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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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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夏築昭離開洞穴下山,到了山腳的時候,所有人都已經走了,只有阿綠一個人。阿綠見到我出來,也過來幫忙扶著,看到夏築昭腰間的血,語氣也有些驚訝:“這才一會兒功夫,怎麽流這麽多血?”

“中了槍。”我草草地回答一句,空出一只手拿出木哨來吹響,半空中多年未見的墨雕急速飛來。

阿綠幫忙扶著夏築昭坐上雕背,一邊說:“還有個鄭老板沒出來,等麽?”

“我把他送給鬼王了。”很是平淡的語氣,阿綠卻聽得一楞,隨即看一眼夏築昭的傷,也就沒有再說什麽。

墨雕帶著我們一路進城,走的偏,天色又暗了許多,所以沒有人發現,我左右環視了一下,問阿綠:“那小女孩兒呢?”

“鄭老板的一個跟班說,先把小姑娘送到外婆家去,我就交給他了。”

我點頭,沒有再追問,倒是阿綠繼續說:“中了槍傷,我們去醫院麽?”

此刻夏築昭已然昏迷過去,傷口的血我勉強運功替他暫且止了止,但想著他之前受的內傷,體內聚集的鬼氣,便搖頭,說:“直接回家,去地窖。”

地窖裏有我多年珍藏的寒玉床,通身冰涼,對療傷有奇效,還能增進修為,這東西是我當年離開劍冢清修的時候得到的,這次到C市定居,才又翻找出來安置。

阿綠一路也沒有再說什麽,等到了家,她也只是安靜地幫我把人扶著到了地窖,放上了寒玉床。

我伸手去解開夏築昭的衣服,露出傷口,伸手聚氣,將身體裏的子彈一下子取出來,夏築昭吃疼地低吟了一聲,卻並沒有清醒,倒是額頭上全是冷汗,我將那子彈丟下,運功去替他止血,又與阿綠說:“替我拿點繃帶和傷藥來,就是我們自己用的那種藥。”

阿綠很是明白,應了一聲就跑出去了,片刻便將東西取來放在我面前,我停止運功,給夏築昭上藥包紮,多年沒有做過這些事情,我確實很手生,許多次都要阿綠幫我才能完成。

等著一切都做好了,阿綠收拾好了東西準備拿走,還順口問我:“要替他療傷麽?鬼氣太重了,我都覺得難受。”

是啊,鬼氣太重了,對一個普通人來說確實受不住,但是夏築昭到底不是普通人,我想了想,搖頭說:“寒玉床足夠了,我們自己去休息,不用管他。不出24小時應該會醒。”

阿綠便也不再說什麽,點著頭與我一同出了地窖。

“阿綠,你說那個鬼王,要鳶骨香來做什麽?”我拉了阿綠去餐吧喝茶,兩個人坐下來,便想些話題來說。阿綠側著腦袋想了想,卻終究只是對我搖頭。

“這很難猜啊,她要鄭老板的女兒很好想,無外乎年紀小的童女特別增進功力。但是鳶骨香,只有織幻和織夢的能力,就算能看到未來發生的事,絕大部分人也很少觸發這個功效,反倒都是看到以前的回憶。鬼王除非是,有很難釋懷的過去?”

“生前極大的怨念才能變成她這樣的厲鬼,你看到沒有,她還是穿紅衣服死的,可見怨念之大。但是,會有一個鬼,費盡心思想再次重溫自己的悲慘經歷嗎?”

阿綠的頭搖得像個撥浪鼓。

的確不會,再次重溫只是更加怨恨這個世界而已,這只鬼會有這麽變態?還是說,怨念,會讓她功力大增?這個可能還是有的。

想著想著,我突然笑了出來,說:“也無所謂,她隨便怎麽樣還不能動你我,就讓她鬧吧,鬧大了,我正好收了她。”

阿綠歪著腦袋看我:“怎麽今天不收?”

我的手若有似無地敲著桌子,看似漫不經心地回答:“總有些惡人我們不適合動手,需要這麽個惡鬼幫我們處理掉,再說了,這個世界並不是幹幹凈凈才好,天地萬物都是平衡的,如果一個妖魔鬼怪都沒有了,那我們這種人,也會沒有的。”

阿綠似懂非懂地點頭,有的時候我都覺得,她還像個孩子一樣,一千多年的時光,大部分她是孤獨度過的,沒有人教過她什麽,她也很樂於依靠著我和浩英,所以才會有這麽濃重的依賴人格。

兩人安靜地坐了一會兒,時間也很晚了,我看了下時間準備去睡覺,起身的時候,阿綠突然又叫住我:“槿,有個問題,我很想問。”

我看一眼她,又坐回去,笑:“說吧!”

阿綠看看我,又把頭埋下去,又看看我,問:“那個姓夏的,你們認識很久了嗎?”

我想了想,這個問題要從哪裏開始回答比較好,畢竟二十年前的事情,我其實記得不是很清楚了:“其實大概就是我一個人去旅游的時候,遇到野人,然後他救過我,這樣的交情。”

“就你的伸手,不過野人而已,還需要別人救?”

我笑:“那自衛也有手慢的時候,不過是他搶在我自己動手之前,先救了我而已,而且不止一次。”

阿綠嘟著嘴,一副很不滿的樣子,低著聲音說:“當年我說要哨子,你還不送我呢,現在送給一個外人。”

“阿綠小姐,”我伸手去捏她的臉:“你這種醋也吃啊。”

阿綠不理我,冷哼一聲,嘴巴繼續嘟起來。

我笑著坐到她身邊去,拉著她的手說:“阿綠,哨子的事情我很抱歉,原本我是打算誰也不送的,當年送給夏築昭也是一時興起。可是阿綠,人活得久了,尤其是我這樣的人,真的會變得特別特別的冷漠,這個世界上除了你,如果還有一個人會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救我,不管他是誰,是男的還是女的,是妖魔還是鬼怪,我想,我都會對他特別的感激。這是我送給夏築昭哨子的原因,也是我這次救他的原因。不過,沒想到最後,還是他又救了我一次。”

阿綠依舊嘟著嘴,軟糯糯地問我:“是那個槍傷麽?”

我點頭:“我當時真的沒有任何防備,如果他不替我擋,鄭老板的槍一定會打中我,這麽近的距離,我幾乎無從躲避。”

阿綠嘆了口氣,過來抱著我,頭靠在我的肩上:“好吧,他救過你這麽多次,哨子就送給他了。我還奇怪呢,昨天他在店裏,明明手都摸到刀了,怎麽不□□跟你打,結果是因為你們有交情。”說著她又蹭起來,問:“他的蓬萊心法也是你教的,那,不就是我的小師弟?”

這丫頭的思維不是一般地跳躍,我笑了笑,說:“我還沒打算收徒,教點東西就當還人情吧,人情還完了,不是還有交情?你要是想有個師弟,也要人家願意認我這個師傅才行。”

“哼!他敢不認!不認師傅,還想學功夫,哪有這麽好的事!”說著高興地抱著我,親昵地在我的肩頭蹭一蹭。

阿綠晚上非要跟我一起睡,於是我們又打鬧了好一陣才睡著,第二天起床的時候也差不多八點多,我醒了看見阿綠還睡著,便先就去院子裏練了會兒功,入定就沒有,因為寒玉床今天沒空。

練完功出了一身汗,洗了個澡換好衣服就去了錦樓,結果一進去的時候,就看見錦樓已經開門做生意了,有兩個客人正在店裏選香,我看了看時間,十點,再一想,今天是周末,難怪這麽早就有人了。

可是阿綠還在睡覺,誰在看店?我左右環視,並沒有看見別的人。這時那兩個客人在一個櫃臺前駐足,指了指裏面的貨物,擡起頭找了一圈,看見我,也都楞了一下,隨即說:“哎?剛剛的小哥呢?”

小哥?我眨眨眼,下一秒就拿出職業性微笑,走到兩個人面前:“兩位小姐好,我是這裏的老板,看上哪款香了?”

兩個人面面相覷,但並沒有多做糾結,只是又指了指櫃臺裏的一款香說:“就這個,能替我包起來麽?”

“好,一共一百三十二元,我先替您打包。”說著我就取出香盒,拿到前臺去做簡單的包裝,那兩個女孩子走過來,其中一個遞過來兩張毛爺爺,我收下,然後補錢。

“原來你才是老板呀,我們還以為是剛剛那個小哥呢。”

我將多的錢遞給她,順便還有她的香,笑著問:“什麽小哥?”

兩個女孩子見聞,又面面相覷一番,其中一個反問:“你們店裏沒有小哥?那剛剛那個,有點點黑,又有點帥,還不怎麽說話的是誰?”

她這麽一形容我就知道是誰了,連忙圓話:“啊呀,你說的是他呀,那是我朋友,今天是有拜托他先來開門看著,對不起對不起,我才睡醒,都把這事兒忘了。”說著我看了下四周,又問:“那他人呢?”

兩個女孩搖搖頭,表示也不知道。

我笑著把她們送走,互相說了再見,還沒回去,就聽到二樓樓梯傳來腳步聲,我回頭,便看見夏築昭端著兩杯水從樓梯走下來,一眼看到我,楞了一下,問:“那兩個人呢?”

“剛買了香走了。”我指指門外,一腳跨進屋裏,上下打量他:“你還去給她們倒水?”

夏築昭默默把水放到前臺:“這不是招呼客人應該的麽?”

是應該的。我點著頭,毫不客氣地拿過一杯水,一口氣喝了一大半:“我們店裏一般沒什麽客人來,所以我也不會倒水去招呼,如果遇到大客戶,都是阿綠做這些。”

“阿綠……是昨天跟著你的那個女孩子?”

“嗯哼。”我聳聳肩,對著大門挑挑眉毛:“你什麽時候醒的?這麽快就把錦樓的構造搞清楚了?還有,開門的鑰匙哪兒來的?”

夏築昭也不客氣,端著另外一杯水,神色特別平靜,我都要懷疑他到底有沒有不平靜的時候:“你的備用鑰匙放在大門右邊的角落,再顯眼不過了,我又不瞎。”

可以,小夥子很有脾氣!

我靠在前臺的櫃子上,猝不及防地伸手去摸了他的脈搏,他也只是微微低頭看了一眼,毫不驚訝,也沒有任何舉動,就由著我把脈。片刻,我收回手,打量他的眼神顯得有幾分驚訝:“我預計你要24個小時才會醒,沒想到這才不到十個鐘頭你就已經痊愈了,夏築昭,這次該我問你,你到底是什麽人?”

他平視我幾秒,眼睛深不見底,我活了這麽多年,頭一次見到這樣的一雙眼睛:“你的寒玉床這麽珍貴,好得快也很正常。”

我笑著不說話,寒玉床愈傷的能力我很有信心,可是他身體裏的鬼氣,是沒有辦法就這樣驅散的。下意識看了看他的腰間,想必那裏的槍傷也好得差不多了吧。

然而即便如此,以他的恢覆能力,也大大超過了寒玉床的功效,夏築昭的來歷的確是有問題的。

“我的槍傷是你替我包紮的麽?”

我抿著嘴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那不然?哦!阿綠也有幫忙。”

他有沈默了一下,低著聲音說:“謝謝你救我。還有,之前跟你動手的事,很抱歉。”

“感謝的話不該我來說麽?道歉的話也不用說,我已經還了你一耳光。”我端著已經喝光了的空杯子上樓,一邊說:“昨天要不是你替我擋槍,躺在寒玉床上的人就是我了。看來我又欠了你一個人情。”

夏築昭也跟著我上了樓,看著我倒了一杯水然後一起在沙發上坐下,他半低著頭,似在看杯子裏的水,又似在發呆一般,便再沒說話了。

我斟酌著要不要問一問粦族的事情,畢竟二十年沒見,他又跟了鄭老板這樣的主人,中間一定發生了一些離奇的事情。但是他的嘴巴這麽緊,如果自己不想說,我問了大概也是碰一鼻子灰。

似是過了很久,夏築昭專業的低音炮才發出了一點聲音:“哨子什麽時候還我?”

我楞了楞,哭笑不得:“夏先生,我第一次見到要東西要得這麽理直氣壯的。”說著從衣服口袋裏把哨子拿出來放到桌子上,說:“這麽多年你也沒吹過,當成護身符戴了?”

他沒說話,只是拿過去戴好,喝了一口水,才說:“這些年也沒遇到□□煩,不需要搬救兵。”

我趁機接話:“沒有□□煩?那你怎麽離開粦族了?”

他瞥了我一眼,眼神安靜得像一灘湖水:“粦族沒了。”

這麽冷靜的聲音,一絲情緒都沒有,說出來的卻是有些沈重的話,我斟酌片刻,問:“怎麽回事?”

“你走了以後大概十多年,對面部族來了一個道行很高的人,對付我們只是頃刻之間。粦族有槍支彈藥,但是不會法術,我學會了你教我的心法,跟那個人對峙也只能抵擋幾招。”

我點頭,這世間還是有幾個高手的,夏築昭身手內力的確厲害,遇上玄學法術也束手無策,我當年教的也只是蓬萊仙術心法的入門,如果對手有個上百年的道行,他就很難吃得消。我半笑著說:“那這不就是□□煩?”

夏築昭搖頭,坐直了身體,說:“也算不上,粦族雖然沒了,但是我活了下來。我拖著重傷的身體走了很長一段路,強大的自愈能力讓我輕易不會死亡。後來被鄭老板在旅途中救回來,我就一直跟著他當保鏢。”

一個商人,沒事往有野人的原始森林跑,絕對有問題。不過現在也不重要了,鬼王肯定不會讓他活下來。

我想再問什麽,但是他的視線已經轉到了窗外,一副不想再說話的樣子。我笑了笑,這個人,冷漠的時候很冷漠,其他的時候就很像個自閉癥兒童。

時間慢慢近午了,我看看時間,發現阿綠還沒有起床,這丫頭很少這麽能睡,便想著要叫一叫她。外面的陽光照的屋子裏有些熱,我起身,想順便去給夏築昭開空調以後再走,但是拿到空調板的時候,又隱約看到他全身在發抖,可那神色,分明是平靜至極的。

“你很冷嗎?”我放下遙控板,走回去,剛到桌子面前,就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寒氣從他身體散發出來,這大約是鬼氣發作了。

夏築昭不說話,還是不說話,這個人永遠是有事情的時候不會說話的。他瞥了我一眼,盡量在維持他的平靜,可是濃烈的鬼氣讓他忍不住發寒,身體顫抖得越發厲害。

這樣下去必然是不行的,我伸手去拉住他握著杯子的手腕,強行輸送內力驅寒,大概是我的內力去得有些猛,很快他就沒有打顫了,緊繃的臉色也緩和了一些。

“謝謝。”

招牌低音炮終於說話了,這次換我望著窗外想了一想,問他:“你要不要學習系統的蓬萊仙術心法?你身體裏的鬼氣外力很難驅散,想完全好起來還是需要內修。”

夏築昭看了我一眼,似乎是在考慮,過了一會兒,就點了個頭,答應了我的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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