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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害我性命就算了,竟然還玷汙我的名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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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小蘭花陷入一籌莫展不知道該信任誰的困境中時,魔界迎來了一個傳統的節日,臨聖之日,是傳說中的魔尊誕辰。

魔族人在這一天會祭祀祭祖,朝拜魔尊聖像,細數過去一年自己給天界添了多少堵,造福了多少魔界子民。類似於人界新年伊始的那一天。

但是這個往年用來祭拜東方青蒼的日子,現在卻因為真正的東方青蒼的存在而顯得要壓抑許多。

東方青蒼在本是他祭殿的地方立起了他自己的宮殿,純黑色的殺氣凜冽的宮殿外觀,沒有因為節日而有絲毫的變化。光是殿前那還掛著孔雀的黑石碑就嚇走了一批依照舊習俗前來叩拜的魔界子民。

前段時間東方青蒼在宮殿前大道之上與孔美人一戰所留下的痕跡雖已被填平,但住在大道兩旁的人們顯然是還沒有從那樣的驚嚇當中走出來。

家家門前都不見迎新的喜氣,畢竟能住在這條路兩旁的人,都是魔界都是或多或少能與廟堂扯上關系的人,東方青蒼一回來直接將丞相與軍師兩人辦了,一個現在還被掛在殿前黑石碑上,一個至始至終閉門不出。

而東方青蒼自己卻只顧著辦自己的事,對魔界的日常事務半點不關心,整個朝堂幾乎陷入了癱瘓之中,王都中人,誰都沒心思再去慶祝這個“魔尊的誕辰”。

小蘭花看著王都夜空黑漆漆的天,心裏覺著,這王都裏的人,現在大概都恨不得將東方青蒼塞回他的娘胎裏去吧。

只可惜東方青蒼天生天養,連娘是誰都找不到……

他好不容易死了一次,卻是被魔界自己人給救活的……

東方青蒼的宮殿內更是沈默至極。或者說,是如往日一般沈悶死寂。小蘭花晚上又穿著衣服洗完澡,正適時頭發濕濕的沒法睡覺,她又覺得自己最近過得實在壓抑,腦子裏沒有哪一刻不是在思考著自己的命運,一時興起,便出了王殿大門。

門前臺階上,大庾正縮在門邊蜷著身子睡覺,見小蘭花推門出來,大庾擡起了腦袋,不解的看著她,像是在問她要幹嘛。

小蘭花讓大庾把腦袋放地上,然後踩著它的臉上了它的背:“大庾,你帶我飛高一點,吹吹風好不好?”

大庾雖覺得這個要求很奇怪,但也沒有拒絕小蘭花,蛇身騰起,將小蘭花帶到了王殿的正上方。

站得高了,小蘭花目光一下就放遠了去。她這才看見在周邊小城鎮裏還是有人在慶祝節日的。遠處的煙花一朵朵的綻放,她這邊雖然都遠得聽不到聲音了,但還是能看到那忽閃著的光芒的。

風吹動小蘭花的濕發,她趴在大庾頭上,用兩只手撐著腦袋嘀咕:“真漂亮。”

“如此微末把戲也能入眼?”

聽得這個聲音,小蘭花一楞,她轉頭一看,但見東方青蒼竟不知是什麽時候開始,站到了大庾的尾巴上。

小蘭花連忙坐起了身,拉了拉自己趴得有些皺的衣裳,然後將自己的濕發捋了捋,在這樣的空中濕著頭發見到東方青蒼,總讓她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她瞥了東方青蒼一眼,然後就望著遠方,嘀咕:“看不上這把戲,你也站這麽高做什麽?”

“本座想知道,你想玩什麽把戲。”

小蘭花一楞,瞥嘴:“在你眼皮子底下我能玩什麽把戲。你是魔尊大人,你那麽厲害,要玩也是你玩給我看啊。”

這話帶著揶揄,但東方青蒼聞言,卻並沒生氣,反而是勾了勾唇角:“便玩給你看看。”

言罷,他手中燒出一道烈焰,徑直沖向天際,如遠方的煙花一樣,在空中炸開,只是與那些轉瞬即逝的煙火不同,這道火焰將天上雲霧瞬間滌蕩幹凈,而後星星點點的光又重新聚集在一起,形成兩條龍的模樣!

兩條火焰凝成的巨龍栩栩如生,在空中廝殺追逐,烈焰呼嘯,聲音好似真如傳說中的龍嘯。

小蘭花盯著夜空,微微張著嘴忘了閉上,看得出神。

東方青蒼瞥了她一眼,但見她被火光勾勒出的輪廓,莫名其妙的竟想到了那個瞬間——他從一片虛無之中醒來,他以為自己會在那樣的景色之中漂流到時間的盡頭,但他卻在那時,看見了這個小花妖,她輪廓簡練,她抱著他,守在他的身邊說:“我陪著你。”

東方青蒼眸色微動。

指尖一彈,兩條龍竟融在了一起,眨眼幻化成鳳凰的模樣,一聲長啼,鳳凰展翅飛上高空,一口將空中火焰明珠銜住,身影一轉,晃眼間便飛到了小蘭花跟前,但它的身影卻逐漸變小,落在小蘭花面前的時候一變得如尋常鴿子大小,它將火珠放在小蘭花掌心,然後化成火星,隨風不見,而小蘭花掌中的火珠也是飛快的化為一朵蘭花的模樣,從含苞到盛放,最後變成塵埃,呼呼的飄散在空中。

夜空恢覆寂靜,一如方才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在這樣的寂靜中,小蘭花沒多久就聽見了下面傳來的驚呼聲,是王都的人也看見了東方青蒼的這一出“把戲”。

小蘭花收回手掌,掌心好似還有放在火焰蘭花綻放的溫度。

“大魔頭。”小蘭花道,“如果你願意,你大概能做我主子說過的那種,世間最完美的情郎。”

東方青蒼眉梢一挑:“情郎?”他瞥小蘭花,“你是在辱沒本座?”

小蘭花沒有答他的話,她垂著腦袋坐了很久,在微風的吹拂下,一股一股的頭發已經開始慢慢變成一根一根的在飄揚,她像是下了什麽決心一樣,擡頭看站得筆直的東方青蒼:“大魔頭,你實話和我說,你是不是騙了我什麽?”

天上雲霧被方才東方青蒼的烈焰驅逐,他們都在大庾的背上,沐浴了白色的月光。

東方青蒼銀發飛揚,一雙紅瞳裏面分辨不出喜怒:“沒有。”

這樣兩個字,是東方青蒼慣有的堅定。小蘭花看著東方青蒼,黑色的眼瞳被他的銀發映得發亮:“你說沒有,那我就相信你。”

小蘭花此時正襟危坐,東方青蒼看著她的眼睛,忽然想到,這世上大概沒有過哪個女人的一雙眼睛能比這小花妖讓他印象深刻吧。

無論何時看她,她眼中好似總會有水光,可憐兮兮,惹人愛憐。一開始他覺得厭煩,因為她用他的臉也這樣幹,後來變得習慣,到現在,他時不時的便會真覺得她可憐。然而她卻不是一直可憐下去的,這個小花妖,偶爾的堅強,時常讓他也忍不住……

動容。

好比現在。

她說她相信他的時候。

“我知道大魔頭你不是什麽好人。”

東方青蒼:“……”

小蘭花垂下頭道,“我實話和你說,你別笑話我。”小蘭花道,“我覺得和你走了這麽多路,雖然一路上咱們互相撕破臉不知道多少次,但走到現在,我是打心眼裏覺得,你不會真的害我。所以我現在也是打心眼裏希望你不會騙我,雖然你之前做的事情劣跡斑斑……但這次,大魔頭,你說你沒騙我,我就相信你沒騙我。”

東方青蒼看著小蘭花,沒有說話。

小蘭花抓了抓頭發:“頭發幹了,我要回去睡了。”她拍了拍大庾的腦袋,示意大庾往下走。

當大庾落在地上,小蘭花跳下大庾腦袋的時候,東方青蒼也從大庾身上下了來:“小花妖。”他忽然喚道,“在魔界,你沒必要帶著骨蘭了。”

突然聽得這句話,小蘭花有點楞神,她回過頭想問東方青蒼為什麽,但一轉頭,東方青蒼已經不見了人影。

小蘭花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想不出個所以然。但是到了床上,她猶豫了一番,最終還是聽了東方青蒼的話,將骨蘭取下。床上沒有地方放,小蘭花便隨手將骨蘭放到了自己枕頭底下壓好。

她閉上了眼,心裏想著,她也要好好的和赤地女子談一談。

沒多久,小蘭花陷入夢境,夢裏面是一如既往的漆黑,小蘭花這次能明顯感覺到自己所在的方位,她在黑暗中前行,輕聲喚著:“赤地女子?”

忽然間,小蘭花陡覺頸項一痛,像是被什麽東西紮了一下一樣。她下意識的捂了脖子,知道自己大概是真的被什麽東西紮了,但是卻沒有從夢境裏面醒過來,一道聲音卻是直接傳到了她的耳朵裏。

“不要相信他。”

是赤地女子的聲音。

小蘭花立即扭頭四處尋找,終於,在前方的黑暗當中,她看到了有一股白氣慢慢凝聚成型,只是到最後,這個形狀也只是大概成了一個人形,而沒有五官。

“小蘭花,不要相信他。”

今天,赤地女子的聲音比以往任何一天都要清晰,聲音之中,也隱隱藏了比平時更多的焦慮與擔憂:“他在騙你。”

小蘭花搖頭:“東方青蒼說他沒有騙我。我願意相信他這次。”

白影微微晃動:“他只是在利用你。”赤地女子道,“因為你能讓這具身體變得靈活。”

小蘭花微微一僵,回想起骨蘭紮破她手腕時流的鮮血,還有她日漸變得更像自己原來容貌的臉,小蘭花點頭:“我大概猜到了。”她道,“可大魔頭說,他想讓我在這個身體裏多呆一會兒,他……可能是想把這個身體直接給我……”說到這句話,小蘭花自己都有點沒底氣,因為沒人比她更清楚,東方青蒼對於想與赤地女子再戰一場的願望,有多麽迫切。

“你留在這具身體裏,最終只會化為這身體中的一縷生機。”

赤地女子此言,讓小蘭花一怔,好半天也沒反應過來這背後的含義,最終,還是由赤地女子親自戳穿:“小蘭花,對不起,但東方青蒼,真的要殺你。”

小蘭花心頭陡然大寒,像是被朔風劍化成的針紮了一樣,在她身上留下千瘡百孔的印記,嗖嗖的穿著涼風。

她呆了好久才,楞楞道:“可他剛才和我說,他沒騙我。我相信他……”

“造息壤身體之時,他便騙過你一次了。”

小蘭花握緊了拳頭。如果在夢裏能蒼白臉色的話,小蘭花覺得,自己此刻的臉色應該十分的難看。

其實赤地女子不知道,東方青蒼何止在用息壤造身體的時候騙過她,在更早之前,東方青蒼說要給她找一個身體的時候便在騙她,他根本就沒有給她找身體的打算,他只是想取赤地女子的魂魄,然後順帶塞給她一個身體,讓她自己去自生自滅。

小蘭花搖頭:“我還沒見過你,我也不能相信你。”

赤地女子默了許久:“你見過我。”她道,“很久以前,我見過你,你也見過我。今日沒有時間再與你細說,若東方青蒼當真不騙你,你大可問問他,你的原身是什麽。”

小蘭花呆怔,待見眼前的白影已經開始慢慢淡去,漸漸的便要消失了,只有赤地女子的聲音越來越微弱的在黑暗中響起:“東方青蒼把我放在骨蘭之中……”

言罷,白影徹底消失,黑暗褪去,小蘭花猛地睜開眼睛。

眼前是她的床幔,她是側著身子睡的。

頸項處隱隱傳來刺痛的感覺,小蘭花皺了眉頭,她摸了摸作痛的地方,手指竟然有濕潤的觸感,拿出手來一看,竟有一點點血珠在指尖之上。

小蘭花猛地一把掀開枕頭。

枕頭下的骨蘭還好好的擺在那方,只是骨蘭之上有一根針一樣的枯藤,也纏繞了一點血絲。

赤地女子沒有騙她。

東方青蒼真的把赤地女子的魂魄,放在了骨蘭裏面……

這或許是一個不大的發現,但細細一思量,小蘭花只覺背後在一層層的冒著冷汗。

離開千隱山後,東方青蒼將骨蘭送給她,是因為從千隱郎君那裏學到的,將魂魄放在寶物裏面進行保存嗎……當初她就是帶上骨蘭之後才慢慢開始做這些夢的,東方青蒼那時候送她骨蘭,並不是為了保護她,而是將赤地女子的魂魄藏在骨蘭裏面,讓赤地女子的靈魂與她這具身體如影隨形……

東方青蒼……

小蘭花咬了咬牙,只覺得脊梁上升起的寒氣怎麽也抑制不住。她腦海裏翻來覆去的便是赤地女子的話語。

“他是真的要殺你。”

小蘭花再也沒法入眠,她坐在床上,縮在角落裏,抱著膝蓋,把腦袋埋在膝蓋裏。

這樣蜷成一團的方式能讓她感到安全。特別是在這種周圍都包裹著東方青蒼氣息的地方。

她覺得她自己的腦袋好像要炸開了一樣,這個晚上她聽到的事情她得聯系著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好好的理一理。東方青蒼到現在為止還想害她這個事雖讓小蘭花傷心,但她盡量讓自己的心神不要往這方面跑。

她告訴自己,那樣做的東方青蒼,才是真正的東方青蒼,陰險、奸詐、欺騙與誘惑是他熟透了的把戲。一開始,東方青蒼就毫無顧忌的在她面前表現這樣的把戲,他就是這樣的魔頭。

是她自己錯了,是她在日覆一日的相處當中,把東方青蒼想得太好了……

小蘭花拿腦袋在膝蓋上磕了磕,讓自己拋開這事,不再去管東方青蒼,而去思考另外一件讓她倍受打擊的事情——

她發現,她可能不是她所認為的自己了。

先前千隱郎君便說過了,她的魂魄其實很強大,她可以融入這具息壤的身體,當時千隱郎君與她說完那話之後,場面緊接著就脫離了控制,一直到後來,她都再沒時間去仔細思考,而方才,赤地女子又說,她可以讓這具身體變得靈活……

仔細想想,她的不正常或許再更早之前就體現出來了。

比如說她可以扒住東方青蒼的身體,不懼上古魔尊的威脅,蠻橫的占有他一半的身體,而且還真就讓東方青蒼沒有辦法把她擠出去。

再比如說,先前還有一次,她與東方青蒼去了昆侖山,在山中他倆魂魄離體,東方青蒼要殺她,她卻抓了墻上的冰晶打了東方青蒼的臉。

那時候她是魂魄,但卻可以抓住人間的東西,盡管當時她的手已經被冰晶凍得快要壞掉,但最後還是好了起來。

她是什麽?

小蘭花想不出來,在她所有的記憶裏面,她只不過是一株被天界的司命仙君養在窗臺山過的小蘭花。

她那個粗心大意的主子在太過繁忙的時候,還會忘了給她澆水。有時一言不合,甚至還會威脅要將她拔了拿去餵豬。被這樣粗糙對待養大的植物,小蘭花哪裏敢認為自己是什麽驚天寶貝……

但赤地女子卻說,她們倆以前,互相見過。

要知道,這個天地戰神隱沒與三界的時候,還是上古啊!

小蘭花一直覺得自己還是少女來著,原來她已經……這麽滄桑了嗎……

第二天,小蘭花想去外面曬曬太陽,推門出去時,正巧迎面撞見了東方青蒼。她一夜沒睡好,本是精神不濟,但看見東方青蒼的瞬間,像被紮了一樣瞬間就擡頭挺胸了。

小蘭花不想讓東方青蒼看出她的彌端但臉上的疲乏,卻是怎麽也遮掩不了的。

東方青蒼目光在她手腕上一掃,沒看見骨蘭的蹤影,這才將眼神落在小蘭花臉上:“你這是昨晚撞了鬼?”

她不只昨晚撞了鬼,這幾天,幾乎天天晚上都撞鬼……

但這話,小蘭花是不會告訴東方青蒼的。

她覺得她現在心態有點不對,她在心裏一萬遍的告訴自己,要冷靜,看到東方青蒼要裝作若無其事,和平時一樣,但一想到“他是真的要殺你”這句話,小蘭花心頭卻是忍不住的又冷又疼,還有按耐不住的委屈與不甘。

她忍了好久,別開眼神不看東方青蒼,垂著頭才能勉強冷靜道:“大魔頭,你先前讓我留在你身邊……”她頓了頓,想起當時聽到東方青蒼說這句話時的心情,只覺又是諷刺,又是疼痛。她除了想扇那個時候的自己兩巴掌外,也想扇東方青蒼兩巴掌。

這個大騙子……

小蘭花吸了口氣:“如果我說,我不想留在你身邊,我想回天界,你再幫我找個身體吧……你幫我找嗎?”

東方青蒼沒有應聲,小蘭花等了許久,才擡頭看他,但見東方青蒼眨了下眼睛,好似收斂了什麽情緒,他冷著一張臉,變得和往常一樣,然後冷冰冰的開口:“不找。”

小蘭花心底一急,有點按耐不住情緒了:“為什麽不找,你原來和我說的,不就是那樣麽。為什麽現在不幹了?”

東方青蒼並不回答她,只反問道:“你又為什麽一定要回天界?”

小蘭花一噎,又別過了頭:“我要回去找我主子。”

又是主子!

東方青蒼眸光一凝,看了小蘭花一會兒,隨即抱起了手,神態倨傲:“司命星君是嗎,本座將他擒來便是。”

小蘭花登時像一條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了起來:“你敢!”

她橫眉怒目,像是要跳起來咬他一口。

看著小蘭花這副回護別人的模樣,東方青蒼只覺心底“嚓”的點燃了一簇火焰,他危險的瞇了眼睛,聲色喜怒難辨:“噢?你覺得,本座不敢?”

和東方青蒼走了這麽多天,小蘭花當然知道這個大魔頭就沒什麽不敢做的事。

她咬了咬牙,到底是把這口氣給壓了下去。她知道,不能在這種時候讓東方青蒼去偷襲天界……

小蘭花垂頭道:“總之,你就是要讓我留在……你身邊是吧?”留在這具身體裏面,像赤地女子說的那樣,變成這身體裏面的一縷生機,然後消弭與這個世間。

東方青蒼點頭:“沒錯。”

心裏的委屈和怒火澎湃洶湧而出,但轉瞬又被小蘭花壓了下去,在這一瞬間她竟然覺得眼睛開始有點泛酸了。

她拳頭握了好一會兒,然後扭頭就走,落下的聲音撇開懊惱之後,顯得有些低沈冷淡:“我出去曬太陽。”

東方青蒼也沒攔她,看著小蘭花走遠,他陰沈了目光,好似也有幾分說不出來的氣憤似的,冷哼一聲,向大殿走去。他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魔界表面平靜之下的暗潮湧動,閉門不出的丞相觴闕,還有外面那個掛著在黑石碑上的孔雀,他們在謀劃些什麽,東方青蒼並非不知道。

什麽司命星君……

東方青蒼頓住腳步,腥紅的眼睛裏隱隱浮現了殺氣。

小蘭花一出了黑石大殿,氣呼呼的就踩上大庾的臉,坐在他的頭上道:“我要去酒館!”

大庾吐了吐信子,顯得有些猶疑。小蘭花抽了抽它的腦袋:“連你也要和我作對是不是!”囂張得讓人根本看不出,她第一次見到大庾時那畏懼害怕的模樣。

大庾倒是被打得不痛,只是挨了這句罵有點委屈,馱著小蘭花,爬行著就把她往市集的酒坊送。

送到酒坊,小蘭花一下大庾的背,酒館裏的人就陸陸續續的跑了,連老板和小二都躲了起來不敢看小蘭花一眼。

小蘭花見狀,心裏更是氣惱。想她當初在天界好歹也是一盆人見人愛的蘭花,現在到了這裏,倒被東方青蒼給硬生生的整成了鬼見愁。

東方青蒼不僅要害她性命,還把她的信譽名譽全都給害了!

小蘭花越想越覺得想不通,拍了桌子直接讓人上了兩壺,先是拿個杯子倒,倒了後又覺得杯子小了開始直接拿壺喝,後來又覺得壺小了,幹脆直接抱了個壇子上來,報著比她腦袋大的酒壇子,咕咚咕咚的就往胃裏灌。

門外的大庾腦袋太大,進不了門,湊了臉在門口看了看,然後伸了尾巴進來悄悄的戳了戳小蘭花的後背。

小蘭花一巴掌抽開它的尾巴:“走開!你跟東方青蒼那大魔頭也是一夥的,你離我遠點!”

大庾縮了尾巴,蜷在了門口,把腦袋壓在門檻上,擔憂的看著小蘭花。

小蘭花第一輪把酒喝飽了,打了個嗝,放下酒壇子,腦袋就已經開始有點暈乎了。她哼哼唧唧的罵:“混賬大魔頭!惹人煩的大魔頭!討厭鬼!大壞蛋!臭流氓!”

她罵道激動處,一把將酒壇子掀翻在地,又讓嚇得直哆嗦的小二抱了一壇來。她揭了布,這次手軟了,抱不起壇子,小蘭花幹脆自己一臉紮在壇子裏,把酒一口喝到了她再也喝不到的地方。

然後嘴也不抹,又指著房梁罵:“你就是個混球!狼心狗肺!沒心沒肺!”

看她這副模樣,門口的大庾都嚇得直往後縮。

小蘭花一邊氣憤東方青蒼對自己薄情寡義,一邊惱怒自己還想不出辦法反抗東方青蒼,把酒往碗裏倒,倒了一半灑了一半,一身衣服是已經全濕透了,然後端碗喝酒,也不管壇子是不是掉在了地上。最後發現桌子上沒了酒,小蘭花也不招呼小二了,自己便歪歪倒倒的往酒窖裏面走,一邊走嘴裏一邊嘀咕,但是已經沒有人聽得清楚她在說什麽東西了。

大庾被門口攔著,看不見小蘭花了,心裏著急,正想回去找東方青蒼,但一回頭,發現東方青蒼已經黑著臉,沈著面容站在了酒館外面。

他的出現給酒館瞬間帶來了巨大的壓力。

可他誰也沒看,徑直跟著小蘭花的腳步走到了酒窖裏。

酒窖昏暗,仿似天黑,東方青蒼看見小蘭花的時候她正一頭栽在大酒缸子裏,半個身子已經埋了進去,酒缸裏還在咕咚咕咚的往外面冒泡,東方青蒼見狀,微微一楞,腳步急了一瞬,邁上前去,將小蘭花的身體拉了出來。

她一臉通紅,渾身濕透,頭發全都濕淋淋的搭在臉上。

她被酒弄得有些睜不開眼睛,東方青蒼嫌棄極了的對著她的臉吹了一下,小蘭花臉上的酒頓時幹了個完全,只是一身的酒味還是怎麽都散發不了。

東方青蒼鄙夷:“你是,想變成酒釀圓子?”

小蘭花甩了甩腦袋,沒有應話,倒是身體往前一倒,徑直撲進了東方青蒼的懷裏。

懷中軀體柔軟,已半分沒有泥土僵硬的感覺,誰能想到,這樣的身體,竟是從幾塊泥土捏造而成……這身體被小蘭花捏得太好,凹凸有致,誘惑至極,連他……

小蘭花在他懷裏蹭了蹭,然後忽然跳了一下,頭頂徑直撞到了東方青蒼的下巴上。

東方青蒼沒叫痛,是小蘭花自己雙手捂著腦袋哭了出來:“痛死了……嗚……”

東方青蒼:“……”

小蘭花抱著頭蹲了下去,抱著腦袋,哭得好不傷心。

東方青蒼深吸一口氣道:“起來。”

“癟了……”

東方青蒼默了一瞬,竟是也蹲下了身子,他毫不客氣的拽開了小蘭花捂著腦袋的手,但手勁兒卻使得不大,至少小蘭花沒有叫痛,他看著她得頭頂:“哪兒?”

小蘭花哭了一會兒,直到東方青蒼不耐煩的問第二遍的時候,小蘭花才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心口癟了。痛死了……”

東方青蒼挑眉:“你是在借酒撒瘋?”

小蘭花一擡頭,一雙亮汪汪的眼珠子掛著晶瑩的淚花滴溜溜的望著東方青蒼,東方青蒼竟是被她的眼神看得一楞,陡然間想起了昨夜月色,美好的映進了她的眼睛裏,她也是這樣望著他,像是眼睛裏只有他的身影一樣,她說她相信他。

這世上,從沒有哪個蠢貨會來對他說相信他。

但便是這個蠢貨說了,他竟然像瞬間變成另一個蠢貨了一樣,在那一剎那忽然就前所未有的心軟了。

而現在,這個蠢貨對他一個字都沒說,只是這樣用眼神盯著他,東方青蒼發現,他又像一個蠢貨一樣心軟了。他收斂了冷硬的聲色,微微軟了言語:“你喝醉了,跟我回去。”

小蘭花瞥了嘴巴,像孩子一樣委屈的看著他:“我不跟你回去。”

“為何?”

小蘭花抽泣,眼珠子像珍珠一樣往下滴落:“因為你騙我,你不是好人,你要害我。”

東方青蒼眼睛一瞇:“誰告訴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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