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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極品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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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陸德文三兄弟越來越勤快聰明的刺激下,生產隊很多人把孩子送去了公社小學,大的九歲或十歲,小的六七歲,逢著下雨,沒法去田裏割稻穗,陸建國帶著人去公社交公糧,順便送孩子們去公社小學認路,隨行的還有許多婦女,邊走邊叮囑自家小孩要好好學習,絕對不能三心二意。

仁安村生產隊拿得出學費的不多,拿不出錢的大多是賒賬,由陸建國做擔保,去公社小學弄個欠條,秋收分糧食用糧食抵,亦或者年前分到錢再說。

學校也不怕村民耍賴,生產隊隊長在呢,何況仁安村生產隊表現突出,糧食增產人盡皆知,繳學費幾乎不是啥問題,所以陸建國帶去的孩子都入了學。

孩子們分到班級進了教室,陸建國遇見個熟人,幹部家屬,他禮貌的問候了句,本以為對方不會搭理自己,結果人家笑盈盈的喊他陸隊長,陸建國禁不住深了想,幹部表揚過他是真,還沒到和家屬聊自己的份上吧,既是聊……那會聊到先進生產隊的事兒吧……

大概聊了幾分鐘,陸建國高興得嘴巴都合不攏了,對方知道的事兒還挺多,薛花花,梁蘭芬,隊上有名的她都清楚。

比起梁蘭芬,陸建國更傾向於介紹薛花花,薛花花養豬,薛花花掃盲,整個就是生產隊的光榮。

“陸隊長,聽說梁知青遭薛花花同志批評後就在房間自我反省了好長時間是嗎?”

陸建國正滔滔不絕稱讚薛花花呢,猛地被人打斷,他楞了楞,擺手道,“哪兒有好長時間?也就三天,寫了份感動天地的懺悔書後才好了,別說啊,她以前在生產隊多橫啊,叫薛花花同志收拾過後,真的好太多了,沒事就幫知青們做飯咯,給知青們砌竈咯,迷途知返,都是薛花花同志的功勞啊,薛花花同志不僅自己保持著崇高的思想覺悟,還積極的帶動身邊人,就說掃盲吧……”

在陸建國再次準備長篇大論的時候,人家意味不明的走了,陸建國很想招手攔住她,薛花花的好,不是三五句話吹噓得玩的,得有耐心,聽進去了對自己將來生活大有幫忙,甚至可以作為教育孩子的典範……

人都走了,陸建國找不著對象吹噓,心裏感慨了兩句,這才吆喝著社員回生產隊,隊上少了二十幾個小孩,清風雅靜的,只剩下鳥雀的叫聲,社員們不太習慣,哪怕一大堆活等著,她們似乎丁點不著急,總想找人磕磕天,而整個生產隊,除了保管室就屬豬場最適合聊天了。

女同志回家背上小背簍玉米棒子,堆在豬場,慢慢搓,慢慢和薛花花聊公社小學的事兒,“以前沒去過小學,只當沒多少人舍得花錢讀書,今天在門口才發現裏邊還是有很多人,除了咱離得遠的生產隊,離得近的幾乎都把孩子送進去讀書了。”

“聽說公社幹部的孫子孫女也在裏邊讀書呢。”不僅有幹部家的孩子,還有很多工廠的子女,都是吃供應糧的,她們既然把孩子送去讀書,說明讀書真的很有用處。

如果有錢,沒人會舍不得花在孩子身上,生產隊前兩年收成不好,飯都吃不飽哪兒有錢送孩子讀書?幸虧今年天好,孩子們才有機會。

說起來,都是薛花花的功勞。

“花花啊,你給咱生產隊大大的長了臉啊,交公糧的時候遇著其他幾個生產隊的,聽他們的意思,今年先進生產隊多半是咱們的了。”

“我也聽到了,其他生產隊的隊長向陸建國打聽糧食增產的方法呢!”

“其實能有什麽方法?還不是多灌肥多除草,陸建國和人家說,人家壓根不信,認為陸建國故意藏私呢。”莊稼長得如何他們有目共睹,就是灌肥的次數多,草除得勤快,其他並沒與眾不同的地方。

“花花啊,我看隊長回來就叫人去屋後挑糞了,說是灌紅薯地,不灌地就倒進割了稻稈的秧田,算是為明年插秧做好準備,依著我看啊,就靠你養豬,咱年年都能豐收。”糞在糞坑不挑出來就順著溢出來流走來,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寧肯倒進秧田也比澆灌雜草強。

薛花花在竈房煮豬食,下雨路不好走,李雪梅沒來,豬場就她一人,本來安安靜靜的,突然冒出許多人,打破了豬場的平靜不說,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弄得薛花花沒法學習,她會拼拼音,哪怕沒有李雪梅她也能學習課本上的知識,只是速度會慢上些,她翻著課本,頭也不擡一下道,“真要那樣的話,我絕對好好精悠這四頭豬,年年讓大家過好日子。”

她養豬只是盡到本分,沒有她們形容的誇張,但凡想要把日子過好的人就不會隨便敷衍了事,何況她上輩子就養過豬,經驗比其他人豐富些而已,並沒什麽神奇的地方。

“不知道為啥,花花的話我堅信是好的。”

薛花花好笑,她隨口一說而已,種莊稼主要是靠天吃飯,她哪兒有本事決定天?不過大家的信服還是讓她挺高興的,有人信任總比沒人信任要強吧。

鍋裏沸騰,薛花花趕緊擱下書,將紅薯藤粉輕輕倒進鍋裏,一只手控制著量,一只手握著鏟子不斷在鍋裏攪拌,避免成一坨一坨的。

還沒忙完,聽到外邊驟然鬧了起來,檐廊上搓玉米粒的婦女好奇,紛紛起身走了出去,聲音是保管室方向傳來的,上午剛繳了公糧,餘下的裝進了石櫃子,而稻谷有些曬幹了有些還在田裏,這會兒保管室該沒什麽人才是。

還沒走到保管室,就看到隔壁的知青房外邊的小路上匆匆跑來個胖子,看頭型,看身量,絕對不是仁安村生產隊的,因為秋收所有人都瘦了,不可能有肥頭大耳的胖子。

隨著胖子踏進院壩,知青房隨之響起了鬼哭狼嚎,一撥按耐不住八卦的婦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緊接著以最快的速度跑了過去。

梁蘭芬好不容易消停點,知青房又有誰惹事了?

小雨淅淅瀝瀝下著,知青房聚集了很多人,黑壓壓的人頭擋著,壓根看不清堂屋的情形,有人發現孫桂仙也在看熱鬧的人堆裏,忙湊過去,“咋了,誰出事了?”

孫桂仙側目,見是來人,小聲道,“梁蘭芬。”

具體發生啥事孫桂仙也不清楚,難得下雨沒事,她在家睡到自然醒,大寶二寶隨劉老頭去公社小學讀書去了,剩下的人在搓玉米,她惦記著薛花花,想著去豬場看看,還沒走到豬場呢,遠遠的看見有群陌生面孔進了村,且直奔知青房,以她多年跟人吵架打架的經驗來看,這群人走路的姿勢非比尋常,絕對上門找麻煩的。

有熱鬧看還去什麽豬場?她拔腿就往知青房跑,小路打滑,上坡時很是摔了兩跤才跑到知青房外的小路,只看有個穿著灰藍色工裝的女同志揪著梁蘭芬頭發破口大罵,旁邊兩個年紀大些的婦女也罵罵咧咧不停。

她就喊了聲保管室幹活的知青,她討厭梁蘭芬歸討厭,可不能見死不救吧,孫桂仙覺得自己這點還是很善良的,一碼歸一碼,而不是伺機報覆。

知青房的人不認識這群人,他們聽說過梁蘭芬家裏的情況,以為是她爸媽兄嫂姐姐來了,然而聽女同志越罵越不對勁,不像是親戚,更像是上門找茬的。

“你個不要臉的賤貨,離不得男人的臟貨,看著你就惡心,老娘我弄死你……”灰藍色工裝的婦女戳著梁蘭芬腦門,憤怒的瞪著梁蘭芬,反反覆覆一句話,除了抓頭發似乎沒其他動作。

老知青頭疼不已,他是第一批來的知青,年紀大點不假,可他也只是知青,不是知青們的爹媽,別出了什麽事就找他出頭好不好?

他正絞盡腦汁想怎麽勸人,堂屋閃進道人影,是個體格肥胖的男同志,看面相,老知青記得好像在哪兒見過,又想不起來,斟酌道,“同志,勸勸吧,什麽事咱坐下來好好商量,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別傷了臉面。”

他認出女同志的上裝是豐谷鄉公社一工廠的工裝,既是吃供應糧的,犯不著表現得跟潑婦似的,就是薛花花都不像她出口成臟……

“小紅,好多人看著呢,你別鬧啊,咱們回家啊,回家說。”胖子氣喘籲籲,呼吸時,全身的肉似乎都在抖動,這在食不果腹的生產隊簡直是稀世珍寶的存在,至少在社員們眼裏,胖子家裏絕對有錢,不差糧。

“姓肖的,你給我滾,回家?回家說得清嗎?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娘兩打的什麽主意,想等孩子生下來跟我離婚?姓肖的,我告訴你門都沒有,我娘家不是沒有人了,咱們大不了捅翻天的鬧,看看誰怕誰?”

知青們趁著兩人說話的間隙,將梁蘭芬從婦女手裏解救出來,他奶奶的,到底多恨哪,抓了梁蘭芬一手的頭發,難怪梁蘭芬哭喊得聲嘶力竭呢,換誰誰不會疼啊!

叫小紅的也不管梁蘭芬了,轉過身,對著胖子就是拳打腳踢,邊打邊哭,“老娘十七歲就跟著你,你他媽的敢在外邊亂搞,看我不打死你,打死你看那老巫婆怎麽辦,她不是重男輕女嗎,老娘要她斷子絕孫。”

胖子被打得不敢反抗,雙手抱著頭,連連後退,退到門口時,腳絆著門框,噗通聲摔了出去,“李小紅,你他媽有完沒完,我都說了沒啥,那之後我兩就沒來往過了,你還要我怎樣?”

“狗改不了吃屎,你倆沒偷吃那你媽說生個男孩就離婚是屁話啊,姓肖的,你行啊,敢瞞著我做這種事,好,很好,我現在就去縣城揭發你們肖家,說你仗著你爸是公社幹部就逼迫女同事亂搞男女關系,我就不信沒了你爸你還能風光!”她也不打梁蘭芬了,來的路上是恨不得打死梁蘭芬算了,狗男狗女,令人作嘔。

老巫婆不是罵她是只不會下蛋的母雞嗎?她倒要看看肖家最後會成什麽樣子。

她掉頭就走,胖子怕了,李小紅真去縣城告狀,他們肖家就完了,“媳婦,媳婦,我錯了,我發誓以後再也不敢了,生不出兒子就生不出兒子,我不嫌棄了,真的。”

他和李小紅結婚十來年了,孩子有幾個,但都是閨女,他媽重男輕女,非常不滿意李小紅沒給他生兒子,諸多挑剔。幾個月前,梁蘭芬來找他爸幫忙辦件事,手裏握著封信,說如果辦不成就要找人揭發他爸,他爸不在,是他和他媽接待的,他脾氣硬,威脅梁蘭芬敢亂來就弄死她,他媽卻對梁蘭芬喜歡得很,還說願意幫忙,不過要梁蘭芬給些好處,他媽一大把年紀要好處沒用,是給他享受的,他似懂非懂的和梁蘭芬進了房間。

然後,他媽時不時的讓梁蘭芬來家裏,直到名額下來為止雙方就終止往來,誰知梁蘭芬不爭氣,自己把名額折騰沒了,那段時間他是提心吊膽的,生怕梁蘭芬不管死活的把他們的事兒說出來,好在梁蘭芬有自知之明,沒亂說話,可是他媽不知為啥記得,前兩天偷偷問他梁蘭芬的事,他說沒再見過面,他媽就說,“會不會是有了,否則以她的性格怎麽可能善罷甘休,兒子啊,你找人打聽打聽,如果是個兒子,就和李小紅離婚,娶梁蘭芬……”

他媽的想法震驚得他說不出話來,他和梁蘭芬不過各取所需,哪兒用的著結婚,但他媽態度強勢,不允許孫子一生下來就是個沒媽的,梁蘭芬肚子裏真的是男孩,他必須娶她。

他不想離婚,時時刻刻躲著他媽,誰知道昨晚他媽趁著李小紅在竈房洗碗拉他到房間說話,又說起梁蘭芬的事兒,他一時沒控制住音量,讓李小紅憑只言片語猜著事情始末,就鬧成了現在這樣子。

“小紅,小紅啊,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啊……”他是真的害怕了,像他們這種家庭,一旦離婚,會影響各自的前途的,李小紅是副主任,以她的年紀晉升的空間還很大……

李小紅臉色鐵青,用力甩他甩不掉,喊旁邊的兩個男人,“爸爸,二叔,你們抓著他,我要去縣城找領導給我做主。”

莫名奇妙掉了大把的梁蘭芬漸漸有些回過神來,坐在高凳子上,臉色蒼白的望著門口打鬧的兩人,哪怕遭薛花花扇耳光寫懺悔書她都沒這般絕望過,她真的想死……

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陸建國是隊長,收到消息氣都不喘的跑了過來,他奶奶的,眼瞅著先進生產隊隊長要落到他頭上了,誰他媽的不知死活鬧事?跑進院壩,還沒扯著嗓門怒吼呢,孫桂仙就貼了過來,“隊長,隊長,是梁蘭芬,梁蘭芬……”

陸建國氣得額頭青筋直跳,梁蘭芬,梁蘭芬,又是梁蘭芬,幹部家屬問他打聽梁蘭芬的時候他就察覺不對勁,男人的直覺沒有騙他,梁蘭芬又鬧出事兒來了。

他撥開看熱鬧的人群走上檐廊,看清地上趴著的胖子後,心裏湧上股不安,直覺告訴他要出大事,轉向屋裏面如死灰的梁蘭芬,張了張嘴,想到什麽,拔腿就跑。

社員們等著他出面問清楚事實真相呢,打架的兩口子說話含糊其辭的,弄得他們心癢難耐,誰知陸建國嘴巴都張開了卻拔腿跑人,這是鬧哪一出啊?

陸建國不是因為害怕才跑的,他怕自己腦子不夠用,得去沾沾聰明人的光,至於誰是聰明人?當然是生產隊之光薛花花了。

他一口氣跑到豬場,薛花花正往桶裏舀豬食,陸建國拍了拍胸脯,驚魂甫定道,“花花哪,花花啊,不好了,咱先進生產隊的稱號可能要保不住了啊,咋個整啊。”來找梁蘭芬麻煩的不是普通人,而是公社幹部家屬啊,公社書記的兒子,兒媳,還有幾個公社有頭有臉的人物,他腿軟啊。

薛花花看他嘴唇發青,納悶,“咋了,出啥事了?”

陸建國哪兒清楚是什麽事,直覺告訴他得來找薛花花支招,公社的大人物,他得罪不起,就說打人的婦女旁邊的兩位老人吧,廠子裏的退休的廠長和主任,吃供應糧的,他招惹不起啊,“梁蘭芬得罪幹部家屬了,花花哪,可咋辦啊?”

他不好處啊,梁蘭芬再他麽不是人也是他管轄內的知青,出了事他難辭其咎,至於幹部家屬,他的想法是能巴結就盡量巴結,總之不能得罪。

薛花花往桶裏添了許多冷掉的開水,眼神瞅了瞅桶,陸建國心領神會的彎腰提起桶,徑直走向豬圈,“花花,要不要倒進豬槽?”

四頭豬聞到豬食的香味,嗅著鼻子走了過來,然後前腿扒著豬圈,仰頭沖陸建國嚎……

孫桂仙追著陸建國跑出來,見他站在豬圈外,身邊杵著熱氣騰騰的豬食,嘴角不斷抽搐,都啥時候了,陸建國咋還有心情餵豬,豬吃得再多都管不住梁蘭芬要犯錯哪,她拍腿,“隊長吶,知青房鬧得不可開交吶,你先過去看看啊!”

聽到這話,陸建國焦躁感就來了,轉頭看薛花花,想到沾光的說法,往薛花花身邊湊了湊,“花花哪,這次得靠你幫忙了,辦不好,整個知青房都會受到連累。”他不是鐵石心腸的人,縱然對知青們有點小看法,但在知青們的前途相比都不值一提,得到先進生產隊的生產隊有上工農兵大學的名額,如果因為先進生產隊的事泡湯,大學生的名額自然而然落不到知青們頭上……

當然,他承認,更多的是心痛自己得不到那兩個搪瓷缸!

“到底發生啥事了?”薛花花沒聽太明白。

孫桂仙舉手,“花花,我知道我知道,來的是女同志帶著娘家人,罵梁蘭芬是賤貨,後來的胖子是他愛人,女同志罵他亂搞男女關系……”這種事,只要是結過婚都有經驗,已婚婦女上門罵未婚女同志,其愛人在旁邊勸架的戲碼,絕對是因為偷吃。

看不出來啊,梁蘭芬這種神經病都有人喜歡……轉而想到胖子的長相,孫桂仙覺得兩人似乎挺配的……因為兩人看上去都不是什麽正常人!

關於梁蘭芬以見不得光的手段拿到工農兵大學生名額時薛花花就懷疑她偷偷搭上了公社幹部,只是沒想到會是幹部兒子……

陸建國也很吃驚,他以為梁蘭芬頂多性格孤傲說話趾高氣揚愛小題大做惹的眾怒,沒想到她暗地裏有膽子勾搭有婦之夫,還是幹部家庭的兒子……

“我看腦子被驢踢了,不是說城裏來的嗎?做的事兒咋這麽令人惡心!”陸建國氣得踹豬圈,“媽的,咋就把這種人分配到咱生產隊了,丟臉!”

這時候,旁邊傳來喊聲,“隊長吶,隊長吶,又來人了喲,你趕緊來啊!”

陸建國撞墻的心都有了,一個個還嫌事情不夠亂呢,還往知青房湊,他真想掉頭回家蒙著被子睡覺,這個隊長他不想幹了。

孫桂仙不知陸建國的心情,她朝薛花花道,“估計是胖子的媽來了,聽胖子媳婦說,他媽重男輕女,想抱孫子,慫恿兩口子離婚呢。”隊長大多數都重男輕女,不過有表現得明顯的,有表現得不明顯的,罵人不會下蛋的母雞這種話,還真是很少聽到。

由此可見,來人絕對不是省油的燈。

薛花花皺了皺眉,看向焦頭爛額的陸建國,“隊長先去看看吧,梁蘭芬畢竟是咱們生產隊的,她做錯事是她個人心思不正,千萬別連累了知青房的其他人,你記住,你是咱生產隊的隊長,生產隊的主心骨,什麽能輸氣勢不能輸,不能讓生產隊被人看不起。”

有薛花花的鼓勵,陸建國心情好了不少,“得罪幹部家屬怎麽辦?”

“你也稱呼她們是幹部家屬了,總而言之,你記住一句話,公平公正,不卑不亢,咱們生產隊是今年的先進生產隊,誰要是亂鬧鬧得先進生產隊的稱號沒了,咱也去縣城找領導告狀,你要讓大家相信,縣裏的領導會為大家做主,縣裏的領導不行還有市裏的。”

官大一級壓死人,搬出縣城領導,不怕誰敢在背後亂穿小鞋。

想到梁蘭芬找去公社是偷了羅夢瑩的信,未免把羅夢瑩牽扯出來,她小聲和陸建國耳語了幾句。

陸建國點頭讚同,深吸兩口氣,昂首闊步走了。

這會兒的知青房亂成一鍋粥,之前是夫妻兩口子打架,如今換成了婆媳,下著雨呢,兩人不嫌地上臟,你抱著我我抱著你在泥地裏滾得不亦樂乎,而雙方帶來的人都不幫忙,陸建國頭都大了,小聲說了句,“你們要不起來說話?”

婆子兩忙著罵對方,壓根沒聽到他的聲音,陸建國挺了挺胸膛,怒吼道,“都給住手,要打架你們回去再打,任你們是抓頭發掐脖子擰大腿,還是拿刀砍對方我都管不著,如果誰鬧事把先進生產隊的稱號弄沒了,別怪我醜話沒說在前邊,哪怕鬧到縣城領導跟前,我也要討個公道。”

陸建國當了多年隊長,言談舉止間多少有些威懾力,加之他橫著眉,冷著臉,嚴肅陰寒的神色看上去更為莊嚴,打得正歡的婆媳兩果真停了手。

兩人頭上臉上身上沾染了泥,若想從臉分辨出誰是婆婆誰是兒媳,別說真有點困難,好在兩人都是不吃虧的,站好後,李小紅張嘴就罵,“我生不出蛋家裏的幾個閨女是你生的啊,也不看看你這尖酸刻薄的德行?生得出來嗎你?”

“李小紅,你還有沒有點規矩,我是你婆婆……”肖母氣得嘴唇直哆嗦,張嘴滿口的泥,看得旁邊人齊齊哆嗦,太恐怖了。

“你不當我是兒媳婦我還當你是婆婆?我又不犯賤,老巫婆,你不是看我不順眼慫恿姓肖的跟我離婚嗎?行啊,離就離,離了你別後悔求我就好。”李小紅抹了抹臉,索性翻起上裝,就著幹凈的裏側擦自己的臉,“我忍你很多年了,以為仗著丈夫有點本事就能在豐谷鄉橫著走是不是,我告訴你老巫婆,這件事沒玩,待會我就去縣城,拼了我副主任的職務不要也不會讓你好過。”

媽的,她受夠忍氣吞聲的日子了,離婚就離婚,看誰先過不下去。

肖母聽到這話有一瞬的怔忡,不信李小紅會答應離婚,這幾年,隨著接二連三的孫女降生,她不是沒慫恿兒子離過婚,奈何李小紅強勢,把兒子拿捏得死死的,梁蘭芬是她好不容易能抓到的機會,“離就離,看你就是生不出兒子的,離了婚,不愁我們肖家沒有孫子。”

兩人吵著吵著又有動手的架勢,陸建國皺眉,“要吵回去吵,青天白日的來我們生產隊鬧事,信不信我報公安把你們抓走。”

薛花花說,要把縣城領導掛在嘴邊兩人才會收斂,信薛花花的準沒錯。

婆媳兩沒有作聲,陸建國負手走向堂屋,“什麽事大家堂堂正正的說明白,豐谷鄉公社說大不大,別整得到處都傳我們欺負人,梁蘭芬,你站出來,她們是沖著你來的,你說說到底咋回事……”

梁蘭芬身子一軟就要往地上滑,陸建國不給她機會,“知青房說不清楚就到公社說,公社說不清楚就到縣城說,縣城說不清楚就到市裏邊說……”陸建國鐵了心要撬開梁蘭芬的嘴巴,而且是當著所有人的面,知青房還住著其他女知青,萬一被人認定為品行敗壞的人怎麽辦?不能讓梁蘭芬這根攪屎棍壞了一鍋粥。

梁蘭芬臉色慘白如紙,顫抖著唇,目光虛無縹緲的看向院壩裏五官模糊的肖母,後者眼珠子轉了轉,掉頭就想走人,陸建國哼了哼,“今個兒不把話說清楚誰都別想走,梁蘭芬,你說你的,記得要老實交代,什麽人該牽扯什麽人不該牽扯要弄清楚,我要知道你冤枉了無辜人……哼哼……”陸建國比了比西邊農場,“我就向公社推薦你去西邊農忙改造去。”

西邊條件艱苦不說,在農場改造的都是家庭成分不好的人,去了那兒以後就別想回城了,梁蘭芬打了個冷戰,思考許久,才把故事的前因後果道來。

她不敢說偷信的事兒,只說自己想找幹部走走關系得到工農兵大學的名額,誰知道肖母要她亂搞男女關系……

人說話都有個避重就輕的特點,不管什麽事都喜歡將自己放在弱方,梁蘭芬擅長裝柔弱,更是將其運用得爐火純青,以她的話來說,她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投入社會主義建設中奈何知識淺薄有心無力,所以想讀工農兵大學以知識武裝自己,充實自己,畢業後祖國需要她在哪兒就去哪兒支援建設……卻不想遇到個心腸毒辣心懷不軌的幹部家屬,逼迫她不得不做下令人唾棄的事兒來。

說到這,她是痛哭流涕,“我是真的想為社會主義建設做點什麽,逼不得已才答應她的,都說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勞其筋骨餓其體膚……比起前線拋頭顱撒熱血的戰士,我這點犧牲又算得了什麽呢?”

肖母聽得喉嚨直冒酸水,惡心,真他媽惡心想吐,就沒見過像梁蘭芬不要臉的,虧得她以為找了個溫順乖巧的,分明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

當然,梁蘭芬細節交代得很清楚,幾月幾號去的公社,有沒有陪同,她講得一清二楚,在人們看來,記憶深刻的多是兩種情況,大悲或者大喜,沖梁蘭芬哭得眼淚模糊臉的程度,絕對是大悲,孤零零的女孩,下鄉支援建設卻遭到幹部家屬威脅強迫□□,太慘了。

心軟的女同志直接流下眼淚來,好多年紀稍大的男同志也眼眶微熱,罵肖母豬狗不如,有本事先讓兒子離婚,光明正大和梁蘭芬處對象,用卑劣手段逼迫人算什麽本事?

這種蛇蠍心腸的婦女,就該遭雷電劈死算了。

在場的無不對梁蘭芬抱以同情憐惜的目光,指著肖母交頭接耳,輿論幾乎說是一邊倒。

他媽的,要不是時機不對,陸建國真想拍手鼓掌,睜眼說瞎話能說到這個份上,簡直了,梁蘭芬要有多厚的臉皮多強大的心臟才能說得如此聲淚俱下感人流涕啊!

他不敢相信,這種段數的梁蘭芬會敗在薛花花手裏,到底還是薛花花的火眼金睛厲害,兩相比較,陸建國越發篤定不能惹薛花花,否則下場絕對慘!

而且薛花花說得沒錯,讓梁蘭芬先開口,絕對有利無弊,瞧瞧大家夥的神色,不就是被騙得神志不清了嗎?

在梁蘭芬的柔情攻勢下,肖母連反駁的餘地都沒有,而且她能反駁什麽呢,梁蘭芬是隱瞞了信封的事兒沒說,可如果她將信封的事揭露出來,牽扯進來的就不僅僅是她這麽簡單了,連老頭子也會受起連累。

她唯一後悔的是沒搶在梁蘭芬前邊先說,否則就不會處於這種被動的地步了。

當然,她後悔也沒用,因為即使她先開口,陸建國也不會她先說,薛花花告訴她,想要保住生產隊的名聲,保住十拿九穩的先進生產隊稱號,一定要梁蘭芬先說,梁蘭芬說完,是非黑白自有定論。

李小紅本來以為梁蘭芬和姓肖的一丘之貉,聽了她的話才知道她內心裏的苦楚,老巫婆的性格她是了解的,為了要個孫子什麽事都做得出來,所謂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她也不揪著梁蘭芬不放,叫她爸和二叔揪著老巫婆和姓肖的去公社,這婚,她離定了。

肖母還有話沒說呢,看李小紅要走,癱坐在地上就欲撒潑,奈何李小紅親媽和嬸子抓著她不松,她怒火叢生,“我還沒說……”她來是問梁蘭芬懷孕了沒,她問過好多人,結合大家的說辭,她篤定梁蘭芬懷上他們肖家的種了,不是李小紅肚子裏出來的,絕對是男孩,她孫子哦……

“有你說話的時候,走,去公社慢慢說。”李小紅咬牙切齒說了句,掏出衣兜裏的一坨黃紙,用力堵住了肖母的嘴。

他們前腳離開,後腳陸建國就讓大家散了,趁著下雨沒什麽事,該串門的串串門,隔壁生產隊不是很好奇咱生產隊的事兒嗎?和他們說道說道,促進促進彼此間的情誼。

八卦是所有人的天性,無論男女,眼下陸建國都說可以串門大聊特聊,他們就不怕洩露生產隊的秘密了,老實說,隔壁生產隊的人和他們關系不錯,以前大家坐一塊閑磕都是敞開了說,自從陸建國不允許他們聊內部事情後,隔壁生產隊的人都不怎麽和他們說話了,說他們不夠義氣,以前聊得多歡啊,說不聊就不聊了,沒意思,。

終於,他們找到挽回革命友誼的方法了,走走走,趕緊走,大家夥吆喝著走得近的夥伴就往隔壁生產隊去了。

特大驚訊,特大驚訊,他們生產隊的女知青遭幹部家屬強迫亂搞男女關系,大家快來聽,快來聽,下雨不幹活啊!

不消半個小時,梁蘭芬的悲□□件就傳遍了整個豐谷鄉公社!

陸建國又收到消息:公社幹部請他去……開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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