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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你是不是又在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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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東方青蒼對小蘭花說他什麽都沒對她做,但小蘭花這兩天晚上卻越來越睡不好。

不止是在夢境裏會有一個女子的聲音在喚她:“蘭花仙靈,蘭花仙靈……”

連躺在床上神智尚還清醒的時候,小蘭花都能聽見有個聲音一直在她耳邊輕輕的喚:“小蘭花……”一聲比一聲清晰,一陣比一陣真實。

詭異得一如以前她主子和她說過得撞鬼。

但這是魔界,是東方青蒼用法力凝聚的王殿,別說鬼了,只怕是閻王也不想靠近這座殺氣凜冽的宮殿。

到第三天晚上,小蘭花剛閉上眼,這道聲音又出現了,她實在是忍無可忍,一掀被子要起床去找東方青蒼理論。這白日裏對她嫌棄鄙夷就算了,到晚上了還瞎折騰不讓她睡覺,這可真是欺人太甚!

可便當她要用右手掀開被子的時候,小蘭花竟忽然發現她的手居然動不了了!

她想睜開眼睛,但是眼皮上卻似掛了千斤玄鐵,讓她怎麽掙紮也沒辦法清醒。

這……這難道是傳說中的鬼壓床?

“別去找東方青蒼。”一直在腦海裏盤旋的女聲終於是不再喚她的名字,而說出了另外一句話,“他會害你……”她的聲音清晰且沈著,聽起來竟是半點沒有陰邪氣息,而是正氣十足。

小蘭花一驚,到真的沒有再掙紮,她忍著心底湧出的害怕,小聲詢問:“你……你是誰?你想對我……做什麽?”

可是,她卻沒再得到回答。

就像是方才那兩句話便耗盡了女子的所有力氣一樣,周遭徹底沈寂了下去,連平日裏喚她“小蘭花”的聲音都沒有了。

手腳一松,小蘭花猛地睜開眼睛。

還是她的房間,她好好蓋著被子躺在床上,周遭什麽都沒有。

借著窗外照進屋裏的月光,小蘭花望著床幔,滿心的疑問。如果到現在為止,她都還不能察覺夢中人的詭異的話,那也實在枉費她這些日子跟著東方青蒼滿世界亂跑所吃的苦頭了。

那不是她的幻覺,是真的有什麽人通過某種辦法在聯系她。

而照剛才那人所說的“東方青蒼要害她”來推論,這人跟東方青蒼應該不是一夥的,既然如此,若這樣的人藏在這做東方青蒼用法力造成的宮殿裏,東方青蒼怎麽會感知不到?

小蘭花擡起了右手,借著月色看著自己的手腕,骨蘭沒有反應,證明剛才沒有殺氣,夢中的人不是想害她,那人到底是誰?她到底想讓她做什麽……

清晨,小蘭花精神不濟的推開房門,她想離開這王殿到外面去曬曬太陽,可剛走到王殿正門之前,便見東方青蒼的身影正堵在大殿門口。

他負手立著,背影是一如既往的筆挺。

小蘭花走得近了些才聽到殿外有人聲傳來,是三天前東方青蒼隨便點的那名將軍來匯報了,不用聽他的內容,光聽他聲音發抖的程度,小蘭花便知道,這個將軍把東方青蒼交代的事情辦砸了。

“卑職已尋到赤鱗藏身之地,奈何那處有天地自然而成的結界,卑職窮極辦法而不能破。是以……是以……”

“哦,那地方在哪兒?”東方青蒼的聲音還是淡淡的,聽不出半點怒火,但越是這樣,越讓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不知道什麽時候,說出什麽樣的話,東方青蒼就會直接動手,將他殺掉一樣。

但到底是沒有辦法拖延,在東方青蒼的目光下,將領只得慢慢道:“在……在魔界西南方,花草甸。”

“哦。”東方青蒼應了一聲,手中凝聚了法力,但便在這時,他忽而聽聞一道抽氣聲。

是小蘭花在他身後忍不住發聲了,卻不是因為東方青蒼周身的殺氣,而是因為小蘭花手腕間猛地疼了一下,她不自禁的微微抽了一口冷氣。

垂頭一看,才發現發現是骨蘭生出了一根枝椏,尖銳的尖端在她走路的時候紮到了她的手,這一次是直接給紮出血來了。

小蘭花捂住手腕,一擡頭,與東方青蒼四目相接,東方青蒼什麽也沒做,但小蘭花腦海裏忽然便回響起了昨晚夢中所聽到的話語“他要害你”。

這句話像是在她心口上咬了一下一樣,讓小蘭花忍不住瑟縮了目光,咬住唇,下意識的後退一步,她望著東方青蒼,不敢再發出半點聲響。

看見小蘭花眼中極力隱藏的害怕,東方青蒼腦子裏忽然冒出了一個荒謬的想法“他嚇到她了”,東方青蒼之所以覺得這個想法荒謬,是因為打上古時候開始,他就從來沒有產生過這樣的想法。

嚇到誰,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麽……

敬畏恐懼,這才是常人對他應有的態度。

盡管東方青蒼這樣想,但他此時此刻卻不得不承認,他沒了殺人的心情。東方青蒼又轉過頭去,聲色依舊冷淡:“本座記得,先前說的可是提不來人,便提頭來見。”

將領身子抖得像篩子:“卑……卑卑職無能……”

“著實無能,這便給本座引路,且讓本座去會會,那天地自成的結界。”

將領一楞,身子沒再抖了,但倒像是沒聽懂東方青蒼的話一樣,叩首在地上,半天也沒擡起腦袋。

東方青蒼眼睛一瞇:“看來比起引路,你這是更想掉腦袋?”

將領連忙磕頭:“卑職愚鈍,卑職愚鈍,卑職這便為尊上引路。”

東方青蒼點頭,邁步出了大殿。走了兩步,他卻是腳步一頓,倏爾回頭,目光淡淡的盯著小蘭花,但見她指縫有血流出,東方青蒼瞇了眼睛,手指一彈。

小蘭花只覺腕間一熱,竟是東方青蒼用法力將她的傷口給治好了。

她楞楞的看著東方青蒼,聽得他淡淡道:“好好呆在殿裏,別想到處亂跑。本座不在,魔界眾人可不會對你客氣。”

這……這話的意思竟是,不帶她一起走嗎?

小蘭花有點楞神。

“大庾會守在殿門前。”他話音一落,大庾從門旁邊探了個腦袋進來,望著小蘭花上下點了點頭,如果它能有表情的話,小蘭花覺得,它現在應該是在諂媚的笑……

“若有突變,躲進本座房間即可。”

在東方青蒼說這幾句話的時候,旁邊的將領實在忍不住好奇,擡起頭來,悄悄打量小蘭花,但還沒看清小蘭花的臉,便有一股壓力狠狠的壓在他的腦袋上,將他整個臉摁在地上,擡不起頭來。

東方青蒼擡腳走下殿前階梯,小蘭花不自禁的跟著走了幾步。

雖然時常被東方青蒼嫌棄,雖然這些日子東方青蒼對她也說不上多好,雖然昨天夢中女子警告的聲音還在耳邊回響,但好歹東方青蒼也救了她好幾次命,對於小蘭花來說,在東方青蒼身上系著一股讓她說不出的依賴感,特別是在讓人不安的環境裏面,她對東方青蒼的依賴就如上了印一樣,更加擺脫不了。

她覺得自己這樣的心態,大概是有點毛病的,可是就是生出了這樣的心態,她也沒什麽辦法。

“大魔頭……”

她開口,東方青蒼便停住了腳步。

“你……什麽時候回來?”

東方青蒼看著小蘭花帶著些許不安的眼睛,只說了兩個字:“明天。”

未知的路程,未知的困境。但東方青蒼給出的回答,卻那麽清晰有力,而且讓人無法質疑。

“那……我就在你房間裏蹲著。”

“出息。”他說完這兩個字,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他沒說拒絕,小蘭花便全當他同意了。

小蘭花目送他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見,然後才走到門邊,摸了摸大庾的臉:“你要好好看門哦。”

大庾聽話的在小蘭花手心裏蹭了一下。

這天夜裏,小蘭花確實是東方青蒼的房間裏蹲著。

他的房間很幹凈,只是書桌上面還擺著一些陳舊的卷軸,小蘭花湊過去看了一眼,卻發現上面的文字她一個都讀不懂,但她還是大概知道,這應該是上古的卷軸,因為司命的房間裏面也有幾卷。

大魔頭看這些,是為了……懷舊?

沒有過多的研究,小蘭花占了東方青蒼的床,毫不客氣的卷了被子睡覺。畢竟東方青蒼的身子她都占過了,別的還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呢……

這一晚上,即便是在東方青蒼的屋子裏,但小蘭花還是做夢了,夢裏開始不僅僅出現了女子的聲音,還有她隱隱約約的輪廓,她說:“小蘭花,你得離開這具身體。”

和以前一樣,反反覆覆,只有這一句話。

第二天小蘭花起來的時候覺得又有點心跳加速,她穿好衣服到大殿去。竟然發現東方青蒼已經回來了。

而且此時跪在他王座之前的,還有另一個紅衣男子,小蘭花記得他,這便是他們在昊天塔裏遇見過的男子——赤鱗。

東方青蒼,當真只用了一天的時間,就將人捉回來了。

小蘭花去的時候,正巧聽見赤鱗正對東方青蒼說道:“要殺要刮悉聽尊便,我是不會幫你這魔頭做事的。”

東方青蒼聞言,冷冷一笑:“誰道本座要殺你?”話音一落,東方青蒼五指成爪,隨手一揮,在赤鱗腳下立即生出了數十根拇指粗細的柵欄,像牢籠一樣將他困在其中。

東方青蒼一揮手,牢籠便瞬間挪到了大殿的角落,小蘭花轉頭一看,這才發現,在那個角落裏,居然還擺著朔風劍。

赤鱗見了朔風劍也是無比驚訝,他望著東方青蒼,一張吊兒郎當的臉上難得出現了凝肅的神情:“你到底想做什麽?”

“本座要做什麽,何需告知於你。”

“取了朔風劍,擒了我……”赤鱗盯著東方青蒼嘲諷一笑:“難不成……是魔尊你執念難消,扼腕於上古一戰,所以時至今日,想方設法的要覆活我主子,再戰一場,以雪前恥?”

東方青蒼被人點破卻也是不生氣,反而勾了勾唇:“是又如何?”

赤鱗見東方青蒼竟如此輕易的承認了他的猜測,先是一楞,隨即肅了面容:“你不會成功的。”

“噢?”

“上古之時,主人便是自己拋卻身份法力,消匿與天界,如今想讓她重臨三界,但凡主人於這世間還有一分神識存在,她都不會讓你成功。”

東方青蒼一笑:“那便試試,看本座到底能不能成功。”

他話音一落,忽見門口有人影一閃,正是小蘭花站在門口,但此時她臉上的神色卻有幾分奇怪。東方青蒼瞇起了眼睛打量她。

這個小花妖的一言一行在他面前從來都直白和和一張白紙一樣,他甚至都不用猜都知道她在想些什麽,下一步要做些什麽,但今天他卻奇怪的有幾分看不懂她的神色。

她站在殿門口,沒有看他,竟是把目光落在了赤鱗身上。

赤鱗轉頭一看,見了小蘭花,他眉梢一挑:“是你?”

小蘭花一楞,嘴角動了動,但在目光瞥了東方青蒼一眼後,卻沈默著沒有說話。

東方青蒼眸光微動:“又怎麽了?”

小蘭花垂了腦袋:“我就來確認下你回來了沒,感覺外面魔界的人都對這座王殿虎視眈眈的,讓人不安……既然你回來了,那就沒事了。先回去了”說完,她真就啪嗒啪嗒的跑回了自己的屋子。

東方青蒼目光微沈,在這全是他法力鑄就的宮殿裏,一磚一瓦都藏有他的神識,他輕輕松松的就看見了小蘭花回了她的屋子,關上門,然後到梳妝臺前坐下,開始拿著梳子梳頭發,看樣子,好似當真就是來確認一下,他是不是回來了一樣。

東方青蒼撤回了神識,不再管小蘭花,他篤定這小花妖掀不起什麽風浪。他又盯著赤鱗繼續方才的話題:“本座倒是好奇,是何緣由,能使堂堂天地戰神,要自己散了法力,棄了仙身,墮入三界輪回,成微渺凡人?”

赤鱗目光一暗,閉嘴不言。

東方青蒼動了動手指:“不說也無妨,這些緣由,對本座來說,也不甚重要。”

這方,小蘭花回到自己的房間,看著鏡子裏面的自己,有點楞神。

因為當初她對東方青蒼把這具陶土身體捏造成男人的事情,讓小蘭花很是生氣,所以小蘭花清楚的記得,在改造這具陶土身體的時候,她在臉上花了不少功夫,捏得與她先前的臉相差得遠了去了。

但是這天天都照鏡子,她卻沒發現,她這張臉,居然與以前的自己越長越像了。

如果不是方才赤鱗一看她便說:“是你。”這兩個字,小蘭花怕是現在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畢竟一張與“自己”越來越像的臉,誰能那麽敏銳的察覺到呢。

還有……

小蘭花摸了摸右手的手腕,她昨天,是被骨蘭刺到,並且刺出了鮮血……然後被東方青蒼治好了,但是,她的身體,之前受了傷,明明是不會流血的。只會像泥土一樣變成灰白的一片。

是因為她的魂魄存在與這具身體裏面,所以在慢慢改造著這具身體的點點滴滴嗎……

這具身體,是東方青蒼為了讓赤地女子覆活,所以才捏造出來的。但是他卻眼睜睜的看著這具身體在他眼皮子底下,變得越來越像另一個人,而沒有任何反應。

以東方青蒼的性格來說,如果不是他病了,就是他又開始對她有什麽打算了……

領悟到這一層,其實小蘭花是有點傷心的。因為,她這些日子,自我感覺與東方青蒼已經變得熟悉起來了,她覺得,東方青蒼雖然不喜歡她,但至少是不會害她的。

但現在看來,這好像只是她自己的錯覺。

還有一點,小蘭花開始懷疑,她夢中的那個女子聲音,或許就是赤地女子。赤地女子的魂魄被東方青蒼藏著,如果真是那位天地戰神的話,也難怪可以在這座王殿裏面避開東方青蒼的探查。

但奇怪的是,方才赤鱗還說,赤地女子是自己放棄仙身墮入輪回的,她是不想重回人世的,若那聲音便是赤地女子的話,她為什麽會在夢裏告訴小蘭花,讓她離開這具身體呢,又為什麽會說,東方青蒼要害她呢……

她如果不想覆活,應該好好好的讓小蘭花好好的抓住這個身體,氣死東方青蒼才對呀。

小蘭花腦中一陣思量,覺得她思來想去不如幹脆找夢中人問上一問。

她放下了手中的梳子,又褪了外衣躺到了床上,她閉上眼睛想讓自己睡著,她確實是睡著了,醒過來已是大中午,但是她沒有在夢中聽到那個女子的聲音。

倒是下午的時候,東方青蒼不客氣的推了她的房門進來。

東方青蒼徑直走到她床邊,看著她微微皺起來的眉頭,開口問道:“病了?”

小蘭花正在努力醞釀睡意,聽到這個聲音,猛地睜開眼,拽緊被子,像兔子一樣戒備的縮到了床榻裏面。她眨巴著眼睛盯著東方青蒼,瞅得東方青蒼一陣沈默。

好一會兒後,待見東方青蒼沒有別的動作,小蘭花才悻悻然的稍稍松了一點被子,但只露出半個腦袋來看他,小聲問:“怎……怎麽了?”

東方青蒼抱起了手臂:“你怕本座?”

“嗯……”小蘭花應了一聲,但見東方青蒼挑眉,她立即道,“這是敬畏!”

東方青蒼一哂,也懶得去戳穿小蘭花拍的馬屁,只道:“你在床上躺了一天了。”

“嗯。”

東方青蒼等了一會兒,沒有等到小蘭花再說下一句,他不高興的皺起了眉頭:“你在床上躺了一天了。”

小蘭花不明所以:“是、是呀……”

東方青蒼斜眼看她,滿目嫌棄:“你身體有何不適,便不知道自覺的與本座交代麽?”

小蘭花抓著被子小聲囁嚅:“我沒什麽不適……”

東方青蒼沒有管她的話,忽然俯下了身,翻了翻她的眼皮,然後伸手摸她的脖子,最後直接伸手到被子裏,用手摁住了她的心口。

小蘭花知道自己掙紮了也沒用,但她現在卻不是因為妥協而不掙紮,她只是因為……呆住了而忘了掙紮。她乖乖躺在床上,當東方青蒼的手覆在她心房處時,小蘭花甚至感覺到了自己的心跳忽然快了幾分。

她有點驚慌的擡眼看東方青蒼,就怕他也察覺到了她這點不敢訴說的小心思,但很顯然——

東方青蒼察覺到了。

因為東方青蒼也擡了眼,四目相接,小蘭花睜大著眼睛,害羞得甚至忘了避開目光。

但東方青蒼摁了一會兒,卻是什麽也沒做,面無表情的收了手,將被子給她提上,冷聲道:“你身體沒問題。”

她這身體能有什麽問題。

小蘭花覺得,她現在大概是腦子出了什麽問題……不然為什麽在知道東方青蒼又對她部署了陰謀的時候,還會因為他的觸碰而心跳加速,“我就是想睡睡覺。”小蘭花將被子拉好,她看著床頭床幔,不讓自己與東方青蒼目光相對,等了一會兒,見東方青蒼沒有離開的意思,小蘭花咬了咬牙,終於忍不住詢問道,“大魔頭,你說給我找一具身體,現在咱們也沒有到處跑了,你看你把赤鱗都找來了,什麽時候能幫我找到一具身體呢?”

東方青蒼沒有說話。

小蘭花忍了一會兒,但到底是年紀輕道行淺,脾氣來了,憋不住話,她目光落在東方青蒼臉上,帶著三分委屈道:“你是不是,又在算計我什麽,不想給我找身體了?”

小蘭花或許自己都不知道,在她感到委屈的時候,那雙眼睛裏的水霧和她嘴角向下的弧度會有多讓人感到心軟。

東方青蒼坐在床邊,著看了她,血色眼眸裏印有她的影子:“你便如此想離開本座?”

沒有否認,不是冷笑,並非嘲諷。

而是……這樣一句話。

小蘭花楞了。

東方青蒼伸手撥開了她額上胡亂交纏的頭發:“多在這身體裏面呆會兒,不好?”

許是小蘭花的錯覺吧,她竟然覺得,東方青蒼的聲音是意料之外的……溫柔。也或許並不是東方青蒼溫柔,只是聽的人希望說的人,是溫柔的。

“大魔頭……”小蘭花盯了東方青蒼許久,才楞楞道,“你這才是……生病了吧?”

東方青蒼眸光微動,倏爾一把掐住了小蘭花的臉,毫不客氣的往旁邊拉了拉:“本座與你說了這話,你卻說本座病了?蠢得連話都聽不懂了。嗯?”

小蘭花並不掙紮,任由東方青蒼拉了一會兒,呆怔道:“沒有聽不懂,我只是……聽不懂從你嘴裏說出來的這些話。”

東方青蒼松了小蘭花的臉,面色冷淡:“留在本座身邊。”

六個字,不帶感情,是東方青蒼慣用的命令口氣,絲毫不給人商量的餘地。

小蘭花睜大了眼,黑色的眼珠子裏,全是東方青蒼的影子。

“這樣可是聽懂了?”

聽懂了。

“但是……”小蘭花讓自己保持清醒,但神色已經開始不受控制的變得飄忽了,“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東方青蒼道,“你只要知道,本座要你留下。”

小蘭花盯著東方青蒼的眼睛呆呆的看了許久,然後小聲道:“你這樣說話,真是狡猾又惡劣。”她抓住被子,擋住自己的嘴,身體縮在被窩裏,好像能讓她更有安全感一點一樣。也正因為這樣,在被褥的遮擋下,她說出來的聲音顯得含糊且有點可憐無助,“你這樣……會讓我以為你喜歡我的。”

東方青蒼頓了頓:“本座沒說不許你這樣認為。”

小蘭花聞言,瞪大了眼睛,滿臉的不可置信:“大、大魔頭……你……”

是喜歡嗎?他這樣說,實在承認他喜歡她嗎?

這個東方青蒼,上古魔尊喜歡……她?

“別老在窩著睡,本座既已回魔界,你大可放心大膽的出去走,牽上大庾,哪兒都可以去。”丟下這句話,東方青蒼便起身走了,行至門口,他頓了頓:“骨蘭若是經常紮到你,也可取下來。”

但這個時候,小蘭花哪會去關心骨蘭的問題,她只冷冷的盯著東方青蒼,直到他出了房門也沒有回過神來。

東方青蒼喜歡她?東方青蒼……讓她留在他身邊……

小蘭花捂著自己的心口,有些害羞:“別跳了……”她說,“再跳都會被聽到了……”

接下來的兩天,小蘭花滿腦子都是東方青蒼對她說話時的神色與語氣。這件事太占心思,以至於讓小蘭花晚上睡覺的時候都沒有再夢見那個女子了。

她依東方青蒼所言,牽著大庾出了王殿,走到魔界的街上,通往王殿的大道已經修好了,但小蘭花只將這條路走了一半,就拐到了另一條街上,這是魔界交易買賣之地。

這裏沒有妖市熱鬧,甚至不如人界的集市輕松,每個人皆裹著神秘的黑色大披風,鮮少與人打招呼,個個都特立獨行。但無一例外的,但凡見著小蘭花的人,沒有一個不避開她走。

或者大家不是怕她,只是害怕大庾。

於是小蘭花讓大庾離她稍微遠了一點,這樣她逛起街來也輕松愉快了許多。

她行至一個木質雕件的小攤,一眼就盯住了老板手裏還在雕刻的木件,看樣子是要雕成一朵花的模樣。

小蘭花探頭去看:“老板,你要刻成蘭花嗎?”

老板擡頭看了小蘭花一眼:“對呀,你要看看嗎?”說著他攤開掌心,將雕件遞到小蘭花面前,小蘭花湊了腦袋去看,忽然之間,雕件上黑光一閃,小蘭花一楞,忽覺一股吸力自雕件中迎面而來。

小蘭花要躲,但頭發已經被吸了進去,大庾跟在身後見狀大怒,可還不等它出手,空氣中忽然氣息一變,一把烈焰長劍從空中徑直落下,只聽“刷”的一聲,賣木質雕件的人被穿頭而過,烈焰灼燒,將他身體瞬間燒成了灰燼。

事情全然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周遭的人都還沒反應過來。

小蘭花都還抓著自己的頭發楞神,空中便忽然出現了東方青蒼的聲音:“誰敢再放肆?”

東方青蒼沒有出現,但他的聲音卻震懾了所有的人,讓大家都知道,魔尊的法力,在魔界,是無處不在的。但是魔尊,卻用這種無處不在的力量,保護了一個連法力都沒有的女人。

大家離小蘭花更遠了些。

小蘭花左右看看,登時也沒了再看下去的心思。

她往大庾頭上一坐,讓大庾馱著她回了王殿。

所以東方青蒼才說,他回了魔界,她可以到處去玩,是因為他全程保護著她的嗎。如果光從這樣的角度來看,東方青蒼為她好像是做了很多不可思議的事,他好像確實是喜歡她的沒錯。

可小蘭花怎麽冷靜下來後想想,越想越覺得事情……蹊蹺呢。

又過了兩天,東方青蒼這些日子一直都呆在他的房間裏,也不知他到底在研究些什麽。小蘭花害怕出了王殿到外面去閑逛又生出什麽事端,於是也就整天在殿裏面逛。

但王殿就只有這麽大,逛久了,小蘭花就把心思動到了被關在大殿裏的赤鱗身上。正好,她也有事情想從赤鱗嘴裏套一套。

其實,對於先前赤鱗在昊天塔裏,抓了她那個身體的胸這件事,小蘭花還是非常介意的。

但本著要從人家嘴裏套事情這回事,小蘭花還是揣了個雞腿去找他。

往赤鱗牢籠前一站,小蘭花覺得風水真是輪流轉,上一次在昊天塔,她可是被關在籠子裏的那個。

赤鱗見小蘭花走過來,他只瞥了她一眼,又閉目不言。

小蘭花把雞腿遞到籠子裏面:“吃不吃?”

赤鱗冷笑:“我會需要這些東西?”

小蘭花瞥嘴,既然他不要,於是她就當著他的面開始啃起了雞腿來,吧唧吧唧的啃得極香,赤鱗皺了皺眉頭,睜開眼盯著小蘭花,斥道:“你先前一個好好的仙子,為何要與這魔頭為伍,為何又要修煉魔法,而如今,弄成你這沒法力的模樣,想來也是咎由自取,活該。”

他這幾句話對小蘭花一點都沒有傷害力。於是小蘭花扔了骨頭,道:“那你一個好好的神明鎧甲,為什麽現在又變成了墮仙?”

赤鱗哼哼了兩聲:“我是逼不得已才到如今這地步。”

小蘭花道:“我也是逼不得已才走到如今這地步的,不過我走得比你好,我在籠子外面。”

“……”

小蘭花挪得與赤鱗近了一點,對赤鱗道:“你不想呆在籠子裏吧,我可以救你出去。”小蘭花面不改色的撒謊,“只要你回答我三個問題。”

赤鱗看了小蘭花一眼,然後嘲諷的勾了勾唇:“也對,早在昊天塔的時候,那魔頭便癡迷於你,看我占你一點便宜,便上躥下跳猶如猴孫。”

小蘭花罵他:“你才猶如猴孫!”

赤鱗冷笑:“不喜歡聽人罵他?你若是如此對東方青蒼好,又何必為了從我嘴裏知道消息,來與我交換條件?”

小蘭花清了清嗓子,道:“你別管為什麽,我就三個問題,第一,赤地女子長什麽樣,第二,赤地女子當年與東方青蒼一戰,從背後偷襲東方青蒼的那人是誰,第三,赤地女子是個怎麽樣的人?這三個問題,你答了我,我或許……咳嗯,就能放你出去。”

赤鱗聞言,楞楞的擡頭看小蘭花:“你為何知上古……”沒說完,他便咬住了嘴,不再開口。

之後再如何小蘭花如何用放他出去這話來引誘,赤鱗也不再開口說一句話。

小蘭花頹然,只好自己回了房,走到房門口,對面東方青蒼的屋門忽然打開,東方青蒼冷冷瞥了小蘭花一眼:“為何忽然對赤地女子感興趣?”

小蘭花到現在也不敢直視東方青蒼的眼睛,她掃了眼兩邊,然後絞了絞手指:“就想了解下女戰神的風姿,以後好告訴主子。”說完,她就推門回了房。

她知道一面房門擋不住東方青蒼的視線,但不用面對面的看著他,實在讓小蘭花好受不少。

當天晚上,小蘭花久違的開始做起了夢。

這一次,夢裏沒有出現聲音,但小蘭花知道她在做夢了,她開始詢問:“你是不是赤地女子?”

聲音在黑暗之中盤旋了許久,在小蘭花都快放棄的時候,黑暗裏出現了一個聲音:“是。”

小蘭花立即又問:“你到底找我做什麽?”

“東方青蒼在騙你。”赤地女子道,“小蘭花,離開這具身體。他在騙你。”

小蘭花心頭微涼,但後來不管她再問什麽,夢中的赤地女子就只有一句,他在騙你。

早上醒來的時候,小蘭花出了一身的冷汗,將她耳邊的鬢發都打濕了。

小蘭花望著床頭,有點楞神。

東方青蒼想覆活赤地女子,但他卻說,想讓她留下來。赤地女子不想覆活,但她卻在夢裏讓她離開這具身體。

事情……好像變得有點撲朔迷離。

但不管怎麽說,東方青蒼和赤地女子,總有一個在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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