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隨即便放松下來，輕輕拍著我的後背，誰都沒有再說話。

“青源，你真的瘦了好多，你不應該這麽忽視自己的，你這樣子令他們很擔心的。”片刻後，我松開他。

“羽笙，這些天你在哪裏，自從那天你受傷之後，被一只不知從那裏出現的白鶴帶走，無論我費了多大的力，就是找不到你一點蹤跡，我真的很擔心。”青源握住我的肩膀。

我大致把這些天的經歷告訴了他，他聽完之後很震驚，“我真的沒想到，當年的五鳳竟然還有在世的，真的太意外了。”

“不過，鴻鵠前輩隱居多年，早已不問俗事，不希望外界去打擾他，這次出來之後，我也不會再回去了。”

“你要怎麽做，真的要去龍族嗎？我不準你去！”青源抓住我的手腕。

“青源，我一直把你當作最不同的朋友，我覺得你一直是最能了解我，能支持我的人，這件事，你不應該阻止我。”我平靜的說。

“但這不是你一個人的責任，如果你硬要把所有的過錯都歸咎於自己，那我豈不是相當於幫著你給那些人脫罪了，這不是很糊塗嗎？”青源有些著急，一旁的紫靈也連聲附和，在我身邊飛來飛去。

“我沒有為誰脫罪，我去領罪是我的事，認定誰有罪是龍族的事，這兩者之間並不矛盾。”我拍拍他的手。

“那你，什麽時候走？”一陣沈默之後，青源開口問我，“主人……”紫菱在旁邊叫了一聲，青源沖她擺擺手。

“我想再去紫陌一趟，那裏是我見過最美的地方，我想去看看那些竹子，還有你的小木屋。”我笑得很開心。

來到這裏，時間就像是仿佛停止了一樣，一眼看過去一切都沒有什麽變化，就連剛踏進這裏的心境都不曾改變，順著記憶裏的小路慢慢走，之前的小屋就映入眼簾，還是只有兩把椅子，我坐在其中尾巴上，舒服的閉上了眼睛，青源在我對面坐下，為我倒了一杯茶，茶註入杯子的嘩嘩聲聽起來格外清亮，卻不鬧人，反而是動中有靜，相得益彰。好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如釋重負之後大概就是這樣的吧。

“羽笙，這裏永遠都不會變，你隨時都可以來這裏，永遠都可以相信我。”耳朵裏青源的聲音伴隨著沙沙的風聲，一直傳到心底裏。

“嗯”我輕輕應著，依舊是閉著眼睛，害怕一睜眼有些情緒就要潰堤而出。

離開的時候，我沒有讓青源送我出去，紫靈也沒有，只是讓綠靈給我引路，綠靈與我沒有什麽交集，一路上也沒有說什麽話，，只聽得到我的腳步聲和綠靈翅膀的扇動聲。

“沿著此路下去便可到了，姑娘還要多保重。”綠靈沖我玩了玩要，我點點頭，“你們也是，還要老煩你們多提青源解憂，時常開導開導他，不要讓他鉆牛角尖才好。”

綠靈一一答應著，等該囑咐的話都說完了，我沖他揮揮手，轉身沿著小路裏往山下走。沒有再回頭一看一眼。

小路挺寬敞，但就是有些崎嶇不平，當初來的時候是喻辰禦劍而行，到沒覺得有多難都多累，這回走了沒多久，鞋子就被磨破了，滲出了血。我坐到一旁的石頭上包紮了腳傷的傷，順帶休息一會兒。剛剛又想到喻辰了，總是這樣，沒頭沒腦，無根無據的就想起他，其實之前是自己一直沒有留意，原來他在我的世界裏已經留下了這麽多的痕跡，而且很多都是難以消除的。這一路走過來，都是他在幫我，我不僅沒幫過什麽忙，而且還經常惹出一堆麻煩，最後甚至做出了這樣的事情，愚蠢啊愚蠢啊。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繼續往前走，這一路上沒有看見其他的人，天地間仿佛只剩下了我，路也似乎長的沒有盡頭，雖頗有些寂寞的意味，但是並不排斥這樣簡單乏味的行路，因為走過這條路，就是龍族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內心並沒有表現出的這般強大，鼠兄弟和青源對我說的話，並不是沒有觸動我，只是內心的不安與負擔讓我不得不去面對自己當初愚昧的選擇。正是因為這樣，我沒有去血族，我害怕見到莫離之後，我最後一點堅持也化為烏有。

前面已經隱約可以看到小路的盡頭，好像還有一個小草棚，我往那邊走去準備在那裏先歇歇腳。然而等站到草棚的外面，一雙腿卻再也挪不動步伐。我以為我做好了所有的準備，然而在看到他的時候，我的情緒還是失去了所有的防備，那本該是我再熟悉的人，我們一起經歷了那麽多，開心過，痛苦過，仇恨過……那麽多的喜怒哀樂都一起體驗過，然而只隔了這些日子再見，他卻那麽陌生，不再那樣的意氣風發，爽朗不羈，灰敗的臉色，凹陷的眼窩，將他的憔悴展露無遺，青源說他擔心我，喻辰必然更是，白鶴是從他手裏將我帶走的，他承擔和背負的一定是比青源要多很多的。我的本能讓我想逃走，但是內心卻讓我想向他走過去，伸出手去觸碰他，去感受他的感受。然而兩者的矛盾，讓我只是怔在原地，和他面對面站著，又沒走近也沒有離開。

就那麽看著他，也許沈默了很久，也許只有一小會兒，在我發現自己的眼淚流下來的時候，我已經被他擁在了懷裏，已經多久了，久到我已經不記得我們曾經也擁有過這樣的懷抱，他的溫度，他的呼吸，他的氣息，在這一刻都讓我沈淪，我只想陷進去，汲取想要的一切，不想再出來。我伸手抱著他，不想說話，也不需要說話，千言萬語，彼此都已明白。

“羽笙，跟我走，就我們兩個人好不好？”他湊到我耳邊，埋首在我頸窩處，語氣近乎懇求，暖暖的呼吸輕觸著我的皮膚。

“不，你應該帶我回去，我是罪人，我要去為我做的事情承擔責任，”這句話用盡了我所有的力氣，幾乎是我做出的最艱難的選擇，這樣的情況下，說的再如何理智，如何輕描淡寫，都不能忽略心裏的掙紮痛苦，“我必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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