要盡量修補和善後的人，大概也只有“聖人波特”和自己的格蘭芬多朋友們了。

他清清嗓子，打破了哈利和赫敏之間因為苦惱於後果而產生的沈默，“我想我們需要一個牢不可破誓言。”

他果然順利獲得了兩人百分之百的註意力。

格蘭傑第一個反應過來，“你是認真的嗎，馬爾福，你在懷疑我？”

德拉科明智地把那句“你也是麻瓜出身，你和愛因斯坦基金會本質上分享相同的利益”咽了回去。

“只是預防措施。”他轉而淡淡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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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蘇格蘭場、魔法部、公寓三點一線。德拉科接下來的生活平淡而機械。

填卷宗、審犯人、偶爾跟著以雷斯垂德為首的麻瓜警察們出出警，這就是一個普通上班族的日常生活——只除了他每周需要回到魔法部給下屬們開會，然後，向哈利匯報一周總結。

他才不會承認最後一項是自己最期待的每周活動。

氣溫漸漸升高，恍惚間，夏天快要來了，畢業季就在眼前。這同時也意味著哈利、他和格蘭傑之間的秘密計劃，到了要執行的時候。

整個魔法部都在進行著緊鑼密鼓的招聘，但只要對情況稍作了解，任何有基本思考能力的巫師都會明白，這熱鬧只是為了做給大眾看的表面現象。實際上，由於人口更新換代速度的降低，以及巫師們本來就長的壽命，每個部門的空缺都極少。

拋開這令人失望的消息暫且不談，今年有關魔法部招聘有了一個……引發報紙討論的新發展。

或許是受了德拉科的啟發（他自己盡量不這樣自戀），已經多年沒有斯萊特林畢業生向魔法部遞交簡歷的歷史得到了終結。

這很好理解，既然已經知道巫師世界對斯萊特林的歧視，根據心照不宣的潛規則，他們連簡歷關都過不了，斯萊特林們也不會自討沒趣。

但今年，德拉科的上任（哪怕只是一個小職位），也給他們帶來了極大的信心。

但德拉科對此卻並不樂觀，綿延近二十年、根深蒂固的偏見並不是那麽輕易能被一個人在短短一年內化解的。

果不其然，根據他的打聽，這些數量有限的申請絕大多數都沒有了下文。

僅有的一兩個被叫來參加面試的斯萊特林，德拉科總是有種……魔法部是為了在媒體上作秀的錯覺。

但由哈利領導的傲羅司，卻有一個斯萊特林進了最終面試，德拉科發誓自己跟這個選拔沒有任何關系。

他在部裏的級別根本不夠進入招聘委員會，更不可能擔任面試官。

當德拉科忍不住找個機會問哈利，是否因為他而給了斯萊特林畢業生一個機會？哈利卻說，為了表示公平，今年傲羅司招聘的初選，所有候選人的學院出身都給隱去了。

只有給簡歷上學院出身欄貼黑條的職員知道所有人在霍格沃茨的歸屬，但她被施了保密咒語，直到最終面試才能對他人洩密。

而那個斯萊特林，的確是以第一名一路高歌猛進的。

“這件事上，沒有任何人情在裏面，你放心。”哈利拍拍德拉科的肩膀。

可記者們卻不是那麽好糊弄的，尤其是，最終面試的人選公布後，他們發現這份名單裏居然一個麻瓜出身都沒有……卻有一個斯萊特林。

一直處於風口浪尖的傲羅司又成了媒體關註的焦點，一個澄清發布會不可避免。

魔法部大廳，陣亡名單紀念碑前，被話筒包圍的哈利嚴肅且認真地解釋著招聘的流程，著重強調了隱去學院出身的細節，德拉科就站在他身後半步遠的地方，表示支持。

他認為自己在這個節點上絕對不能因為害怕遇到記者的挑釁而回避。他的出席是一種態度、一種坦蕩。

“那您的意思是，今年所有的麻瓜出身水平都不夠嗎？”一個記者將錄音筆超哈利遞過來。

“……這只是一個巧合，”哈利盡量坦然地說：“我們不可能在保證公平的情況下，平衡到每一方面。”

“打個比方吧，我們每年招聘的女生人數都超過男生，難道我們需要為了保證性別公平，分開招聘嗎？那男生的錄取分數就會低女生一大截，而我本人從來不認同傲羅就一定要傾向於招男巫的說法，我們很多女巫也非常擅長自己的工作。同樣，我們要麻瓜出身和非麻瓜出身分開招聘？這會導致另一種形式的不公。”

憑著對哈利的熟悉，德拉科能看出他的心虛。

如何把自己的安撫傳遞給他呢？

哈利頓了頓，對著在場所有的記者說：“在這裏我想告訴落選者，明年還有機會。”

德拉科只希望在場沒人會因為哈利這多此一舉的補充而多想……應該沒人會想到他們三人的計謀吧？

他正沈浸在自己的思緒裏，沒有註意到一個話筒被塞到了他的嘴邊。

“馬爾福先生，您如何看待有人稱您為‘斯萊特林拯救者’？”

德拉科被瞬間拉回神，看著這個男記者略帶挑釁的神情……德拉科趕快定了定神。

這是個很難回答好的問題。首先，記者扣過來的這個大到嚇人的稱謂，德拉科自己聽都沒聽說過，也沒有在近期的任何報刊雜志上讀到過。

其次，受害者才需要拯救……這個記者，是想希望往哪裏引導呢？

德拉科明白自己沒有多少時間可以用來思考。

“如何看待？這是個需要先討論存不存在，才能討論如何看待的問題……我本人沒有聽說過任何這個說法。”他慢慢地說，小心斟酌著每一個單詞，“我不認為我‘拯救’了斯萊特林，而斯萊特林也不需要被拯救……”

他想了想，把“斯萊特林需要的是公正對待”這句話咽了回去。現在斯萊特林的境遇剛剛有了起色，他此刻最不應該做的，是把自己和其他斯萊特林塑造成一種被迫害者的形象，這會導致和公眾們的反感，會掀起終於淡化的矛盾。

他們中的一部分人，就比如他自己，依舊是需要懺悔的歷史罪人，這個媒體定位必須牢牢把握住。公眾們需要的、愛看的是這個……

就像歷史書上，二戰後的德國……之所以能得到世界的尊重和原諒，就在於懺悔的誠懇態度。

“所以，”他對這個男記者微笑，“我不明白您所指的是哪方面？是指我們終於開始被主流社會接受了嗎？這並不是我的功勞，我相信，只要斯萊特林們銘記歷史的教訓，積極彌補罪愆，隨著社會的發展和進步，終歸有一天斯萊特林會重回歷史舞臺。”

“我們不需要被拯救，我們需要感恩，感恩各位給我們提供的重新來過的機會。”他用最溫和的表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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