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的萬壑溝我的確有所耳聞，據說那邊偶爾會發生一些詭異的事情，當年我到處旅游的時候順道去過一次，倒是收拾了兩個道行淺薄的魔族，別說秦孟了，連稍微有點道行的人都沒見過。

程笑特別有把握地說了這個地名，我便把這事兒跟她說了，她卻說不可能，鳶骨香的夢境裏，秦孟卻是去了那裏，而且一直沒有離開過。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只有一個解釋，便是秦孟用了我沒有辦法察覺的陣法結界，也是我沒有太過心，所以才與他擦肩而過。

黑鳥帶著我們一路飛到了湘西的地界，只用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一路上我和築昭都沒怎麽說話，倒是程笑說個不停，最後大概連築昭都有些煩她，便堵了她一句：“馬上要跟故人見面了，鬼王一定很是期待。”

果然，這話一出，程笑立馬就不說話了，連笑臉都收了起來。我非常讚賞地看築昭，築昭卻什麽表情都沒有，自行看著前方出神去了。

三個人終於來到陰風陣陣的萬壑溝，黑鳥送我們著陸，然後就自行回到了哨子裏。我們三個各自環顧了一下四周，陰森黑暗，我們正處在溝壑之中，擡頭去，竟然看不見一絲陽光，連峭壁的盡頭都看不到。

“這裏魔氣的確很重。”築昭拔刀出鞘，在空中畫了一道符咒，擦出一絲光亮，但很快就被黑暗吞噬。

程笑抱著雙臂來回摩挲，聲音變得小了不少：“我一到這裏就覺得特別不舒服，你們兩個都沒感覺麽？”說完想了想，還不等我們回答，就繼續補充：“哦，對，紅槿有一千多年的道行，不怕這個。那你呢小哥哥？你也沒感覺？”

是啊，這裏的魔氣太重了，我都覺得有點壓迫感，築昭不可能沒感覺，可他一副特別淡定從容的樣子，神色雖然看不太清但那種平靜不是裝出來的。他究竟是什麽人呢？

很顯然，築昭既沒有想回答程笑，也沒有想解釋什麽，只是試探著往前走了一步，似乎沒什麽不對，便又多走了兩步，小心翼翼。

一直沒有動的我，卻註意到了另外一個問題，這裏的魔氣這麽重，簡直是不合常理的，除非在這裏有一整個魔族，而且是一整個沒有被削弱功力的魔族。但是這裏只有一個秦孟，那這麽厚重的魔氣從哪裏來？

隨即我又想到了另一個問題，便出聲叫住了築昭：“別走了，我們現在，可能處在對方布下的陣法之中。”

築昭回頭，彼此都只能看清對方一個模糊的身形：“陣法？”

“嗯。秦孟師承昆侖方外長老，這位長老是從古至今唯一一位陣法大家，世間陣法都融魂貫通，還有許多自創。秦孟雖然不是陣法繼承人，但他所學的那些東西，也足夠他賣弄了。”

築昭反應過來：“這麽說，這些魔氣也是陣法所致？”

我點頭：“不然一個一千多年道行的魔族，怎麽可能有這麽厚的魔氣？連日月光輝都可以掩蓋。”

這時程笑也開口了：“那怎麽辦？這陣法能破嗎？”

我回頭對她笑了笑，右手在身體一側伸直，聚氣凝成浩英劍，淺綠色的光在這片黑暗中顯得特別的明亮，便是長臂一揮，靈劍沖上半空，化成萬把劍氣，按照我的意念，在陣法的數個陣眼中落下，眼前黑暗三區，一片明亮之色。

劍氣消散，靈劍回到我的手中，我看著遠處一個站立著的身影，回答程笑的話：“但是方外還有一個弟子，學的就是這陣法一脈，被方外定位親傳。秦孟學會的伎倆在這個人眼裏，不值一提。”

話音剛落，那遠處的身影便飛身而來，落在了築昭面前五步遠的距離，我擔心他對築昭出手，便也往前跨了兩步，正好在築昭身側，便聽見那個人大笑三聲，說：“小師妹。我們有一千多年沒見了吧？”

“是一千五百二十五年，大師兄。”說著，我偷偷拍了拍築昭的胳膊，示意他把刀收起來，他立馬懂了，收刀入鞘。

秦孟這時左右環顧了一大圈，做出一副驚訝的表情來：“怎麽不見劍聖前輩？”

我毫無表情地回答他：“死了。”

秦孟的神情變得很惋惜，我覺得他要是去演戲，影帝一定是他的。接著便聽到他說：“真是可惜，我還以為這次重逢，還能見到師妹和劍聖聯手。”

“收拾你不需要兩個人，我一個人就夠了。”說完我笑了笑，問：“大師兄在這裏潛心修煉，還學了采陰之術，別是想找師妹我報仇吧？”

秦孟也抿嘴笑：“當年師妹用這把靈劍一下刺中我的心臟，嘶……真是疼啊，我現在都覺得疼。你說我想不想報仇？”

“那來吧，我就在這裏。”我仰著頭看他，雙眼含笑：“當年我能用這把劍殺你，現在我一樣能。”

出乎我預料的，秦孟並沒有馬上發難，倒是繞過我和築昭，走到了程笑的面前，我轉身，看到一臉驚恐的程笑，被秦孟擡起了下巴，然後秦孟轉過頭看我，說：“先不忙，我還想跟老朋友敘敘舊呢。”

程笑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秦孟，那種恐懼、仇恨有夾雜著一絲情意的眼神，真是與她往日不同。我和築昭相覷一眼，築昭便提著刀，隨時準備出手。

“我剛剛就在想，小師妹怎麽知道我還活著。”秦孟的嘴角扯開一絲笑意，那種陰狠毒辣的笑，讓人特別不舒服：“直到師妹破陣，我看到了我的小笑兒。”

程笑已經話都說不出來了，眼睛裏還包著眼淚。一個鬼王的死活我管不到，可是阿綠的命還在她手上，怎麽可能讓你秦孟說殺就殺？反手聚氣，淩厲的劍氣從地面沖到了秦孟的腳下，正是他閃躲之時，築昭輕功一甩，一把長刀劃向秦孟的手腕，逼得他不得不松手後退，就這樣被築昭擋在了他和程笑之間。

“喲呵！這位小哥的身手不錯啊，之前都沒有註意到，倒是我眼拙。”秦孟站定，對著築昭上下打量，此時得救的程笑已經緊緊地靠在了築昭身後，一點鬼王的氣勢都沒有了。

秦孟看了築昭半天，似乎也沒看出個什麽名堂來，便回頭來看我，說：“小師妹身邊總是不缺能人，當年我就有所領教了。”

這話一說，我大概猜到他今日倒有了些忌憚，三個人在這裏，他的修行應該遠不能以一敵三，可他卻有自信與我一較高下，很有意思。

我背著手，笑的有些天真：“大師兄，其實我們這麽久沒見了，師妹有個心願，不知道大師兄願不願意成全？”

所有人都不說話，程笑躲在築昭身後看著秦孟，築昭也極為防備地看著他，倒是秦孟一副無所畏懼的模樣，似笑非笑地看著我，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問：“師妹有什麽心願，說來聽聽？”

“當年與師兄同門三年，從來也沒有正經地切磋過武藝，便是殺你的時候，也是阿綠打的頭陣。想想我這些年，也再沒有認真活動過筋骨了。今天與師兄重聚，我是真想與師兄好好比劃比劃。”

秦孟的眼睛微微瞇著，看我的眼神危險異常。我看到他身後的築昭握緊了刀有動手的意圖，便悄悄給他做了個手勢，他也只是暫且按捺。

“看來小師妹今天是不打算放過我了。”秦孟手雙手聚起黑色的霧氣，我給築昭遞了一個眼神，讓他不要幹預，然後揮起長劍，與秦孟在半空中短兵相接。

一千多年的修行讓秦孟的功力大長到不可估量的地步，我這兩千多年的生命裏，有整整一千年是荒廢著的，即便是蘇醒以後的五百年，也度過了將近兩百多年的頹廢生活，修為隨著我的生命在增長，但是增長的幅度並不高，如果說我現在有什麽能夠壓制秦孟，那就是我手上這把一千多年的仙劍，和我所學會的無上心法。

我和秦孟的對陣，幾乎開場就輸了一半，然而魔族的功法講究的都是以自身爆發博取短時間的效益，也就是說，如果我保留實力打拉鋸戰，他慢慢就會變得很吃力。

地面上觀戰的一人一鬼，程笑倒是沒有這麽害怕了，卻是築昭顯得非常的緊張，我估計他的忍耐也差不多了，不出半個小時便會參與到這場戰鬥中來，我暗中計算著和秦孟的差距比，半個小時的時間夠不夠我解決掉他？答案是勉強足夠。

然而我沒有想到的是，秦孟在這片山壑中，的確是調養了一批魔族人士的，而且是非常嗜血的魔族。我和他的戰鬥進入白熱化的時候，在山壁之中，突然有無數的頭從峭壁裏伸出來，接著他們的身體也脫離了巖石，全部沖著築昭和程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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