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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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流逝，人海陌生。
高二時，學校因“嚴掃早戀”而開設了諸多風紀，甚至調換了一男一女同桌的現狀。開始左思不以為意，想著自己反正和楊行舟不在同一班級，她倒是對這種安排不勝滿意。
班主任利用班會的時間，再次強調，要求學生全面備戰高考，嚴於律己，並明令禁止早戀。在校內若是看到有親密舉止的學生，或者是其行為與早戀相吻的，一律要報告給班主任，若是有學生主動向老師打報告，會另行加學分。那時候幾乎每天都有各式各樣，五花八門的舉報信，打報告的同學也都加了學分。如果說先前是為正不良風氣，由於棒打些許鴛鴦，大家嘗到了甜頭。以至於後來，部分學生為了加學分，走上了打報告這樣的捷徑，凡是看到有女生和男生說話，或者有男生向女生搭話，也不管其中原委，都要一一向老師舉報。一時之間，同學們在課餘時間裏沒有任何的交集，也不相互往來。
班主任的“錦囊妙計”大獲全勝，學生們每天相互亂扣屎盆子，為了加分而“伸張正義”。班主任幾乎每天都要以“早戀”之名，來面見幾位家長。左思以往每逢下課，都似駕著祥雲，腳踩風火輪子一樣著急忙慌著往楊行舟那兒撲，又一向與班裏女生話不投機半句多，自然而然的沒能逃過這劫，好在兩家父親都是熟人，左思又在楊國慶那裏上課，所以楊國慶倒是覺得學校有些小題大做了，兩個好朋友在一起玩玩樂樂，又是和左思這樣為他所熟悉的孩子，並無大礙，所以他說了幾句客套話，也沒放在心上。
但是左爸難免浮想聯翩，腦洞開到了天際，一下學就揪著左思不放。
“你是不是因為楊老師他兒子，才鬧著要上書法課？”
左思搖搖頭，想來自己是為了把字寫好，才要上書法課。可是她把為什麽想要把字寫好呢，想來想去，雖然把字寫好有利因素很多，但自己學書法的源頭，卻是為了把楊行舟名字寫好，為了寫給他的情書，這麽一來，也還是為了他。糾結片刻後，又點點頭。
“你！”左父有些恨女不成鳳。腦袋靈機一轉，又問。“以你那會兒的成績，除了一中，還有那麽多的選擇，你卻非一中不上，你說，是不是因為那小子也在一中？”
看著左思一臉的心虛，左父恍然大悟了。
“唉，你說你！”
“可是爸爸，我有分寸的，我只是仰慕他，他很優秀，我追逐優秀有什麽不對？”
左父啞然，想來自家女兒以前劣跡斑斑，也不愛學習，成績很差。這麽看來，倒是因為楊家那個男孩兒，轉變了許多。
雖心裏放下芥蒂，左父還是嚴肅道。“你跟他談戀愛了？”
左思連忙擺手。“才沒有，我們只是很好的朋友而已。”
“真的？”左爸爸放心似的舒了口氣。
“當然了，你是不知道，他可優秀了。”左思說著攙上左爸爸的胳膊，一邊眉飛色舞的跟他說楊行舟的種種過往，一邊通往回家的路。
傍晚的街頭，有明晃晃的燈火，來來往往的人群，少女的心事兒，父愛的恩慈。
結果誰知道呢，到底是哪一個人寫的舉報信，到底發生了怎麽樣的故事，第二日一早，二班的一個女學生就跳樓了，那天來了很多警察，老師讓他們待在教室裏不能外出，許多學生被叫去談話。左思無精打采的坐在座位上發呆，明明是與她不相幹的人，不知道為什麽，她卻感到被刺痛了。
她不明白，人與人之間為什麽要互相傷害，有些人又為什麽要極力把別人推上風口浪尖，如果她在繼續對他窮追不舍，那他呢？會是下一個被推上去的人嗎？左思不敢往下想，她不敢想，如果今天的事情是發生在楊行舟身上，恐怕她……
無精打采的撐到下學，她卻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的，光是想到周身的目光，會變為傷人於無形的利器，她就感到乏力了。她暗自下定決心，要把精力花費在學業上，只要到畢業，也許自己就能從這種噩夢中脫身了。
楊行舟一下學便去找左思一起回家了，他向來不知人言可畏是怎麽一回事兒，況且他身正不怕影子斜，楊行舟自當和左思是好朋友，他確實不該聽信別人的話，他們之間，也用不著任何人評頭論足，那是他和左思的事情。他很堅定，他知道左思也是這樣想，所以他更堅定了。直到走去她教室，才發現她已經走了，再三詢問了她幾個同學，楊行舟還是有些不敢相信，走了？為什麽？就因為外面那些風言風語？
他們這一冷戰，轉眼就到了高三下半學期，從秋轉入冬，日子過得索然無趣，又立春，並無新意。
四月裏，T市暴雪驟降，明明是春天，卻比冬日還要冷上幾分。左思又披上了大棉襖，倒是有一日，覺得待在教室太過枯燥，看著四月飄雪，又伏案養養神，最後還是按捺不住，下樓去看雪。
左思在雪地裏蹲下身子去，伸手探了探。“好冷。”又趕緊把手縮回袖子裏，卻不著急站起來，索性望著雪發起呆來。
“你在做什麽？”背後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左思怔忡。緊接著，她後背的帽子就被人強硬的扣上頭頂。
“楊......行舟。”她揉揉眼睛，擡頭看著他。
“呦，你老人家貴人多忘事兒，還記得我呢？”
“我......”她垂下眸子，她本是急於辯白，可是事到如今，反而不敢向他解釋了。
“你不在教室做你的好學生，跑來這裏跟雪神交了？左思，你可真有本事。”
跟雪神交？她才沒有。“我只是，只是......想堆雪人了。”
“所以你跑來這裏蹲著出神，雪人就有了？”
……
楊行舟低頭看看她，好像明白了什麽，小丫頭怕冷，怕冷還不知道低頭？楊行舟將她拉起來。“在這裏等我。”
之後便小跑走了，沒多久便帶著兩副手套回來了，扔給她一副已經拆了吊牌的手套，自己又拆了吊牌戴上，看著後者還有楞神，他不悅道。“戴上！”
左思這才老老實實戴上，他特意跑去，就是為了給她買手套？“我們，要做什麽？”她問他。
“堆雪人。”
那天他們堆了很久，回過神來已經下了兩節課，雖然戴著手套，但他們的手還是凍的通紅。奇怪的是，左思一點也不感到冷，相反的，她卻覺得心底的某一角，融化開來。
她想她得了一種病，楊行舟至上。僅僅是待在他身邊，她就已經覺得這世界有些奇妙的不可思議了，僅僅是貪戀這份溫存，她所付出的那些成倍的努力，為了站在他身邊而付出的那些精力，花費掉的時間，通通也為她的私心雜念。而那些努力，不過是助她攀爬的階梯，他向來在高處，左思沒想過要他等她，她從來不希望他為她停下腳步，她願意永遠永遠追逐，千千萬萬遍。
只要他以微笑示意，或者向她勾勾小拇指，也值得她回憶一輩子。跟他在一起，一生實在是太短。
她從來不後悔做了全新的自己，不怕身後非議，也不畏高處寒，她只怕，他再不需要她。
盡管充滿留戀，他們也還是回到了各自的起跑線上，在小小的世界裏，發揮著大大的努力，又期盼著在各自的世界裏，占有一席之地。
高考之後，左思才得以平覆，才能放下一直提著的心來，大口喘息。
畢業生分離季的難舍難分，她那個時候似乎沒有過多的傷感，只記得畢業時老師包場，請全班同學吃飯，那天，很多人都哭了。蘇倩一直拉著左思喝酒，迷離之際，蘇倩不停地說。“當年，是我對不起那個女生，是我舉報的她，可是，我不是故意的。”
左思突然有些釋然了。“這只是一場意外。”她安慰她。
“不，你不知道，我每天晚上都會做噩夢，夢裏許夢璐總是說她恨我，我多想把它就當成一場事故，一個意外，可是，左思，我做不到，那是一條人命啊！”
猶記她喝了很多的酒，不停地說著過去的事兒，左思有些動容，她願意相信，每個人心底都有善意，傷害別人，同時會折損自己，也會為之承受痛苦。也許這個世界大大小小的角落裏，還有人扮演蘇倩這樣的角色。左思突然有些同情她了，檔案裏那多加的五分，會終其一生伴隨著她，不管過了多久，總有人替她記得。
從飯店出來時，左思突然覺得，這個夏天有些冷意過盛，看了看時間不算晚，左思晃晃悠悠的準備回家，拖著沈重的步子，一下清晰，一下模糊的走著。毫無征兆的，一只手扶住她的臂膀。
左思擡眼。“咦？楊......行舟，你怎麽會在這裏？”
看著這個酒氣熏天的，手無縛雞之力的單薄女學生，楊行舟嫌惡的掐住自己的鼻子，倒頭向另一邊，不自在的說。“恰巧路過。”
他確實是恰巧路過，不過這個“恰巧”，得從三個小時前說起，他剛從網吧出來，就看見她和她們班的一行人進了家飯店，本也沒想摻和，又想著等她出來問問她考的怎麽樣，這一個猶豫，便原地踏步了三個小時。
“哦。”她喝了酒倒是乖許多，只低著腦袋，不會鬧騰，不會瞪大眼睛到處亂瞟，自顧自的掰扯著手指頭。
“在想什麽？”看著她紮著雙馬尾，穿著一身粉紅格子裙，學生扮相，又萎靡著，又強做精神。像極影片裏的什麽“不良誘惑”，楊行舟不自覺放輕了聲音。
“我啊，我在想那個學生。”她神情有些恍惚，眉宇間有幾分愁緒。
讓楊行舟不自覺就腦補成了左思某個暗戀對象。“學生？哪個？男的？”
“不是的，我是在想跳樓的那個女生。”
楊行舟拍了拍她的小腦袋。“為什麽會突然想這種不開心的事情？”
“以前覺得，報紙上的報道，電視臺裏播的新聞，都離自己很遙遠，遙遠到好像沒什麽真實感，直到身邊發生這樣一起事件。楊行舟，你知道那段時間，我最害怕什麽嗎？”
楊行舟搖頭。
“流言。甚至有很多不實的傳言，關於很多人的，其中還有你我。”
楊行舟覺得胸口悶悶的。“為什麽那時候不告訴我？自己卻因為害怕而逃開了。”逃開他身邊。
“我怕你會感到為難。”
“為難？”他不解。
“因為啊，如果有人把自己和自己討厭的人捆綁在一起，傳出那種流言，是誰都會討厭的吧。”她沖他笑了笑。
那是第一次，楊行舟從她的笑容裏看到了哀傷。“不要對著我笑！”
左思被他突如其來的一聲大喝嚇了個激靈，腿上一軟，一個踉蹌，險些摔倒。楊行舟一把扯過她的手，握在自己手心裏。“回家吧。”
是的，他沒有必要在意那些不愉快的過往，此刻她就在他身邊。然後他感覺到她在輕聲喃喃些什麽。“我喜歡......”他有些聽不清的想要俯身聽聽看，卻只聽到了她弱聲弱氣的說。“你。”
之後她便閉口不言了，無論他如何想要撬開她的牙關，她都避開不做回應。楊行舟無奈的吐吐舌。“你丫醉了還這麽精。”真是棘手啊。
左思聞言，抽回自己的手，背過身子掰扯半天，然後扭過頭朝他做了個大鬼臉。“略略略。”
“難看。”話雖然不中聽，不過，某人卻不自覺的上揚起嘴角，笑開了懷。
“對了，你考的怎麽樣？”他突然想到。
“哈哈哈，還以為你不會在意呢。”她調侃他。
楊行舟漲紅了臉。“我才沒有在意，就是幫我爸問問。”
“哈哈哈，說謊。”他撒謊的時候，會不自覺的舔唇，這一點，他自己都不知道，但是她知道。
“隨便你怎麽想，到底考怎麽樣？”他有些生氣的乍舌，卻一個不小心咬到了嘴唇，吃痛的蹙起眉來。
“考的嘛，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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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時，學校因“嚴掃早戀”而開設了諸多風紀，甚至調換了一男一女同桌的現狀。開始左思不以為意，想著自己反正和楊行舟不在同一班級，她倒是對這種安排不勝滿意。
班主任利用班會的時間，再次強調，要求學生全面備戰高考，嚴於律己，並明令禁止早戀。在校內若是看到有親密舉止的學生，或者是其行為與早戀相吻的，一律要報告給班主任，若是有學生主動向老師打報告，會另行加學分。那時候幾乎每天都有各式各樣，五花八門的舉報信，打報告的同學也都加了學分。如果說先前是為正不良風氣，由於棒打些許鴛鴦，大家嘗到了甜頭。以至於後來，部分學生為了加學分，走上了打報告這樣的捷徑，凡是看到有女生和男生說話，或者有男生向女生搭話，也不管其中原委，都要一一向老師舉報。一時之間，同學們在課餘時間裏沒有任何的交集，也不相互往來。
班主任的“錦囊妙計”大獲全勝，學生們每天相互亂扣屎盆子，為了加分而“伸張正義”。班主任幾乎每天都要以“早戀”之名，來面見幾位家長。左思以往每逢下課，都似駕著祥雲，腳踩風火輪子一樣著急忙慌著往楊行舟那兒撲，又一向與班裏女生話不投機半句多，自然而然的沒能逃過這劫，好在兩家父親都是熟人，左思又在楊國慶那裏上課，所以楊國慶倒是覺得學校有些小題大做了，兩個好朋友在一起玩玩樂樂，又是和左思這樣為他所熟悉的孩子，並無大礙，所以他說了幾句客套話，也沒放在心上。
但是左爸難免浮想聯翩，腦洞開到了天際，一下學就揪著左思不放。
“你是不是因為楊老師他兒子，才鬧著要上書法課？”
左思搖搖頭，想來自己是為了把字寫好，才要上書法課。可是她把為什麽想要把字寫好呢，想來想去，雖然把字寫好有利因素很多，但自己學書法的源頭，卻是為了把楊行舟名字寫好，為了寫給他的情書，這麽一來，也還是為了他。糾結片刻後，又點點頭。
“你！”左父有些恨女不成鳳。腦袋靈機一轉，又問。“以你那會兒的成績，除了一中，還有那麽多的選擇，你卻非一中不上，你說，是不是因為那小子也在一中？”
看著左思一臉的心虛，左父恍然大悟了。
“唉，你說你！”
“可是爸爸，我有分寸的，我只是仰慕他，他很優秀，我追逐優秀有什麽不對？”
左父啞然，想來自家女兒以前劣跡斑斑，也不愛學習，成績很差。這麽看來，倒是因為楊家那個男孩兒，轉變了許多。
雖心裏放下芥蒂，左父還是嚴肅道。“你跟他談戀愛了？”
左思連忙擺手。“才沒有，我們只是很好的朋友而已。”
“真的？”左爸爸放心似的舒了口氣。
“當然了，你是不知道，他可優秀了。”左思說著攙上左爸爸的胳膊，一邊眉飛色舞的跟他說楊行舟的種種過往，一邊通往回家的路。
傍晚的街頭，有明晃晃的燈火，來來往往的人群，少女的心事兒，父愛的恩慈。
結果誰知道呢，到底是哪一個人寫的舉報信，到底發生了怎麽樣的故事，第二日一早，二班的一個女學生就跳樓了，那天來了很多警察，老師讓他們待在教室裏不能外出，許多學生被叫去談話。左思無精打采的坐在座位上發呆，明明是與她不相幹的人，不知道為什麽，她卻感到被刺痛了。
她不明白，人與人之間為什麽要互相傷害，有些人又為什麽要極力把別人推上風口浪尖，如果她在繼續對他窮追不舍，那他呢？會是下一個被推上去的人嗎？左思不敢往下想，她不敢想，如果今天的事情是發生在楊行舟身上，恐怕她……
無精打采的撐到下學，她卻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的，光是想到周身的目光，會變為傷人於無形的利器，她就感到乏力了。她暗自下定決心，要把精力花費在學業上，只要到畢業，也許自己就能從這種噩夢中脫身了。
楊行舟一下學便去找左思一起回家了，他向來不知人言可畏是怎麽一回事兒，況且他身正不怕影子斜，楊行舟自當和左思是好朋友，他確實不該聽信別人的話，他們之間，也用不著任何人評頭論足，那是他和左思的事情。他很堅定，他知道左思也是這樣想，所以他更堅定了。直到走去她教室，才發現她已經走了，再三詢問了她幾個同學，楊行舟還是有些不敢相信，走了？為什麽？就因為外面那些風言風語？
他們這一冷戰，轉眼就到了高三下半學期，從秋轉入冬，日子過得索然無趣，又立春，並無新意。
四月裏，T市暴雪驟降，明明是春天，卻比冬日還要冷上幾分。左思又披上了大棉襖，倒是有一日，覺得待在教室太過枯燥，看著四月飄雪，又伏案養養神，最後還是按捺不住，下樓去看雪。
左思在雪地裏蹲下身子去，伸手探了探。“好冷。”又趕緊把手縮回袖子裏，卻不著急站起來，索性望著雪發起呆來。
“你在做什麽？”背後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左思怔忡。緊接著，她後背的帽子就被人強硬的扣上頭頂。
“楊......行舟。”她揉揉眼睛，擡頭看著他。
“呦，你老人家貴人多忘事兒，還記得我呢？”
“我......”她垂下眸子，她本是急於辯白，可是事到如今，反而不敢向他解釋了。
“你不在教室做你的好學生，跑來這裏跟雪神交了？左思，你可真有本事。”
跟雪神交？她才沒有。“我只是，只是......想堆雪人了。”
“所以你跑來這裏蹲著出神，雪人就有了？”
……
楊行舟低頭看看她，好像明白了什麽，小丫頭怕冷，怕冷還不知道低頭？楊行舟將她拉起來。“在這裏等我。”
之後便小跑走了，沒多久便帶著兩副手套回來了，扔給她一副已經拆了吊牌的手套，自己又拆了吊牌戴上，看著後者還有楞神，他不悅道。“戴上！”
左思這才老老實實戴上，他特意跑去，就是為了給她買手套？“我們，要做什麽？”她問他。
“堆雪人。”
那天他們堆了很久，回過神來已經下了兩節課，雖然戴著手套，但他們的手還是凍的通紅。奇怪的是，左思一點也不感到冷，相反的，她卻覺得心底的某一角，融化開來。
她想她得了一種病，楊行舟至上。僅僅是待在他身邊，她就已經覺得這世界有些奇妙的不可思議了，僅僅是貪戀這份溫存，她所付出的那些成倍的努力，為了站在他身邊而付出的那些精力，花費掉的時間，通通也為她的私心雜念。而那些努力，不過是助她攀爬的階梯，他向來在高處，左思沒想過要他等她，她從來不希望他為她停下腳步，她願意永遠永遠追逐，千千萬萬遍。
只要他以微笑示意，或者向她勾勾小拇指，也值得她回憶一輩子。跟他在一起，一生實在是太短。
她從來不後悔做了全新的自己，不怕身後非議，也不畏高處寒，她只怕，他再不需要她。
盡管充滿留戀，他們也還是回到了各自的起跑線上，在小小的世界裏，發揮著大大的努力，又期盼著在各自的世界裏，占有一席之地。
高考之後，左思才得以平覆，才能放下一直提著的心來，大口喘息。
畢業生分離季的難舍難分，她那個時候似乎沒有過多的傷感，只記得畢業時老師包場，請全班同學吃飯，那天，很多人都哭了。蘇倩一直拉著左思喝酒，迷離之際，蘇倩不停地說。“當年，是我對不起那個女生，是我舉報的她，可是，我不是故意的。”
左思突然有些釋然了。“這只是一場意外。”她安慰她。
“不，你不知道，我每天晚上都會做噩夢，夢裏許夢璐總是說她恨我，我多想把它就當成一場事故，一個意外，可是，左思，我做不到，那是一條人命啊！”
猶記她喝了很多的酒，不停地說著過去的事兒，左思有些動容，她願意相信，每個人心底都有善意，傷害別人，同時會折損自己，也會為之承受痛苦。也許這個世界大大小小的角落裏，還有人扮演蘇倩這樣的角色。左思突然有些同情她了，檔案裏那多加的五分，會終其一生伴隨著她，不管過了多久，總有人替她記得。
從飯店出來時，左思突然覺得，這個夏天有些冷意過盛，看了看時間不算晚，左思晃晃悠悠的準備回家，拖著沈重的步子，一下清晰，一下模糊的走著。毫無征兆的，一只手扶住她的臂膀。
左思擡眼。“咦？楊......行舟，你怎麽會在這裏？”
看著這個酒氣熏天的，手無縛雞之力的單薄女學生，楊行舟嫌惡的掐住自己的鼻子，倒頭向另一邊，不自在的說。“恰巧路過。”
他確實是恰巧路過，不過這個“恰巧”，得從三個小時前說起，他剛從網吧出來，就看見她和她們班的一行人進了家飯店，本也沒想摻和，又想著等她出來問問她考的怎麽樣，這一個猶豫，便原地踏步了三個小時。
“哦。”她喝了酒倒是乖許多，只低著腦袋，不會鬧騰，不會瞪大眼睛到處亂瞟，自顧自的掰扯著手指頭。
“在想什麽？”看著她紮著雙馬尾，穿著一身粉紅格子裙，學生扮相，又萎靡著，又強做精神。像極影片裏的什麽“不良誘惑”，楊行舟不自覺放輕了聲音。
“我啊，我在想那個學生。”她神情有些恍惚，眉宇間有幾分愁緒。
讓楊行舟不自覺就腦補成了左思某個暗戀對象。“學生？哪個？男的？”
“不是的，我是在想跳樓的那個女生。”
楊行舟拍了拍她的小腦袋。“為什麽會突然想這種不開心的事情？”
“以前覺得，報紙上的報道，電視臺裏播的新聞，都離自己很遙遠，遙遠到好像沒什麽真實感，直到身邊發生這樣一起事件。楊行舟，你知道那段時間，我最害怕什麽嗎？”
楊行舟搖頭。
“流言。甚至有很多不實的傳言，關於很多人的，其中還有你我。”
楊行舟覺得胸口悶悶的。“為什麽那時候不告訴我？自己卻因為害怕而逃開了。”逃開他身邊。
“我怕你會感到為難。”
“為難？”他不解。
“因為啊，如果有人把自己和自己討厭的人捆綁在一起，傳出那種流言，是誰都會討厭的吧。”她沖他笑了笑。
那是第一次，楊行舟從她的笑容裏看到了哀傷。“不要對著我笑！”
左思被他突如其來的一聲大喝嚇了個激靈，腿上一軟，一個踉蹌，險些摔倒。楊行舟一把扯過她的手，握在自己手心裏。“回家吧。”
是的，他沒有必要在意那些不愉快的過往，此刻她就在他身邊。然後他感覺到她在輕聲喃喃些什麽。“我喜歡......”他有些聽不清的想要俯身聽聽看，卻只聽到了她弱聲弱氣的說。“你。”
之後她便閉口不言了，無論他如何想要撬開她的牙關，她都避開不做回應。楊行舟無奈的吐吐舌。“你丫醉了還這麽精。”真是棘手啊。
左思聞言，抽回自己的手，背過身子掰扯半天，然後扭過頭朝他做了個大鬼臉。“略略略。”
“難看。”話雖然不中聽，不過，某人卻不自覺的上揚起嘴角，笑開了懷。
“對了，你考的怎麽樣？”他突然想到。
“哈哈哈，還以為你不會在意呢。”她調侃他。
楊行舟漲紅了臉。“我才沒有在意，就是幫我爸問問。”
“哈哈哈，說謊。”他撒謊的時候，會不自覺的舔唇，這一點，他自己都不知道，但是她知道。
“隨便你怎麽想，到底考怎麽樣？”他有些生氣的乍舌，卻一個不小心咬到了嘴唇，吃痛的蹙起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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