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在實驗室裏忙得暈頭轉向的下午。然而，進展依舊緩慢。在請來的魔藥實驗室高級研究員的幫助下，哈利他們至少排除了魔藥的可能性，因為從內森的屍體上並沒有找到任何魔藥殘餘物。

研究員們一致認為，這是一種新發明的魔咒，而這難度就大了，一種魔咒僅憑效果去破解幾乎是不可能的，至少要知道原理和咒語兩者中的一種。研究再次陷入瓶頸。

但哈利他們也並非一無所獲。通過對兩具屍體的對比，再次證實了早先對於第一具屍體是操作失誤的猜想，而這個突破點在於從理查德身上提取出了覆方湯劑的殘餘。故這種頭部和身體年齡差異的失誤，來源於理查德死前服用了（很可能是馬爾福提供的）過期的覆方湯劑，各種覆雜的成分互相作用，導致了屍體死後還原出現了偏差。哈利不知道該不該慶幸這湯劑是過期的，才讓他們註意到這個也許會被淹沒在麻瓜人群中的案件。

按照和馬爾福約定的時間，哈利匆匆幻影移形到酒吧附近，接著步行過去。然而等哈利到達酒吧大門，卻發現按往常應該閉門謝客，方便他們倆商量案件的酒吧，今天居然營業了。喝酒閑聊的，吃飯的，約會的，小小的酒吧熱鬧非凡，馬爾福的生意真不賴。

正當哈利面對這熙攘的人群不知道怎麽辦時，上次馬爾福用覆方湯劑假扮的拉美酒保跑到哈利面前，哈利只消看他一眼，就知道這是這個酒保本人。

酒保笑嘻嘻地沖哈利打招呼。

“你就是老大說的哈利吧！老大說如果看到你過來就讓你去他家。我引用他的原話——‘我的酒吧可是要賺錢的，不能天天為你關門’。他家就在酒吧樓上的公寓，1305號。”

哈利點點頭，表示理解，卻突然發現自己被幾個服務生圍住了，而他們像看神奇動物一樣盯著他。

一個小個子女服務生舉著托盤，咯咯笑著問哈利：“你就是老大的新男朋友嗎？老大一直都喜歡你這一款的，全身正氣凜然範兒，當然了，誰不喜歡呢？”

哈利十分淩亂，“什麽？不，不是！怎麽可能？”

另一個男服務生對另外幾個擠眼睛：“別這麽直接！老大可能還沒挑明呢！別壞了老大的事兒！你們別忘了上次那個女律師……”

哈利覺得兩只手簡直擺不過來，“你們誤會了，我們不是……等等，馬爾……沃勒是雙性戀？”

另一個胖胖的女招待嘿嘿笑，“噢！~還沒開始互相叫名字呢~！這麽暧昧~好可愛！~”之後馬上對著剛才說話的男服務生瞬間變臉，“皮特你緊張什麽，老大每次約人出去都是快速出擊，只不過撤得也快罷了；那個女律師只是不是老大的型，用瑞貝卡的話說，她看上去一點兒都不‘正氣凜然’”。

哈利恍惚覺得追逃犯都沒這麽累，嘆氣，想逃，“呃……我還有事，1305號是吧，謝謝，再見”。

而在哈利轉身逃掉的瞬間，傳來某個服務生的感慨，“都開始在家裏約會了！噢~~”，讓哈利十分無奈。

懷著對馬爾福居然會住麻瓜公寓的驚奇，哈利按響了門禁處1305的按鈕。幾秒後馬爾福的聲音傳來，“你好？”

“呃，我是波特，哈利波特。”對著這個小門禁對話機跟馬爾福說話，真是一種新奇的體驗。

馬爾福馬上打開門禁，讓哈利上樓。

這是一棟傳統的美國中產公寓，附帶新式電梯，至少不是哈利曾經在一些老城區見過的鐵柵欄電梯。正值晚飯時間，上樓下樓的住戶來來往往。電梯裏好心的居民看到哈利踏進大廳，專門幫他按著等待按鈕。哈利小跑幾步過去，沖好心人感激地微笑。

到達馬爾福的門前，哈利敲敲門。門裏傳來馬爾福不耐煩的聲音，“門是開著的”。

哈利推開門，直接看到馬爾福在客廳盡頭的開放式廚房忙碌，頭也不擡。

哈利實在沒有太多去別人家做客的經驗，除了韋斯萊一家和赫敏家。所以實在不熟悉這些做客禮節。

當然熟悉也沒用，這可是馬爾福。

合作了這麽多天，他依然不知道他和馬爾福現在算什麽等級的關系。朋友嗎？算不上，馬爾福也明確說了他們不是朋友，再說什麽樣的朋友會到現在以姓氏相稱？像以前一樣還是敵人？早已不是了，馬爾福雖然一直言辭裏冷嘲熱諷，但兩人已經沒有絲毫的敵對關系。也許可以稱此為“緩慢熟悉中的陌生人”？哈利覺得這個叫法不錯。

“你的公寓看起來不錯”，基於‘緩慢熟悉中的陌生人’這個定義，哈利覺得自己有必要在做客時稱讚一下對方的住所。

“謝謝，波特，你聽起來好像很驚訝，難道在你的想象中，我會住垃圾堆裏？”馬爾福依然頭也不擡，專心煎著鱈魚。

哈利早就學會平靜對待馬爾福的陰陽怪氣了，“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馬爾福”，哈利在沙發上坐下，環視著這個不大的公寓。

本來在他的想象裏，馬爾福的公寓風格很可能是拜金奢華，或者黑白極簡，而現在目之所及的這種居家田園風格是他萬萬想不到的。沙發上的碎花靠墊？連金妮都不會買。也許是納西莎布置的？

讓別人在廚房忙碌，而自己做著沙發上休息，是哈利從來都不習慣的。於是哈利問馬爾福沒有什麽他可以幫忙的。

馬爾福把煎好的魚盛盤，開始切蔬菜做沙拉。

“我對你做菜的能力表示懷疑，波特，韋斯萊跟你離婚肯定不會是因為你特別會做家務。”

正在哈利內心在生不生氣之間掙紮時，馬爾福又說：“至少你可以把窗邊的餐桌整理下，我平常不在那張桌子上吃飯。你把電腦放茶幾上就好。”

馬爾福揮著手裏的彩椒給哈利指方向，“另外把冰箱裏的霞多麗*拿出來打開，不要用魔杖，在這個公寓裏禁止使用魔法。”

哈利按馬爾福說的去做，用麻瓜開瓶器開酒可是他早就練得爐火純青的童子功。

等哈利把酒倒上，桌子擺好的時候；馬爾福也端著兩個盤子過來了，哈利去幫他把剩下的沙拉也端上來。

兩人依然在沈默中吃飯，哈利也依然嚴格遵守禮儀，對馬爾福的廚藝表示稱讚，當然是發自內心的，而馬爾福也同樣不鹹不淡地以哼聲回覆。

哈利覺得這個沈默實在太尷尬了，便努力找話題。剛提了一句下午的研究，馬爾福就擡手阻止了他，“天哪，波特，我可不想在吃飯的時候想屍體！吃完再說！”

哈利吐舌，的確不太禮貌，便換了一個話題，“說起來你還沒跟我講過，你怎麽成為警察的，還是高級探員。”

馬爾福抿了一口酒,“你也沒跟我講過，你怎麽跟韋斯萊離婚的，還是生了三個孩子後離的。”

馬爾福簡直是話題終結者！哈利恨恨地想。

“不知道。金妮提的。我本來以為我們挺幸福的”，哈利覺得嘴裏的魚都變苦了。權衡了之後，他覺得他更寧願談論屍體，多腐爛的都行。

“然後？你就這麽簡單地同意了？”馬爾福像看智障一樣看著哈利。

“當然有溝通……但，金妮很堅決。她的理由是，她覺得我不愛她；還說離婚對我們兩個都好。她認為我‘雖然幸福但卻不快樂’。我甚至都不明白她是什麽意思。”

“我註意到你沒有馬上反駁她的指責”馬爾福看上去很好奇，“所以你愛她嗎？快樂不快樂的問題就不用回答我了，你臉上一直明白寫著不快樂。”

哈利嘆氣，這是個好問題，但他從來都沒有答案。

“我不知道，我覺得我們一家人在一起很幸福就足夠了。我曾經有個家庭，有三個可愛的孩子，這已經是我想要的所有了。我從來沒有想過‘愛情’這個難以具體定義的單詞。金妮說我們結婚太早了，說我們連自己想要什麽都沒有想清楚，就匆忙向前了。我很想反駁她，但我不知道該拿什麽去反駁。反而有一部分的我認為她說的很有道理。”

哈利對自己突然向馬爾福暴露出這麽多的脆弱而感到不安，剛才那段話回想起來，的確顯得自己十分無能，然而馬爾福並沒有馬上冷嘲熱諷。

“我又註意到，除了沒有反駁她，你還沒有試著挽回她”，馬爾福只是靜靜地說出了自己的觀察。

“是……”哈利突然像洩了氣的皮球，馬爾福說出了重點和關鍵。

“也許她是對的，我的確不知道什麽是‘愛’。但我喜歡她，尊重她，她是我孩子們的母親。我認為我完全可以在沒有什麽愛情的情況下，維持這個家的完整，但她認為這不夠……”想到孩子們要在破碎的家庭裏長大，哈利非常痛苦。

馬爾福放下了刀叉，認真地看著哈利，“你聽過美國一個麻瓜心理學家馬斯洛提出的需求五層次理論嗎？好吧，你肯定沒聽過。”

馬爾福擺擺手，“根據他的理論，人類的需求從低級到高級可以分成五個層次。從下到上依次是生理需求、安全需求、感情需求、社會需求和自我實現需求。滿足了低層次後才會有接著滿足更高層需求的激勵。在我看來，也許因為你小時候的各種經歷，你依然處在安全需求都得不到滿足的心理階段，所以你對於家庭的重視遠大於個人情感。”

馬爾福重新拿起刀叉，低頭切魚，並補充道，“而韋斯萊，追求比你高級。但我不清楚的是追求愛情對她來說屬於感情需求還是自我實現需求，鑒於跟你的婚姻已經讓她的社會地位需求得到徹底滿足了。”

哈利聽得一楞一楞的。馬爾福什麽時候變成麻瓜心理學家了。另外，這是安慰嗎？聽起來不像，一定是因為太多術語的堆砌緩解了他的挫敗和悲傷吧。

“所以你安慰我的方法，就是告訴我金妮比我在什麽需求鏈上高級？”

馬爾福擡頭莞爾一笑，“沒錯！”

接著他似乎像想起了什麽，舉著叉子對哈利指點，“更重要的是，在不愛的環境裏長大對孩子們的傷害更大，有麻瓜調查研究數據為證。為了維持表面上家庭的完整而湊合，可能會對孩子適得其反哦”，頗有苦口婆心的心理醫生架勢。

作者有話要說： *霞多麗，一種白葡萄酒，配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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